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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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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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害死了她。
  
  再次来到程维家门前,是两天后。
  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也很乱,我在猝不及防之间,见证了太多变故的发生,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捋清,也没有清醒的头脑可以捋清。
  站在他家门前时,我只想和他道歉。我知道这个词在死亡面前轻蔑的可笑,可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想,如果程维需要杀了我以泄心头之恨,那么他尽可以拿刀子扎我,无论几刀都可以。
  这是我欠他的,我没有理由逃避。
  
  程维家的门锁已经换了,原来的钥匙再也打不开。
  我立在他家门前敲门,没有人应。打程维的手机,得到的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的回应。
  这些是在意料之中的,我想他可能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连续几天,我都固执地每天来敲他家的门,我知道他在家,只是不愿见我。
  然而一周过去了,程维依然不曾露面。最后我只能拨打周医生的电话,他和我也算熟悉,毕竟我生病的那段时间,都是他来为我看病的。周医生一听到我去找程维,声音瞬间高了八度:“你他妈有病没病?找他?你信不信他能直接拿枪把你给崩了?道歉?道歉有个屁用!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老大去劝他,差点没给他卸下一条手臂!他现在压根就是一个疯子!”
  
  “……如果杀了我能让他解恨,那就让他动手好了。”我木然道,“我只想亲口和他说声对不起,只要这样,就够了。”
  
  手机那头静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周医生骂道:“你们两个都是疯子!不对,你比程维疯的还厉害!可是不管你再怎么疯,说不能见他,就是不能见他。”
  
  “为什么?”
  
  “程维他现在,压根就不愿意再看你一眼。”周医生说,“之前在医院他就说过,他恨害死他母亲的人,可是他恨不了你。”
  
  “祝霖,你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人性,他现在根本就和鬼没有任何区别。他说了,从今往后与你再无干系,若你再要招惹他,逼急了,千刀万剐都做的出来。”周医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祝霖,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气,我多少还是有些明白的,你别再刺激他了。真让他魔障了,谁都不可能制得住他。”
  
  “离开他吧,最好离开T城。”他说,“走的越远越好,再也别在他面前出现了,你会让他发疯的,他不能再疯下去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在程维家门前静静站了很久,慢慢的就觉得好冷,这种冷是渗进骨髓里的,那时候的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很荒唐的错觉。好像我自己已经死了,在程维妈妈摔下楼的那一刻,我也跟着死去了,现在游走着的,只是一具没有了魂魄的空壳,苟延残喘在世上,只是为了再看那个人一眼。
  我只是希望,那个人可以不要那么伤心,那么难过,只是这样就好。
  
  可是我忘了,这只是我的心愿。他没有理由来满足我的愿望,他已不愿再与我有任何的联系,哪怕连一声“对不起”都不愿听。
  
  走到小巷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白净深厚的积雪。突然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面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下巴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这时候身后也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大约有七八个高大的男人,堵住了我前后的路。这个架势明显很不妙,可是我却没有任何想逃跑的打算,大概是颓丧到底,再也不剩畏惧了。
  
  我停下了脚步,手里拎着一袋子苹果,安静地望着那个刀疤男:“……我没有钱。”
  刀疤男吐掉嘴里叼着的烟,冷冷笑了:“谁稀罕几个破钱了?我们是来替三爷收拾人的。”
  
  三爷就是程维,这我之前已经听李莉说过了。
  
  “你要不要这么犯贱?三爷压根儿就不想看你,天天去他家烦他,你他妈的活腻味了?”
  刀疤男说着就一把揪过我的衣领,袋子掉在地上,红艳的苹果滚落在雪地上。我无声地望着他,他似乎被我盯的怒了,手上青筋暴突:“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看老子?”
  紧接着就是一个狠毒的耳光抽来,我的脸颊立刻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给我打!”
  周围的男人聚拢过来,拳脚齐下,照着我的脸,胸口,肚子一整猛踢猛揍,好像与我有多大仇恨似的,招招毒辣。不知是谁在我肋骨处猛力踢了一脚,我喉中登时就涌起腥甜,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那些人不依不饶,七手八脚将我按在地上捶打。我模模糊糊听到那些人在怒骂:“三爷烦你烦得受不了,你他妈有点自觉没有?”
  “想见三爷?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货色……”
  
  拳脚相加间,我趴在地上,透过晃动的人影,远远地看到有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立在巷口,他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手中的香烟一明一暗。
  又是一口血咳了出来,我模糊地望着那个影子,突然觉得心里压着的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移了开来,竟不由自主地畅快大笑起来,也许是我近乎癫狂的笑声让那些人吃了一惊,他们的拳脚都短暂的停滞住了,我看着远处的人影,笑得愈发开心,愈发肆意。
  
  程维……程维……
  你终究……还是下了手……
  这便好,这便好……若这样能令你痛快,挨俩个拳头算什么?我欠你的,难道是这一通痛揍能够偿还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终于离开了,我一个人躺在苍茫的大雪之中,雪花轻柔地覆盖在我的脸庞,在我的睫毛上凝成细细的冰珠。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地上到处是滚落的苹果,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躺在原处,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周围没有一个人走过,我想我横在这里,定然是把路过的人全给吓跑了。
  我真像个垃圾。
  
  这样想着,我静静地望着墨色的冬夜,洁白的雪花旋转着在视野里飘落,我痛得厉害,可是心情却说不出的平静。
  不知为什么,突然荒谬地想起了好几年前,那时候还在读高中,林慕言领了几个人要来揍我,可那时候,他终究是没有得手,因为程维跟来了,把他们几个都打的爬不起身。
  
  那时候他是护着我的,可是这个曾经护着我的人,如今可以安静地站在原处,看着我被殴打得无从还手,然后把我丢在雪地里,不加理睬。
  他的确是个狠角色,这样的人能下的了毒手,能成大器。我果然没有看错。
  
  想到这里,我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逐渐就成了悲恸的哽咽,温热的泪水滚淌出眼眶,在血污纵横的脸颊潸然滚落,脸上的伤疤更是在咸湿的眼泪浸渍下疼的厉害。
  我抬起手,紧紧揪住衣襟,揪住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破碎断续的声音在雪夜里显得那么孤独可怖,秃鹫般死死盘旋在风雪之中,再也听不出是哭还是笑,有的只是悲恸到绝处的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了童年滴回忆《还珠格格》新版,然后,我森森地觉得,未来jj,会有很多班杰明X五阿哥的搅基文……




74

74、74 。。。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布帘,雪白的床单。唯一鲜亮的是床头摆着的一大束红色康乃馨。
  我静静躺了一会儿,思绪一点一点回笼到脑海中,却又令我愈发疲惫。我倦怠地合上眼,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我很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所以我闭着眼睛,没有打算理会他。
  可是那个人在我面前站了片刻,突然淡淡说了句:“别装睡,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声线清冷淡然,很陌生的嗓音。
  我睁开眼睛,只见病床边立着一个制服笔挺的年轻警官,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即使是在我如此疲乏的情况下,依旧无法忽视他英俊的长相。这并不是夸张,我甚至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个人类,反而像是书中描写的吸血鬼,有着玉石般苍白细腻,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连毛孔都看不见。唇色健康淡雅,鼻梁弧度柔腻挺直,深邃的眉弓下一双线条流丽的眸子锐利如鹰。
  
  他出示警官证给我看:“我叫顾陵。”
  “……嗯。”我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陵也同样沉默不语。
  两个人相顾无言了好久,最后我实在忍不住,问道:“对不起,顾警官,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
  “……”我无语地看来他一会儿,服输地叹了口气,“是有人报警了?”
  那天我被揍的像个死人似的躺在雪地里,有人报警也并不奇怪。
  我想了想,说道:“那天其实没什么,是我和几个亲戚吵架,他们喝高了,言语不合就动起手来……”
  顾陵冷冷打断:“什么亲戚这么厉害,断了你两根肋骨?”
  我的脸色苍白下去,看来任何技能不加使用都是会退化的,包括说谎。
  然而这时顾陵又说:“……你别紧张,我不是来审你的。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我一愣:“那你是……”
  “有人拜托我来照看你。”顾陵淡淡道,“她今天有工作要忙,抽不出身。”
  我静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昏迷了太久,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想了半天,目光落到床头的康乃馨上时,才蓦然反应过来:“是梁舒榕?”
  顾陵略略点头,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一只漂亮的眼睛。他从果篮里挑出一个蛇果来,面无表情地问:“……吃吗?”
  我摇了摇头。他便把蛇果放了回去,手支着下巴,看了我良久:“……你惹了惹不起的人啊。”
  见到我的表情变化,他皱了皱眉:“这案子不归我管,你不用紧张。”
  “……我累了,我要睡觉。”我缩回被子里,这个顾警官的目光太犀锐,扎得我如芒刺在背。梁舒榕这家伙,就算让我一个人躺着,也比找那么个可怕的角色照顾我要好啊。
  顾陵淡淡道:“……你安心睡吧,晚上会有别人来探视你。”
  我听了,从被子里探出小半张脸:“是梁舒榕?”
  顾陵摇头,指了下果篮:“是个姓夏的年轻人。”
  
  这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估计梁舒榕是确定我给黑恶势力盯上了,没准还认为我借了高利贷或者杀了别人老子抢了别人老婆,唯恐我再给他们找机会开一窟窿,所以白天让雷子守着,晚上打发夏家少爷坐镇。
  她倒是良苦用心,只是我心里暗自苦涩地笑,程维的性子我清楚,他只会下一次手,这一次没有把我打死,就证明他没有夺我性命的打算,也不会再派人教训我第二次。
  我和他的关系,到这里,就算彻底断尽了。
  
  我这样疲惫地想着,合上眼睛昏沉睡去。睡了大约两三个小时,我被浓郁的汤羹香味给唤醒了,睁开眼睛,窗外天色已暗。顾陵果然走了,坐在病床边的是熟悉的青年的身影。
  
  我轻轻咳嗽一声,青年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祝霖?”
  我坐了起身,朝他淡淡微笑:“什么时候来的?”
  “六、六点多……”他挠了挠头,“顾警官说你已经醒了,但是我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所以我就没叫醒你,对了,你饿吗?”
  他说着,捧起了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我妈炖的火云鱼翅羹,我带了点给你,还是热的呢,喏……”
  我接过了保温杯,朝他笑道:“谢谢你啊。”
  “没,没什么。”小鬼的脸涨红了,又挠了挠头,“你趁热喝吧,喜欢的话,我明天再让妈妈做。”
  
  我捧着保温杯,靠在枕上喝着汤羹。窗外雪花静静飘着,落在生了红锈的窗棂上,街上暖色的灯光明暗闪烁,一片宁静祥和。
  在这样的夜色里,夏志英乖巧地坐在旁边陪着我。查房的护士以为他是我的弟弟,笑着对我说,你真幸福,俩兄弟感情真好。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有些苦涩,是了,原来幸福在旁人眼里看来是那么的简单,一个平静的夜晚,一杯温热的汤羹,一束开到荼靡的康乃馨。你静静靠在床头,旁边坐着的是爱着你的人。这样就好。
  
  可是我自己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虚谬的幻影。我的幸福只剩下无名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然后,再无其它。
  
  夏志英担忧地望着我,半天支吾,说道:“祝霖……”
  我抬眼望着他,微微地笑:“嗯?”
  他走过来,站在我的床沿,俯身凝视我的眼睛:“你是惹到了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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