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淮作者:华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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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淮作者:华钊-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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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翊辰皱眉,开始朝女鬼的方向继续走,他走出一步,女鬼就退一步,这么步步紧逼下,女鬼一直退到了假山底下去。到此退无可退的境地,女鬼居然突然发出一声嘤咛,而后猛地从假山下一跃而起瞬间飘过苏翊辰的头顶就此消失不见了!
  苏翊辰站在假山前方,目瞪口呆的看着女鬼忽然消失,掠过他的时候带起一阵阴风,叫借尸还魂的阴鬼都不寒而栗。在他身后泥地里躺着的沈君淮悠悠转醒,捂着脑袋呻吟一会儿后忽而爬起来冲他嚷道:“诶?!女鬼呢?!”
  此事蹊跷,看来必然有戏。
  他收起目瞪口呆的表情,在原地思忖一会儿后走回去搀扶起沈君淮,指点他记得抱起公鸡提上狗血。沈君淮拍着身上的泥,觉得今夜的故事是个憾事,二人遇见了厉鬼却分毫未损就要折返回去了,这让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大惊之感。
  “那女鬼被你弄走了?”
  “没有,她似乎很怕我,自己就消失了。”
  “嗯?怕你?为何?莫非你比恶鬼还要凶上一些?”
  苏翊辰颇觉此话问的没有水平,如若自己比恶鬼还要凶神恶煞,那借尸还魂也必然就不是如此安然的陪着沈君淮度日了。他不答,自顾自的走出后园,余下在后面吓得寒毛直竖的沈君淮。
  她究竟是在怕什么?
  刚走到檐廊下苏翊辰发觉手指刺痛,伸出手来看才发现先前被瓷瓶划破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了乌黑接近于干涸的血液。
  女鬼莫非不是怕自己,而是怕那瓷瓶?
  但瓷瓶并未在自己身上,这也说不过去。
  “翊辰,你的血为何是这个样子的?”

  20。

  沈君淮拎着木桶怀抱公鸡遥遥的从后面赶上来,偶然间从苏翊辰身后凑向前去看,就着昏黄的光就见到了苏翊辰手指上的血——不似活人那般鲜红,反倒是个乌黑的颜色,且凝结到了一定程度,即使涌出伤口也察觉不到有任何往下流淌的意思,就像是快好的伤口上呈现的血痂一般。
  闻得沈君淮在后头问,苏翊辰不急不忙将手放下用袖子掩了手指不想叫他看见。沈君淮对此事莫名得很,很想要探问出个究竟,便不屈不挠的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划伤的?为何会这样?!”
  苏翊辰摆摆手:“就是个小伤口,没有大碍。”
  听到此,沈君淮不乐意了,觉得苏翊辰必定是有事情瞒着,这样乌黑的血怎么能是小事没有大碍。他放下木桶,空出一只手去抓住苏翊辰的肩膀想让他转过身来,便拉扯便说:“你无需瞒我,快给我瞧瞧!”
  苏翊辰是觉不愿意他看的,手臂一抬便想要挣脱沈君淮的钳制。他在前头挣扎,后头的沈君淮就更是满腹狐疑,非要看个清楚不可。二人你来我往的拉扯间不经意使出了点蛮力,沈君淮一时不察被苏翊辰给甩开了,他向前踉跄了几步一下子就踢倒了装有黑狗血的木桶,里面尚未干涸的血溅在地上,有几滴飞的远,溅到了苏翊辰的鞋面上,出了几个黑红的印子。
  两人刹那惊呆了,苏翊辰看着鞋子上的狗血,还有地面上还在向四周流淌蔓延的黑红狗血,急忙朝后退了几步,像是在竭尽全力逃离什么污秽之物。沈君淮看他神色惊恐,连忙弯腰扶起木桶继而问他有没有事。
  苏翊辰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哑着嗓子挤出一句:“你想我魂飞魄散嘛?”
  辟邪之物,煞气非常的重,对于苏翊辰这样离大限之期不远的借尸还魂的阴鬼来说,这黑狗血若是兜头浇下来,那是必死无疑的,魂飞魄散是绝对可以预料得到的。方才狗血溅出来,单是几滴落到鞋面上就叫他几乎骇得肝胆俱裂。
  大仇未报,若是莫名死在这样一桶狗血上,不说死得不值,简直可以说是贻笑大方!
  “是我鲁莽,翊辰你莫生气。”
  狗血量不多,铺陈在地面上在夜色中看上去是一滩黑乎乎的脏东西。苏翊辰嗅到其中其中浓重的腥气,觉得心烦气躁难受得很,他俯身脱下沾到狗血的鞋子,扬手便将其丢到了木桶旁边去,恰好落在沈君淮的脚边。他光着一只穿着袜子的脚,脚尖踮地堪堪的站着,气喘吁吁,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沈君淮把鞋拾起来,见雪白的鞋面上几点红黑的血,印染着绽出了毛茸茸的边缘。他方才遭了一场惊吓,昏昏沉沉刚刚转醒,比较起来他也不比差点魂飞魄散的苏翊辰好多少,彼此都是个疲惫至极的样子,一个满身的泥土,一个光了一只脚,面对面站在廊下到是个很窘迫的情景。
  “我就想瞧瞧你手上的伤,不让瞧便不瞧吧!鞋子待我拿回去给你洗干净了再送来。”
  苏翊辰向后倚靠着一根圆柱,他看不远处的沈君淮呆愣的捏着自己的一只鞋子,脚边一滩狗血还有个破旧的木桶,低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出的话是落寞无比,仿佛刚才差点魂飞魄散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
  从最开始他二人就很是不顺畅,有过一点开怀的时刻,可剩下的就都是猜忌和迟疑,彼此心怀鬼胎难以平衡。不过苏翊辰觉得自己光明正大,心中就算怀了一点鬼胎也是全盘托出,毫无隐瞒的告知了沈君淮,倒是沈君淮到底怀着个什么鬼胎就不清楚了。
  今晚本是好好的计划,勉强得了一点头绪觉得前路突然便敞亮了许多,却被一桶狗血把兴致全都破坏了。沈君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阴影下,微低的头挡住了面目神色,剩下额前的几缕头发飘在前头。
  “手指伤口是被那碎瓷瓶子划破的,血之所以是乌黑的……”
  沈君淮仍低着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在听,捏着鞋子的一只手悄悄收紧,把鞋面给攥出了褶皱。
  “全因这身体在腐朽,而我大限将至罢了。”
  一切结局都尽在预料之中,只是提前知晓了到来的时间还是会叫人难以安心而已。沈君淮在矛盾与挣扎中做出过太多的决定,又在频频的难以预知中不断更改心意。不管是五岁的沈君淮与苏翊辰,还是二十岁的彼此,都各自藏着一些小心思,微不足道却又深远悠长。
  沈君淮想自己很清楚自己藏的是怎样的心思,在先前五年里痴恋苏翊川,在面对了全然不同的苏翊辰后,却又似乎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这心思随着自己的秘密一起沉入心底,不敢道出不敢言明,生怕会将故事带往自己不能掌控的方向里去。
  其实,早已不能掌控了,在苏成死之后,这件旧事就在逐渐浮出水面,带出的还有自己的那点微小的秘密。这个秘密在苏翊辰的举手投足中越发沉重起来,摇摇晃晃,就快从心里漏出去了。
  苏翊辰话音一落,就自顾自转身继续向前走了,他只穿着袜子的那只脚踏到地板上,触感生凉,一直凉到心里,就如同自己的身体一样,都是冰冷而僵硬的。
  “早些回去罢,明日还有事情要做。”
  他转过回廊,瞬间就隐到拐角那头去了。沈君淮重新提起木桶,想要去招个下人来把地上的狗血打扫一下,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他抱着公鸡拎着木桶还攥着一只鞋,满腹惆怅的向前走,走出去几步突觉一阵冷风袭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不对,怎就忘了这园里有只女鬼啊!
  苏翊辰已走远,顾不上他,沈君淮胆战心惊,拿着东西一溜烟的顺着走廊跑了,宽大的袖子带起一点微风,吹得廊上的灯笼晃了一晃,随后蜡烛燃尽,悄无声息的灭了。
  女鬼惧怕的究竟是什么让苏翊辰百思不得其解。
  他回到卧房,撑着虚弱的身体静静的思索了一宿都没有得出个合理的结论来,及至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是支撑不住倚在床头睡着了。
  沈君淮心思纷乱,回到府上竟是比苏翊辰还要烦恼,大睁着眼睛看了一夜帐子。天色大亮时,周玉笙来房前唤他起身吃早饭,沈君淮便又精神不济的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跟着大嫂去了。
  周玉笙已是三个多月的身孕,平日里衣裳穿的宽松也不显肚子,不过行动仿佛是比原先稍许笨拙了一些。她怀着孩子,在沈家成了珍宝,之前还下厨去做早饭,现在也不做了,早晨起来梳洗干净,去叫了公公婆婆,再唤了小叔就算是了事了。
  沈君淮吃了一碗没有味道的白粥,看着对面的大嫂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一碗安胎药,觉得女子真是辛苦,想来当年那名满秦淮河畔的歌妓在怀了身孕时,想必比大嫂要更加艰辛。
  “我吃饱了,爹娘,大嫂慢用。”
  昨晚的那只大公鸡被他抱了回来放在园子里,此时出去就见它蹦蹦跳跳的从花丛里跑出来,在泥里见了一条蚯蚓便猛地一低头将其啄食了。
  苏翊辰没有从女鬼身上得到想要的,只怕不会轻易干休,今夜怕是还要去蹲守。沈君淮有气无力的想了想,觉得真是个苦差事,吓得肝胆俱裂却还要硬着头皮去,完全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可是无法啊,这样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无奈,唯有带着一腔悔恨继续去守着苏翊辰。
  沈君淮让下人给自己抓了一把碎米来,接着便百无聊赖的站在廊下给那只大公鸡喂食,边洒边想沈君逸何时从京中回来。那只女鬼到底是谁沈君淮昨晚在看到她以后就猜到了几分大概,若是苏翊辰固执己见一定要从女鬼口中套出个所以然来,那之后的事情进展就将是自己无法预料掌握的。
  终究是自己太弱了,没有依靠的孤独情形下,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公鸡先前在泥地里吃了几条蚯蚓,现在碎米下肚没几粒就饱了,沈君淮手里还捏着很多碎米却也勾不起它的兴趣了,拍拍翅膀踱着步子趾高气昂的转身回到了花丛中去。
  沈君淮捏着碎米呆愣的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事解决,否则将会变作自己心头的一根硬刺叫人寝食难安。
  他扬手在泥地里洒下最后一把碎米,迈步朝书房去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旁人再是可怜,也还是先保住了自己要紧。

  21。

  沈君淮在书房提笔写了一封短信,而后招来下人吩咐快马加鞭送去京中沈君逸府上。他在把信装入信封前再三的看了又看,心中带着些许不安,总有些对不住苏翊辰的感觉。他思量很久,最后终于咬牙把信装了进去,递交给在一旁候着的小厮时不忘嘱咐道:“定要亲自交到大少爷手上!”
  下人毕恭毕敬的领命出了书房,他过去把门关上。今日书房中燃了一些凝神静气的香料,沈君淮在这似有若无的香气中反倒感到了心绪难以平静。推开一扇窗,见外面天气阴沉,顶上有大片的乌云在悄悄聚集,仿佛又在酝酿下一次大雨。
  自己的心里就沉着很多厚重的乌云,在长久的时日里都无法拨开,而在苏翊辰归来后,就更加沉重了。
  那里面在屡次酝酿着电闪雷鸣,打得人心头阵痛,难以舒怀。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沈君淮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对苏翊辰是抱了怎样一种心思,如此一个满心仇恨,不懂人情世故的苏翊辰,夺得了自己曾一心痴恋的苏翊川的皮囊,却装了他样的魂魄。那现下自己到底思念的是苏翊川,还是已经移情了苏翊辰呢?
  他颓唐的坐进椅子上,想方才送出的那封信,终于意识到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自己的掌握中,它在之后会走向哪一个方向更加是不能预料的。
  这又如何?
  这条命都是多年前奢求而来的,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去面对的。
  除了满身伤痛的苏翊辰,没有任何可以阻挡前行。
  沈君逸接到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时正在喂那池锦鲤。死了的墨色锦鲤已经有了后来者,只是颜色没有先前那条深沉,墨黑里微微的透了一点泛白的色泽,像是被泡了很多天的死鱼,安君逸对此更加不满意了。
  也不知晓是中了什么魔怔,最开始看不得那条墨鱼,及至它死了反而就怀念起来,后来的替代者也显然是永远到不了那个地位。
  原先的画只是被洒了一笔浓重的墨,起码还没有掩盖去本来有的意境,现在是被溅了泥点子,好好的一幅画全被糟蹋了!
  全是这条看上去像被水泡的发白的锦鲤干的好事!
  下人匆匆忙忙捧着信一头撞进园子:“大少爷,二少爷来信了,说是非常紧急。”
  沈君逸兀自沉浸在被鱼挑起的愤怒难以自拔,猛然被一封短信给打断,倒是蓦地清醒了一些,觉得这火发的实在不值当。他放下鱼食拆开信,信纸装入前大概确实很匆忙,边角在信封里被捂得起了皱。
  信不长,他匆匆看了一遍,觉得沈君淮小题大做,如此小事也值得他慌慌张张没了分寸。把信重新折好,他思考是该回一封信,还是亲自回扬州去瞧瞧到底是个如何的情况,也好叫安君淮安下心来。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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