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宝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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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宝狂歌-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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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的力量,难怪鲁一弃会被这样的一种力量震撼的。



步半寸微皱了下眉头,眼睛往周围的那些礁石扫视过去,并且不时伸出手来,做出各种手势与那些礁石比对着。这是鲁家的手法,鲁一弃一眼就能断定。



行船的有句老话:“面子上怕浪,缝子里怕潮,港子里怕火。”意思是说宽阔的海面上就怕遇到风浪,礁石间的狭窄地方就怕遇到潮水,因为礁石中的复杂环境会让本来有规律的潮水变得变化莫测,甚至将已然具备非常巨大能量的潮水,在礁石的狭道中汇聚、集中、导流,将其挟带的力道成倍地、数倍地放大。



钻出舱的鲨口快步走到左舷,也和步半寸一样往周围的礁石望去。他在观察的时候,用的又是另一种比测方法。是将双手拇指压在两侧太阳穴上,其余八指平排在眼前,指间的缝隙还在不断地调整着。



“东北铺,左三礁吃浪,右四礁分,舟子往右多走三个头尾位,最多颠个尖儿。”鲨口说完这句话之后,放下架在眼前的手,沉下的脸重新像弥勒佛一样舒展开了。



其实刚才鲨口钻到船舱中是听潮声。他是南方人,以前虽然不行船,倒也是靠海吃饭的。从小就在鱼排上帮着养鱼、杀鱼。整年地都吃住在鱼排边的船上,所以能听出各种潮水、波浪的大小方向。特别是在船舱里,船舱能起到一种音箱放大的效果,更便于辨别。



现在他就听出夜潮过来的是一条长线的翻滚浪花,方向从东面偏北过来,所以在观察了周围礁石的分布情况后,他建议步半寸把船再往右面过去三个船位。



步半寸听了鲨口的话后,想都没想,舵把一推,顺手把帆叶摆桅的牵绳一拽。铁头船便往右边飘移过去。



滚滚的潮水在夜色中翻转成一道白色的花卷,仿佛是要将一切都裹入其中。



“下舱!都下舱!”不知道是今天的夜潮特别凶猛,还是因为周围礁石的回声效果让那潮水显得势不可挡,反正经验丰富的步半寸觉得让大家躲到船舱里比较合适。



鲨口下去了,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到船舱里去,那地方总让他有家和摇篮的感觉。



鸥子也下去了,他毕竟是兵营中出身,虽然有好眼力,但对海上的把式和自己脚下的定力还是信心不足。



女人一直没有动,不知道是不愿意动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所以瞎子纵身进船舱的时候,顺手一把把她也拖了进去。



鲁一弃不愿意下去,他是想见识一下大海的力道,感觉中为之震撼的神奇力量。



老叉也没有下,从前当“头漂引子”时,练就的过硬功夫让他已经应付过无数次的激流和山潮,这样的潮水了他不会在乎。



潮声滚滚而来,如同山崩地裂了一般,又仿佛万马奔腾咆哮。但鲁一弃他们都没有看到浪,就连个小小的浪花都没有看到。



没有见到浪并不代表没有体会到大海的神奇力量。就在鲁一弃还在犹疑诧异的当口,老叉在旁边突然对他断然喊了句:“稳住了!”



依旧没有颠簸和冲撞,鲁一弃能感到的就是自己兀自在拔高、在上升,就像一双大手将他们连同船只平平托起。高度已经快达到那个怪脸般礁石的鼻子了,难道大海中的神灵这是要将他们的船托举到一个高度,然后狠狠地砸破那张怪脸的鼻子。



第四章 踏浪挥霂 第四节 剪子潮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铁头船凭地升起很高后又骤然落下,位置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更没有一点将他们撞向礁石的迹象。



鲁一弃在船体拔高到最高处的时候,快步走到船舷边上,并且探头往外看去。这动作着实让老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只手在根吊缆上缠了两道,然后纵身跃向鲁一弃。



就在老叉抓住鲁一弃没有手的右手手腕时,铁头船刚好落下,船体狠命地一个大震,让老叉已经抓住手腕的手重新滑落了。



同时,鲁一弃的身体也滑出,但不是滑向船外,而是朝着舱口方向过去。其实这灵巧的几步是鲁一弃自己走出的。船体的震动没有对他趋势附势顺其自然的步法造成任何影响,除了船外海水巨大的起伏变化让鲁一弃感到害怕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反正他确实是不由自主地就往船舱那边避让过去。



铁头船在上下着实起伏了几下后稳住了。站在舱口的鲁一弃也并没有真的钻到舱里去。而是平稳地站立在那里,用询问的目光平静看着老叉,然后又转向步半寸。



鲁一弃目光中包含的意思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懂的。就算能看懂了的,理解的程度也不一定相同。



老叉一副茫然的模样,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鲁一弃的眼光。黑暗中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步半寸却是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刚才提起落下起伏不定的心境调整了一下。然后侃侃道来:“潮水过来虽然是一线花,但遇到礁群后便会包绕过来。潮头子都被外围礁石给挡了,而潮头下方的涌流却无法被阻挡。包绕过来的道涌流从许多礁石狭道中一起涌入,一下子就将礁石群中间的水位给顶上去。等潮线一过,顶起的涌流一下子失去了后续的力道,便直线落下。幸好这里礁石间的狭道大小和位置分布还算对数(平均的意思),我们的船位置也搁得好,没在冲道上,这才能立在数道涌流一同作用的托面上,没被甩到哪块礁上。还有大少你刚才……”



步半寸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船舱中一个带些哭腔的声音给打断了。那是鯊口,那是鯊口正咧着他那张大嘴像死了亲爹亲娘一样在干嚎呢:“剪子潮!回头的是剪子潮!剪口对直着铰过来了!!”



步半寸和老叉猛然间同时侧头观望,满面惊骇之色。他们是朝藏着两条大战船的礁石水道那边望去的。鲁一弃也随着他们也往那边看。什么都没有,那边黑鸦鸦的。从他们的角度几乎就连那点了许多光盏子的两艘古战船都看不见了,因为那两艘船都死死地往水面的边上靠,贴紧两面的礁石,好像还用索缆在礁石上固定了。从鲁一弃他们的位置看只能看到两艘大船的尾角和支出的一段帆桅。



他们是在躲避什么?!这是鲁一弃对见到的情形做出的第一反应。于是聚气凝神,想获取更远范围中的信息。可是还没有等到他进入到状态里,他就已经听到了,清晰明了地听见了,那是种利刃割破布帛般的声响。紧接着他也看到了,黑夜中可以看到两股雪亮的水线聚成一朵尖削的水浪,那浪头子越升越高,越聚越大,仿佛水中探出的一把巨斧,闪烁着烁烁寒光,朝着自己这边直劈过来。



“速离!”鲁一弃此时脑子如电闪划空,一下子就闪过养鬼婢离去时招魂幡子烧出的两个字。而他的身形却在一刻凝固了,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是正确的。



身体的反应肯定有人比他快,也肯定有人一早就知道会出现怎样的情形。所以还没等那巨浪出现时,步半寸就已经跺脚大喝一声:“转桅,踏轮!”整个铁头船在跺脚和喝叫声中“嗡嗡”作响。



“巨斧”是往铁头船直劈过来的,而且是拦腰直劈过来。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躲开它。



老叉已经来不及松缆紧缆,朝前纵身吊住帆页最下一根横杠,借着身体的纵出的惯性将帆页扭摆出一个角度。然后双脚挂住对舷的几根缆绳盘绞在一起,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改变角度的拉缆。



船舱下传出几声怪叫,那是拼命发力导致出的叫声。船底又有水花翻滚起来,铁头船在最短的时间里提速行驶了。



步半寸将舵把子用力地推到右侧的最底边,并且将身体尽量往右边侧过去,死死压住舵把,不然它退回分毫。而他的一双眼睛则灵活地转动着,不断地在背后浪头和前方礁石间瞄来瞄去,度算着船头的角度和方向以及浪头冲击过来路线,以便随时应付下一步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变化。



鲁一弃根本没有机会看清船上一瞬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直劈而来的巨大浪头,这是他以前所有获取的知识中没有包含的,这奇怪的浪头到底是从何处而来,海面下到底是什么怪异的力量在支配着它?



眼见着那巨大的“斧头”从那两艘古战船中间冲过,掀起的波涛让那两艘船在礁石上摩擦,由此发出“咔咔”的怪响与那两艘船上传出的一连串人们的惊呼夹杂在一起,那高频率的声响竟然是那浪花的喧嚣不能掩盖的。



步半寸的嘴角稍稍牵动了一下,侧压住舵把的身体也摆正了。有这样的表情和动作是因为他已经将船身转过了一个角弧。而且从那“斧锋”过来的路线看,它最多是从铁头船三船宽外冲过。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与那浪头带起的力道配合,在它冲过去的一刹那,再次调转船头,从侧面那几块礁石的狭道中闯过去,避免让那浪头掀起的力道把铁头船甩到礁石上。



鲁一弃怔怔地站着,他在感觉中能看到两艘古战船与礁石摩擦后木屑乱飞,碎石四溅,也可以看到船上人们慌乱中死抓住死抱住固定物的身影,以及他们惊骇恐惧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这些惊骇恐惧的脸中还看到了自己的脸,同样地恐惧,不,甚至比那些脸还要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没等到鲁一弃在心中将这个问题给问完,答案已经让他从疑惑的感觉中回到了恐惧的现实中来。



就在那“巨斧”从礁石间宽大的水道通过,并且刚刚冲入鲁一弃他们铁头船所在的水面时。那巨斧仿佛跳动了一下,接着“斧锋”骤然分开,分成了一道高度更高,速度更快的水墙。



水墙没有到铁头船跟前就轰然倒下,朝着鲁一弃他们的方向倒下。但是倒下的水墙后面还有水墙,无数道水墙,这些水墙在前赴后继地倒下。似乎它们的目的就是要将铁头船砸在下面。



步半寸翘起的嘴角凝固了,脸色瞬间变得铁灰,眼神也瞬间变得铁灰。眼下能够躲过水墙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全速迎着浪头直接闯进水墙之中,那样不被灭了的可能有四成。但是他们现在恐怕连四成的四成都没有,因为他们船现在的位置和行进方向都与直闯过去需要的位置和方向相反。还有个法子就是在速度上超过水墙的推进速度,而这种情况是绝不可能的。除非……



铁头船提速了,匪夷所思地在瞬间提速了。



水墙也提速了,倒塌的频率更加迅疾,倒塌的前沿也已经到了船尾。



步半寸彻底绝望了,就在船提速的那一瞬间绝望了。这是水墙在给他们的船加速。扑倒的水墙冲入铁头船的船底,在托着船走,在推着船走。一切都被剪头潮给控制了,任由他们做任何努力都是白费的。



铁头船飞速奔驶的最终目标是那个耸立的锤子型礁石。



眼见着与那礁石的亲密接触是无可避免了,相互间的距离已经是近在咫尺。并且也就在此时,船底汹涌的力量变得更加无可比拟,翻腾奔涌间似乎要直接将铁头船一下子捻碎。铁头船虽然还在骨架“吱呀”地坚持着,一时间还没被水浪急流粉碎,但是它的船体已经几乎头轻脚重地倾覆过去。那持续倒下的水墙将它压得只有船尾左侧一点还在水中,其余部分已然湿漉漉地出水了,就像是在欲迎还羞地接受锤型礁石的亲吻一般。



鲁一弃已经看不到前面的礁石了,他只能看到脚下的甲板奇怪地往自己身上压来。更可怕的是,他那自然的顺势附势的步法再也找不到踩点,这下让他像个站在高楼凭栏的闲暇之士突然间一脚踏空。没有征兆,没有防备,更没有反应,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呈自由落体状坠下,深深地坠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鲁一弃感觉自己的脸上湿乎乎的,嘴角咸津津的,难道这些是自己为了自己死去而留下的泪水。他没有马上睁开眼睛,他害怕睁开眼睛看到可怕的一幕。他只是在等待,在聆听,好多结果其实不需要睁开眼睛也能看到。



周围始终静悄悄地,感觉中好像还要好多双眼睛在盯视着自己。事情看来有些蹊跷,局面似乎也十分古怪。感觉在告诉他,自己不需要等待什么结果,反倒是有人、有事情在等待着他。



但他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因为感觉自己现在躺倒的姿势是个很舒服的姿势,好像在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服过了。他想再多享受一下,哪怕只是深深吸一口气的工夫。



鲁一弃很轻很稳地深吸着含氧量极高的海上空气,虽然很轻很稳,却吸得很长很足,像个久未解瘾的瘾君子久久不肯吐出来之不易的一口烟一样。他能感觉到气息透过鼻咽胸肺,乃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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