《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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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怜-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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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摇头,拍了拍沙曳的肩膀,告诉他说,这事儿是要遭报应的,早点转行才好。他没有看沙曳在他转身以后的脸色是怎么样的,也没有看那双眼睛里一瞬间迸发出了怎样的杀意。他不在乎,不在乎那船上被拐卖的女孩儿是怎样的命运,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杀了灭口。
  他的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汉字,娟秀的字体保持体面工工整整的:救命!
  那是他到岸以前那个企图跳水自杀的中国女孩偷偷塞给他的,随后,他看着那个女孩被一群涌上来的男人拽着头发殴打,拖进船舱……
  “报应啊……”他思考了一会儿,转头又看了一眼背后沙曳的方向,疾步地又走了回去。
  看到尹斻折返,沙曳明显是有些慌张了,但是当他看见那个落魄的偷渡客一脸的怜悯时就已经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准是这个多管闲事的傻子以为自己能救人!这世上这样自以为是的傻子多得是!
  然而他却没想到,尹斻跑回来并不是要说这些的。
  “我毒瘾犯了。”他只是这样说。
  跟着沙曳的船重新上路,他始终保持沉默,也不提那些个姑娘的命运,他不问,沙曳却话多了起来。
  日光照着水面波澜闪闪发光,尹斻靠着栏杆啃一块砖头硬的黑麦面包,沙曳靠在一旁吸烟。
  “那边妓/院里总是管我们要处/女。所以这一批年纪一个比一个小。”沙曳说这话的时候始终都不忘记打量尹斻,最终却失望的发现那人无动于衷。
  “你认得叶叟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叶叟,在这一片地区想要混口饭吃的,谁能不知道呢?沙曳看着那个自称姓尹的年轻偷渡客一脸的淡漠表情,猜不出来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于是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喜欢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尹斻淡淡的说着,从沙曳那里抽了一支烟出来,将那块硌得牙疼的面包随手丢开,它砸在甲板上,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我们这一边的生意,叶家的也管不着!”沙曳有些威胁似的瞪着那个话里有话的偷渡客,却没成想那人只是凑过来就着他的烟头点上了烟,而后就只是斜睨他一眼,没再有后话了。
  或许提起叶叟并不是为了要坏他们的生意,或许只是他自己见不得好好的女孩子被逼良为娼。但是那又如何呢?人各有命,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就算是今天这姓尹的能救得了这一船上的“货”——那么下一船的呢?沙曳想,这人应该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充作什么英雄。
  ……
  三天以后,尹斻背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去了叶叟的地方,在那里他结识了叶叟当儿子一样培养常羽。同期,云南警方捣毁了一个跨境从事拐卖妇女组织卖/淫的团伙,共解救中国公民五十余人。
  他不信命,尹斻想。所以沙曳才是那个蠢的,现在那些姑娘不还是好好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设定永远都处在精分的状态。于是,今天见到猫咪好开森~~~

  ☆、3、

  3、
  叶叟是顾语的老情人,而尹斻也是托了那位顾家小爷的面儿才得以被叶叟给收留下了。他只记得叶叟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当年顾语也曾经逃亡到这里,所以他们才认识的。
  叶叟不养闲人,所以尹斻便在这里干起了类似护院的工作来,然而实际情况却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打手”要轻松的多。叶叟的村子里一向都很和平,并不用他这个护院去做什么恶人。
  他对自己的定位自然也最好不是“恶人”了。是以,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边还算是好的。
  常羽和叶叟一样,都是掸族人,汉语却说的很好,甚至还带着点儿京腔儿。问了以后尹斻也才知道,原来,常羽并不是从这里长大的,他还有一个弟弟在中国上学,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尹斻对常羽一向都很有好感,只是有的时候这种好感更倾向于兄弟而并非是情人,所以当那层窗户纸被一块儿的其中一个人捅破了以后,两个人多多少少也都开始有些不自在。
  尴尬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暧昧的时候察觉不出来,把话摊开了说却又叫人手足无措。常羽是有喜欢的人的,那是一个还小他几岁的男孩子,未满十八,却精瘦干练,个子不高,皮肤光亮黝黑,短短的头发看起来很精神。
  当常羽想到了要去对尹斻说明这些的时候,尹斻却已经乘了早上的船离开。他以为自己是可以继续任由那些个胡话被调侃的,最后却发现经过常羽的悉心照顾以及帮他戒毒的那些过程里,自己也越发的贪心起来。这是一个危险的征兆,人们不应该贪图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
  至少尹斻不想让自己变得贪婪。
  他向叶叟告别,叶叟却问他向顾小爷带好,谁也没说什么,说都知道这个没有心的年轻人就生怕自己变得有心,从而将常羽的好当成情人的好。兄弟是没有伤的,可是情字却是最伤人的。常用情来伤人的人更是最明白这个道理。
  那天,那个黝黑的少年起了个大早来送尹斻,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既说不清楚感谢他主动离去没有纠缠自己未来的情人,还是埋怨这个过分自私的家伙任性妄为的就走了。
  他总是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不愿意让人发现他的致命弱点。
  自私的家伙——不愿意接受,却反而总是这样让人以为他是豁达和良善的。少年并不怎么喜欢尹斻这个人,他甚至是讨厌这个人和常羽的每一次接触。这个人会在常羽面前展开那些笑容,会在常羽面前小心翼翼的不去触到那层底线。他们之间蒙上的那层薄纱,就如同时刻在提醒着少年一个危机——那个外来者要带走他的情郎。
  你看,即使是在一个同性恋触犯法律的地方,人们之间的情爱、嗔恨、欲/望也都还是不能被禁止的。法律能够禁止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不在人前亲吻拥抱、不接受众人祝福的结婚生活,但是却不能阻止那些在心中滋长出的花茎。
  “属于你的,你绝对不要放开。”临走前,尹斻这样告诫少年。
  即使有一天,常羽在村子以外邂逅了一位同样精瘦干练的姑娘——也请你,千万请你,绝对不要轻易的就此放手!知道么,属于自己的,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他从一个翩翩少年成长为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他失去了本来就不该属于他的那些东西。与此同时,也见识到了更多的不属于他的。老天爷要去他体会,要他看着。看着人们彼此关心爱护,看着人们相爱或者相恨,看着这世上的种种离奇和不合理。
  然而,他没有归处,哪里都有他,哪里也都没有他。
  他在船上,又一次的遇见了那些蛇头、骗子、逃犯和杀手,他沉默不语,让自己不要妄想以为自己能做什么。他望着村子的方向,回忆遇见常羽以后的那些与众不同之处。他第一次感受到不用步步为营的艰辛,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别人的热心和尊重,以及……关心。
  他戒了毒,和常羽切磋功夫,他将那些他从各处偷来的技艺教给常羽,常羽也教给他那些可以迅速毙命的法子。他们在土里打滚,在河里洗澡,夜晚一起偷偷的去厨房吃野食。
  他们之间没有一个吻。连一个缱绻的拥抱也不会有。更没有牵起过手。
  他不会打伤常羽,常羽也不会打伤他。
  他们之间没有那些难听的谩骂,更没有那些黏糊糊的恶心的肢体交缠。
  很理想的状态,只差一步。
  但是他却不让自己往前走一步。因为他知道,常羽不属于他,温柔这东西的本身就不属于他。
  是的,正如萧翎所言的那样,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他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有一点,他是不知道。在他走后,最先放手于这段看似无争的情缘的不是常羽,而是那少年自己。某一天的某一时,他邂逅了那个女孩儿,精明勇敢,活泼爱笑。他们一起离开了村子。他们不种大麻,他们在县城里做小本生意。而到了最后,叶叟死去的同时,常羽带着一部分的人马也离开了那里。
  当村子不在了,当那个曾经自己所憧憬爱恋的少年不见了以后。常羽偶尔也会思考起关于自己当初对尹斻的看法来。他也许很清楚自己不是对尹斻只当作一个兄弟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样的。至少尹斻对他而言和村子里的那些兄弟是不同的。
  尹斻会是一个好的情人吗?他如果当初在某一次比试中吻上那个人,那个人会怎么做?如果当初他先一步捅破那层暧昧的薄纱,是不是现在那个男人就会留下来和自己共同浴血?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应该称作什么。只觉得患得患失,似乎是没过多久就会心里空洞一次,疼痛一次,却又让那个答案更加地扑朔迷离了……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可惜,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在对的时候遇到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4、

  4、
  严谨涵这不是第一次背着兄长做决定了,事实上从他一眼在酒吧寻见尹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打算把他带回去了。
  幼时的玩伴,总是容易遗忘,然而他却并没完全的忘记尹斻这个淘气鬼。不过很显然的是,如今的这个淘气鬼不光是“淘气”而已了。
  他也并不是没有听说过关于尹斻在S市犯下的那些事,毕竟,那场大换血也波及到了严家的一些产业,可是必定大家发展的不同,也就没有更多的想要讨伐这个“逃犯”。更何况,家里的生意自己一向都是不去管的。
  江秋桐对于尹斻应该是最恨之入骨的,虽然从小大家也是一块儿长大,可是向来的那个长幼尊卑却是埋下了的。赵博阳为首,他其次,江秋桐居中,尹斻最末。
  尹家不是最末,但是尹斻却是个不入流的,比起江秋桐那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身份还要不入流。家里那些大人们欺软怕硬、仗着长辈名头逞威风的事情严谨涵看过的已经太多,所以事到如今尹斻对于世家们的厌恶和打击报复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理解,他兄长严谨行和江秋桐这一干人就不能理解了。
  江秋桐上面还有一个长姐,是江先生的大老婆生的,虽然说后来离了婚,却仍旧占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位份,这女人又是个心气高的,对于家业上的心思不比他们这些男人差,所以还尚且年轻的这个“幼弟”则是被压得死死的,仿佛是只要那位不嫁出去,他就永无出头之日一般。而今又被自己的发小儿这么一闹腾,江沛权老爷子一句:“好好念书去吧”就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历练机会给弄得没影儿了,直接被送出国外流放个几年。
  朋友是什么?在他们这一辈里朋友就是人脉、联姻和钱。如果不是为了相互帮衬着上位,谁搭理谁呢?——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赵家的那两兄弟志向不同感情又好,所以未来想要做法医的赵公子也就可以放着大好时间和一个永远也成不了大事的尹斻胡闹了。
  严谨涵其实是那种越想要放下就越放不下的人,一面想要如同尹赵两人那般轻松快活,管他的家族权柄如何,一面却又不甘心总是被哥哥严谨行压上一头。两年前严谨行的妻子诞下一子,这一回就更让严谨涵不舒服了,将来集团若是交给了自己的侄子,他就又没有什么事了。
  长子的位置难道就真的坐得那么稳?
  严谨涵却偏偏不想信这个邪!
  ……
  把许多年都未正经聚过一回的落了难的玩伴捡了回去,仗着自己这块地界是“盲区”,严谨涵很不客气的就给自己的脑袋上戴上了一顶“救命恩人”的帽子。殊不知另外那个因为醉酒醉大发了的人在醒来以后却不念一点道义。
  “你去什么地方?”严谨涵一回来就见着了那个穿了自己衣服就要跑路的尹斻,很不高兴,甩下手里好心好意给这人带的东西和食物,就冲上去拦。
  尹斻瞄了一眼黑着脸的严谨涵,他当然也不至于记性差到不记得这位就是那个小时候和自己一块儿光屁股和稀泥的严二少,但是他却并不认为现在这个时机待在严家的地盘和回S市自投罗网有什么分别。
  本来,他是打算回国料理好一些事以后就干脆跑到更远的地方去躲一阵子,没成想他妈的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跑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酒吧买醉也能碰见这些天杀的资本家……是幸与不幸?
  “我出去。”他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看,扯了扯身上的那件外套,肥大了点,袖子又短了些。这些日子里他本来还以为已经脱离了在萧翎那里被折腾成了排骨似的身板儿,最后才发现,光一个严谨涵也比自己瓷实。
  “你不能走!”严谨涵这边认为这事儿是最没得商量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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