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的事 作者:汤包圆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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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的事 作者:汤包圆润-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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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缠上司没什么区别;于私事上,他已经公开视温小和如路人,这使得温小和暗自猜想这人是终于重回了他老情人的怀抱还是近来的夜生活终于上了新的轨道?当然了,无论是那一种可能都和他没关系了,反而是……最好不过。
  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清明节假期。
  温小和最近没有加班的烦恼,可以放心休假三天,只是他并不准备和大多数人一样在这个特殊的假期里回家扫墓。
  他的父母尚且健在,远远没到需要他纪念的地步。而在他印象中自家比父母更老一辈的长辈的墓地离他现在生活的地方很远,来回一趟花费不少,从小到大连他的父母都没有去祭扫过几次,他就更谈不上惦记了。
  如果说这样属于亲情淡薄……那么,是的,他就是出自一个亲情淡薄的家庭。
  他的家教告诉他,死者已矣,怀念是放在心里的,比扫墓更重要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读书,比如工作,那些形式化的活动没时间就不用去做。小时候他服从这种家教,在成年之后习惯已经养成,如果没有意外的刺激就很难再改变了。
  所以,在这个几乎人人都有重要的事情做的假日里,他意外地清闲。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变数的。
  温小和没想到谢峣会期期艾艾地黏在他身边,请求他在清明节的前一天陪自己去一次墓园。
  正在假期中,温小和不知道怎么拒绝,所以就陪他去了。

  24
  
  也许是因为有求于人,当天早晨谢峣特别积极。
  他早早地起床,殷勤地给温小和奉上挤好牙膏的牙刷、替他拧好的毛巾还有买早点,就差没亲手把早点喂到他嘴里。
  温小和习惯一个人的平民生活,是个在吃饭的时候被服务员稍微关注一下都觉得不自在的人,面对谢峣这样说熟不熟说生不生的同居人的殷勤伺候——尤其是在伺候的同时露出明显有所期待的表情却又绝口不提到底期待什么——不但招架不住,竟然还凭空升起一股负疚感。当然,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是无疚可负的,但他也从谢峣的行为中解读出了“赶时间”这个重要的信息,所以不得不按照谢峣的期待抓紧时间洗漱,最后嘴里咬着早点陪谢峣赶上了通往墓园的第一班公车。
  虽然是已经临近那个经常被形容做“雨纷纷,愁绪生”的日子,但这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无雨无雾的,朝阳隔着车窗玻璃也能让人感受到暖意。
  温小和靠窗坐着心无旁骛地发呆,渐渐地被这暖融融的阳光勾得有些犯困,后来索性真的放任自己瞌睡了,最后还是谢峣推醒他,拉他下车。
  通往墓园的长道两边已经有不少摊贩开始做生意了,各色祭品鲜花满满当当地摆出来,放眼一看,很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谢峣在离他最近的摊贩那里停住,开始挑挑拣拣那些浸在水中的折枝菊花。因为他的样子过于挑剔和专注,导致那位长得精瘦的卖家一叠声地向他保证那些花绝对是新鲜的。
  “得了,谁不知道你们。”谢峣挑着花,头也不抬,“这都蔫了还新鲜?”然后也不理卖家的辩解,专心致志地挑出四枝看起来还不错的白菊,付钱走人。
  和那些正在或者已经挑好香烛纸钱以及花里胡哨的纸制祭品的普通路人相比,谢峣这些准备未免太简单。
  当然了,尽管媒体最近每年都宣传新式环保的祭扫方式,也有很多人心里明白祭扫这回事重点不在物质而是要有心,可是中国上下五千年,那些深入骨髓,一代代传下来的民俗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况且,不是说只要“有心”,就一定要摒弃物质方面的存在,这两者之间根本不矛盾。
  就连温小和家里那对对扫墓不怎么热衷的冷淡的父母,只要是去了墓地,该准备的祭扫物品都会准备得八九不离十。所以他第一感觉也是认为谢峣在这种日子里扫墓却只带很少的几朵花,就形式上而言有些……特别。
  于是,温小和随口问了一句:“够了?”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经考虑。这是别人的自由,人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问的。矫情一点的说法就是:一百朵花和一朵花,其中包含的情意寄托的心意有什么什么区别呢?其实没有区别。
  谢峣当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纠结,只是淡淡地回答他:“一人一枝,够了。”
  温小和应了一声,心里虽然有些想不通所谓一人一枝的意思,但在刚才的那种心情下也就没有再发问。
  谢峣走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温小和看见他们面前那块与邻近的那些相比特别陈旧的墓碑上镌刻着谢氏夫妇的名字以及让他略感唏嘘的生卒年,而一侧的小字毫无悬念地表明立碑人是身为其子的谢峣,只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与谢峣的名字并列的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
  谢峣在碑前静立了几秒钟,然后熟练地在墓碑旁的灌木上折了一小枝,用它随便在墓碑上下扫了扫,最后把那四只白菊的花瓣全部掐下来洒在碑下。
  “好了。”做完这些之后他松了口气。顺手掸了掸手里那束光秃秃的残枝,如释重负的感觉。“可以走了。”他拉了温小和一下,又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嗯?”
  “花。”
  “哦……不知道。”
  撒花瓣倒是不鲜见,可是温小和知道归知道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所以在他回答不知道的同时莫名地觉得有些羞愧。
  “为了不被人拿走啊。”谢峣理所当然地回答他,一副完全没期待他有答案的样子,“趁扫墓的人走了就把鲜花啊贡品啊什么回收了再卖,很常见嘛。我就见过好几次,难道你没见过?”
  温小和摇头。
  “你们都太呆了,”谢峣用食指戳戳他的脸,“平时眼睛都在看什么呢?”
  温小和确实够呆的,他完全没料到谢峣说着话时还会来这么一手,于是就毫不意外地就被他戳中了。
  等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尴尬的感觉,谢峣已经拉着他走了。
  “不好意思,”谢峣说,“其实我们还有个地方要去。”
  他说的第二个地方是这个城市唯二的两座墓园之中的另一个,因为离第一个墓园很近,所以很快就到了。
  这次谢峣什么都没买,行动之间也没了之前成竹在胸的利落,反而犹犹豫豫左顾右盼地乱晃。
  在某片看起来算是豪华的墓区里,他开始仔细地看那些碑文。
  他一块一块地看过去,有嘴唇微张默念的时候,也有反复多看几眼的时候,更有动容的时候,可是他却没有在任何一块墓碑前长时间地停留。
  温小和本以为他是有别的亲戚葬在这里,可是到现在不得不推翻这种猜测。谢峣那样子不像是要祭扫,而是在寻找。虽然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但能从那失落的表情里知道他没有找到想要的。
  直到把那片墓区里所有的墓碑都看过一遍,谢峣才慢慢挪到这片墓区的入口处,靠在那里的大松树下一边喘粗气一边弱弱地表示了对水的渴望。
  于是温小和就从随身的手提袋里拿了瓶水给他。
  出门之前准备的,看来是做了很对的决定。
  谢峣感激涕零地接过来,一仰脖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大口,然后才有心力谄媚般地小声赞美:“亲爱的你好贤惠!”
  温小和从来没有被人叫过“亲爱的”,这在他的理解里已经属于非常肉麻的名词。不过相处到现在,他也早就对谢峣这种献媚的模式有了免疫力,自觉从“小和”升级到“亲爱的”其实也不算什么,所以这时居然可以宠辱不惊地淡定回应他:“过奖。”
  谢峣抿抿嘴,把水递给他面前:“看你嘴唇都裂了,留一半给你吧。”
  “不用了,有两瓶。”
  “那我不客气了。”谢峣把瓶口压在自己唇上,含糊地说,“谁知到现在会这么热,我快被蒸干了……唔……”话音未落又灌了一大口——灌进一大口,喷出一半。
  他呛到了。
  就在温小和刚刚想建议他喝水别讲话的前一瞬。
  “你几岁了……”温小和拿过他手里的水瓶,让他可以专心致志地咳嗽。
  谢峣咳得腰都伸不直,他扶着树干涨红了脸断断续续的辩解道:“冤……咳咳……冤枉……咳咳咳……熟人!咳咳咳咳咳咳……”
  温小和挪揄他:“熟人?人还是鬼,这么——”
  啊,不用说了,他的挪揄到此为止。
  因为这时他终于看到由远而近的那一群人,那里面确实有熟人。
  一、二、三……熟不熟另说,但至少有三个是认识的。
  曾经见过的某校长,曾经见过的某逃学少年,还有抬头不见低头也能见的公司上司。
  阖家来扫墓吗?那么,姚宇——他还记得那个少年的名字呢——挽着的贵妇就应该是他们的母亲了吧。
  他们一个一个从他眼前路过,先是很有领导风范的一家之主,再来就是姚宇和他的母亲,最后才是姚言,他们之间的间距保持得很好,和新兵列队出行有得一拼。
  温小和很熟悉这种走路的方式,因为以前和父母出门,他就是跟在父母身后,和并肩而行的他们保持三步以内的距离。
  “好孝顺呢。”谢峣不知道什么时候咳嗽完了,顺好了气,在他身后低低地说。
  “……看起来是不错。”
  “真的好孝顺,不愧是一家人。”

  25
  
  “真的好孝顺,不愧是一家人。”
   “嗯……”
  “到哪儿都是一表人才啊……啧啧,他连扫个墓都有衣服配。倒是……真配。”
  “……当然了,否则还能看上他什么?”
  “他只有这个优点吗?”
  “谁知道。”
  “哦,可怜的……原来是个花瓶啊。”
  “玻璃花瓶?”
  “唔,你好有内涵。”
  “我的意思是说没分量,娇贵又容易碎。”
  “诶,不对啊,玻璃也有很重的吧。”
  “镂空的不就轻了。”
  “镂空的?那不是很精致的东西?他有那么高级吗?”
  “常理是说长得好看就占便宜,我一直觉得他很占便宜……”
  “我不觉得。”
  “嗯?”
  “也就中上吧,真算不上什么好卖相。其实只要会包装,玻璃渣也能成钻石了,是吧?”
  “可能……是吧……老实说我也分不出玻璃和钻石。”
  “哼哼,我已经会分了,以后我教你!而且啊……我还觉得……”
  两个人在树下傻乎乎地一问一答,有一搭没一搭的,后来终于有一个因为口渴而醒悟过来。
  “咦?我们为什么浪费口水要说他?”
  温小和一愣,困惑了:“为什么?”
  “唉,我以为你知道……”
  “不知道……不过,我想我大概是……”温小和认真想了想,“仇富吧。”
  谢峣“扑哧”一声笑出来:“对,仇富!其实我也很仇富。啧啧,怪不得一见他就烦……有钱人真他妈的碍眼,你说是不是?”
  “……大概是这样。”
  “就是这样。”
  
  那一天,温小和陪着谢峣在墓园里呆到五点。
  他们从树下挪到附近的休息区,谢峣只是盯着那片墓区看。其他人都在那里有个目的地,除了他们两个外人;其他人在那里找到地方停留一会儿就离开了,除了他们两个外人。最后,是谢峣咕哝了一句“算了。”这才死心塌地地结束了一天的活动。
  回去的路上他有些没精神,但还是记得感谢温小和能陪他出来,还提出请吃饭。温小和看他那个状态,没好拒绝他,只是建议买点东西拿回去吃就行了,于是谢峣也就乖乖听话。
  直到买食物的时候谢峣才恢复了一点生气,能做到在路上有说有笑了。
  这让温小和放了心。
  和一个明显失魂落魄的人长时间相处,他没法不在意,没法不被影响。他是不喜欢这样,可是他又偏偏不太会安慰人。
  回到家以后,谢峣依然是第一时间去看他的宝贝植物了,温小和则到厨房里去处理带回来的外卖熟食。
  谢峣这个人,买东西的时候总有点控制不住的倾向,尤其是这次他心情不好,看见什么还行的菜色就要付钱,温小和跟在他身边拦下了一些,却还是买多了。
  温小和一边将食物分类一边想,这些东西,就他们两个的食量,吃到第二天晚上……不,甚至第三天中午大概也能凑合。
  突然,厨房外传来“哗啦”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温小和在厨房里大声问了句“怎么了”,外面的人却好像没听见,很久都没有回答。
  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情,到厨房外面去看看。
  只见谢峣呆呆地跪在地上,膝盖前是一滩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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