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事- 第35部分

　　　　北鹰和赤炎这回沉默了半响，只有他们知道，韩书瑞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雄性都强，而且还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强上许多。

　　　　韩书瑞突然盯着东祈许久，最后冷冷地说道：“我这人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生命，没有把握的事情，就算有再多的理由，我也不会去做。正如这次的事，如果没把握，我也不会跟着你一起出来救人，你以为我就那么闲，闲得专门熬点苦药给你们喝？”

　　　　东祈和他的同伴困惑地眨了眨眼，昨晚商量过要救人的事情之后，赤宏确实带了两碗黑浓的药汁给他们喝。他们虽不明白这些人的用意何在，但还是忍着一股闷气喝完了这药，如今再听到韩书瑞说起这事，感觉现在就要揭开这个答案。

　　　　韩书瑞冷眼看向东祈，嗓音也跟着冷了几分：“你们那里发生洪涝，按理说我们出手相助那也是应该的，但这前提却是，不会给村里带来任何危险。我让你们喝药汁是因为我看你们面色不好，这才特意让北鹰熬了些药。灾害过后最容易发生疾病，我想你们也是知道一些的。而在确定这件事情之前，我不会让你们进村子，这么说你们该明白了吧！”

　　　　韩书瑞说到这里，轻轻闭了闭眼，然后走到一旁安静地坐下，不再看向那些早就听得发愣的人。他本来没打算说出这事，可这心里就是突然忍不住说了这事，说完之后又觉得他过于冲动了些。反正这话都已经说了，他们怎么想就是他们的事，如果他们觉得他自私那就自私吧！他韩书瑞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是他们现在才发现罢了。

　　　　北鹰沉默地看了那个东祈一眼，眼中闪着一抹幽光。将那黄羊的事情交给赤炎，然后走到韩书瑞旁边坐下。他听得出刚刚那嗓音里的疲惫，这时候他不想放着书瑞一个人。

　　　　如果不是书瑞先前跟他说过这话，或许此刻的他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发愣。他不知道书瑞到底有多努力，才会将这些事情想得那么透，可他知道他刚刚生气了，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面，却又是那样真实的他。

　　　　鼻腔传入熟悉的味道，北鹰虽然不多话，可却是默默支持着他做的事，他该是幸运的。就算这里有很多人因为他只是个所谓的雌性而对他的行为有所质疑，但却总有几个人一直相信着他。头微微一歪，闭眼安心地靠向那宽厚的肩膀。

　　　　那些雄性终于收回了神，东祈更是没想到韩书瑞竟然想得那么多，这才明白为何就连桃花村的村长都那样相信韩书瑞。耳边还不停地回荡着刚刚那番透着冷意的话语，他终究还是轻视了韩书瑞。

　　　　蓝大叔见韩书瑞闭眼靠在北鹰身上休息，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东祈一眼。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生气的韩书瑞，也从来没听过韩书瑞用这样冷的声音说话。而他如今所做的都是为了村里，他想的到底是有多深，连他这个四十多的人也是自叹不如。




☆、035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是很暗；丝毫不受黑暗影响的眼眸随意瞥了一眼面前这些各种各样的睡姿；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北鹰；跟其他人一样睡得正熟。

　　　　大清早的自然是不能随意离开这儿，韩书瑞只好将就着原地静坐。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一睁眼就看到北鹰那双幽深的黑眸；反应也慢了半拍，然后才眨了眨眼。

　　　　“醒啦？先喝些水润润喉。”没想到会看到韩书瑞这困惑的眼神，眼底一丝笑意迅速闪过。他也没多问韩书瑞其它的事儿；只将装满了清水的竹筒递给韩书瑞。

　　　　韩书瑞低头看着面前的竹筒；也只是微愣了下，很快就接过竹筒喝了些水，再抬头看着多数人都已经醒了。有些庆幸他跟北鹰这地方不是很显眼，不然他们应该都会看到他刚刚静坐的姿势。

　　　　他不知道北鹰早就将那些视线都挡在了外面，刚刚那个姿势也就北鹰一人见过。有人是抬眼看了几眼，可只看到北鹰将韩书瑞挡在身后，最后也就想着应该是韩书瑞还没睡醒，这睡姿兴许有些不同，北鹰才会这么挡着，就没有再多看这边。

　　　　韩书瑞起身拍拍的腰臀，环顾了林子一圈，虽然这会儿还不是很亮，但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路程，便道：“我们赶紧吃些东西，待会儿就继续赶路吧！”

　　　　这些人自是是同意的，赶忙拿了些地瓜烤熟，草草吃过早饭后，一行人又开始继续赶路。只想早些碰上杏子村的村民，若是迟了，这心里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不安宁。

　　　　当他们又走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之后，韩书瑞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声，心知那些村民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便叫大家加快脚步。

　　　　这些雄性的体力真不是一般的好，挑着地瓜的三个雄性竟然还可以紧紧地跟在后面。大家都是早就知道这些地瓜都是为了那些难民而准备的，特别佩服韩书瑞，竟然想得如此周到。

　　　　韩书瑞的脚步越来越快，如果不仔细看，那看着应该是跑，可仔细一看又不是跑。这速度让跟在身后的几个雄性诧异了很久，北鹰却是面色平静地追上了韩书瑞的脚程。

　　　　终于，当韩书瑞看到前方那一群人的时候，这步子稍稍放慢了些，就怕突然冲过去而吓到了那些村民。也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跟在后面的雄性也赶了上来，他们粗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东祈顺好了呼吸，然后看向韩书瑞，却只看到一张平静柔和的脸庞，就连呼吸也像是如开始一样。目光缓缓落到他的胸前，只看到很细微的起伏。

　　　　虽然很想知道韩书瑞为何跑得那么快，还能气不喘脸不红，但村人就在眼前，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那些等了很久的杏子村村民看到东祈的时候，全都怔愣愣地瞪大了眼。

　　　　几十个人瞬间带上几十种表情，惊喜的，兴奋的，痛哭的，似乎人世间所有的表情都停在了这些人脸上。一眼看尽，千般滋味涌上心头。韩书瑞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曾经遇过的那些难民一一从眼前闪过，就像是重复着那些回忆一样。

　　　　手臂似乎被人轻碰了下，韩书瑞收回了神，转头便见面露担忧的北鹰，轻声说道：“没事，就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儿而已。”

　　　　韩书瑞站在原地听到东祈跟杏子村的村民说了些事，随即那些村民的视线全都落到了他们身上，在看到韩书瑞的时候稍微愣了下，但很快就被感激的神色所代替。有很多话都说不出口，杏子村的村民只知道向北鹰他们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北鹰几人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满面憔悴的村民，心里真是百味俱全。

　　　　“大家先坐着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帮忙的。”面前站着这么多人，北鹰却是一脸的镇定，他也是经历过很多事的人，面对这些事的时候，心里确实比一般人还要冷静得多。

　　　　站在北鹰旁边的韩书瑞安静地看着北鹰如何跟这些村民说明这事，这也是他初次看到北鹰的另一面。他只能说，北鹰很有领导的能力，想起刚开始见到他们那时，就是北鹰指挥如何攻击那头野猪，看来北鹰也比他以为的还要有能耐。

　　　　北鹰吩咐蓝大叔和另外两个雄性烤地瓜，他和其余的三个雄性则是按照韩书瑞说的，看看有哪些人身体不舒服，好让韩书瑞早些看看是否病了。

　　　　昨晚吃晚饭那会儿，韩书瑞已经跟他们说了这些事，那些雄性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收到北鹰的指示之后，分别朝着不同方向去问了有哪些人不舒服。

　　　　杏子村剩下七十多人，也许是因为突然见到好多陌生的人，或许也是因为饿了，有些小孩哇哇大哭起来，那些雌性也跟着默默掉泪，雄性虽然不像雌性那样伤心难过，却也是一脸的沉重。

　　　　慢慢前行了三天时间，在他们以为不会有人前来救助，正想努力保存力量继续前行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东祈两人，以及他们找来的北鹰一行人，他们才觉得安心了下来。

　　　　“哇……哇哇……”此起彼伏的哭声让韩书瑞这个没怎么接触过小孩的人轻轻皱了皱眉，虽然不会哄小孩，但也总不能就这么任由着这些小孩这么哭。

　　　　快速走到一个大概两岁的孩子跟前，弯腰看着那双肿成水蜜桃的小眼睛，再看看抱着孩子的雌性，两行泪水不停往下掉，脸颊两边都凹陷了下去，只一眼就看得出这是饿出来的。

　　　　想起以前碰上的那些难民，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一圈一圈地绕在他的心底。无论是在哪个地方，自然灾害一直都是最大的劫难。韩书瑞摇摇头，现在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轻轻握起婴儿的小手，那本该是双白嫩嫩的小手，此刻却是瘦得像是皮包骨那般，闭了闭眼，认真帮婴儿诊脉。

　　　　抱着婴儿的雌性眼角衔着泪水，怔怔地看着韩书瑞的动作，也许是因为韩书瑞的表情太过认真，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是来帮助他们的雌性，只是安静地等着韩书瑞出声。

　　　　凝神细思了良久，韩书瑞才轻轻放下婴孩的小手，朝这雌性点了点头：“你们都是喂孩子吃什么东西？”

　　　　雌性擦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道：“带来的乳果已经没了，大米也没了，最近都给孩子吃烤肉，可他还小，根本吃不下。”

　　　　韩书瑞听完额上冒出一层冷汗，那么小的孩子哪儿能吃得下烤肉。想起他刚来桃花村那时的事，不用多想也知道杏子村就跟那时的桃花村一样。

　　　　“先等等吧，待会儿我会弄些容易下咽的食物给这样孩子吃。”韩书瑞轻声安慰着雌性，见雌性眼中又带上了泪花，急忙抬头看了周围一圈。

　　　　那雌性虽然不知道韩书瑞会找什么样的食物给孩子吃，但见韩书瑞他们带来的那些地瓜，还有韩书瑞一行人穿的草鞋，便已知道他们比他们懂得更多的东西，心里也有些期待。

　　　　韩书瑞看了一遍杏子村的村民，确定这些人并无大碍之后，就暂时放下了这事。走到北鹰身边，北鹰见韩书瑞像是有话要跟他说，便微低着头，韩书瑞就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北鹰抬眼看向几个孩子，点点头，两人迅速离开了这片林子。

　　　　蓝大叔抬眼看着消失的背影片刻，然后继续烧火烤地瓜，其他的雄性正忙着帮忙照顾那些村民。

　　　　杏子村只留下几个雄性照顾那些雌性和老人小孩，其余的雄性都出去打猎去了。这几日的生活虽然特别艰辛，可他们却没有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有几个雄性和雌性也过来帮着蓝大叔他们捡树枝烤地瓜，一个雌性忍不住问道：“大叔，你们烤的都是什么来的？”

　　　　蓝大叔想起挖这些地瓜的那段日子，认真地回道：“这些是地瓜，可以用来当饭吃，味道可好了，你们待会儿吃吃就知道了。”

　　　　周围几个雌性将这个地瓜默默记在了心里，然后又问了些其它的事儿，例如为何会有个雌性跟着一起来，为何想到要挑地瓜来这儿之类的事儿。

　　　　蓝大叔想起昨晚的事，抬头白了东祈一眼，东祈刚好看过来，收到这抹视线之后，尴尬地转开了头。听过韩书瑞那番话之后，他才知道他的想法到底是有多浅，一想起昨晚的事，他就觉得没脸面跟韩书瑞说话了。

　　　　“书瑞是我们村的医师，他怕你们村会有人生病，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好年轻的医师哦，他应该刚刚成年吧？”

　　　　几个雌性对韩书瑞特别好奇，忍不住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韩书瑞的事。蓝大叔回答他们的都是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些问题他就选择听而不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刚刚一起出去的北鹰韩书瑞这会儿也回来了，两人手上都捧着一个大草窝。有好奇的雌性上前一看，竟然都是些山鸡蛋，而且还是两大窝的山鸡蛋。

　　　　韩书瑞并未在意他们脸上的惊讶，就先行走到蓝大叔旁边，将大草窝轻轻地放到地上。北鹰随后跟了过来，同样轻轻地放下大草窝。

　　　　“这山鸡蛋要怎么煮？”蓝大叔好奇地问道，他也吃过很多种山鸡蛋做出来的菜，还真的比山鸡蛋原本的味道美味得多，只是这儿也没其它的野菜，真有些想知道他们要怎么煮这个山鸡蛋。

　　　　韩书瑞笑而不语，只对北鹰说道：“北鹰，你去他们那儿借两个石锅，洗干净后装些水过来。”

　　　　跟过来的雌性听到这话，急忙回去帮北鹰拿了两个石锅，然后又跑过来看着韩书瑞要做什么。

　　　　韩书瑞看着眼前几个雌性，微微笑道：“你们有石碗吗？要比较大个的。”

　　　　几个雌性连连点头，其中一个雌性回道：“我去洗几个过来。”

　　　　韩书瑞抬眼看了一眼跟去帮忙的两个雌性，若有若无地扯出了一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