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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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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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想要挤出牢笼的固执姿势。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完全合上。
  
  我只有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会偷偷摸出程维的照片,小小的一寸,是之前从他借书证上撕下来的。单薄的相片框住了我最爱最爱的那个少年。我把他握在手心里,哽咽着亲吻他英俊秀美的面容,直到脸庞完全被泪水湿透。
  “程维。”我在黑暗的房间里无助地喃喃着,“程维……”
  我想我会发疯的。或者,已经疯了。
  
  那个有些痞气却整天快快乐乐逍遥自在的祝霖,就这样在束缚中成了癫狂痴笑的疯子,不可救药的疯子。
  
  “小霖,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那个程维……那个程维是个变态!他已经承认是他强迫你的,你只是被引诱了对不对?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你是被骗了,对不对?你告诉妈妈,你说话啊。”
  我静静坐着,没有表情。
  
  已经第四天了,她几乎是天天哭着来求我劝我,简直失去了一个母亲的尊严。剩下的只是对我的爱,还有对程维的恨。
  她是我妈,她那么爱我。多年后我依旧会梦到她哭着跪在我面前,让我回头的画面。每当那时,心脏都像被锥子刺穿似的,痛的不能呼吸。
  
  但是当时,我心里只有程维一个人,其他的,不管是母亲也好,父亲也罢,只要把我们视为变态,我也,统统将他们化作张牙舞爪的恶魔。
  
  “小霖……”
  她的哭劝没能让我找回理智。我让妈妈伤透了心,也让姐姐流干了泪,至于我爸,更是颜面尽失,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会和男人纠缠在一起的儿子。
  我是祝家的害虫败类,以前那个数学老师说我是“害人精”,她说的对,我就是无可救药的害虫,害人害己,一点没错。
  
  终于,我病倒了。
  送我去医院的是我姐姐。我盖着驼色毛毯躺在她车子的后座。她开着窗户,难得没有抽烟,专注地把着方向盘,精神很不好。
  我眯起眼睛,风吹动气流在我耳边呼呼直响,我转过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火夜色。
  车速最起码在一百五十附近。妈的,出个车祸撞死就干净了,一了百了。
  可惜赔上老姐一条命,我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立刻捏成了苍白的玉色:“……你醒了?”
  
  我沉默了好久,才哑着嗓子轻声说:“……姐,我活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死了。死了就干净了,爸妈也省心,就当作他们从来只有你一个女儿,没有我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
  
  她静了一会儿,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脸,漂亮的杏仁眼里闪着难以捉摸的沉痛。她的眼睛很像林姨,也就是我爸爸的前妻。我隐约还记得之前听爸爸说过,林姨前段时间诊断出了肺癌晚期,怕是活不久了。
  我从来没有失去过至亲的人,很难想象姐姐那时是怎样的心情。我非但没有体谅她,反而把自己的压力也加在了她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姐姐回过头,她问我:
  “小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
  我所有的爪牙都被拔去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不指望他们能理解我的痛苦,他们伤害了程维,也伤害了我。
  我那个时候并没有为别人考虑太多,我只知道,我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呢?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程维。
  
  “姐。”我抬手盖住自己轻颤的眼皮,无力地吐出一口气,“……你放过我吧,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的。你让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你……放我走,好不好?”
  
  车子蓦然急刹,我的姐姐回头望着我,昏暗的夜色下她的眼神是那么失望愤恨:“那个人——那个程维,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念念不忘,为了他你连家,连爸爸,连……我,祝家的一切你都不要了,是不是?!他有什么能耐,值得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我躺在后座,很静很静的想了一会儿,沙哑着嗓音轻声说:“没有。除了……我爱他。”
  
  姐姐眼底的怒意与厌恶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她的声音变得又尖利又刺耳:“你爱他?你才几岁?你就知道你爱他了?谁离了谁过不下去啊?别那么要死要活地说想在一起!祝霖你根本不懂感情,你只会瞎疯瞎胡闹,给我们全家蒙羞找麻烦!”
  
  “……你说你爱他?哈,别笑死我了!你的一辈子会遇到多少人,你以为你和他会有结果?你以为他就是你最爱的那个人?祝霖,你醒醒吧,你和那个程维,你们只不过是两个孩子,根本没戏!!”
  
  我的喉咙痛苦地滚动了一下,动了动嘴唇,但并没有发出声音。无力的凄冷和疲倦涌进了身体。这几日的无谓争辩已经让我没有任何欲望再多作挣扎,我无声地合上了眼睛。
  
  我的确不认为我们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可是,姐姐,我知道,程维是我这辈子最爱的那个男人。
  
  以后的十年,二十年,直到最后,都不再会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用一个眼神就让我心跳失速,一个微笑就让我掌心冒汗。
  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让我觉得他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相信,他的每一个安慰我都愿意听。
  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让我觉得,有了他,就是有了一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虫子已经捉了,谢谢11君~
jj抽风抽的相当牛x,我刷回复再次刷不上,一会儿用手机回= =,或者一会儿去网吧试一下有线,无线网卡的速度太令人发指了= =




27

27、27 。。。 
 
 
  到了医院,我冰冷麻木地不做任何配合,脸色始终冷硬如铁。医生们不管问我什么,我都不回答,给我吊水,我也漠然地把点滴拔掉。他们扎一次,我就拔一次,直到手背上再也没有可以落针的地方。
  
  姐姐毕竟还是心疼我的,她低头看着我苍白的面庞,眼泪淌了下来。她跟我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我的妈妈是导致她父母离婚的第三者,照理她应该恨我。可她从来都是面冷心热地照顾我,平时我有个小病小痛她都紧张的睡不着觉,更何况是现在。
  
  终于,她红着眼眶对我说:“小霖,你起来,我放你去见他。”
  我一愣,青白的嘴唇立刻颤抖起来,病殃殃的脸颊上浮现一丝激动的潮红。
  “可是只有一面,有什么话你们都一次说完,然后你就回来养病,知道吗?”
  
  我说不出话来,紧紧抓住了她温热的手,第一次抬眼看她。可她却咬了咬嘴唇,闭上眼转过了头去:“要走快走,快一点,趁我后悔之前。”
  她说只给我和程维一次见面的机会,可是,我也只要一次机会,就足够了。
  
  我想和程维一起逃离T城。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一路跑到程维家楼下。我不敢敲他家的门,便绕到后面的窗户(我该庆幸程维家在一楼)。那扇窗子对着程维的房间,厚厚的窗帘拉着,屋内没开灯。
  
  我敲了敲他的窗子,等待的时间漫长的可怕。我几乎不敢呼吸,凝神守着窗子,等着他的反应。
  
  程维,你没有听到吗?我来找你了,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还是没有回音。我焦躁不安的继续敲着,脑海中开始浮现很多可怕的念头,程维是不是生病了?或者,被他的爸妈赶了出去?还是……
  恐惧随着四周的死寂不断蔓延。
  
  程维,你答应过我不会放手的。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一分一秒都不少。
  我是那么相信你,什么都抛下不要了,一个人来找你。虽然你让我在外面等了好久,但如果你现在把窗户打开,我就不生你的气了。我不生你的气,你把窗户打开好不好?
  程维,为什么不理我。
  
  等的心都冷了。蜷缩在楼道口,将自己抱成一团。天气已经转凉,我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发抖。深夜只能听到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偶尔有只野猫穿过草丛,闹出些突兀的响动。
  
  静谧中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的心猛然一颤,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抬起头:“程维——”
  笑容还未舒展开便凝冻住,站在路灯下的人不是程维。
  而是我的姐姐。
  
  我们姐弟俩相顾无言,片刻后,她慢慢朝我走来,弯腰将手覆在了我的头发上。我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熟悉而幽淡的女式烟草味道。
  “小霖……”
  她心疼地摸着我的头发,耳廓,冻得冰冷的脸庞。我麻木僵冷着,没有任何反抗地让她把我拥进怀里。
  
  “小霖,我们回家好不好?跟姐回家,好不好?”
  她温热的眼泪滴在我的脸颊上,我疲倦清冷的心仿佛被这温度烫伤,整个人都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
  
  我躺在病床上,手背戳着点滴。我姐姐坐在床边,悲哀地望着我:“小霖,他不会再来找你的,你别再傻了,听姐的话,嗯?别再这样等下去了。”
  我双目空洞地平视着墙壁,干巴巴地说:“……他说过不会放手的。”
  “小霖……”
  我闭上眼睛:“我相信他。”
  
  我们僵持了一会儿,然后姐姐在包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份东西,轻轻搁在我手边,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本来……本来不想给你。但是现在……”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起来看看吧,这个,是程维让我转交的。”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有些晕眩地一把抓住,激烈的动作让我难耐地咳嗽起来,我紧紧捏着那份东西,是一封薄薄的信。
  程维写给我的信。
  
  “昨天我去找了他。”姐姐轻声说,“小霖,把信拆了吧,里面有程维想对你说的话。……如果我说的你不信,那么,他说的你总该信了吧?”
  
  我那时候若是尚有一分清醒,就该听出姐姐话里哀怜的意思来。可是我却完全没有留心,只是激动而紧张地撕开信封,颤抖的手指抚平信纸,急不可耐地读了起来。
  一行又一行。清秀工整的楷体字毋庸置疑是程维的笔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握着信纸的手逐渐停止了颤抖,捏着纸页的十指僵冷的冻住。
  维持了这个姿势坐了很久,眼泪终于无声无息地顺着面颊的弧度淌了下来,洇湿了淡蓝的墨渍。
  
  程维,他是真的,要离开我了。
  
  我们被各自带走后,他曾从家里逃出来,在我家楼下等我。和我等他时一样,他同样不敢喊我的名字,也不敢打我家的电话,只能困兽般守在楼下,望着二楼那扇时而会亮起的窗子。
  他爸爸出事的消息是在两天前传到他耳中的,那个时候,他还在固执地等我,却不知道他的爸爸已经进了监牢。
  事因是他爸醉酒驾驶,撞到了一个行人,而那个行人伤势严重,当场毙命。
  
  其实醉驾的司机如果换成我爸,一叠一叠人民币砸下去,倒也不至于押了去吃牢饭。但程维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没钱没路子,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等待他的,将是法院的判决和漫长的监禁。
  
  他爸爸入狱前,只对程维说了一句话:“你如果还要和那个变态纠缠在一起,我哪怕被枪毙,都不会再看你一眼!全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程维他的确在乎我,可是,他更在乎的,是生他养他,供他吃饭穿衣,读书上学的爸爸。我们两人如果同时掉进水里,他一定会先救他的爸爸,而我,只能自己挣扎着救自己。
  如果救不了,就只能慢慢沉入湖底,溺死在最深处。
  
  姐姐说的是对的。或许我们还太年轻,年轻到不懂得什么是现实,什么是爱情。
  我们可以给对方很多看似美好的许诺。许诺分分秒秒,许诺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太漫长了,我们也许根本没有能力和勇气走到最后。到头来,诺言和谎言,终究只是一字之差。
  
  其实,我是多希望那封诀别信是假的,是我的家人为了拆散我们而假造的。可是当家人解除了对我的限制,我悬着一颗心,拨通了程维的号码,他却在听到我的声音后,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我捧着话筒,心脏一直一直往下沉,耳边阵阵冰冷的忙音。
  可是我记得,几个星期前,话筒里明明是那人温柔磁性的嗓音,轻轻地对我说着:“小霖,我想你了。”
  
  爸爸给我联系了L城一所重点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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