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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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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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诗磊把笔架收拾起来,挑了一支羊毫甩了甩,在墨水上沾了沾,也不知道要写多少字才能把这些墨给用完。
    “你也会写隶书?”忽然头顶上飘过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施诗磊笔下一顿,将原本试图写好的那笔撇给压了下去。
    他不耐烦地呼了口气,抬起头冷眼看向趴在柜台上对自己微笑的刘天楠,“我书法系的。”
    刘天楠惊讶极了,笑道,“真是看不出来。”
    “为什么?”施诗磊也冲她微笑。
    她微微错愕,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没,你看起来……挺开朗活泼,挺时尚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你这儿不是还戴了耳钉嘛。”
    “所以呢?”看到她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施诗磊邪里邪气地勾起嘴角,“所以静不下心来写字?”
    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招施诗磊待见,刘天楠感觉到了他的敌意,看他的眼神变奇怪了许多。她仓促地扬了扬嘴角,没有意义地摇了摇头,“你写吧,我到后头去瞧一瞧。”
    施诗磊眯起眼睛,看她打开画堂的灯往里走,朝着她的背影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第22章
    
    到底是小镇,入夜之后外头的街道变得十分昏暗。年关将近,本来还在做生意的各家各户都歇了业,冷冷清清的。
    南方的冬夜冷森森的,施诗磊写着写着就弄得两只手都冷冰冰的,跟冰块似的,呵了好几回气也没有缓过来,怎么搓都没用。好在也快写好了,他托着腮,看着剩下的那点儿墨水,思忖着写完以后还要写些什么。
    “啊呀,你们店里怎么也不开灯啊,看这外头黑的。”一个声音爽朗,个头中等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颗白菜走了进来,乐呵呵地说道。
    施诗磊站起来,纵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咦?”中年男人看到柜台后面的人不是老板,小眼睛眨巴两下,环顾了一番,乐道,“这里是小符的店伐?”
    他一怔,点头道,“嗯,他出门去了。”
    “你是他朋友?”中年男人看看自己手里的菜,客客气气地笑说,“这是我家里今年的冬腌菜,听说他不回家过年啦,拿过来给他吃。咦?他女朋友不是来了吗?也出去啦?”
    施诗磊才要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听到他这么问,目光瞬间就冷了几分。不过他还是微笑道,“嗯,她在里面。”
    正巧刘天楠从楼上下来,看到中年男人,脚步加快了几步,惊讶道,“啊!这不是赵大哥吗?你怎么来了?”
    “哟!老板娘可享受了,让小二看店呢!”中年男人开着玩笑揶揄她。
    刘天楠一听忙惊慌地摆手,道,“快别这么说,这是钦若的朋友,可不是什么店小二。”她紧张地朝施诗磊看,发现他也是脸上带笑,丝毫没有因而生气,不禁有些疑惑,转而又对这姓赵的男人说,“赵大哥怎么来了?”
    “拿颗冬腌菜来给你们,八宝菜用得上。”赵大哥乐呵呵的,“这么冷的天,煮个暖锅,再弄个八宝菜,就过了。方便得很!”
    刘天楠受之有愧,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呢?”抬头就看到符钦若提着两袋子食材走进来,忙道,“啊,你回来了?赵大哥给咱们送冬腌菜。”
    符钦若面对笑容满面的赵大哥,礼貌地点了点头,但也没有多客气,说,“真是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邻居。”赵大哥把冬腌菜交给刘天楠,笑道,“拿着吧,老板娘。”
    刘天楠尴尬地看看符钦若,把那棵菜接了过来,“谢谢了啊。”
    “啊哟,到底是要成两口子的,这客客气气的,一模一样。”赵大哥走前拍了拍符钦若的肩,“走了啊!——诶,小符,你这店门前的灯开一开,外头太暗了。”
    “嗯,好,赵大哥慢走。”符钦若忙应道。
    “慢走,有空过来坐。”刘天楠把赵大哥送到了门口,折回来接过符钦若手里的食材,又是惊喜又是责备,“不是说买快餐吗?怎么把菜给买回来了?”
    符钦若解释说,“买快餐那家店歇业了,倒是还有馄炖在卖,但想想还是吃饭吧。”
    “你烧菜啊?”刘天楠佯怒道。
    他点头,“你先休息吧,我做好了叫你。”
    看着刘天楠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这旁若无人的样子让施诗磊落得无语,又绕回柜台后面坐下来。
    这动静让她怔了怔,一下就害羞得脸红了,忙对符钦若说,“我先把菜拿进去。”
    “啊,到底是未婚妻啊。”瞧她这娇滴滴的模样,施诗磊托着腮,冷冷哼了一声。
    符钦若还站在柜台外面,往桌上看了一眼,“《黄帝阴符经》?”
    施诗磊垂眸一瞥自己的字,懒洋洋地应道,“啊。”
    “嗯。”他没做评论,说完就要走。
    “喂!”施诗磊立即叫住他,看他回头,问,“墨用不完怎么办?”
    符钦若长睫轻轻一颤,说,“留着吧,不可能每次都能用完的。”
    听他说得这么无关痛痒,施诗磊泄了气。符钦若看了看他,却在他抬眼时避开了目光,往厨房里走了。
    施诗磊追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子,想起客栈外面的灯还没开,便走出柜台,拉开了那两盏灯笼的灯泡。
    尽管灯罩是红的,但里面却是节能灯。施诗磊看到灯笼的流苏有几根打了结,踩在高高的门槛上踮起脚尖,伸长手勉强够到以后,用手指梳理了一阵。
    这灯笼也有一阵子没有洗了,施诗磊弄了一手灰,加上潮气,有些黏黏的。他厌恶地拍拍手,还是得到里面把手给洗干净。
    谁知道他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刘天楠在里头问,“你朋友真的是书法系的?”
    “嗯,今年大二。怎么了?”符钦若正在择菜,奇怪道。
    刘天楠把锅胆放进电饭锅里,盖上以后笑了笑,说得很随意,“没什么。我看到他磨墨的时候特别用力,像不会用似的。你的墨这么好,哪里要这么费劲磨?而且对砚台也不好。不是说敬惜笔墨嘛,看他那样就不太像科班出身的。”她走到符钦若身边,悄声说,“他跟我说他专门学书法的时候,我吓死了。他真的是?你看过他学生证伐?”
    很可惜,她虽然说得小声,但施诗磊已经走进了厨房里,也听见了。
    他们背对着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符钦若沉默了几秒钟,只说,“你应该看看他的字。”
    刘天楠惊诧地抬头看他,正要说些什么,余光看到无声无息站在身后的施诗磊,吓得碰翻了篮子里的豆芽。
    “哎呀!”她连连拍着胸脯,半天才缓过气来,“施、施诗磊,你怎么也没个声儿啊?吓死人了。”
    施诗磊挑眉,幽幽道,“当符钦若的女朋友,就这点胆识可不行啊。”他踱步走到两人中间,看了看符钦若,又弯腰凑到刘天楠面前坏坏笑了笑,“因为……你迟早会知道更吓人的东西。”
    刘天楠大概是没见过谁会跟陌生人凑得这么近,往后倾着身子。面对男生瑰丽的脸庞,还是从脸红到了颈子上,她恼羞成怒,“我不和你开玩笑。”
    看她跺了一脚就扬长而去,施诗磊好笑地哼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捡那堆掉在流理台上的豆芽。
    他才收捡了一会儿,想到自己没必要为了刘天楠的晚餐动手,明明还剩下一抓在流理台上,但他也不管了。
    符钦若看看那点豆芽,回头见到施诗磊兀自打开冰箱拿出里面那篮子山竹坐在餐桌边剥开吃,也不说他什么,默默把豆芽放回了篮子里,把炉子上的火调小,低头继续切菜。
    “我觉得相亲怪没意思的,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突然之间以结婚为目的坐在一起,窘不窘?”施诗磊看到汁水又滴下来了,皱起眉头,用抽纸把手上擦了擦,继续调侃道,“最搞笑的,竟然是你们还真好上了。从绍兴到这儿有几公里路啊?她也算是N里寻夫了。你真的觉得她喜欢你?”
    符钦若打开锅盖,把砧板上切好的白豆腐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没有回答。
    早料到他会这样,施诗磊冷冷哼了一声。
    半晌,符钦若回过头问,“你是因为没有父母和亲戚,才去‘做生意’的?”
    施诗磊皱起眉头,没想到他又说起了这件事,还问得挺平淡的,像平时聊天一样。“不是!”他优哉游哉地吃着山竹,说,“我呢,就是自甘堕落。其实年满十六岁以后在外头打工也不难,搬搬东西、发发传单,也不是赚不到钱。不过多辛苦?又费时间又费力气。MB就不一样了,你知道在KTV当少爷,一个晚上能赚多少钱吗?”
    看他还听得挺认真的,施诗磊撇撇嘴,继续扯些有的没的,也算是回味往事,“我第一次坐台——就是陪客人唱歌,什么都不用做,一个晚上五百块。拜托,日晒雨淋发传单,要在大马路上站多久才能赚到五百块钱?我干嘛自己找累,还要上课的好不好?”他感慨了一声,对符钦若笑了笑,“所以呢,就不劳符公子您大发善心,对我进行教育改造了。我嘛,按照你们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人来说,就是无药可救了。”
    符钦若低头看看还沾了些豆腐沫的手,过了一会儿才点头,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继续转身给他未婚妻做晚餐了。
    施诗磊想到他们刚才也不过是吃了一碗面,看着符钦若在流理台前忙忙碌碌的样子,装作很随意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瞧这阵势,快了吧?”
    符钦若的身影顿了一顿,偏过头说,“还没定。”
    他怔了怔,还是控制着自己的随意,笑道,“你真的想跟她结婚?”
    符钦若回过头,表情有些疑惑和茫然。
    “我看你好像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是怎样,好心提醒你,”施诗磊很可怜地看看他,摇了摇头,“同志骗婚很招人恨的,可以说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谁知符钦若听了以后并没有惊讶,他思忖了片刻,在转回身前说,“我没骗婚。”
    施诗磊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背影问,“你喜欢她?”
    他没回头,但点了头。
    施诗磊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好像要透过他看到他面前的那面墙似的。
    符钦若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东西打翻的声响,他搅拌酱汤的手僵硬了一瞬,等他再回头,只看到一桌被打翻的山竹。
    有一颗山竹没有吃完,雪白的果肉掉了出来,上面染着枚红色的汁水,渗到了里头。
    
    第23章
    
    施诗磊走进酒吧以前,听到有人在后头惊喜道,“啊!下雪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雪,闻言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滴到鼻尖和睫毛上的不过是几滴冷雨,轻飘飘的,他嗤笑一声,还是进了酒吧。
    酒吧里没什么人,连驻唱歌手也不在了,留下空荡荡黑漆漆的舞台在角落里。施诗磊张望了一番,见到吧台旁边坐了两个外国男人,正跟调酒师聊天,不禁扬了一下眉,踱步走过去坐下,向调酒师要了一杯酒。
    果然这个时候还在外头游荡的,除了他这样的少数以外,也就只有外国人了。施诗磊听到调酒师向他们介绍说,春节期间古镇会比较冷清一些,如果要看传统的欢庆活动,去周庄会好一些。
    “就这么冷冷清清,一直到旺季?”施诗磊适时插了一句。
    调酒师点头,“不过也有人是图这份安静才来的,我们镇游客多了也不好。”
    “怎么不好?没客人来,你这酒吧怎么开?”施诗磊笑道。
    “你是中国人吗?”大概是施诗磊一直在用英语跟调酒师对话,旁边的外国男人好奇道。
    施诗磊勾起嘴角,“当然。”
    调酒师睁大眼睛,忍俊不禁道,“那你怎么跟我说英文?啧,我这中式英文。”
    他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坏坏一笑,拿起酒来喝。
    起先对施诗磊说话的外国男人有着褐色柔软的头发和一双幽蓝似猫的眼睛,眉眼笑起来特别迷人,他对他的朋友笑了笑,两人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和施诗磊交谈起来。
    原来是两个美国人,还是名校的大学生,休假来中国游玩。他们从去年年底就来了,一路从北京而来,去过了南京、上海、成都这样的城市,也去了壶口瀑布和张家界,对中国的大好河山赞不绝口。
    “就你们两个?”施诗磊用手指指了指,意味不明地笑道。
    他们都怔了怔,另一个男人笑道,“还有其他三个同学,两个女生、一个男生,他们今晚没出来,划船去了。”
    “哦……”施诗磊了然,见到蓝眼睛的男人正微笑看着自己,他熟悉这种笑容,继而扬了扬嘴角,继续喝他的酒。
    “你呢?一个人来?”蓝眼睛用他对中国的理解,问道,“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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