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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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以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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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水北转到了我的那间小学,而小学六年级毕业的我又去了离家很近的初中念书。
  水北转学后,每天中午,我妈妈骑着骑自行车,负责接送水北。当时我妈一辆自行车,还没开始发育的我和水北坐在用木板加长的车后座上。自行车穿过两条常常的路,三个红绿灯,我妈在前面用力蹬着,载着我们两兄弟,而我则和水北在车后座聊学校里的事情。
  到现在,那一段去学校路,就算我闭上眼睛,都能随意在白纸上描绘出来。
  自从大舅和大舅妈离婚后,外婆待水北的态度也不那么好了,虽然水北不吵不闹,但是外婆整天会骂他狼心狗肺,因为别的孩子爹妈离婚,孩子都哭得跟什么似的,而水北整天乐呵乐呵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一直不懂那些事情,当时只是觉得水北有些木讷,有些林不清楚状况,可是现在想想,水北从小一声不吭的承受那么多事情,那种心境我永远都不会懂。
  我还记得那是我和水北第一次吵架,说起来我很后悔。
  某个礼拜天我和水北在一起玩,因为一件小事起了争执。我小的时候很胖,牙齿长的不齐,有些暴牙,牙齿还有缝,说话常常漏风。当时《少年黄飞鸿》热播,水北他觉得斗不过我的时候,便会指着我龅牙,称呼我是牙擦苏。
  当时还没进行牙齿矫正的我最烦的就是的就是别人嗤笑我的牙齿。
  于是,那次我随手抓了一把泥巴,往他身上一砸,骂道:
  “你结棍!你结棍你爸妈就不会离婚啊!”
  当时,我这么一句被我母亲听到,我母亲就抄着菜刀冲出来,用菜刀刀背狂砍我的小腿,而水北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
  当时我很生气,我觉得我母亲就是在护着那个耻笑我是牙擦苏的水北,以至于我对水北更恨了。
  最后,我躲过了我母亲那追打,冲到水北面前,抬起腿,把他踹倒在地上,然后冲出了院子。
  现在想想,我觉得,我这种人特别恶心,尤其小时候在面对水北的时候,我总是装作一副可怜的弱者模样,现在想想,比起水北,我受的那些委屈又他妈算什么?
  后来,那天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知情的外婆就跑了出来,安慰我,劝我回家。当我跟着外婆回家的时候,水北那个矮矮小小的家伙就一个人站在家门口,等着我回家。外婆看到水北,可能也是为了安慰我,就揪着水北的耳朵,骂了几句。水北被骂,没有说话,他从小到大,面对家长的训斥,从来都不会吱声,更别说是还嘴。
  不会言语,把苦痛都吞进肚子里的小孩,更懂事,也更让人心疼。
  我看着那个比我矮了一截的水北,水北手里攥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冰,然后掰成两段,将一段递给我,笑道:
  “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叫你牙擦苏了。不过,我爸妈本来就离婚了,你说的那些没关系。”
  大舅和大舅妈离婚之后,水北对他们离婚的事情只字不提,而那一天,我是第一天看到他,笑着说起自己爸妈离婚的事。
  我觉得,
  我真的是个很恶心的人。
  日记写到这一页,有些头晕的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哒哒哒,听到那个声音,我就知道那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又来找我完了。我把病床的帘子拉着,那双肉乎乎的小手悄悄拉开淡蓝色的帘子,然后踩着一旁的椅子,爬上我的床。假装睡着的我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偷偷眯着眼睛,看那叫秧秧小姑娘有什么反应。秧秧推了推我,见我依旧没有反应,然后便爬到我的脚边,掀开了我盖着的被子,用小小的手指,掐着我的大脚趾。被她这么用力一掐,我只好睁眼,朝她扮了个鬼脸。她见我醒来,便笑了,然后扭着胖胖的身子,坐在床上,一边理着自己的辫子,一边傻傻的对我笑。
  “秧秧,为什么要掐我的大脚趾呢?”我问着她。
  她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发梢,解释道:“那天我看到郭伯伯睡在了床上,一动不动,然后护士姐姐就拼命的掐他的大脚趾,叫他的名字,把他唤醒。”
  顿了顿,秧秧的脸上多了一丝哀伤,道:“护士姐姐跟我说,如果掐大脚趾都醒不过来,那就是死了。哥哥,刚刚我推了你好多次,你都没反应,秧秧好害怕。”
  “哈哈,笨蛋,我只是睡的有些沉罢了。”我道。
  没想到,我一个恶作剧,居然让秧秧害怕的不行,看来以后还是不能用装睡这招去吓这个懂事的小孩了。
  我换了个姿势躺着,而秧秧的手里今天多了一本绘本。我指着她手里的那本绘本,道:“那个是什么?”
  “妈妈给我买的绘本,不过我已经读完了。”秧秧说完,便把手里的绘本递给了我。
  我翻阅着,原来是一本画着美好童话的绘本罢了。
  “哥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小天使秧秧趴在我的身上,小胖手无聊的画着我身上那件病号服上的花纹。
  我掂了掂这个分量不轻的小胖妞,道:“好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秧秧问道。
  “我告诉你故事,你就帮我做几件事怎么样?”我问道。
  “什么事呢?”秧秧歪着脑袋,看着我,问道。
  我瞥了一样放在对面桌子上的餐盘,若有所思,然后道:
  “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好吧。”
  秧秧回答道,然后她一脸惊恐的抓住我的手,叫道:“不过有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恩?”我发出疑问。
  “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已经答应幼儿园的小杰,要嫁给他了。”秧秧回答道。
  这个回答把我逗得捧腹直笑,我刮了刮她肉肉的小鼻子,道:
  “好,反正哥哥也已经答应要娶别人了。”
  “哥哥要娶谁,是喜喜姐姐吗?喜喜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吧,我听护士姐姐们说的。”秧秧说道。
  果然女人八卦这件事就是从小就开始的。
  我摇了摇头,因为我要娶的人,不是喜喜,我清楚的很。
  “好了,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我此话一出,秧秧便换了个坐姿,认真在坐在我对面,像个虔诚的学生,听着老师的谆谆教诲。
  我想了想,随意的开了个脑洞,然后看了看窗外的那片蓝天,说道:
  “从前的从前,在一个城堡里,有个小公主,姓白,我们就暂时称呼她为白公主。白公主从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礼,是个典型的小公主。”
  “那白公主长什么样?”秧秧问道。
  闻言,我随意的说了一些形容女人的名词,道:“长头发,柳叶眉,丹凤眼,小琼鼻,小尖脸。”
  “不行,要小圆脸!”小胖子秧秧抗议道,她表示小圆脸比小尖脸好。
  “那好吧,就小圆脸吧。”
  我说道,然后顿了顿,又道:
  “某天,城堡里新来了一个仆从,姓李。仆从长的还算端正,在一众下人里算是俊俏的。白公主和李仆从第一次遇见是在花园里,白公主坐在亭子里看书,李仆从蹲在花丛里除草。那天的天气很热,白公主觉得口渴,身边又没有下人陪着,就让李仆从给她倒茶。李仆从就乖乖给白公主倒水,可是白公主天生就是大小姐,任性妄为,脾气不好,因为仆从倒的水太烫,直接拍案而起,训斥了李仆从一顿。李仆从当时也是年少气盛,哪受的了这气,但是就算公主多苛刻多挑剔,他也不敢当面和公主叫板。”
  “接着呢?”好奇的秧秧继续问着。
  “自打第一次见面之后,李仆从就整天没事就会想起公主。”我回答道。
  “他肯定是爱上公主了。”秧秧说着,由于太阳照射在身上,她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可是,好景不长,本来城堡里一直很安宁,有一天外国的军队入侵了城堡,老国王被人一剑刺死了,公主…。”
  我说着,看着早已趴在床上打呼噜的秧秧,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背着这个小胖妞往她的病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茕茕孑立

  我记得这件事情发生在那个我十三岁,水北九岁的那年的春节。
  我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乖巧听话的孩子。本来我是外婆的亲外孙,再加上,我成绩好,又听话,外婆宠我多一些,不怎么待见水北。所以,每年一到过年的时候,我穿着母亲给我买的新棉袄,和水北一起被外婆唤到跟前,被询问期末考试的成绩。
  我绕在外婆的左膝,水北绕着外婆的右膝,两人眨巴着眼睛,看着外婆,外婆便会问我们,道:“山南,水北,今年考的怎么样阿?”
  我总能很快在脑内想出一个恶心的场景,做出一个做作又丑陋的开场白。
  “填空题错了,拿了九十九分。”
  我回答道,明明心里欣喜,却还是装蠢卖笨,我真是恶心透了。
  “下次努力。”
  外婆和颜悦色的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又看向水北,问道:“水北呢?”
  水北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扁了扁嘴,垂着脑袋,道:
  “默写粗心了,九十六分。”
  听到这样的成绩,外婆总会满意的笑,可是她也不会忘了用我这个做哥哥给水北做榜样,以此来鞭策和激励表弟水北。
  当然,那时的我也乐得其所,因为无论如何,我总会考过水北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真是幼稚,无知又肤浅。
  等外婆把过年的压岁钱给了我和水北后,放我和水北离开的时候,水北便吸着自己的鼻涕,跟在我身后,嘴里哼着我没听过的调子,笑着说:
  “哥,咱们有钱了,去不去买花炮玩?”
  当时,我和水北一直以为我们俩的压岁钱是一样多的,很多年以后,水北才告诉我,每年他总是会比我少拿一百块钱。
  我那会满心欢喜的跟着水北一起上街去买花炮,只是我现在想起来,原来我从小就在水北面前形成了一种得天独厚的优越感,只是当时傻乎乎的水北完全不会察觉我这种丑陋又卑鄙的思想。
  外婆家住在一条小巷的尽头,走出去还有好多户人家。那天我和水北买完花炮回家,准备捣鼓晚上怎么拿这些武器和隔壁的胖小子作战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孩子从路边房子的窗户里窜了出来,瞅见水北,便喊道:
  “白水北!我的游戏机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水北舔着手里的棒棒糖,看着那个小孩子,不耐烦的回答道:
  “你急什么!过几天我就回你了!”“不能等了!我妈昨天都问我了!”
  那小孩子叫嚷着,而水北没有再应他,只是拉着我快走。等我们离开了那个地方,我看着他低头舔着棒棒糖,便问:“刚刚那是谁?”
  “我同班同学,小强。”水北回答着,只是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自从水北转学之后,自从我上了初中之后,水北身边的很多事,学习忙碌的我都不知道了。
  “那人家的游戏机呢?”我继续问道,我看的出来,水北一定瞒着我什么。
  “哎呀,我说了过几天就还他了。”
  水北说完,便一个人拿出自己买的那盒花炮,蹲到墙角,玩了起来。我见水北不肯说,也没有多想,只是跟他一起在家门口,玩着花炮,玩完花炮,便去逗隔壁那户人家的老猫。
  其实,当时水北把那个叫小强的同学的游戏机玩坏了。
  这件事水北整整瞒了外婆一个春节,直到有一个星期六,他看外婆那天特别开心,才把这件事告诉了外婆。
  那天我跟着水北走进厨房,外婆和往常一样,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东忙西。水北看了我一眼,然后低着脑袋,走到外婆身后,用轻到和蚊子叫一样的声音说道:
  “我把小强的游戏机弄坏了,他现在让我给他赔一个。”
  自从外公那一跟头一摔,应了那算命先生的话,家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了很多大事。大舅和大舅妈离了婚,而且在大舅出去打工之前,还欠了一大笔钱。那会,定期会有一群陌生的男人跑到外婆家要账,要找大舅白子清要钱,外婆年轻时也是个厉害的女人,就跟那些要债的对骂,甚至是对打。除了还债,要治疗外公的费用也很高,以至于当时要拿出一笔闲钱来,真的很难。
  闻言,外婆没有回头,只是用着菜刀在砧板上切菜,然后应道:
  “又要让我赔钱!我没钱!你找你爸妈要去!”
  外婆心里有怨气,我自然是知道的,一来这大儿子拍拍屁股就走了,二来还给她捡了个到处闯祸的水北,要不是当年太爷爷喜欢水北,外婆大概早就把年幼的水北送走了。
  “他们都不在,你又不是不知道!”水北应道。
  说道这里,外婆随手拿了一个菜篮子,啪的一声,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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