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旧作者: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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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旧作者:相见欢-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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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眠没说话,他只是觉得所有的事连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环,一扣错开,就怎麽也对不上了。
  陈泽维见他没反应,就继续说,“我去看他也费了很大的劲,他爸根本禁止他见任何人,特别是男人……见到面之後,”陈泽维吞下喉咙里梗着的硬块,嘴巴开合了好几次最後才说,“他没别人了,於眠……他从没忘记过你,你们那些……”他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於眠突然沈声呵道。
  陈泽维跟不上他的思路,愣在那里。
  於眠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哑声道,“别说了,我都忘了。”
  陈泽维像是一下子就来气了,冷笑着,“他一直记着你呢!”
  於眠依旧只是沈默。
  “事情变得太艰难了是不是?”陈泽维毫不留情的嘲讽着,整个身体都因为上来的火气而微微颤抖,“只有一个的时候怎麽都好,哪个都好是不是?一下有了两个就不知道选哪边了?”他根本就不斟酌词句,怎麽难听怎麽来,“你是不是想当年那车怎麽不直接把他撞死了干净?还回来干什麽呢!”
  “陈泽维!”
  “……”
  “……”
  “抱歉,我失态了。”陈泽维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於眠像是并未生气,又或是意识并不在这里。他只是疲累的拍拍陈泽维的肩膀,“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到顾阳的名字,那人就像是一块结痂附着在那里,十年了,如今要硬生生撕下来,谁能不疼?

  一日为旧 第八章
 
  顾阳在某个周末接到了於眠的电话,这段时间他对於每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都有些神经过敏,几次被推销保险和卖房的轰炸之後,他几乎已经能够完全平静的去按下接听键,就像现在,对着话筒说一声,“喂?”
  对面沈默了一会儿,低沈的呼吸声顺着电话线传过来,顾阳感觉到自己有几秒锺的心跳失拍,在对方开口之前的某个瞬间名为害怕的情绪席卷了全身,却不知道怕什麽,他忽然急切的叫了一声,“小鱼!”
  对面的呼吸声有片刻的停顿,而後是那人十年里变得更为深沈的声音,被电流处理过後传来过来,带着微微的苦涩,像没有加糖的咖啡,“……是我。”顾阳想,他最讨厌咖啡了,那种感觉总像是能从唇舌直接苦到心里,沈默许久对面才又叫了声,“阳阳。”
  他忽然觉得高兴,每次听对方这麽叫就觉得从心口蔓延开一圈涟漪一样的暖意,直荡漾到发尖指尖。
  听到於眠说要联系医生帮他看腿,顾阳有那麽几秒锺的怔愣,好像终於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与这个人的差距。於眠平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一下一下剜开他刚刚才拼合起来的心。
  “这个啊……”顾阳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平静,没什麽能激起波澜一样,“看过好多名医都没用的,别费心了。”
  “……”
  他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问:“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对面又陷入沈默,那人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现在倒像是更加惜字如金了,顾阳在脑内描画出对方此时的样子;修长的身形,利落的短发,俊挺的五官,还有几乎不见笑意常年抿着的唇角;十八岁时候的样子,少年的轮廓。
  沈默的时间太长,顾阳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挂掉了电话。
  终於,那人低声说:“阳阳,我们见个面吧!”
  顾阳握紧的手微微用力直到感受到指甲掐进肉里的那份真实的疼痛才又慢慢放松开来,他听到自己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如同是要上法庭的犯人,是死是活,审判权都不在自己这里,除了接受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
  明明只是见个面而已,却弄的像是国家首脑会晤,时间地点都计划书一样讲明白,客客气气的像是陌生人。
  放下话筒之後,顾阳忽然记起以前看永远都长不大的柯南,里面有一集名字叫做《十年後的陌路人》,具体内容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这个名字记得清楚。
  有些人,十年等来的是携手双飞,有些人,十年之後只能是相逢陌路。
  见面那天是DS的休假期,天气有些阴沈,乌云压的极低,已经进入秋天的范畴,风里就带着些秋风独有的萧瑟。
  顾阳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见到等在咖啡厅外面的於眠。一身一丝褶皱也无的笔挺西装;头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戴了一副大墨镜,遮住大半个脸;一条羊绒围巾系在脖子上,微微随风晃动。
  他也看到了顾阳,似乎是想扯出个笑来,或又觉得不舒服,上翘的嘴角半路停在那里变成一个不尴不尬的表情,看起来就有些敷衍的意味。
  顾阳只当做没看见,慢吞吞的走进来,故作轻松的打趣道:“你是明星啊,小心引起恐慌。”
  於眠愣了愣,才说:“没事……我出镜率又不高。”
  两人要了包间,於眠给顾阳拉开椅子,这种事无巨细的绅士风度反而让顾阳愈发觉得不安。
  於眠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来,这才摘下墨镜,面沈如水,习惯性的眯了眯眼,暗色的瞳孔深浅不变。
  於眠把菜单推过来,顾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蓦地想起这双手在某个晚上举着鼓槌的样子,一根针被狠狠扎进心脏。他忽然抬头,笑着说,“你们的LIVE我看过了,很完美。”
  於眠的手指惨白了几分,脸色僵在那里,暗如黑夜的眸子里映出对方的影子,没说话。
  顾阳像是着了魔,不知是把那根针刺拔了出来还是又往里推进了几分,反正都是疼,有什麽区别。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极缓慢的声音,一字一字磨蚀人心的感觉,“我们的荣耀,说的真好。”
  於眠还是那麽看着他,眼神暗的吓人,顾阳不以为忤,有些破釜沈舟的意味,他继续说,“你不弹吉他了好可惜。”
  於眠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记得吗?那时候你拼命练习吉他说为了能配得上我。”
  “阳阳……”於眠终於开口,声音有些模糊又似乎是心不在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就像很久以前,再相爱的情侣也免不了会吵架,那时候於眠也不舍得对顾阳说句重话,动手就更别说了,僵持到最後,於眠就会用这种语气叫一声“阳阳”,这简直就像是永不会失效的咒语,放在顾阳身上屡试不爽。“都是过去的事了……”
  顾阳感觉所有的力气都流失体外,沈默之後大概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或者只是惯性,逻辑这种东西自始至终都不存在於这场谈话里,把十年前的事拿出来翻旧账似乎原本就不太对头。
  他自嘲的笑笑,“现在是我配不上你。”
  於眠终於别开视线,被那种极有压迫力的视线放开,顾阳没有感到放松反而像是被置入冰天雪地,从心底往外冒着寒气。
  靠窗的包间视野极好,外面电视墙上巨大的影像看的相当清楚,黎安的舞姿被一遍一遍回放。
  於眠眉毛又拧紧了几分,勉强咽了口唾沫,转回头,很艰难似的,“别这麽说。”
  顾阳掐了掐眉心,依旧是笑着的,“我讲事实而已。”
  於眠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下意识的揉着太阳穴:“你很好,阳阳。”末了,又说,叹息似的,“是我不够好。”
  点的饮品被送了上来,於眠的是一杯不加糖的咖啡,黑色的汁液在顾阳看来就像是煎熬几个小时出来的中药;顾阳的是一杯甜到逆天的西瓜汁,杯子里鲜红的液体在吸管的搅拌下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沈默像病毒一样蔓延,十年後的两人根本找不出任何可以让气氛变轻松的话题,於眠说都过去了,顾阳苦涩的想,不是他非要抓着过去不放手,只是除了过去的那些,他们还剩下什麽呢?
  倒还真不如吵起来,大声的说出所有的不甘心,用全力喊出那些没来得及抓紧的过去,总好过这样相顾无言。
  只是,现在的顾阳已经习惯了隐忍,於眠也变得更加沈默,於是避开所有已经凋零的承诺和曾经,能称之为话题也只剩下了这个,於眠开口:“听说你出了车祸……”
  该来的怎麽躲都避不过,顾阳听到对方这麽说竟然感到一丝难得的轻松,一直害怕的事情终於发生了也是一种解脱,其实谁的同情不是一句可怜,到底没什麽不同。
  顾阳尽量平静的解释,“去机场的路上,被撞到了。”
  於眠似乎不知道该说什麽,表情硬的像花岗岩,不是同情不是可怜,甚至不是任何一种可以称得上安慰的表情,像是竭力在压制怒气。
  “我还记得你说没有我活不了,你说的……”顾阳声音低低的,“我不想你死,我好不容易才趁爸爸不在家求我姐放人……”他缓了口气,“车祸後我一直配合医生,想要早点好起来,我想你见不到我肯定要发疯……你说不要忘记你……”语无伦次之後是深深的一声叹息,他喝了一口西瓜汁,想着以後再也不来这家店了,西瓜汁苦涩的像没放糖的黑咖啡,仿若蚊蝇的声音像是呢喃给自己听,“大概是我想多了……”
  感觉到带着些凉意的指肚摩挲着自己眼角的时候,顾阳才发现自己不知什麽时候哭了出来,明明不想被这个人看到最难看的一面的,到底还是忍不住。
  顾阳推开於眠的手,很久以前两人闹别扭的时候他也做过这个动作,只是没一次没有像现在这样心里难受。他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液体流出来,偏头去看窗外,明明刚过正午,外面已经暗的要靠路灯来看路了,乌云越来越沈几乎要压下来。他目不斜视,视线里车辆行人川流不息,有出租车停在路边揽客,有情侣靠在一起脚步匆匆,有贴了不透明窗纸的私家车疾驰而过。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人生,一分一秒的停留尚且困难,何况十年呢?
  第一滴雨点打在窗上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寒颤,而後便感觉一阵浓重的阴影罩下来,混合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於眠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顺道给他紧了紧衣领。
  咖啡厅橙色的光泽让於眠的面容近距离看起来多了些暖意,顾阳像是被鼓励了一样,在某个瞬间积聚起了勇气,“小鱼,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尾音上翘,眼睛里闪动着光,隐隐带了些当年的味道。
  於眠眼底闪过一丝参不透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定下神来,想说的话太多,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顾阳抓住他想要抽离的手,定定的望进那双暗色的眸子里。
  某种诡异的沈默在原本就不甚轻松的气氛里蔓延开去,直到一阵金属的音乐打破这份平衡,Dream Sky的新歌。主唱的声音混合着金属乐突兀的响起,仿佛十年前的那次意外,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终於,於眠慢慢抽回手,轻声说,“对不起。”极轻的声音混在重金属的背景乐里简直要听不出来。
  顾阳伸出手,终究是不知道想要抓住什麽,只能慢慢缩了回来。
  於眠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就好像以前所有的情话都只是说说而已,顾阳又喝了一口西瓜汁,更坚定了他以後再也不来这家店的想法,简直比中药都苦。
  其实他原本还有很多想问的,并不是要这麽快就摊开底牌的,可面对於眠的时候他原本就有些僵硬的大脑几乎不会打转了,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问,十年了,你找过我吗?有吗,曾经哪怕一分一秒尝试着联系过吗?他想问,为什麽没有回信,他不相信於眠连几块钱的邮票都买不起,他发了疯的想要知道他的消息,可对方说不定早就忘记他这个人了。
  若他今天不回来,大概谁都不会记得他的存在,现在这个样子算什麽呢,不尴不尬的。到底为什麽原本都是他的东西,最後却变成了他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就这麽……算了吗?”顾阳还是笑着的,他怕嘴角的弧度一垂下来眼眶就会盛不住那些将要溢出的液体。
  那种语气,就好像在菜市场问卖菜的,这个便宜两毛钱好吗?
  於眠感觉一阵眩晕席卷全身,他在桌上撑住身体,恍惚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忽然,他站起来转身走了两步,擦了擦眼角,手背上湿润一片。他背对着顾阳,也不知在看什麽,只听得到那把晦涩的声音,“阳阳,都不一样了。”他终於转回头,似乎又恢复了那份惯常的平静,他逼自己看着顾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们错过太多。”他把手伏在椅背上,“十年你都不在……”了无音信,现在又来问是否还能重新开始,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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