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春天,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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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春天,到你身边-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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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春天,到你身边 BY:春暖花开

1。 

城市里的夜色,从来就不是那么美好。 

彻夜不休的霓虹装点每条街道,污浊的空气影响视线,专家说那是大气里悬浮物超标。如果去街上散步,没走个三五步耳朵里听到的音乐就会换一个调子——各个商铺都力求与众不同的吸引顾客。嫌吵可以去公园,有不太茂密的小树林,路边还有应季的花。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在树丛里、水岸边打上各色的射灯?一点静谧全无。 

也许是为了降低夜晚的犯罪率吧。我无聊的想。 

不过晚上九点,站在十二层楼上的窗口眺望五光十色的不夜城,不可否认,还是很美的。 

整座城市像水晶宫,光彩流离,起伏的道路是一串串珠链,明媚耀眼。 

而且现在正值气候最好的四月,不寒冷也不躁热,微凉的夜晚温度让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许多。 

我深呼吸,然后拉上玻璃窗,回到嘶嘶作响的复印机前。 

一个二十页结束了,掀起盖板,换页纸,继续。 


啊。真是无聊。 

绿莹莹的光一遍遍扫过我眼前,我想起不久前看的一部恐怖片。名字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一个年轻的女子死在复印机前,白惨惨的脸,瞪着毫无生机的眼睛,侧脸倒在复印机上,一道道绿光在她难看的脸上滚过。 

噫——我甩甩头,取过杯子倒热水。空荡荡的大办公室里,虽然灯光明亮,可只有我一人,不宜想这么灵异的主题。 

虽然我不信佛,但是怕鬼。 


“丁冬丁冬丁冬丁冬冬……” 

我的手机响了。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看显示号码,果然是她。 

我叹气。摁下应答键。 

“喂?” 

“季哥,是我。”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比平时轻快些的调子,我可以肯定她喝酒了。 

“我知道是你。” 

“还在忙哪?哥,辛苦你了。” 

“少来这套。婚礼结束了?不要告诉我你喝多了。” 

“哪有……喝多了我还能打电话给你吗?真是的。我告诉你喔,婚宴的气氛好极了,伴郎又很帅,我决定了:去闹新房。” 

“喂,汤媛媛,你不是说参加完婚宴就回来吗?”我还等着你来接班呢。这个女人,只要喝点酒,眼睛贼亮,满脑子花花绿绿的主意,任是谁也拦不住。 

“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呀!季哥,就拜托你了,帮我做完吧,反正你回家也没事,人家的婚礼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怎么能不给我的好姐妹留下深刻美好的记忆呢?季哥,拜托!我明天给你带喜糖,瑞士原装的巧克力哦!” 

“嘁,到最后还不是落你嘴里了,我又不爱吃这些个甜的。” 

“恩……哥最好了……啊,电梯来了!就这样,谢谢啦!拜拜——” 

都都长音。那边厢已掐断。 

我又叹气。就知道会这样,在临下班前,五点二十分的时候。 

早晓得今天早晨就不夸她漂亮了。 


媛媛是我们整个报业大厦的四大名花之一,今年芳龄堪堪二十三,记得刚来业务部做秘书时,科室间的人员走动量骤然增大,偌大的开放办公室好不热闹。 

不过在部门里,她和我算是私交比较好。一,她跟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虽然学校里没见过,也算师妹;二,我不像其他适龄未婚男青年般,苍蝇叮臭鸡蛋似的追着她。 

本来嘛,花入各人眼。 

一来二去混熟了,媛媛人前人后的喊我季哥,惹得一干小青年对我横眉冷对。 

后来媛媛跟我说,刚开始时,她挺记恨我的。因为她报到第一天,主任介绍给同事们认识,心里正紧张着,主任刚说:“这是汤媛媛,从今天起就在我们部门……”就听到一个不小的声音说道:“汤圆?”于是有人笑出了声。从此她就记住了那个站在角落里,貌似干净无害的男同事。 

当然,那个嘴快的人就是我。 


话说回来。今天早上,我前脚刚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媛媛。打招呼:“早,今天可够靓的。” 

某人立即腰肢款摆来到我跟前,作矜持装:“漂亮吧?正宗印度料子做的,昨天好不容易才买到。” 

金红色的裙子,有点小礼服的样子。我看着两条白生生的胳膊,问她:“是不是太早了点?这才四月份,不冷啊?” 

“早上披披肩来的。完美无缺。”媛媛转了一圈,眉飞色舞:“今天我同学结婚,晚上参加她的婚宴。说什么都要震倒一片。” 

“恩恩,没问题。”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女人果然是为了美丽的衣服而生的啊。 

拉拉身上的布外套,我愉快地打开电脑,开始挂QQ。 


一天的时间是过得很快的,尤其是完成了业务量没人管你,翘着二郎腿在网络上随便拱猪下棋开飞机的时候。五点二十,在我伸懒腰关电脑准备下班之际,看见重新化了妆梳了头发明艳万端的媛媛来到我面前。还有她手上的草稿。 

明早开会用的急件,今天必须打出来,影印二十份装订好。经理五点钟才给的稿子,今晚要加班。可是看她盛装打扮抱着必杀的决心一定要秀秀造型,还有装出来的楚楚动人可怜样……我只好接过她手上鬼画符般的草稿。 

“说好了,我给你顶着。什么时候你吃完了就回来。你那套东西我又搞不清,万一错了……”我翻翻稿子,怎么也有十几二十页吧。媛媛她们经理也是一绝,从来不用电脑做东西,一律手写。 

可惜字实在不算好看。 

“你放心好了,我怎么能把我哥当牛使啊。”媛媛眉开眼笑,递来一盒饼干:“你先垫一点儿,我不超过九点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宵夜。” 


可不还是当牛使了么。 

算了吧,毕竟结婚是大喜事。也算我为那对新人做贡献了。 

宵夜是没指望了。我拆开饼干,吃了两块。巧克力味道的,中间还夹了奶油,甜得要命。平时看媛媛吃的不是这个啊。 

想到媛媛,又想起电话里她兴奋的语调。不知道她跟那位幸运的帅伴郎有没有发展。一直看她对男孩子都嘻嘻哈哈玩笑照开,约会却谁都不甩,还以为没心思呢。原来是没合适的啊。这回遇到动心的了吧? 

也是,春天了。是个应该恋爱、结婚的季节呢。 

我想起我妈,一听到有亲戚朋友家有喜事,马上把期待的目光转向我,见我无动于衷,又改为发自肺腑的唠叨。 

“你今年也26了,同学啊邻居啊跟你一般大的都找对象了,我说怎么你就是不着急呢。” 

我只好安慰高堂:“我没事找个媳妇回来跟您怄气玩哪?” 

“怎么会呢!看我儿子一表人才的,要个子有个子,要相貌有相貌,要工作有工作……做我家媳妇是有福的,哪能跟我淘气呢……” 

“哎哟我的妈,夸得跟朵花儿似的,那是我吗。”我打出万年保护伞:“我想在工作上再发展发展,乘年轻多学点东西,不想把时间精力花在哄女孩子上头。” 

见我这么有理想有抱负,我妈也挺欣慰的,一下子就把我的个人问题放下了,开始聊起张家孩子不长进连工作都没找到,李家的大学没毕业就谈恋爱女朋友也不怎么样。 

话题轻轻带过去。 


其实我暂时并把打算在工作上有什么突破。我大学毕业就进了“早报”,学的新闻专业,最后却做起了业务。说白了就是拉广告。现在手上都有固定客户,每年业务量都在中上,领导跟我相看两欢,只要不滋事也不管我迟到早退。而且业务量做得好,单位有分红,我的收入不算高,但在这个城市里也不算低了。 

我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恋爱,也谈过。高中,大学,都有。因为种种原因分了手,现在是单身一人。我从没放弃找个爱人的想法,但目前正位空缺的情况下,我也不介意一夜情之类的。 

不过这些都不能让我家里,不能让关心我感情生活的老爸老妈知道。 

我的恋人也不能带回家给家人介绍。 

因为我的恋人都是男的。 

我是个GAY。 

2。 

把装订好的文件又数了一遍,二十份,每份十三页,有图有表有文字,最后包上封面,用文件夹封好,搁在媛媛的桌上。 

终于弄完了。我伸了个懒腰,听见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啦咯啦作响。 

秘书还真是个辛苦的工作。 

一抬头,十点整。 

我去了趟洗手间,顺便冷水洗洗脸。透过湿漉漉的视线,看着镜子里的人:苍白的皮肤,眼睛眉毛有点疲倦,不过整体上还是一个英俊青年。 

捞起放在洗手台上的眼镜,放在口袋里。 

回家睡觉。 



10点15分。我站在早报大厦楼下。 

晚上的风吹得很舒服,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不急不忙地走着。我步行回家也就半个小时,干脆不等公交车了。权当走路放松。 

顺着经六路走了一会儿,来到陈四平巷。弯弯的小路铺了柏油,依然不改老城区的韵味,路边种的都是槐树,粗壮茂密。平时我对这条小路就很有好感,现在更是眼前一亮。 

路灯昏暗的巷子里,一个小饭店灯火闪亮,门前的几只锅子热气腾腾。 

全民水饺店居然还在营业。 

我的肚子顿时叫了起来,两只脚也不听使唤的走过去。这家店的口味很好,没吃早饭的时候,我常来下一碗饺子。因为离单位近,也带媛媛来吃过,她说:一流味道,末流环境。 

不过吃的时候倒是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形象。 

让人不由得要喜欢的小女孩。 



远远地跟锅灶前忙碌的老板招呼。“老板,还在做生意啊。” 

“啊,”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赵,一抬头看见我,也笑了:“现在天气暖和多了,晚上生意也蛮好做的。” 

“给我下碗面。要熏鱼双浇的。”我在门口露天的长条桌椅前坐下。有的吃了,分外的饿。 

“好咧。”老赵爽快地答应着,又问我:“这么晚还没吃啊?” 

“单位加班。” 

“喔。工作忙。” 

老赵到里间称面条去了,我忽然想起家里没早饭了,又喊了一声:“老板,再给我下三两白菜水饺,我带走。” 

“行。” 



两年前,我就借口离单位远,上下班不方便,搬出来住了。一方面我妈还把我当个小孩,照顾得跟什么似的,她累我也不享受;另一方面,可以保证我的私人空间。 

其实工作了以后,就没再认真谈过恋爱,但我也不希望遇见我正看电脑上的猛男照片兴奋着,我妈一头进来的情景。 

后来打听到单位里有给外地员工住房津贴,我跟管内务的朱姐平时处的不错,就混了一个最低标准,自己再贴一点,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区租了个单室间。 

我妈先不乐意,抹眼泪说没必要。倒是我爸劝她说儿子大了,能自立了不是好事吗?你操心了大半辈子也正好歇歇,指不定过两年就要带孙子呢。 

我在心里叹口气,表面上笑咪咪地说还是老爸有远见。 

后来我妈来看过两次,见小小斗室给我收拾得还不错,冰箱里生熟冷冻具全,才渐渐放心。 

现在倒好,天天跟那帮子老太太团们爬山打球练宝剑,日子过得比我还忙,除了隔三两天的电话,每星期回家吃顿饭,根本不管我了。 



胖乎乎的饺子装在塑料饭盒里,满满当当,热气腾腾。我怕关上盖子捂塌了皮,就敞开晾着。面条也端上来了。我埋头一气猛吃,风卷残云。 

半碗面条下了肚,我开始吃鱼。老赵到屋里包饺子了,我一个人慢慢剔鱼刺,反正不急着回家。 

吃着吃着,渐渐有种不安的感觉,毛毛的,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抬头看看,空无一人的街巷。 

我又低下头继续吃鱼。 

可是,不安感越来越清晰,不像错觉。 

我站起来,喝了声:“有人吗?” 

哗啦。 

水饺店墙角边上堆了一堆煤,老赵怕给雨打湿了就用块蓝白塑料布盖着。随着我的声音,塑料布动了动,有几块煤滚了出来。 

这里是光线死角,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一定有人。 

“谁?”我又问了一声。 

塑料布又动了动,过了几秒,一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停在光与影的交界。 

看上去像个流浪汉,衣裳褴褛,两条小腿露在外面,蹭得全是煤渣。头发也是灰黑色的,长时间没洗所以纠结在一起,鸟巢一样。光线昏暗看不清五官——不过就算白天也看不清,都黑在一块儿了。 

他两手绞在一起,肩膀微微颤抖,泄露了他的恐惧。 

一个睡在塑料布下仅次于幕天席地的流浪人。而且,我也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了:他现在还在看着放在桌上的水饺,喉结轻轻颤动。 

怪不得老有被注视的感觉。看他这么个饿法,也不知几顿没吃了。 

我想了想,回身对屋里大声说:“老板!” 

那人一惊,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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