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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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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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钦若说了一口流利的英文,对他们说这两天客栈里在修理空调,暂时没办法接待客人,如果他们要住,可以推荐给他们其他不错的客栈。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失望的表情,只得抱憾离开。走时还有人依依不舍地看着施诗磊写的字,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似的。施诗磊想着这张帖也写完了,便把纸张从镇纸下边取下来,卷起来交给那个人。
    “啊,真的给我吗?”对方难以置信,看起来十分惊喜。
    施诗磊笑着点头,“欢迎来这儿玩。”
    这多少减少了一些他们的失望,都笑着对他们说再见,往其他地方找住处去了。
    施诗磊又往手里呵着气,坐下来想接下来要写些什么,转过脸发现符钦若正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愣,问,“怎么了?”
    符钦若摇摇头,坐下来继续刻章。良久,他又转头对施诗磊说,“先前的雪梨酒应该可以喝了,我们温一壶来喝吧。”
    听到有酒喝,施诗磊眼睛亮起来,点头笑道,“好!”
    准备的炭火却是去年留下来的,雨天时受了些潮气,在屋内点燃以后非但没有生热,反而冒出团团黑烟,弄得两个人都咳嗽连连。
    施诗磊忍着被烟呛出来的眼泪,用火钳把冒烟的木炭取出来丢进炭火盆里。
    二人合计以后还是不得不把炭火盆和炉子都搬到后门的院落。
    符钦若在院子里扫雪,看到施诗磊蹲在炉子前边又是咳嗽又是流泪的,还不小心把炭灰摸到脸上,弄得自己像只花猫似的,不禁愣了一愣。
    施诗磊好不容易把火烧起来了,累得一下子坐在门槛上喘气,一抹汗才发现自己把炭灰抹到了脸上。他连忙拿出手机,对着镜面上的脸用手背擦了个半天,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对符钦若说,“我去拿酒!”
    符钦若点头。
    他跑回屋里头后,符钦若把扫起来的雪都堆在了码头边,正巧看到一只河灯从不远处飘过来,不免讶然——天才刚刚暗下来,不知是谁这么急着许愿。
    施诗磊回到厨房里,找到那罐雪梨酒,才打开就飘出来果酒香,光闻着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他找个汤勺把酒舀进一只瓦壶里,又用筷子捡出里面的雪梨块装碗,想了想,走到五斗柜前,打开对着陈列在里头的十几瓶花雕笑了笑,欣欣然拿出了两壶。
    原以为符钦若还在院子里,可走出来时却没有看到他。
    施诗磊歪了一下脑袋,找了两张竹板凳放在炉子旁边,酒都放在了炭火上加热。他等了等,还是去找符钦若。
    他没去什么地方,就在柜台那儿打电话。
    施诗磊听出他在说方言,许是家里人。
    他踱步过去,从印床上把那块方形鸡血石取下来端量,隐隐约约听出符钦若在问爷爷的事,想必是在和奶奶说电话。施诗磊本来就聪明,语言天赋很不错,在江浙没待多久,方言已经学得不少。他大概听出符钦若话语里的意思,拿起旁边的刻刀,在印床上划了几下。
    “晚上我们写字吧!”符钦若一挂断电话,施诗磊便说。
    符钦若还握着手机,若有所思,闻言低下头,问,“写什么?”
    施诗磊捧着脸想了想,勾起嘴角,道,“‘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第35章
    
    不知那一柜子的花雕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当符钦若看到施诗磊把酒拿出来时,脸霜白了一刹那。
    “不能喝?”施诗磊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说,“喝吧。一直留着也没用。”
    施诗磊端看他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颠颠走到小竹椅旁坐下来,笑着把其中一壶递给他,而自己则捧起另外一壶,揭开盖子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唔……”他没想到这度数有些高,一口入喉,烈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符钦若在他旁边坐下,见到他这样,便说,“别喝太急,不是还没吃饭吗?”
    他这么一说,施诗磊想起了那回他空腹喝了许多酒,然后就跌倒在前堂,还被送进了医院。他翻过手背擦擦嘴边的酒,捧着酒壶暖手,问,“晚上咱们吃什么?”
    符钦若呷了一口酒,细思片刻后问,“你想吃什么?”
    施诗磊蹙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特别想吃的。他把那碗摆放在凳子上的雪梨拿过来,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块来吃,一边咀嚼一边道,“其实这种日子,吃火锅是最好的了。”他顿了顿,又摇头否定,“下雪才好。”
    家里也不剩什么食材了,今天他们都没出门,要想吃点丰盛的,恐怕很困难。
    正当他们发愁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人叫符钦若的名字,他们回过头,看到正是隔壁客栈的老板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兀自走进来了,笑道,“哟!烤火呐?”
    “刘姐。”符钦若连忙起身,放下酒壶,迎了出去。
    “过年时候不是回老家了嘛,拿了好多芋头和红薯,分一点儿给你们。”刘姐笑盈盈地说,“放在火上烤来吃,可香了。这是自己家里种的,没添药,味道很不错的。”
    施诗磊跟出来一看,果真是一小篮子芋头和红薯,而且看样子,都已经蒸熟了。他闻了闻,眨眨眼睛惊喜道,“好香啊!”
    “诶!”刘姐一看他喜欢,笑得更开心了,便把篮子往符钦若手里放,又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放火上热一热,会更香的。你弟弟都喜欢了,快拿着吧。”
    符钦若腼腆地笑了笑,只好收下来,“真是谢谢了。”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年前不是还帮我们家写了春联嘛!”刘姐轻轻白了他一眼,又噗地笑了,得意道,“你不知道,李大婶他们家来串门的时候看到了,羡慕得不得了呢!又偷偷怪你,字写得这么好,也不显露显露,就只给我们家写。”
    符钦若讶然,说,“那后来怎么没跟我说?写对联不花时间的。”
    刘姐回想了一下,抚掌道,“你那天晚上不在,就大年初一那晚。”
    闻言符钦若怔了怔,笑得有几分青涩,轻轻点了点头。
    施诗磊记得那天是怎么回事,在符钦若身边踮了踮脚尖,忽然道,“啊!刘姐,我哥前些天做了些雪梨酒,我俩吃不完的。您拿一些回去吧!”
    刘姐吃了一惊,摆摆手,笑得怪不好意思的,忙推辞说,“这怎么行?我送东西来的,哪里有又拿东西回去的道理?”
    “没关系啦!”施诗磊看向符钦若,见到他点头,便笑着往厨房里走,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家都是邻居嘛!我给您拿过去,也分一点儿给李大婶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怪钦若哥不给他们写对联啦!”
    闻言她笑得合不拢嘴,对符钦若说,“你这弟弟是堂弟还是表弟啊?真是灵!好多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现在看到我们大人,话都不肯多说半句呢。高中毕业了伐?”
    “他上大学了,在杭州。”符钦若礼貌地回答。
    “这么小就上大学啦?”刘姐惊讶极了,看到施诗磊捧着两个小罐子走出来,忙不迭还是去客气拒绝,嘴上还对符钦若说,“这可跟你一样,真不愧是一家子,净出些聪明伶俐的孩子!——诶,真的不要了。”
    施诗磊已经径自往外头走了,还笑说,“别客气啦,刘姐,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也上您那儿串门儿去。走吧!”
    “啧啧,这孩子真是!”刘姐陪着笑,回头对符钦若说,“那我先回去了啊。再见。”
    符钦若把她送到门口,望见施诗磊已经跟她那六岁大的女儿在门口说起话来,便对刘姐微笑道别,“谢谢您的芋头和红薯了。”
    施诗磊不过是当着刘姐的面乖顺伶俐,其实他哪里知道李大婶是谁?奈何已经捧了一罐子的雪梨酒出来,如果再拿回去,哪天真的见到李大婶,反而是不好说清楚。
    他在刘姐家里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天,出门以后给符钦若打电话,问李大婶住在哪条街、哪条弄里。符钦若告诉他以后,问,“你要吃几个芋头?”
    施诗磊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要……两个红薯,不吃芋头。”一阵寒风吹来,把街边的红灯笼也吹得摇摇晃晃,他把脖子缩起来,嘟哝道,“起风了啊。我忘了戴围巾。”
    “嗯,早点回来。”符钦若说。
    照着符钦若指的门牌号,施诗磊找到了李大婶他们家,没有想到,这家的男主人正是那天遇到的冯老汉。冯老汉仍然记得施诗磊,听他说送来雪梨酒,不免十分惊喜。
    “原来小符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啊!唉,一家人果然不一样,都这么好看!”李大婶听说他是为了对联来道歉的,好笑道,“真是两个孩子,随口说的话,哪里能当真?还特意送这个来,真是!”
    施诗磊双手背在身后,笑道,“也不全是为了这个来的嘛,这个雪梨酒真是挺好喝的,我刚才还吃了呢!”
    李大婶手里捧着他送来的雪梨酒,佯怒嗔怪道,“小孩子喝酒可不好,瞧这香味,度数挺高?”
    “他也是大学生了,喝点儿酒算什么。”冯老汉反倒是笑话自己的老伴,又笑眯眯地说,“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了吧?”
    施诗磊腼腆地笑,用小拇指比了比,“就一点点而已。”
    李大婶往他身上闻了闻,叹气道,“哟,还真是。长得这么乖,却不学点儿好的。”话语间完全是喜爱的意思,不见一丁点真的责怪。
    说到后来,李大婶竟然有些不放心施诗磊一个人回家,正巧冯老汉要将修好的船送回一家客栈,便让施诗磊乘船回去。
    施诗磊本想拒绝,可他到底没有乘过乌篷船,想到现在天也晚了,起了风,还是要再点回去,便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真是麻烦了。”
    老夫妇对视了一眼,李大婶笑道,“你和小符可真像。”
    坐上船,施诗磊刚刚站稳就又站起来朝李大婶挥手道别,李大婶恐怕他喝醉了,忙让他好好坐下来,又对自己丈夫说,“早点回来。”
    听到这句话,施诗磊在船头坐了下来,朝摇橹的冯老汉笑了笑。
    乌篷船顺着河流的方向往前行,船头的红灯笼是刚换上的,红通通的颜色照在老汉脸上,反倒是他更像喝醉的人。施诗磊望着两岸闲情散心的游客,还有酒吧那边传来的歌声,头昏昏沉沉的,有点儿犯困。
    在船只划进桥洞里时,他揉了揉眼睛,依稀听到远处飘来越剧的唱词,不由得打起精神四处张望了一番。
    “找什么呢?”冯老汉笑着问。
    施诗磊已经看到了歌台,惊奇道,“那边在唱剧呢!”
    “对啊,你不知道?镇上的票友时不时会唱的,还有几位就是搞越剧的。”他侧耳听了片刻,“这唱的,是《陆游与唐婉》吧?”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施诗磊跟着哼唱了几句,总觉得夜里听这曲子不好,撇撇嘴。
    谁知冯老汉却道,“怎么不唱了?你唱得挺好听的,声音很清透。”
    他笑着摇头,“我只会这两句。”
    风吹散了天上的云,露出又圆又大的月亮,昭示着十五将近了。
    院里的积雪和冰霜还没化全,被月光照得雪亮,流淌下来的雪水落在河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在船只行近时,跟船橹扬起的水波碰在一起,恢复了平静。
    符钦若没有想到施诗磊是乘船回来的,看到他在靠岸以前就站起来朝自己挥手,便在炉火旁起身,放下手中的酒壶走过去。
    施诗磊一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就从船上跳上了岸。
    “谢谢冯叔。”符钦若朝冯老汉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冯老汉笑着说不用客气,跟他们两人道别以后,又把船划离了河岸。
    施诗磊闻了闻符钦若的颈子,笑得有些昏昏然,“你一个人喝多少了?”
    他摇头,“没怎么喝。饿了吗?吃东西吧。”
    “嗯!”施诗磊往里走,踩到地缝里的冰,险些还滑了一跤,好在还是自己站稳了。
    符钦若把已经烤好的红薯给他,看他接过以后在两只手之间抛来抛去好几次,又摸了摸耳朵,便用一方干毛巾把另一个拿起来剥皮。
    “你这里……”面对施诗磊疑惑的脸,符钦若想了想,还是帮他把耳垂上的炭灰给擦掉了,“黑了。”
    “谢谢。”施诗磊随口说着客气的话,剥红薯倒是剥得有些麻烦,半天没把一整块皮给撕下来。
    最后还是符钦若把手里剥好的给他,他把自己手里的跟他换,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吃起来。
    “哇!好烫!”他张大嘴巴往嘴巴里扇风,舌头也烫得呼噜呼噜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才把红薯吃下去,美滋滋地叹了一声。
    符钦若还在低头剥红薯,抬眼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淡淡笑了一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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