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宝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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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宝狂歌-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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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断了,要以单手攀爬天梯必定会有很大困难。在洋学堂读数时,他曾从一些西方书籍资料中了解到。洋人在攀爬高山峭壁时,会用一定重量的挟带物来稳定自己的身形,同时还挟带用绳穿的金属球的工具。这工具可以上抛卡在岩石缝中,也可以绕挂住树木凸石从而用意固定和借力(这和后来攀岩用的岩钉有相类似的作用)。鲁一弃虽然没有这样的工具,但用网兜带这样两个石块,可以在攀爬中挂带凸凹处。以网兜中间连绳扣系在胸前腋下,这样就相当于多出两只手,弥补了自己右手残疾的缺陷。



站起身来,将网兜和石块整理好后,鲁一弃深吸了一口气,并且让这口气在胸腹间憋闷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就像要用这口气带出心胸间的所有废物与杂念。然后他再次迈开步伐,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走向山影掩盖的黑暗,走向黑暗掩盖的危险。



十六锋刀头是个顶尖的杀手,为了成功杀一个人,他可以暗伏于一处三天三夜不动弹。但是让他静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外面情形,光凭手下人不断传来的信息来了解情况,他是怎么都坐不住的。这和朱瑱命是有着区别的,这一点大概也就是统领者与执行者之间一个很大的区别。



朱瑱命很了解自己的手下,所以他让十四锋刀头出去走了一圈。刀头走了这一圈,收获是很大的,甚至可以说是惊人的。他人朱瑱命对金顶寺中的情形有了最新的了解,也作出的最新的决断。



十四锋刀头带回来的第一个信息让他很难以相信,“破开西墙那边只是进来了一人?没有死伤的吗?绝杀坎都没动?”



朱瑱命很纳闷,抓破脑袋都想不通的纳闷。但纳闷难解的事情还没结束。



“门长,还有件奇怪的事情。寺门消息机栝全解了,一、二道点位的杆子也都不见了。”十四锋刀人是杀人的人,也是可能随时被杀的人,所以他会注意到身边的每一个不合理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就是大护法和阴阳天王疏忽掉的。



第六章 握虹拂雰 第四节 双强闯



现象和线索串接起来就是结果,就算不是最终结果,也是预见到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朱瑱命似乎明白了,正是因为明白了,他说这话时心中其实也开始有些慌乱了。但他是不会在自己手下面前将慌乱表现出来。“看来我们得动动了,对家这是要以破西墙为诱,真实意图却是从正路破解坎扣而突。现在不知道他们已经闯到哪一坎了。怎么这么重要的情况就没人马上报来,连暗钉也没有讯息传入?”



朱瑱命所说的暗钉是第一个潜入到寺中来的人,他不是不传信,而是好多事情他也确实是不知道。而且从朱瑱命那里传完镖信回头而出时,他就发现自己后面坠上的尾儿。所以其后他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是在与这个尾儿周旋,根本没顾及到寺中发生的其他事情。



“刀头、堂主,你们两个赶紧发号信,让寺外原先安排在一旁的所有人手回撤,守住金顶寺所有明门暗道。叫外面小喇嘛赶紧传我讯令,让大护法与阴阳两天王不要堵缺了,也从破缺处直逼而入。然后你们两个随我沿正通道往后面去。”朱瑱命此时心中很是懊恼,感觉胸腹间气血又在翻涌。的确,从鲁一弃下那个套头坎开始,自己其实都是顺着鲁一弃的出招在变招。到现在为止,自己至少是输了两着。一个是没有想到鲁一弃会在天亮时就开始动作,一个是直到现在才知道鲁家是强破西墙为诱,正门冲坎为实。而现在最让他没处着手的是,从刀头的所见了解,由西墙强破而入当诱子的倒很像是正主鲁一弃。那么从正道突坎而入的是什么人呢?难道这人比鲁一弃更高一筹?说不定就是他们敢明叫板的依仗?



当亲自看到外面情形后,朱瑱命觉得自己再次低估对手了。自己只是盯着一个鲁一弃,却没想到鲁家还有其他坎子技艺不在鲁一弃之下的高手。一道点位断膝阶,二道点位迷魂错步幡都是顺顺当当地被解开的。这两处原本只有断膝阶处有杆子操动,用以调整飞弹出阶面的角度。但此时这里的杆子踪影全无,就像被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再往上是三层叠台,一层的“陷步霜刺”是困伤坎,二层“喷火牛面栏柱”是杀坎。这两坎曾用于明朝初汤王府中的军机要地“枢密堂”,这在《明京府筑密要》中有过记载。第三层的“石翻刀井”是绝杀坎,却是朱家当年两厂高手由宋代欧阳慈所创的“翻天顶瓦”这一坎演化而来的。



从种种迹象来看,一层“陷步霜刺”坎面入步位被人砸碎铺地石数块,挖断下面弦簧主筋。这路数是属强破,瞬间就能完成。从所用工具痕迹上看,不但强度高、锋口快,而且使用的人力度也非同寻常。



二层“喷火牛面栏柱”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动作,但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冲坎之人是使用的什么手法,让它无法动作的。按理说,此坎的动作是最灵敏的,是由栏柱根部那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假枯草和道面上牵丝细石触发的。只要人从栏边走过,身体、衣角、脚步带动枯草、细石,甚至是走得急,行风带动枯草、细石,都会让栏上牛面喷火扣启动,喷出燃着的羚牛油,沾身不灭。朱瑱命因为着急要往后面赶,就没有对二层坎面未动作的缘由细加查看。所以他没有发现在那些牛面的眼睛上,沿上眼皮往眼角处插入了一根牛毛般的银针。牛眼的眼角有个小孔,这是安装内部机栝时勾弦上卡块用的,必须要留的,这也是此杀坎的缺儿所在。而正是从这小孔中插入的银针垫住了卡块下面的一个杠杆位,让卡块无法动作。



三层上“石翻刀井”的这道绝杀坎却是全动了,蜂窝般布列的三十六口六角井无一例外都打开了。但奇怪的是动作后却没有复位。很快,朱瑱命找到原因,是其中有两口井的翻盖被用硬腊木做成的双三角对顶架撑住了,双三角对顶架结构虽然简单,但三角结构是最稳固的,承受力量很大。而且架子的两底杆可调节长度,这样就可以卡在各种口径不等的扣子口儿中。虽然只是两口井,但机栝动作却是统一的,卡住了两口井也就卡住了全部的翻盖。在另外一口没顶架的井中,据巅堂堂主看到一个已经被扎成蜂窝般的喇嘛,看样子像是寺门内第一道点位的杆子。难怪不见踪影,原来是被带到这里当探杆了。而奇怪的是,这喇嘛死后竟然一直保持着笑容,不知道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驱使着他欣然赴死的。



三层之后,是十步无栏梯道,由此而上可转入到转轮廊中,这十步梯道顶端有两座降魔尊者像。这两座降魔尊者是由生铁铸造各个部件后,再用钢制的双圆头滑槽拐连接而成的,其中再暗连筋线弦簧,实为人控偶坎。在两座降魔尊者旁边两步多远,就各有一个铜缸。这两只铜缸本来是蓄水缸,用作防天旱、防火灾的。但这里,真实的用途就是操控偶坎杆子的藏身处。



来到此处,朱瑱命才终于看到了血搏的痕迹。地面上、尊者像上、铜缸上到处都有四溅的血迹。铜缸中的两个杆子已经死于非命,四溅的血迹有大部分是其中一个杆子的。这个杆子是脑袋被劈成两半而死,而且这一记砍杀。这一记砍杀同时还将铜缸缸缸沿劈出个大口子。看来下手之人正是在一层台破坎之人。另一只铜缸里的杆子却不知道如何而死,身上见不到一点伤痕。



“人在前面!”突然十四锋刀头低声喝道。



朱瑱命和据巅堂堂主抬头寻看,果然见转轮廊尾端有两个身影闪过,往双殿方向而去,转轮廊尾端的尚有多个转轮转动着未停。虽然是打眼见人影一闪,但这三个高手都看出那两人身形有些不灵便,应该是受了伤了。



第六章 握虹拂雰 第四节 双强闯2



“高堂主,你随我从西面廊下舍居处解坎绕过去。他们还有双殿、白塔要过,我们能在前面兜住他们。刀头,你且在后面逼住,不要急着攻杀,等召回的外面人手到齐了再动手。”朱瑱命越到紧急时,越显出大家门长的风范来,每个想法布置都是缜密地。



于是这三人分两路而行事,所有行动镇定有序。因为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中,他们都有把握将事情扳转过风头来。



鲁一弃在继续,虽然他已经能将那些闪烁着幽亮眼芒的大兽子看清楚了。但他依旧毫不迟疑地朝着它们走过去。



离得最近的是一只雪豹,它就趴在神呼滩边沿的碎石间,眼若光照,弓肩收腹,一副欲扑的架势。鲁一弃是正对着它走过去的。不是没有绕开它的面儿,而是故意想试探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可行。



雪豹对着鲁一弃呲牙低吼了一声,但随即用舌头舔了一圈牙齿嘴唇。已经饥饿许久的雪豹竟然像刚吃饱了一样满足地缓缓站起身来,然后踩着悠闲的步子让开了位置。



这一赌是可行的!鲁一弃悄悄松开握紧枪柄的手。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兴奋。这才是一只兽子,也许是什么巧合。前面还有许多大兽子,它们是否也会同样如此?而且就算所有的兽子都能放过自己,那么人呢?人性遭受各种凡尘俗念的蒙蔽有很多,远没有兽性来得灵锐。事情已经办到这份儿上了,已经不允许再有丝毫的退却之意。而且鲁一弃的心中自始自终就从未有过一丝退意。



走出了神呼滩,绕过前面的小佛阁,再斜着朝东就能到达天梯之下。此时西墙缺口处走进来瞎子,而且步伐在逐渐加快。胖妮儿紧跟其后,但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就像马上就要有什么大的灾祸会落在她身上。



五只长白花喙鹰突然从寺外烟尘火光中冲飞而出,低低地掠过西墙头,直扑天梯山山体,就在要撞上山体之时,骤然转向,一边两只一边三只分飞开来。



鲁一弃没有看身后的情形,所以他并不知道瞎子和胖妮儿已经进入到寺里。他现在已经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朝前走这件事情上。虽然只是和平常一样迈步而已,但在有些时候,朝前走是人一辈子中最困难的事情,哪怕是朝前挪动一点点都要顶住各种巨大的压力。



“此处非极乐,何苦孽欲行。”鲁一弃快到小佛阁前面时,突然听到有人清晰地念诵一声偈语。



鲁一弃一下停住脚步,此刻他是极度骇然地。因为他没有发现此处有人,准确地说是他没有感觉出此处有人。朱家尽数都是高手,如果有人暗伏与此,那这高手的气相自己多少是会有感觉的。念偈语之人无有气相,那这人可是要有神仙般虚幻空灵的道行。



但现在的鲁一弃已经不同与刚走入江湖道时了,再大的骇然之情也只是从心头霎间掠过。惊骇过后,随即他便凝神聚气,让自己趋于自然,这样以便于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及时作出正确的判断。



超常的感觉在快速地搜寻,但他却是没有找到说话那人的存在。周围所有的一切气相都没有丝毫变化。唯一和刚才有所不同的就是他在小佛阁中感觉出淡淡的一股佛光之气。



鲁一弃从自然忘我的状态中回复过来,朝小佛阁迈出两步。弯腰侧脸朝佛龛中瞧了瞧,那里面有一尊巴扎门特伊手法铸塑的青铜释迦摩尼像。从青铜的色泽和毫光来看,这佛像至少受用过数百年的香火。而从隐拢的佛光上感觉,此佛像开光时至少是开的百经之光(为其开光,念诵佛经在百卷以上)。这样一件稀贵之物,自己能感觉出淡淡的佛光之气也在情理之中。



但鲁一弃现在要找的是人不是佛像,刚才总不会是这铜佛在念诵偈语吧?



“见佛不拜,佛不怪罪,心中当自罪。”



是有人在说话,而且很像是那释迦摩尼佛像在说话。声音正是从佛像处传来的。



鲁一弃没有答话,他现在已经了解到江湖中许多诡异的伎俩,包括话扣。轻易地搭话有可能会让自己乱了心神,从而导致行动上的偏差和失误。他只是在原地仔细地查看那个佛阁,并用指度之技查量了一下,心中暗自计算它的结构面积。



很快,鲁一弃就在心里作出了分析。从佛龛的深度来看,这座小佛阁是个双层阁,在佛龛的另一面应该还有一些空间。说话的人肯定是藏佛像的背后,或者是在背后有什么传音的设置,藏身之人从远处传音到此。



于是鲁一弃先远离佛阁几步,然后慢慢绕行了过去,他想看看佛阁的背面是怎样的,又会有些什么。



转过来后,他知道自己判断错了。这不是一座双层阁,而是一座双面阁。在佛阁的另一面也有一个龛洞,而且是比那一面大得多的龛洞。龛洞里也有一座佛像,却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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