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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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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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何进摸了一手血,低咒一声,站起身,语气平淡冲吧台里僵住的常鸿斌道:“给我两张纸。” 
一边擦蛰到眼睛的血,一边看气息未定的蒋凌霄,冷冷扬下巴。 
“消气了吗?那我先去医院了。” 
“什么玩意儿!”蒋凌霄捶着桌子咆哮,“你以为你找那些个喽啰就能对付我?想造反你还早了十年呢!别怪老子没警告你,再给我搞这些花样出来,打不死你也让你残废一辈子!我他妈的这次不是开玩笑的!” 
何进看他一眼,按着额角,一句话没说的走了。 
蒋凌霄赌气没回头看,却冲旁边手下吩咐:“你去跟着,别出什么事。” 
何进一手开车,一手不停的换纸,按着伤口。 
血不停的流让他心烦。 
蒋凌霄还算手下留情,挑的是珍宝不是杏仁方尊。那一堆酒瓶里玻璃看着是最薄的了。 
他承认,他最近一直在约见其它帮派的头目,虽然这些帮派势力远不如蒋家,但就算是乌合之众,聚在一起也能有点作为。能收服的收服,不愿意入伙的也可以用钱买通。再加他这么多年手底下培植出来数量不在少数,已经渗透各行各业,各门各派,死心塌地的心腹,何进在一个月内就掌控了J市除蒋家以外几乎所有的黑暗势力。目的,就是要与蒋家光明正大的决裂。 
虽然,这件事他从投身蒋凌霄第一天就开始策划,但直到现在,才有实力,有机会付诸行动。但在那一天真正到来之前,蒋凌霄,还需安抚。 
所以,何进才会主动去见蒋凌霄。他知道他肯定有所觉察,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蒋凌霄有什么样的反应。毕竟这无异于谋反的举动,给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原谅,更何况是以忠义为头条帮规的那个世界。 
结果蒋凌霄只是砸了一酒瓶子,踹了一脚。威胁了几句就放他去医院。 
啧! 
何进把按着伤口的手甩开,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想理清突然烦乱的心。 
为什么不干脆狠一点呢,这样,他那该死的内疚又会不合时宜的露头…… 
本着对生命负责的态度,何进去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看看天已经快亮了,干脆直接回了公司。一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有不速之客在他沙发上睡的正香。 
胆敢闯进他办公室,拿公司当卧室,不用问,也只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了。 
何进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越过他,走到办公桌后面,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按亮台灯。 
乐明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腿蜷曲的发麻的时候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结果就看见何进在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后面,袖子撸起来,因为看文件,半垂着的脸看不情表情。嘴里叼着烟,却没点着。 
“何总……?”乐明颤巍巍的叫,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爬下来,四下环视,不敢对上何进的眼睛。 
“嗯。”何进淡淡的应,连眼都没抬,好象他在这里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一点追究的意思。 
“何总,那……我出去了……”看何进没空搭理自己,乐明讪讪的告辞。 
“嗯。”何进还是没抬头。“嗤”的一声点着了烟。 
是怕烟雾太重呛到睡熟的人吗?何进的心思没人知道。 

28 

蒋凌霄开始插手到整治陆家的事情里。而且所作所为好象诚心炫耀他们的流氓气质,除了威胁恐吓就是言语辱骂,再放肆一点的,干脆直接进行人身攻击。一时之间,陆家人人自危,不得不增派大批保镖,出入都半遮着脸,小心翼翼生怕有不明物体袭击。 
蒋凌霄明目张胆的做法好象就是怕人不知道是他做的一样,欺人太甚。 
在接到陆中麒不胜其扰,抱怨的电话,尤其是得知那个胆小的家伙因为上次的绑架事件和最近威胁恐吓,情绪再度不稳,已经连门都不敢出的情况后,何进冷着脸把手里的烟头掐的不成形状。 
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蒋凌霄如果想用这种方法逼他就范,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这种触及他底线的试探只会加速他下快刀斩乱麻的决心。 
然而,让何进史料未及的是,在他开始行动之前,命运再次给了他一个惊喜,或者说重重一击。 
蒋凌霄死了。 
就在他接到老沙的电话,告诉他常鸿斌被蒋凌霄带走的那天晚上,何进因为上次的事件心有余悸,直接闯进了蒋凌霄的住宅。 
门口的保镖因为是何进,根本都没有拦的意思。所以他得以长驱直入,一把推开卧室的门后,却好象被雷劈了一般,直直的定在原地。 
床上蒋凌霄仰面躺着,常鸿斌一丝不挂的骑在他身上,两人身体的某个部位还在密切胶合,但让何进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血。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 
蒋凌霄胸口插着只剩柄的匕首,血已经染红了半个床单。而刀柄,就握在被长发掩住面孔的常鸿斌手里。 
…… 
何进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太过强烈的震撼让他一时间大脑空白,露出少有的震惊表情。 
蒋凌霄望着他,眼珠直突突的瞪出来,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响声。常鸿斌也感觉到门口有人,慢慢把脸转过来,竟然还带着笑,望着何进,神色的如常的叫:“进哥。” 
就和他每次走进酒吧时他招呼他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 
何进表情骤变。一步跨上去,把常鸿斌推到一边,捂着蒋凌霄胸口的匕首,回头冲外面大吼:“来人!” 
头一次觉得手抖。 
不可否认,在进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他也有过要是这个人就这么死了也好的想法。但真的只是一瞬。在看到蒋凌霄那无助绝望的眼神后,他根本来不及记起他以前是多么想摆脱这个人。他只觉的心慌。慌到只会拿床单不停擦他胸口溢出来的血,慌到忘了告诉受此重创的人要坚持。 
“叫救护车!”冲门外闻声而来吓傻的人咆哮,何进竟然发现自己眼眶发胀。 
该死,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忽然,一只骨节宽大的手覆上何进的手背,黏黏的全是血的触感,还有无法忽视,早该习惯的包容。 
蒋凌霄用几近失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何进,翕动着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越来越用力的握紧何进的手,至死没有合眼。 
在蒋凌霄停止呼吸的那一刹那,何进的表情像提前进入坟场,死一般的沉寂。在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说不出话的时候,何进缓缓抽出被蒋凌霄攥紧的手指,用被血染红的床单盖住床上人难以直视的身体,然后在床边跪了下来。 
笔直的跪下来,望着与他目光平行的,床头蒋凌霄死不瞑目的脸,把头低了下去。 
这份情,我欠你。 
就算他对他的感情从没想过响应,就算他厌倦了他无时无刻不危险的追逐,就算他想过摆脱,用种种彻底的方法,却没想过真的摆脱了,永远摆脱了,会让他心,有死过一遍的麻木,和突如其来的空虚。 
也许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弄明白了,他也许不喜欢这个人,也许讨厌这个人,但他,并不恨他。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种痛入骨髓的恨,就好象没有他给他那种生死不计的爱。 
他和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付出。以至在一个先逝以后,另一个感觉亏欠的,只会更多。 
那份强大而无私的爱,直到那人还张开,望向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欣喜和欲望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它的离去。那个在别人面前叱咤风云,翻手云,覆手雨,人人望而生畏的黑社会头子,在自己面前更多时候像一只纸老虎,只会吼叫,就算伸出蹄掌,也会事前收起爪子。就因为他纵容太过,才让他习惯了顶撞,让人以为他不在乎。 
但其实,他在乎过。那个男人为他做的一切他心知肚明。但他想要的他不能给,他能给的他不想要。他想自由,他却不愿放手,太多的感情反而变成枷锁,变成负担,最终激起另一人的反抗。 
虽然蒋凌霄不是他杀的,但何进从不否认,他有动过杀他的念头。每次被他逼到忍耐极限的瞬间,他都会有这种念头。 
他死了就好了。 
他死了一切就都解决了。 
结果这一时负气的无心怨念,在真变成事实的时候,给他本就沉重的自责又横添一笔愧疚。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救赎。 

蒋凌霄的葬礼办的十分隆重。何进以继任者的身份全程主持。虽然从始至终一滴泪没流,一句煽情的话没说,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脸上的庄严和冷沉,千钧压身的重负感。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感情--沉痛,负担。无法逃避的责任让何进显得异常沉默冷静,把伤悼的气息传递到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身上,让葬礼一直处于一种压抑有序,肃穆庄严的气氛中。 
如果他早知道蒋凌霄改了遗嘱,把一切都留给他,包括财产,地位,甚至蒋氏一族,他会不会因而放下对他的怨恨,后悔没有早到一步呢。 
何进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知道蒋凌霄对他的感情,一直知道。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深。深到可以掏出来心给他看的地步。还记得他跟他要他的地位时他说过:“你要要,我就给。” 
没想到是说真的。 
夜深无人,连蒋家亲戚也熬不住回去休息的时候。何进一个人坐在灵堂里,点着烟看正对面蒋凌霄大幅的遗照,宛然如生。他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兔崽子好象还是昨天的事。结果,一回神,竟然就已经阴阳永隔。 
这辈子,估计再也听不到有人带着气呼呼的纵容和自暴自弃的愤恨骂他兔崽子了。 
头一次发现,这个男人长的也挺不赖。 
我不喜欢欠人情你也知道,为什么要让我欠一个这么大,还无法还的债呢? 
半晌转开视线,垂下头一口接一口地吸烟。一夜天明。 
治丧的时候,陆行川也来了。 
其实他对蒋凌霄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去何进打工的酒吧玩的时候,那个总是在他们周围出现的男人。带着匪气,用毫不掩藏,赤裸裸的目光追着何进的一举一动。那时,他就不喜欢这个人。现在他死了,他更没兴趣了。 
但因为何进,他还是来了。穿的深沉,带着一脸幸灾乐祸迈进了灵堂。却在看到何进那低沉,如警告般的目光后,马上收起轻浮,恭敬的到牌位前上香,然后学者别人一样,站到一班真哭也好,假嚎也罢的亲属面前,说:“节哀顺便。”然后转过身看何进。 
何进也看他,忽然发现,以前一直以为长不大,只会闯祸,只会撒娇,任性的孩子还是长大了。 
他衣冠楚楚,英俊挺拔的站在那里,用符合他身份年龄的威严礼仪说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却出人意料的得体。 
原来,只有面对他时,他才会剥落成长的面具,回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忽然感觉鼻腔酸楚,何进抬头看墙壁上蒋凌霄的脸。 
每个人都只会在爱他的人面前展露本性,无理或者任性。就好象陆行川轻而易举的抛弃他对他的关爱,他无数次对蒋凌霄的真心不屑一顾一样,只是因为他们知道他在乎他。不论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 
人,总是这么不知珍惜。 
收回目光,陆行川已经站到眼前。 
原来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 
专注的凝视。 
直到有人离开,才发现要珍惜身边已有的。何进知道,因为蒋凌霄的死,他变的软弱了。 
“你也……节哀。”陆行川站了一会儿,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前想好的挖苦之词,在看到何进寂寥的脸孔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和别人没有区别的话。 
不甘之余,却发现,那是他唯一能说的,也是唯一想说的。 
节哀。 
我不想看你这么难过。 
何进笑笑,像是终于看到孩子长大了,目露欣慰,拍拍陆行川的肩,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陆行川忽然觉得他们之间一切芥蒂都没有了。 
他像兄长一样拍他的肩头,表情虽沉寂,却目露温和。那是他许久都没有见过宠溺的温柔。让他有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冲动。 
当然……不能…… 
不是很情愿的告别何进,陆行川临出灵堂前还频频回首,发现这个他叫过哥的人,好象跟从前不一样了,像终于恢复点了人性,又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沉默却温柔的人,虽然可能仅仅是这一瞬。 

蒋凌霄的死,带来的震撼虽大,影响却远没有那么大。因为遗嘱写的非常明白,何进接管了他一切生意,就等于接管了他在道上的地位。这要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有人不服。但因为是何进,大家便都没有什么异议。对于何进的实力和威慑,众人早有领教。所以何进在接手新生意的时候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 
至于蒋家,和蒋凌霄同辈的没有什么象样的人才,有心有力争位置的早被蒋凌霄铲除干净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狐假虎威之辈,维持他们原来的生计轻易就打发了。上一辈可能还有几个老头子不满意一个外人来统治家族,却被何进用钱和现实封住了嘴。 
于是,虽然经历了这么一次大震动,世界还是很快恢复平静。地上地下的生活还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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