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以上- 第4部分

　　存在感薄弱到与空气同化，就连老师上课都会忽略他。

　　以上种种两人不可能会有交集的证据来看，他和邝裴轩可能创下三年不曾说会、打交道的纪录。

　　这样的一个人，怎麽会在今天突然当了一次不可思议的程咬金？而且还成功的替他消除了一次的误解。

　　原本在今天下午都还不能破解的谜题终於揭晓了──
　
　　原来是因为邝裴轩早就知道他是他的邻居了！所以可能看见他去林奶奶家的事情！

　　而且那家伙今天还说溜了嘴，不要以为他没听到「我们」这两个字！

　　这样一来，邝裴轩的确知道他在私底下的另一面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儿，连从恩不禁沉思了起来。

　　被他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邝裴轩会不会到处跟别人说这件事情？然後又让他好不容易能敞开心房的人再度受到伤害，结果最後让他身边再也没有可以依赖信任的人？

　　人生这条路上走到现在，他一再的遇到同样的错事，嚐到同样的痛苦，不擅於表达自我，後果就是不断的被人利用，使他人误解自己，再让某些人得到甜头，然後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而他，就是这循环中的主角，不可或缺的存在。

　　没有他的牺牲，就不会有这一出又一出的闹剧。

　　而胆小懦弱的他，无法反集这群恶势力，只能武装自己，让自己成为那群人口中的「加害者」，在第三者眼里的「破坏者」。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自己只能用对所有人的不信任来建筑保护自己的高墙，用冷漠来当作自己弱小的藉口，或许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孤傲的人，从不把任何人的话听在耳里，但是只有他知道──

　　自己其实把每一个字都放在心里，让这些残忍如利刃的话语来伤害自己。

　　他们都不明白！不明白为甚麽他其实是在为装自己！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甚麽他无法保护自己所爱惜的人！

　　为甚麽他的秘密──总是成为伤害最爱的人的利器？

　　每一夜，他总是不得安眠，只要一入睡，往事总会在他的脑海中播放，所有他的痛苦、愧疚、失落、绝望，以及希望获得解放的渴望，每一种刻骨铭心的情绪都在他的胸口膨胀，然後，又是他被惊醒的时候。

　　「一－喀擦！碰！」

　　隔壁的关门声让他从思绪中惊醒，一时之间还意识不出来，原来是邝裴轩出门了。

　　连从恩拿起食谱，一脸疑惑的走到门口，从猫眼中向外看──

　　他上楼了。为甚麽要到楼上去？他手上拿得是甚麽？

　　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让他若有所思的眯起眼。

　　等到邝裴轩走远了点，连从恩也跟著出门了。

　　人要有求知欲。而他连从恩既然也有资优生之名，当然也要保有那样的天赋啊！

　　「奶奶！我来了──呜哇！！！」邝裴轩带著愉悦的心情正准备按下林奶奶家的电铃，立刻被门口那一张哀怨苍老的脸吓呆了。

　　「我──肚──子──好──饿～」林奶奶抓著门框，一副冤死恶灵的模样，
低沉的语气彷佛控诉邝裴轩是个不给她饭吃的不肖子。

　　冤枉喔！大人！他不是他儿子……「对、对不起啦！奶奶。」邝裴轩赶紧将盘子放在自己的脸前，用蛋糕当作挡箭牌。

　　林奶奶原本还要多哭个几句，抱怨他们多慢多慢，哭她肚子有多饿多饿，但是一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蛋糕，整身的怨气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盘子拿来！这回我就原谅你了！」林奶奶小心翼翼的接过邝裴轩的盘子，护在怀中，怕被别人抢走似的走回屋里。

　　「小恩恩呢？」林奶奶将玻璃盘放在小茶几上，被松弛眼皮盖住一半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烤得金黄、酥香的蛋糕。

　　邝裴轩身体一震，僵硬了起来，脸露尴尬之色。

　　「谁、谁是小恩恩啊？我不认识他耶。」现在提起连从恩会让他冷汗直流，双手冰冷。

　　「哼！别唬我这老太婆了！」林奶奶鄙夷地用鼻子对他哼哼笑。「小恩恩就住在你隔壁，你会不知道他是谁？傻冒儿了你！」

　　惊！林奶奶早就知道了！邝裴轩吓得双眼蓦地睁大，背脊的冷汗流的更自然了。「是、是、是、是吗？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呢啊哈哈哈……」尴尬的乾笑，要不然邝裴轩真的不知道现在该做甚麽反应。

　　「你最好是不知道。」

　　「呜哇！」连从恩！

　　连从恩脱下鞋子整齐的放在一旁的鞋柜中，看见旁边零乱的球鞋，他皱起了好看的眉，看不下去地把他排好，放在自己的旁边。

　　「林奶奶，没吃晚餐不准吃点心。」连从恩明明没有看向林奶奶，直盯著厨房的眼珠子甚至连动都没动过，不，连歪一点也没有，但是他就是能知道林奶奶现在这在用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和她的两只布满皱纹的双手觊觎那块大蛋糕。

　　「甚麽？？？」偷偷捏一块小海绵塞到嘴里。「小恩恩啊，我今天这两只耳朵有些迟钝，你能不能说大声一点？」

　　就是这个口感、就是这个味道！她枯槁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连从恩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食谱摊在流理台上，语气凉凉地说：「可以啊。那您应该听不到我今天的菜单了。」

　　菜单？！林奶奶偷偷爬过去的双手停止扭动，活生生的停在半空中。苍老慈祥脸刚才的馋样瞬间定格。

　　「三菜一汤，清炒鸿喜菇、角瓜鱼肉丸、龙须虾……」连从恩淡漠的嗓音在屋子里回盪，却重重的震撼了喜爱美食的林奶奶。

　　邝裴轩看著表情愈来愈绝望的林奶奶，还有连从恩故作冷漠的背影，不禁大吃一惊！
　　
　　哇呜！连从恩真的一到这里就变了个人似的耶！要是他在学校理也这麽幽默，说不定会是班上──不！是全校的风云人物！

　　可是要他在学校这麽放松，恐怕是不可能的吧……他只有在跟林奶奶相处的时候才会变得不像「连从恩」，要不是他现在亲身体验到他的……嗯，幽默感，要不然说给一百个人会有一百个人不会相信吧！

　　突然，邝裴轩意识到一件事情。

　　所以说，连从恩这个样子只有他看到吗？

　　吓到了！邝裴轩没来由地红了起来。

　　「等一等、等一等！」林奶奶著急的摇著手，「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最後的汤是佛跳墙呢……」连从恩扶额，一脸悲痛惋惜的模样。「既然奶奶听不见菜单，我也没有心情煮晚餐了，何况我觉得奶奶比较想吃蛋糕，我看我──今天还是回家好了。」说著说著，他人真的就要向外走去。

　　哇靠！太会装了吧？！邝裴轩瞠目结舌麽看著连从恩精湛的演技。

　　呃、所以他现在是要回去的意思吗？那他要跟著走吗？呃，总觉得好尴尬的说……邝裴轩的视线跟随著连从恩自厨房来到玄关，然後看著他穿上鞋子……咦咦？！他刚刚的鞋子有放这麽整齐吗？

　　错愕又疑惑的看著连从恩拿下自己的鞋子，刚刚是放在他的旁边……难道是他帮他摆好的吗？

　　邝裴轩紧张的眨了眨眼。

　　连从恩动作缓慢的套上鞋子，不时的瞥著邝裴轩的表情。

　　吃惊、疑惑、不好意思、尴尬。邝裴轩真的视一个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只要当下是甚麽心情，就会毫不保留的显现在脸上，很好明白。

　　「连从恩……你真的要回去啊？」邝裴轩慢慢踱到他身旁，小声的问。

　　「你说呢？」连从恩用著鹰隼般得双眼盯著他怯怯的脸，似笑非笑地反问。

　　甚麽东西？！他怎麽知道啊？邝裴轩今天又见识到连从恩的另一面！另一个表情！

　　这个人怎麽那麽喜欢打哑谜啊？！

　　「等一等嘛！小恩恩！」林奶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速度快到很令人匪夷所思。「对不起对不起嘛！以後我不会在晚餐前吃点心了！奶奶我啊，肚子真的要饿扁了，快点帮奶奶煮晚餐啦！」

　　「以後吗？保证？」连从恩冷眼睨著林奶奶的哀求，「如果再被我抓到，奶奶您以後就自己煮晚餐吧！」一边威胁一边脱掉鞋子。

　　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都是连从恩在帮林奶奶做晚餐的吗？邝裴轩吃惊的睁大了眼。

　　是从甚麽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在他帮林奶奶做点心之前吧？哇赛！要真的是这样，连从恩就实在是太有耐心了！

　　他有这麽尊重、敬爱奶奶啊？

　　「好、好、好！」林奶奶喜孜孜的上前抓住刚脱好鞋子、放在鞋柜的连从恩，另一手还不忘揪住邝裴轩的袖子。「奶奶听你的，都听你的！小轩愣著干甚麽？一起进来呀！」

　　连从恩这才露出无可奈何的浅笑，他看了邝裴轩一眼，眼神中包含了无数种复杂的情绪；邝裴轩看得又是一怔，他从来没看过连从恩笑得这麽温柔又无奈。啊！如果上次他不小心偷窥到的也算的话，那他就是看第二次了耶！

　　「我会乖乖的在椅子上等著。」林奶奶扬起了讨好的笑容，为了美食，林奶奶连身为长者的尊严都没了。「快去吧！孩子！」

　　「好好好。」连从恩带著浅笑就要走进厨房，邝裴轩则是满心震撼的坐在林奶奶旁边。

　　连从恩看著邝裴轩略做沉思了下，然後用著命令似的语气对他说著：「还坐在那做甚麽？进来帮忙啊！」

　　「咦？！我、我吗？」邝裴轩错愕的指著自己。他应该算是点心师傅吧？难到他也要进去帮忙准备晚餐？跟他？

　　不了吧？！

　　「要不然呢？」连从恩眯起眼，扬起了一抹邪气的笑容。「别跟我说你只会做甜点，但是却不会下厨做饭？」

　　「怎麽可能──！这太好笑了吧？」邝裴轩下意识的反驳，结果一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做了甚麽蠢事，整张脸一下红一下白的。

　　连从恩勾著唇，理所当然地说：「那就进来吧！」

　　「唔……嗄……唉！」算了！连从恩在学校也算数一数二的天才，他这个普通人怎麽可能斗得过他呢？邝裴轩一脸悲像，认命的被他牵著鼻子走。「奶奶，我进去帮忙了。」

　　奶奶朝他挥了挥手。

　　邝裴轩带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厨房，迟疑了半刻，才走到连从恩身旁，盯著他忙碌著准备食材的手，看起来比他还要大，还要有骨感，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

　　「我要做甚麽？」

　　连从恩发现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完全不敢和他对上眼，心里不由得感到有趣，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要不是邝裴轩是个这麽容易把自己的存在感调为零度的人，连从恩早该知道是个这麽有趣的人！这样他在学校理就不会无趣得想自杀了。

嗯，好！连从恩决定了，以後他的校园生活就交给邝裴轩来滋润了！他很期待接下来有邝裴轩的学校生活，他大概预料得到那会多麽的多采多姿！

　　「好，我们现在可以来谈一谈，我们该聊聊的事情了。」




质询

　　邝裴轩心头一惊，动作如遭电击般猛地一顿；瀑布般的冷汗重现江湖，所有的不知所措全写在脸上。

　　「我们……有甚麽该聊一……聊的事情吗？」邝裴轩偷偷的瞄了连从恩一眼发现他正专注的盯著自己，鹰隼般地犀利双眼隐隐约约散发出股命令的气息，要他不准转移目光。

　　但他是懦夫，他是胆小鬼，他承认邝裴轩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人！他胆小如鼠！

　　所以他默默地飘开视线。

　　果然是个笨蛋。会把所有情绪反应都写在脸上的笨蛋。连从恩在心理记下笔记，验证自己的观察。

　　「没有吗？」连从恩勾了勾唇，发现邝裴轩大大地抖了一下。「你不用跟我说明，你是从甚麽麽时候发现我和林奶奶有认识的？」

　　哇靠！直接切入重点！真的是吓死人了！邝裴轩推吞了吞口水，又抿了抿唇，最後带著小猫被欺负似的表情说：「就……上上个礼拜吧……我那时候也是送点心给林奶奶的，结果看到你从林奶奶的住处走出来……」

　　为什麽这段话会说的好像是情侣的男主角知道女主角误会了，最後女主角发现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後然主角为了要理解一切，所以要女主角把看到的过程都说一遍给他听……

　　甚麽？这样说来，他是女主角吗？！

　　「难怪我总觉得有人在那边。」连从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天他一直觉得自己处於被监视的状态，所以一直很不安，心想是不是又是那些人想要对林奶奶不利，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隐形人·邝裴轩！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