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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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男儿-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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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东无意中发现改云正站在自己身边,也正在贪婪地盯着刘海看个不停,还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改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听说她的母亲正托了人给她找婆家,爱东第一次注意到改云的胸脯已经明显地隆起,脸上虽然没洗干净,却也依稀散发出了青春的光辉。
  “女孩儿大了,想男人呢。”
  爱东心里暗暗地笑,忽然想起了自己晚上做的梦,以及他与罗保国之间发生的一切,心里再度感到灰暗,低头离开,回家去了。


11、11。野地里的爱情(6)

  刘海家两次被人入室盗窃,加上阳河边上的杀人案还没有侦破,大家对于现在的治安开始有了严重的焦虑,谣言已经开始四处蔓延,比如说什么飞天大盗呀、草上飞呀、一剑封喉呀之类的,反正怎么恐怖怎么传。
  等到警察再次来东阳河村了解情况,已经不再是警察指定某人来询问了,而是大家纷纷要求向警察反映情况。结果就是,警察们在村委整整忙了一天了,还陆续有人说他掌握着重要的线索,希望能得到警察的重视。
  村委办公室在东阳河村菜地的南边,下午放学后,爱东写完作业,就去菜地里绑黄瓜蔓、拔草、割韭菜,忙了好一阵子,远远地还能听到村委那边人声嘈杂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爱东忙完了菜地里的活路,禁不住也凑到了村委门外,看看为什么这么热闹。
  一大群人围在村委门口,纷纷嚷嚷说自己有着重要线索,一定要汇报一下,村长分开众人,引着警察同志们走出来,说:“你们都有些个屁线索,大前年老婆裤腰带上的扣子掉了还得找警察同志说说,你们以为警察同志都是孙悟空呵——就算是孙猴子变的,也早让你们烦死了。”
  爱东远远地站在外面,看到村长身边的那个警察正是那天去学校询问自己的那位中年警察。这次见了他,不仅不觉得的害怕,反倒觉得甚是亲切,忍不住就叫了声“警察叔叔”,举着手就要跑过去。
  爱东是有着重要线索的,真重要、真有用的线索。
  还没跑两步,就被父亲给挡住了:“还不快回家去——都几点了,马上要考试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
  “不是的,爹,那天俺真的看到一个男人,肯定是他偷了老海叔家的……”
  “去,小孩子懂什么?人家警察同志都忙一天了,还有闲工夫听你叨叨?”
  “那天他们还……”
  爱东差点儿把那天警察同志去学校里找他的事情给抖落出来,虽然这件事可以证明他谭爱东对于阳河边的杀人案有着一定的发言权,但是,父亲万一知道了自己跟罗保国之间的事情,亲嘴儿呢,两个少年人,还不得当场把爱东的头给拧下来?再者,继续说下去,若是父亲知道自己亲眼看到刘海跟金凤在野地里苟合,呀,那罪过再大上一级,说不定把父亲气得当场吐血身亡也有可能呵!
  为了父亲的身体健康,爱东出于赤诚的孝敬之心,咽下嘴边的话,转身回家。
  警察同志一走,大家也就陆续散了,爱东走在后面,忽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外乡人混在东阳河的乡亲们中间,毕竟是有些扎眼的,只见他带了一顶草帽,那种草帽,只有在麦收季节戴的人才比较多,现在田里的活路少,基本没什么人戴那种帽子,再一个,他穿着长袖衬衫,长裤,脚上是一双解放鞋,这种打扮,跟阳河村的人的确有些不同。
  人群一散,他便立即离开了。
  好像除了爱东,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爱东有点儿心神不宁了,怎么办呢?就算自己捉住那人,揭发他,有人会相信吗?
  思索再三,爱东决定晚上的时候再去桑林边,如果能找到罗保国最好,把自己心中的疑虑说给他听听,就算找不到保国,他……刘海若是也去了那边,说不定……
  唉,爱东的脸再次红透了,心跳也开始加速,刘海那健壮的、火热的身体,他那洁白的、紧身的三角内裤,都让爱东惶恐不已。他是如此地富于魅力,真的,令人无法拒绝。
  难得的是,今晚的窝棚里居然亮着灯,爱东急匆匆地过去把门推开,叫了声:“保国,你知道吗……”
  正在窝棚里的,是保国的大哥,还有他未来的媳妇,两人手牵着手,脸贴着脸,正是无限娇羞、春光无限,冷不丁被爱东撞了进来,都大大地吃了一惊。保国的大哥听了爱东的话,赶紧说:“保国去县城了,今晚没回来。”又对身边的女子说:“这是保国的同学,东阳河村的。”
  那女子冲着爱东笑了笑,并未说话。
  爱东比他们两个更觉得尴尬,也不知道自己支吾了两句什么,就赶紧退出了窝棚。
  爱东觉得自己真是多余,任何事情都帮不上忙,抬眼看看,天上漆黑一片,从傍晚的时候就阴了下来,现在没有一丝儿的风,燥热得很,再加上河边的蛤蟆声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回家吧,回家吧!”爱东这样一想,立即加快脚步往回走,这夏天的雨说来说来,若是把自己能淋到路上,那可真是很不值当的呀。
  天边忽然亮过一道闪电,过了一会儿,“隆隆”的雷声就滚了过来。
  爱东回头看了罗保国家的窝棚一眼,那边已经熄了灯了,再回那儿去躲雨是不可能的,爱东赶紧加快脚步,只盼着大雨下起来之前,能够赶回家才好。
  “刘海——等等,你听俺说……”
  爱东刚刚走到阳河大桥那边,正准备上桥后快跑几步回家去,就听身后有人快步跑了过来,再加上大声的叫唤,虽然完全看不到来人的模样,爱东也立即判断出这是刘海和金凤过来了。
  真真叫“冤家路窄”,现在爱东真恨不得能从记忆里把刘海与金凤在野地里偷欢的情景全部抹掉,自己也好堂堂正正地面对刘海。有了那晚的经历,刘海晚上出现在阳河边,除了要做那男欢女爱之事,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呵。
  也真说不明白究竟是谁该羞愧,谁该躲闪了,爱东听到后面的人急匆匆赶过来,他立即闪身藏到了大桥的桥墩下面,只盼他们二人赶紧离开了,自己好安然回家去,从此后,什么也都不听、不问了。
  “刘海!真的不是俺家春生干的,你要俺怎么说你才信呢!”
  金凤有点儿着急,估计她已经拖住了刘海,急急地表白道。
  “算了,金凤——真的,咱们这样子做,也的确挺对不起春生的……俺给你的那点钱,你交给春生,也不图别的,大家别为这点儿事伤了感情。他去俺家里那两趟,俺都不追究了。警察问的时候,俺也是啥都没说……”
  “不是的,刘海,真不是他……”
  又一道闪电,又一阵滚雷,好像就在头顶上一般。
  爱东借着闪电的光,看到金凤正拼命地擦着眼泪,刘海却一把推开她,转身就要离开。
  “刘海——”
  金凤的声音已经近乎疯狂了,天上开始下起磅礴的雨,刘海大概已经离开了,金凤孤单地在雨里嘶哑着叫喊着:“刘海——”
  爱东浑身瑟瑟发抖,依旧悄悄地躲在桥墩底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再也不来,再也不敢来了……


12、12。私房(1)

  县一中的前身是明朝时的“听涛书院”,相传那边曾经有一片极大的松林,风清月朗之夜,文人雅士会聚于此,品香茗、和诗词,耳闻得夜风掠过松林,犹如波涛汹涌,故而书院以“听涛”为名。
  传经授道之处,灵气汇集,养育了一株历经千年沧桑的古松,生于县一中教学楼后面的风华岭上,松下有一座小亭,名字就叫“筛松亭”,其义也是说月夜松影婆娑,流光宛若珠玉被古松筛落;另外又有一处建筑,名叫“影竹堂”,也是先前的古人们留下的雅致称号。
  谭爱东与报考县一中的其他同学,共计八个学生,随着闫老师将县一中参观一遍,听他讲了许多典故,最后,大家集中站到校门北侧的竹林旁边,闫老师说:“能考上县一中的,都是尖子生,你们几个,若是能到这里来读书,就相当于有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的门槛……”
  为了加强语气,闫老师举起右手,本来是想做一个慷慨的手势,激发大家的努力奋斗的激情来着,忽而想到了“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典故,说道:“……脱胎换骨,成为美丽的天鹅……”那只手半路改变轨迹,试图演绎出天鹅优雅美丽的姿势,扭而又扭,不像天鹅,倒更是一条被夹住了的蛇。
  爱东他们胸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参观完县一中之后,早就已经深深折服,只盼着自己能够顺利通过这次升学考试,能够成为县一中的学生,不必讨论日后能否再顺利升入大学,单单作为一中的学生,其荣耀已经足够光耀门楣了。现在他们满心里想的,是如何实现这样子一种神奇的变化——从一个小山村里的初中生,变成县城里历史悠久的名校中的高中生,这一个过程如此艰难,令人充满了畏惧。
  大家是极紧张的,紧张之下,再美丽的天鹅,扭而又扭之后,估计也要变得如同被夹住的蛇,就像闫老师那不伦不类的手势了。
  “明天,上午七点在七里铺联中集合,大家骑自行车来赶考——都别迟到了。”
  闫老师反复地嘱咐几遍,算是看完了考场,带领爱东他们回去了。
  爱东回到家的时候,大约是下午六点钟左右的样子。父亲正在院子里杀鸡,说是要给爱东增加营养,以便能让他考得一个好成绩。
  家里养的鸡虽然多,平时却舍不得吃的,所以爱东心里十分愉快,倚着门框看父亲在那里忙活。父亲催着他再去看点儿书,他拖拖拉拉不动弹,父亲就吩咐他去把那一盆子屠鸡的脏水端门外去倒了。
  爱东端了那盆子,走到门口,把脏水倒进了门前的河沟里,远远看到对岸磨坊前边,来了一个卖棉花糖的,一大群人围在旁边,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
  正要回家去,却见改云拖着她哭哭啼啼的小弟从河对岸走了过来,一路走,一路训斥那个鼻涕拖老长的小弟:“……哭个屁!家去等俺卷个更大的棉花卷给你吃——吃!吃死你!”
  跟在她后面的,是她的五妹妹。五妹今年才六岁,跟她家小弟是同一年生的,一个春天,一个冬天。春天出生的五妹说:“人家那棉花糖是能吃的,你卷的棉花是不能吃的。”
  此话完全正确,却狠狠戳痛了改云那敏感的自尊心,她劈头照着五妹就是一巴掌,骂道:“嚼得动——你把俺吃掉得了!”
  登时,五妹与小弟齐声哭起来,地动山摇一般。
  爱东刚想快快溜回家去,却见父亲也已经走了出来,他走到改云身边,摸出五毛钱递给她,说:“去给小玲、小强买糖吃吧。”
  改云扭了扭身子,不肯接那钱。
  父亲笑道:“哟,还得再找一毛钱,怕是俺家改云也馋了,盼着吃个棉花糖呢!”
  改云“噗”地一声笑了,接过钱来,带着弟妹飞一般冲过小河沟,大声嚷着挤到那摊子前头:“给俺来两个,要大大的、甜甜的!”
  恰好刘海的儿子文清也在那里买棉花糖,那卖棉花糖的就没有理睬改云。改云捺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没料道文清要了两个,左手拿到了一个,一面吃着,一面等着右手的那一个。
  爱东远远地看着改云那着急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发笑——若不是刘老三那凶恶的老婆在旁边站着,估计她就能把文清给推一边去。而那个卖棉花糖的似乎也特别眷顾文清,很精心地做了一个极大的棉花糖,笑盈盈地递给了文清。
  就在那卖棉花糖的抬起头来的那一瞬,爱东习惯性地去搓眼睛——他现在已经戴了眼镜,远处还是能看清楚的,不需要再使劲儿搓眼睛或者眯眼睛。然而,再看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改云挡住了。他,戴着一顶草帽,身材高大,脸面上……
  脸上有什么特征?
  长方脸,眼睛略有着凹陷,粗眉、直鼻、嘴边围了一圈络腮胡。
  爱东已经迈开脚步,要过去看个究竟了,卖棉花糖的这个人,便是他认定的杀人凶手,两次夜入刘海家盗窃的那个家伙。
  父亲显然误会了爱东的意思,还以为他要去凑热闹呢,一把拖住了他:“赶紧回家看书去,这都啥时候了,还这么贪玩。”
  爱东比划两下,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跟着父亲回了家。本来还想着过会儿抽个机会去瞧瞧,等做完几道题目,母亲卖完黄瓜回家来,升起了火,父亲调好滋味,不多时候,满院子里都是香喷喷的炖鸡味,爱东就把那卖棉花糖的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日一早,母亲烙好了饼,准备了鲜脆的黄瓜咸菜,让爱东带了,当做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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