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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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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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我赶紧朝他奔过去,这当口脚下猛然间地震似剧烈抖动了起来。
  我一惊,脚步顿了顿,被狐狸伸手一把拖到了他身边,正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头却被他用扇子一把拍住:“别看。”
  于是我没再动。
  只听着身后一种排山倒海似的声浪从地底直穿而出,地板震得厉害,几乎让人难以站稳,但周围家具纹丝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胶住了似的。
  我抓着狐狸的手,然后抱住了他整条胳膊,然后悄悄抱住了他半个身体。
  他没发觉。
  手里摇着扇子,他始终有条不紊地让那些香腻的味道散发在整个客堂里,衣服上也染满了这样的香,很好闻,好像姥姥那些旧衣裳。
  直到震动和巨大的声浪渐渐消失,他才用扇子拍了拍我的头,然后对我说了句话。这句话一出口立刻让我惊蛰似的跳起来离得他远远的,直到看见他一脸猥琐得瑟的笑。
  他说:衣服还不错?刚从老坟里挖出来的,尸体还新鲜呢
  我想跳起来掐他那对得意得竖起来的耳朵,像往常那样,但没有。只迅速朝身后看了看,身后的客堂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在那样可怕的声音和地震般的抖动过后,它还是安静而整洁地在黑暗里待着,只是张寒不见了,桌子上那支黑蜡烛也不见了,那个烟似的瘦小的人影也不见了。
  抬头看见铘在阁楼的楼梯下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在那里站了有多久。他抬头看着窗,平静的眼里流动着一丝亮紫色的光。
  他在看什么?我思忖。而我刚才被张寒钳制着的时候,他又在干什么。
  忽然窗开了,乒的下把我惊得一呆。窗外无风,连辆过往的车都没有。
  我下意识看向狐狸,他也在朝那方向看,目光闪闪烁烁的,似笑非笑。
  突然感觉手腕疼了起来,那种在林默家走投无路时感觉到的疼。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而铘和狐狸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点,甚至没人注意到我手腕上那串珠子在隐隐泛红。
  我悄悄握了下拳头以舒张血管,可是疼痛更加厉害了,急剧收紧的链子把我手上的动脉勒得突突直跳,跳得让我太阳穴都胀了起来,我不由自主低哼出声。
  “呵呵”这同时窗外一阵轻笑荡了进来。随即荡入的,是一把鲜红色的头发。
  红得像火一样张扬的头发。
  在我还没能看得更清楚的时候一道黑影陡然间从窗外滑了进来,轻轻飘飘,像只凭地而起的大鸟。然后风似的一卷,在窗台上消失了。
  只留道话音在客堂里游荡着,就像他出现又消失的身影,很妖娆,很干净。
  他说:老狐狸,结界弱成这样,连那种东西都可以随意出入了么。
  他还说:梵天珠,改天我们再来会会。
  他是谁,后来每次问起,狐狸总是打着哈哈随口就胡混过去,铘则干脆无视我的话,他总是很清楚怎样能让我最心甘情愿地闭嘴。
  一来二去,我也就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每每想起艾桐,想起张寒,想起那件嫁衣,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有些话我一直没说出口,不是不想说,而是觉得自己没有那资格去说。
  我觉得狐狸可能从头到尾都是知道那个蛊的厉害的,甚至艾桐的死,聪明如他,只怕也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为什么在还可能来得及搭救她之前,狐狸不干干脆脆地伸一把援手呢?只那么不咸不淡地教我一些,最终连隔靴搔痒的用处都派不上。
  可是这些话我一直没对狐狸说。
  妖怪没有插手人命运的责任。很早以前他就对我这么说过。生也好死也罢,那不过是浮云一片,看淡也就如此。可是你横加干涉,反倒逆了天的转盘。而同天斗,没个佛法金身,小妖怪锉骨扬灰都担不起那责任。
  所以,狐狸那么做,也是仁至义尽了,我没有权利责怪他些什么,哪怕他早在事情发生前洞察了一切。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看得到一切别人看不到的,却做不了自己想做的。
  有时候想,如果我真是铘嘴里那个神主大人,该多好。千年前,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而千年后的现在,他在我这样的人身边,又是怎样的不甘。
  可是我该怎么办。
  这些话我都不能说,只能在心里想。想得有时候心里会隐隐发疼,然后在狐狸每一次“哦呀,你小白”的调侃里嘴硬地顶上一句:你个大白。
  我真的很没用。
  我也真的命犯孤星,克尽身边的人。
  如果艾桐当时不来找我,她会不会能活得更久一点?
  这问题想过一次,以后不再有勇气继续去想。甚至,我没有那个胆量去她的坟前给她上香。
  而这个依旧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
  我能向谁说呢。
  谁能听我说呢。
  而我自己命运的结果又到底会是怎样。
  全文免费阅读 282。《黄泉公子》
  你有没有听说过黄泉公子?
  狐狸说;它们是堕落在阴阳两界的夹缝里一些奇怪的东西,通常总是行走于活人和死人的界限边缘;因此你无法断言它们究竟是鬼还是怪。
  你有没有见过黄泉公子?
  见过。有好长一阵子;我为了它们常常会失眠,现在不再失眠了;可是每当我不小心又看到它们闪过的身影时;总琢磨着不妨说说它们的故事好了。
  
  艾桐和张寒的事发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去回忆和她一起时的那些过往。心里总觉得很愧对于她;那种明明可以预防,却偏偏眼看着一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结束的罪恶感。
  而每每这么说起时;狐狸总是很不以为然。在他非同人类的大脑构层里,觉得我这种难过很没意义;他总说:“我都不晓得你在难受什么;小白,你以为知道什么就可以解决什么吗,你可知道,那天晚上跟着那片绣过来缠着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会知道。”第一次被那么问起时,我硬着声回答他。
  他笑笑:“其实张寒早就不是人,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如果不是那块绣,他今世本倒可以做上回太平人。”
  “不是人鬼么?那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也不是鬼。”
  “那是什么??”
  这一追问,狐狸原本扬着的嘴角不知为什么忽然敛了敛,然后道:“黄泉公子吧。”
  “黄泉公子?那是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要回答我的时候,突然一蹦三尺,然后急急忙忙窜进了厨房:“哦呀!我的糕我的糕!”
  那以后我再追问他,他就匝匝嘴,然后点我一下头。
  然后对我竖起三根指头,朝我晃了晃:三次,至少还有三次轮回,他们间的问题才会彻底解决,你这局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就好。如果不是看那东西找上门,老子也懒得去管那些,这世道在妖怪眼里能管的事多了,在神仙眼里就更甚,要都去插上一手,还不乱成套了。
  好吧,说了半天,其实还是解决不了什么实质性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狐狸很多话总说得模棱两可又漫不经心,不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或多或少总有点安慰。于是有一天一个人鼓起勇气带这祭品去艾桐的坟上祭了祭,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她的魂魄,可是祭拜的那天,她的坟头周围冷冷清清。我不知道是不是在那晚之后她就消失了,如果这之后真的一直都再看不到她,那她那晚来找的原因,只怕也随着那件红嫁衣、那个男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话,这件事在我心里最终会成为一个抹不去的疙瘩,就像以往所经历的那些可怕记忆所没有随着时间褪去的记忆。不过这样也好吧,拿狐狸的话来说,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可以彻底解决的问题的,何必执著。
  是的,何必执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艾桐那段经历的影响,一度,我对那些红色的布有过种特别明显的反应,如果不小心看到窗外有块红布飘过会心悸上半天,直到弄清楚那不过是隔壁人家晾在外面的被单。这段日子持续得挺久,但我没告诉过狐狸,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呢,女人是记忆的奴隶,男人则奴役记忆。
  而那个时候,我以为黄泉公子不过是狐狸嘴中一个模糊的名词,它离我很遥远,遥远得比张寒那晚带给我的惊诧和恐惧更加遥远。
  直到我再次遇到那个东西。
  那个叫做黄泉公子的东西
  全文免费阅读 292。《黄泉公子》
  天不那么热到可怕的时候;这城市到了多雨的季节。总是从早下到晚,总是下不大;好似老天有心存着那点量让它们慢慢地往下倒;一种变态的嗜好。
  雨季影响生意,那些天店里的客人少得可怜;有时候坐不到三四个人;于是店里会很安静;静得只听得到电视的声音。很单调的新闻播音;说着每天的国家大事,每天的股票;每天的气象预报。也有些比较吸引人注意的,闹灾情了、人口失踪了;死人了那时候店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那台小小的电视机上;雨声合着播报声,还有吱吱吸着杯子里饮料的声音。
  实在是闷的让人有些发慌。而通常这种时候狐狸是处在罢工状态的,和所有犬科动物一样,他老人家怕热又怕闷,天天靠在窗台上扇着扇子,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就像窗外那些避雨的蝴蝶,我很奇怪这样的雨季也有这些脆弱的东西,拍着色彩斑斓的翅膀吸附在窗玻璃或者台阶上,一大簇一大簇,像潮湿地里那些变异了的霉菌,风一吹齐刷刷一阵抖动,于是看的人头皮也冷不丁的一阵耸动。
  人都说蝴蝶如何的姣美可爱,可我总觉得这种生物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就像它们翅膀上那些安静而莫测的图案。
  于是常常会在空闲的时候用扫帚顶一下窗玻璃。一吃震,那些黏附在玻璃上的小东西就会群而飞起,枯叶似的扬到半空。却也很聪明的不飞入雨里,只在雨蓬下盘旋着,摇摇曳曳。而也只有在这时,它们倒是唯一能让我感觉到美的,一地落英纷飞,这些焦黄色的蝶,飞在半空,好似一片片坠地的秋叶。
  “又在看了,你强迫症是吧。”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道。
  不回头也闻得出他身上迪奥的味道。
  “怎么今年那么多蝴蝶。”我问他。
  狐狸转了个圈走到了窗玻璃边:“气候反常吧,气候。”
  “小离小离,今天没出去呀。”一旁有女孩子招呼他,他立刻眼睛一弯,屁颠屁颠地凑过去了,留我一个人看着柜台,还有抽屉里那把点了好几遍的钞票。
  最近生意实在是不太好呢。我叹气。
  去掉这样那样的杂费交掉,这个月连买件衣服都觉得紧,可是某人居然还有闲钱买香水,看样子以后钱柜上不止要多加把锁,还得问术士同学讨个防止妖怪盗窃的符啥的才行。
  转念间忽然门铃一响,一股风从外头卷了进来,凉凉的泥土味夹着几片蝴蝶的尸体,不偏不移飘到了我的收银台上。我赶紧拿了笤帚去掸,眼角瞥见一道人影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边收着伞,一边冲我道:“来碗牛肉面。”
  牛肉面?糕饼团子店哪来的牛肉面卖。我忍不住停下手朝他看过去,却被一颗锃光瓦亮的脑门刺到了眼睛。
  和尚??
  还是个食荤的和尚。
  年纪很轻,如果不是一套僧衣穿得有模有样,那年纪看上去和对面卖符那小子也差不多。看起来似乎对我店里的装潢有点兴趣,撂完了话他摸着脑门在店里好一阵打量,然后往靠门那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没有。”答了声,我低头继续拨弄那些碍眼的尸体。
  “那就牛腩面吧。”把包放到桌子上,他从里头抽出包烟,视线依旧在店里上上下下的:“再加两个鸡蛋。”
  “牛腩面也没有。”我再答。
  边上几个小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和尚朝她们看了看,又摸了下脑门:“牛杂面总有吧,牛杂面好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牛杂面也没有。”
  于是他也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的:“那就排骨面好了,加两个蛋。”
  这叫什么和尚啊
  总算把最后一片尸体掸到了簸箕里,我走到他面前把菜单放到桌子上:“我们这里不卖面的,馒头和包子有,还有各种糕点类,这几种是最新款的点心,特色蜜糖加水果,师傅要不要试试。”
  “全是素的??”他话音听上去像是惊到了:“没肉??”
  “有,肉包子。”
  “那就来六个肉包子,再”眼睛在菜单上扫了半天,最后指了指奶茶:“这个,大杯的,不要放珍珠。”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开饮食店为什么不卖面?”语气带着点惋惜,一边又把菜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除了包子还有带肉的没?”
  似乎是个无肉不欢的和尚,真不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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