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城市之将就- 第16部分

　　安杰警戒的看了安德烈一眼，强装镇静，「睡……为什么这么说？」

　　安德烈半开玩笑的拍了一下的他腰背，安杰立刻皱起眉头、痛得唉了一声。安德烈立刻撒开手，「抱歉，我看你气色不错，以为你应该……」

　　「昨、昨晚邻居养的狗……呃，阿富汗犬吵了一整晚，我根本没办法合眼；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睡着，所以腰酸背痛……」安杰随口胡诌。

　　「在公寓养大型犬不适合吧。而且，听说阿富汗犬没教好的话，会变得暴躁而且有攻击性。」

　　安杰干笑几声。攻击性……的确，他一早不就被狠狠的攻击了。事实上，他的下半身相当不舒服，除了臀部的撕裂肿胀感之外，大腿内侧更有肌肉过度拉伤的酸痛──让他不但像乌龟一样行动迟缓、弯腰屈膝的步履更像个老头。安杰暗暗叹气，找借口躲进厨房，避免在顾客面前丑态毕露。

　　总算挨到晚上，安杰以疲惫为理由，结算了帐款之后便请安德烈负责打烊，自己先回家休息。

　　想到必须整理自家的厨房就头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会再见到那个该死的混蛋小子。

　　安杰的个性温柔平和，但他有些绝对碰不得的忌讳，能让他像氢弹爆发一样歇斯底里的暴怒，其中名列第一的忌讳就是厨房。其实，就他所知大多数的同业都有一样的禁忌，他并不是异类。

　　以前当他还在法国餐厅服务时，主厨是个慈眉善目又风趣的人，但是只要有人动了主厨的锅具──即使是不小心，立刻就会菩萨变脸成罗刹，手上的刀也飞出去。而这个主厨总是说：厨房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就像一个人的私处，是创造的根源与利器。非请勿进、非礼勿动，是圣地也是禁地。

　　根据这个逻辑，混蛋威廉重复侵犯了安杰身为厨师和男人的双重禁忌，罪不可赦。

　　终于到家门前，安杰深呼吸一口气才将钥匙插进锁孔。一转，他觉得不太对劲：门没锁。

　　安杰皱起眉头，隐隐有种恶感。等等，安杰心想，他没有给威廉钥匙，门自然无法上锁，应该是他多心了。然而门一打开，他还没跨过门槛，就瞪着眼睛张大嘴，整个傻了：他的私处……不，住处完全变了模样。

　　是……灰姑娘的神仙教母走错房间吗？

　　他的传统电视变大了，五十二寸的LCD　HD荧幕影像清晰又有临场感，他猜连对街邻居也能看得很清楚；他的IKEA沙发变成复古丝绒沙发，上面摆了各色刺绣抱枕；地板上多出一块乳牛皮地毯。威廉正站在电视前面，拿着Wii遥控控制器和荧幕里的对手格斗。

　　这个被他下了最后通牒、应该消失的人类，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妈的！」安杰的理智线瞬间烧断。

　　他大吼一声，发疯似的朝威廉冲过去，同时举起右拳、准备狠揍对方一顿。当安杰来到威廉背后，拳头正要落下时，威廉突然半转过身，左手一挡一格避开了攻击、同时以脚轻巧绊住安杰、然后右手臂一横，扼住安杰的喉咙，将他牢牢的压制在地上。同时，LCD荧幕上也刚好显示「K。O。！You　Win！」的字眼。

　　安杰不服输，继续手脚并用的乱挥乱踢，还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冷静点！」由于安杰用尽蛮力挣扎，威廉必须整个覆在他身上才能压制。安杰根本不听，更扯住威廉的衣领，两个人就这么胡乱扭打纠缠在一起。

　　「哇，一进门就玩亲亲，你们的感情真好。」

　　突然传来一个羡慕又愉快的女性声音。安杰觉得不可思议的耳熟，缓缓的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粉蓝色针织衫、苏格兰呢短裙、绑着两条辫子的女孩，安杰顿时全身血液冻结四肢僵硬，差点没当场暴毙。

　　「玛……玛莉亚？」

　　「哥，你回来了。」玛莉亚蹲下来，满脸笑意的看着两人，「现在可以叫外送了吗？吃中国菜好不好？」

　　安杰坐在餐桌旁，他的厨房依旧维持上午离开时的一片狼藉，就像他的脑子里面也是一团混乱。

　　「哥，你真是秉持帕提瑟家『男人不做家事』的传统，厨房有够乱。」玛莉亚将外送的餐盒一一拿出来，「……炒面、宫保鸡丁、糖醋排骨、炸春卷……威廉，你的馄饨汤。」

　　安杰还是相当状况外。「玛莉亚，你的裙子太短了吧？爸妈知道你来找我吗？」

　　「会吗？这个造形很可爱呀！」玛莉亚拉拉裙摆，「我跟爸妈说我代表医院来哥伦比亚大学参加一个公卫座谈会，他们没有多问什么。」

　　「但是事实上呢？」安杰追问。玛莉亚从大学的公卫系毕业之后，就近在邻城的医院工作，会突然放下工作离家远行一定有问题。

　　「其实我是陪亚当来参加整体造形设计师选拔！」玛莉亚喜孜孜的说：「我原本订了旅馆，结果早上到了旅馆之后他们才告诉我订房系统出了问题，根本没房间。我想不到其它办法，只好找你。打你的手机结果是威廉接的……」

　　整体造形师？选拔？亚当？安杰听得一头露水，「等等，亚当是谁？」

　　「我男友！」玛莉亚眉开眼笑的秀出证件夹里的照片，脸上满溢喜悦的炫耀：「他是个艺术家，聪明、有创意、温柔浪漫、非常非常有才华。」

　　安杰看了立刻皱眉：照片里的人脸上粉底抹得极白、双眼涂着黑色烟熏眼妆，嘴唇火红、头发蓬乱，仅穿一条垮裤没有上衣，露出干瘦见骨的身材，站姿歪斜，手中拿着一把日本木剑。

　　「这是你男朋友？这种打扮……脸上的妆比你还厚，看起来不太正经。没吸毒吧？他几岁？有正当职业吗？学历如何？收入多少？」

　　「哥，这是最流行的吸血鬼妆！」玛莉亚嘟起嘴，「你怎么会问那么老古板的问题？明明比我前卫：都要和男友结婚了不是吗？」

　　安杰傻了，「什么男友结婚……」心虚的瞄了威廉一眼，看见他垂着头假装喝汤，其实抿紧嘴、鼓着两颊，强忍着不爆笑出来；安杰顿时满脸通红，急忙解释：「玛莉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人是……我和他不是……」

　　「上次在电话中你明明告诉我说要结婚了！」玛莉亚相当率直的说：「我知道，你一定是怕爸妈反对？他们真的是保守又固执，所以我才会也把和亚当交往的事情瞒着他们。不过别担心，我支持你，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礼尚往来，你也会支持我和亚当、帮我们保守秘密吧？」

　　玛莉亚完全误解，安杰百口莫辩，欲哭无泪。

　　这时威廉还加入搅局，故意夹了一个馄饨塞进安杰嘴里，「唉，他在生我的气，想赶我走。」

　　「为什么？」玛莉亚瞪大眼睛，「哥，威廉很好，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就立刻叫车来接我、然后我们又一起去买沙发床，刚刚他也是坚持要等你回来才叫外卖。」玛莉亚想了想，站起来，抓起威廉和安杰的手交握在一起，「你们要相亲相爱。」

　　威廉露出恶作剧成功的顽皮微笑，用力捏了一下安杰的手。

　　安杰原本只想向家人隐瞒当甜点师的事，现在却阴错阳差的被亲妹妹误认为是和爱人同居中的同志。他怕再解释会越描越黑，只能咬着牙硬吞下了所有的话，怨恨的瞪了威廉一眼。

　　安杰食而无味，根本不知道嘴里吃的是什么东西。饭后，他在玛莉亚的协助下收拾好厨房，接着来到客厅，三个人并坐在新沙发上、瞪着新LCD荧幕、玩着Wii的保龄球游戏。

　　「火鸡！」

　　玛莉亚第三次击出全倒之后，荧幕出现「Turkey」字样，还爆出欢声雷动的喝采，她高兴得又叫又跳，还和威廉一起手舞足蹈的模仿火鸡跳moonwalk。

　　玛莉亚和威廉同龄，思考模式、词汇、文化都类似或有所交集，很容易的就打成一片；安杰望着两个人，好象隔着玻璃甜点橱望着奶油水果派，他想拿起来吃、却担心血糖、热量、胆固醇而不敢伸出手。

　　无法染指的青春，安杰觉得自己像个老人。

　　「你们慢慢玩，我去洗澡。」

　　安杰不想打搅年轻人，决定自动消失。他先到卧房换了寝具、拿了私人杂物之后才进浴室。

　　当他慢吞吞的走出浴室，却看到玛莉亚和威廉还在玩，两个人嬉笑打闹得非常开心，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玛莉亚，很晚了，该睡了。」他刻意站得稍远，和两人保持一段距离，「你睡我的房间。」

　　「不用麻烦，我睡客厅就好。」玛莉亚依旧盯着荧幕，敷衍的回答：「哥，你累的话先去休息，别管我。」

　　安杰又叫了几声，玛莉亚依旧故我的玩游戏。终于安杰的耐性消耗殆尽，他沉下脸，走过去关掉游乐器电源，「玛莉亚，去睡觉。」

　　看安杰一脸寒，玛莉亚不敢多争辩什么，放下遥控控制器，低着头乖乖的走进卧房、关上门。

　　「我不知道你是个保护欲超级旺盛的哥哥。」威廉走过去将电视游乐器收好，「不过，用不着那么凶吧？玛莉亚看起来单纯，应该够聪明，知道……」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管我们家的家务事？」安杰冷冷的打断他，「谁准你用我的手机？谁允许你去接我妹？谁让你变动我家装潢？他妈的，你想在我家赖多久？」

　　威廉没有回答，只是双臂环抱胸前、挑高眉头挑衅的看着安杰。

　　「上过床不代表我们的关系多亲昵。你未免太厚脸皮，太自以为是！」安杰越说越愤慨，干脆走去将门打开，「请你滚回饭店去。」

　　威廉瞪着安杰，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片刻之后，他妤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而莞尔一笑，缓缓的说：「……玛莉亚说她的名字其实是你取的。」

　　安杰先是错愕，接着又愤而怒道：「什么？妈的，我妹的名字关你什么事？」

　　「她说，当年你们的父亲和挺着七个月肚子的母亲带着你一起到罗马旅游，在一个圣母教堂里，你指着一尊圣母像对你母亲说『以后妹妹就叫玛莉亚』……」

　　安杰轻蹙了一下眉头，紧握着门把的手也渐渐松开。那件事他记得非常清楚，「那又怎么样？」

　　「至于你的名字──」威廉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更愉悦：「据说你母亲怀你的时候梦到了天使。」

　　安杰顿时呆傻，脸颊也微微泛红──他实在没想到玛莉亚会把这种事告诉威廉。

　　「玛莉亚很崇拜你，你是她心目中的超级英雄。」威廉一耸肩，「她看到我的时候，态度就非常热络，完全不怀疑我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她说她相信你的眼光，只要是你选择的一定是好人……不过，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一直认定你是个会计师，而不是甜点师。」

　　玛莉亚……安杰整个人软了下来，靠在门边叹了一口气。威廉走到他身边，先关上门、再将他拉到沙发边坐下，「她怕贸然的过来会打扰你，说你一定会把床让给她、自己睡沙发。看在你们的兄妹情分上，我才提议买张沙发床。」

　　安杰皱眉斜睨了威廉一眼，意思是他还错怪这死小子了？威廉又说：「我和我的异母哥哥、姐姐之间差了十多岁，当我上学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社会了，每年大概只有圣诞节才会见面，彼此算不上陌生却很客套；我反而和司机的小孩比较熟，哈哈……」

　　威廉自以为有趣的笑了一阵，然后转头直盯着安杰的脸，「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你对于任何归属于势力范围内的一切：你的厨房、你的家人、你的店、你的梦想……都会这样绝对的保护？」

　　「这是最基本的吧？连这点都做不到，算什么男人！」安杰理所当然的说。

　　威廉沉吟片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这张沙发床是我出钱买的。所以，你现在是坐在『我的』沙发上。」威廉紧靠着安杰、故意在他耳边吹气似的低语：「你说我该怎么做？」

　　第十章

　　安杰在Rive　Gauche的厨房里，双手扶着工作台，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他已经喝了双份Espersso、吃了两个可颂──一个巧克力馅、一个奶油馅，和一杯葡萄柚汁，还是感到疲累，肌肉也隐隐酸痛。他转转肩颈、揉揉腰，每天这样搞，他一定会提早精力衰竭而阵亡。

　　昨晚他如何在沙发床上被威廉半追半诱的压了一晚，他完全不顾多回想。而今天一早，当闹钟向起时，他在迷迷糊糊中还来不及反应，另一只手已经横过他率先关上闹铃。

　　「好吵……」威廉喃喃抱怨。

　　闹钟安静下来，那只手则顺势停在安杰的身上。

　　「喂，我得起来了，移开你的爪子！」

　　安杰皱着眉头将那只手拨开，半撑起自己准备下床时，威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