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草相遇必有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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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草相遇必有一草-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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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达本来在低头喝汤,闻言抬头露了个毫无心机的笑,“可不是么?他那时还刚从国外那个叫霍什么的地方回来,胡子拉碴,人也瘦了不少,没想到,他连自己都不顾不上,居然还关心着我和羽然事儿,”说到这儿,冯达眼圈儿有点红,“本来我还觉得他挺淡漠的一人,没想到,这么实诚!”
  
  汤也喝不下去了,一脸诚恳的看着杨哲,“杨哲,既然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我就多说两句,其实任哥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当然,也是为我和羽然,他才是最无私的,”说到任昊时,脸上满上感激、崇敬之情,“之前我还担心你会为这事儿生他的气,不过现在看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想通,我是真的,”冯达拍拍桌子,“真的可开心!”
  
  程羽然接口道,“是啊,任哥这样做,是为了我们三个好,他怕你不肯,才让我们都瞒着,朋友做到这份儿上,真是一辈子有一个都值了。”
  
  杨哲心里的苦涩快要从七窍里流出来,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神,心想,若事情真是你们想的那样,那该多好。
  
  程羽然热心的帮他布着菜,杨哲夹着什么吃什么,根本不知道嘴巴里嚼的是什么,大脑全都是散乱在一起、难以拼凑成一个完整故事的细节。
  
  “你既然要去闹婚礼现场,怎么不提前到?”杨哲看着冯达,强打起精神,“飞机那么不靠谱的东西你们也敢信?”
  
  程羽然哪里知道他是在套话,只当是事都说开了以后的闲聊,对着冯达撅了撅嘴,“我也是这么说的,婚礼当天到坐飞机哪里靠谱,结果你猜他说啥?公司里有急事,提前走不开!”
  
  冯达见老婆还为那件事情生气,赶紧解释道,“若是我们公司内的事情也就算了,是总公司来的任务,只有我一个人参与过总公司的那项业务,我哪里推脱的掉。”
  
  杨哲心里一僵,冯达所说的总公司不就是任昊在的那家公司么。
  
  那个极度不愿意接受的推测渐渐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最后形成了一根大棒,狠狠的敲击在杨哲的大脑里。
  
  “杨哲,”程羽然惊讶的看着杨哲把水煮鱼里的辣椒加进嘴里,“这么多鱼呢,你怎么吃辣椒?”
  
  杨哲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才觉得嘴里一片火辣,接过程羽然递过来的纸巾,机械的把泪水擦掉,想要自嘲两句,张了张嘴,喉咙满是苦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口。
  
  冯达去结账的时候,程羽然看了眼他远去的背影,突然对着杨哲柔声道,“杨哲哥哥。”
  
  杨哲木然的看着她,自从长大以后,程羽然就很少这样叫他了。
  
  “其实,刚才冯达在,有些话我没说实话。这些事情压在我心里快要把我压死了,其实,我当时并不是不想跟你结婚的。”
  
  杨哲很想制止她,婚礼的事情,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现在都不重要了,他满脑子的思绪,现在都跟另外一人的名字连在一起。
  
  程羽然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从头开始讲了起来,“当初,我跟冯达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有个能听我讲起你的人,我喜欢你喜欢了那么多年,喜欢的快要疯了,可是你却一直把我当妹妹看,那时虽然跟冯达在一起,可是,我心里却一直都是你。”
  
  程羽然不肯抬头看杨哲,低着头看着桌面,喃喃道,“你答应跟我结婚的时候,虽然知道是家里的安排,可我还是快要开心死了。可是,回到家见你的时候,却发现你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一点点爱我的意思。我当时心里恼你恼的要死,所以就怂恿冯达去婚礼现场求我爸爸接受他。”
  
  程羽然的眼神黯淡下来,“我那时候真的是恨极了,想着一定要削你的面子,所以就鬼迷心窍,打算利用冯达,我心里却是明白,他再怎么闹,我父亲也不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只是让你知道我还是有人爱的,想让你多爱我一点,并没有想把婚事搞砸的意思。”
  
  杨哲怔怔的看着她,听进耳里,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后来,冯达突然不出现了,任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或许是天意,是要让我安安分分的结婚,让我耐心的等你慢慢爱上我,可是,可是,”程羽然的眼泪流下来,抽了张纸巾擦着眼睛,“我却不知道你根本不喜欢女人,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人都傻了,只想着离开那里。”
  
  程羽然这才抬起眼看杨哲,眼睛红彤彤的,声音哽咽,“杨哲哥哥,我当时突然跑掉,压根儿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我当时当时……”泪水滚滚而下。
  
  杨哲叹口气,拍拍她的手背,“我无情无义在先,你跑掉了也是情理之中,不要觉得难受了,你想,若非这样,你怎么跟冯达这样情投意合?快别哭了,都快当妈妈的人了,别伤着身体。”
  
  心想这一切真是讽刺,任昊当时说出那句话时恐怕也没能想到,日后让自己不再喜欢女人的人是他吧。
  
  程羽然听他说到怀孕,才赶紧停了眼泪,抽抽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恩,是呢,不过,我也真是幸运,有冯达这样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可惜我过去竟一直不好好珍惜。”
  
  程羽然露出个灿烂的微笑来,“你以后若是遇见个真正爱的人,哪怕不被家人认可呢,也要坚持哦,”摸摸自己的小腹,“我觉得,现在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满怀希望的看着杨哲,“你以后也会是的。”
  
  杨哲呆呆的看着她的笑脸,忍不住问道,“冯达知道这些么?”
  
  程羽然看着冯达逐渐走近的身影,慌乱道,“你可不要告诉他!”
  
  杨哲回头看着冯达越走越近,在和程羽然四目相接时的幸福微笑,心想,你现在笑的越幸福,等知道曾经被利用的真相时,怕是会越痛苦。
  
  如果你不曾真的体会到爱情的甜美,就永远不会真的明白爱情背后的谎言有多丑陋。
                      



魂殇身伤

  从餐厅里走出来时,杨哲在最前面,突然一脚踩空,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了下来。
  
  听到程羽然的尖叫声时,杨哲才慢慢的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坐在地上,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痛苦,尾椎也疼的厉害。
  
  冯达和程羽然一前一后的走下来,急匆匆的跑到杨哲身前,“怎么样?没事吧?”
  
  杨哲听到自己的声音遥远又飘忽,“没事。”
  
  或许是身体上的疼痛分担了些许注意力,杨哲感觉胸口反而没那么疼了,没理会冯达要搀扶起自己的双手,自顾自的从地上爬起来,左脚着地刹那,尖锐的痛楚弥漫上来,皱了皱眉头,把全身的重力点挪到右腿上。
  
  “是不是扭到了?”程羽然吓得脸色发白,“那么高台阶,没骨折吧。”刚才看到杨哲精神有点恍惚,没想到竟严重到这种地步。
  
  “我没事儿,”杨哲安慰她一句后,推推冯达,“别吓到孕妇,你们回去吧。”
  
  冯达看看程羽然,纠结了一会儿,“要不先去医院看一下吧,我看你摔得不轻。”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餐厅的台阶,这一片儿地势低,餐厅把台阶修的挺高,少说也有个十多层。
  
  一阵秋风吹来,杨哲见程羽然打了个哆嗦,顾不得脚疼的厉害,往前走了两步,故作无事的样子,“看?我真一点事儿没有,你们赶紧回去吧。”
  
  程羽然怀孕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冯达见她从吃完饭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对劲,只好道,“那我们把你送回小区吧。”
  
  杨哲头一蒙,现在他想到任昊就怵头,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可怕又阴沉的人,想想都觉得脊背凉,再没半点心情去应付两人,“哎呦,求你们了,赶紧走了吧,我又不是个小孩子。”板起脸把两个人轰走了。
  
  两人开车走了后,杨哲把车钥匙揣回兜里,突然间不想开任昊的车了。
  
  他需要一个没有任昊气息的地方,把所有的事情来来回回想一遍。
  
  一瘸一拐的走着,每一步都是牵筋动骨的疼痛,杨哲的额头慢慢沁出冷汗,心里却反而因为这自虐的疼痛有了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可不就是痛快么?杨哲心里冷笑一声,加倍用力的踩着左脚,好像心里的疼痛能从脚踝处发泄出来一样。
  
  从餐厅门前的停车场到马路边不过十几米的样子,杨哲却拖着腿走了足足有十分钟。
  
  拐到马路上的时候,脚踝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小腿胫骨正好撞在绿化带边的岩石上,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摔进了绿化带里。
  
  旁边一个遛狗的大爷路过,看见杨哲猛地倒下、死人一样的躺在那里,以为是个醉汉。
  
  “年轻人?”老大爷低下身刚要拍拍杨哲的脸把人叫醒,却发现躺着的人睁着双眼,空洞洞的盯着自己,跟个活死人似得,反倒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吓!”
  
  后面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狗不大,叫声却不小。
  
  杨哲被吵得难受,慢吞吞的坐起身,坐在马路牙子上抬眼看老大爷,声音沙哑,“大爷,我没事儿。”
  
  老大爷被吓得不轻,说了句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怎么了,就牵着狗走了,走了两步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杨哲,见地上有个长长的影子,才放下心来,真不是诈尸。
  
  身上、腿上的疼痛一起弥漫上来,反而让大脑更加清醒。
  
  冯达去闹婚礼现场的计划,飞机晚点、程羽然逃婚、程父带人回到杨家、冯达的出现,一幕一幕,就像拼图的模块,散落在那里。
  
  乍一看,这些散落的模块按时间顺序一凑,就是个整体。
  
  而且,在不同人的视角里,这个拼图的图像也不一样。
  
  在冯达看来,最开始拼拼图的人他。因为他工作的原因和飞机的晚点让程羽然别无选择,导致了逃婚的上演。
  
  在程羽然看来,是她让拼图变得完整。她先是要报复杨哲,所以利用冯达去婚礼现场羞辱他,后来又中途逃跑,事先安排好的私奔计划因为自己的父亲而落空,最后却又将错就错,真的爱上了冯达。
  
  在杨家看来,是他们让拼图悄然终止。程羽然脚踏两只船,先是要结婚,接着又要私奔,一面答应着领结婚证,却又让情夫冯达找上门来,这些都不能被他们所容忍,直接宣告了联姻的破裂。
  
  而杨哲自己,这个拼图描绘的只不过是一个倒霉到姥姥家的倒霉蛋。
  
  可是,这个拼图,却在冯达和程羽然说出任昊的名字时,出现坍塌,露出一道裂缝。
  
  他们不了解任昊,杨哲却在不断引诱着他们吐露出真相时,发现一个又一个的破绽,让整个拼图如同被破解了障眼法,现出它原来的样子。
  
  第一个破绽是任昊的出现,他本该是最不该出现在拼图里的人,可他又出现在每个关键的环节里。
  
  尽管杨哲也很想像冯达和程羽然那样的去相信,任昊参与进整件事情不过是早已洞穿他们婚姻不会幸福的真相,为了他们三个人,才会施以援手。
  
  他们人比较单纯,自然也容易把别人的想法单纯化。
  
  杨哲却是心知肚明,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即使退一万步,任昊从战火纷飞的叙利亚赶回来,突然变得宅心仁厚、佛光四溢,要救济天下、广撒甘露,让冯达和程羽然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他大可以早在知道程羽然和冯达是恋人关系的时候,就告诉自己。
  
  以杨哲的个性,再怎么想利用程羽然父亲的关系,也不会无底线到拆散一对相爱的人。
  
  而且任昊明知道在婚礼现场生出事端非但不可能达到目的、反而会事与愿违,若是真要帮助他们,就算程羽然另有他想,任昊为何不阻止冯达?
  
  第二个破绽是任昊的疏忽。
  
  任昊那样老持稳重、做事谨慎的人,犯一个错误都不太可能,何况接二连三的犯错?
  
  如果说不事先提醒冯达是一个疏忽,那么他为什么要让冯达赶不上前一天的飞机?
  
  总公司那边虽然是胡满任总裁,可是具体业务都是任昊来操作,他明知道冯达要在婚礼前赶到,为什么还从总公司安排任务给他,而且还是不能委托给其他同事的工作?
  
  这甚至很难用疏忽来解释。
  
  而且,让他们坐火车离开,更是不像任昊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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