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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睡被他焦急的神态逗得发笑。看着面前那颗毛扎扎的大脑袋，何书瑞忽然觉得心里非常充实。这个几分钟前还冷冷清清的宿舍突然有了过年的气氛，尽管春节已经过去很久。
耳机里不断传来QQ信息的滴滴声，他随手扯下了耳机，回过头对着李健康笑道：“你翻到没？”
“找到了！”李健康好不容易在一堆食物里找到那个小食品袋，拎到眼前惊喜道，“没被压坏，还好还好！”他呼了一口气，仍旧笑嘻嘻地道，“不过已经冷掉了，要吃的话得
拿到楼下微波炉里去转一下！阿睡你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吃？我拿去转！”
何书瑞看了看时间，笑道：“这个点吃了，就吃不下晚饭了。”
李健康失望地皱了皱眉头：“哦，那好……”他把猪油糕放回了大塑料袋里，想了想又拎了起来放到阿睡桌上。猪油糕的食品袋外面沾了油，油渍立刻印在了阿睡的书桌上。李健康注意到这一点，很不好意思地从裤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哼哧哼哧地把那一块弄脏的桌面擦干净，然后好好地垫了张餐巾纸，这才重新把食品袋放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对着何书瑞呵呵笑道：“我妈妈做的糕很好吃的！比外面卖的好吃！”
李健康做什么事都很笨，除了家务。他是个当之无愧的居家型好男人，从他擦桌子的卖力程度就能看出。这人性格粗犷，却令人意外地会在意某些细节。比如弄脏了别人的桌子会很不好意思地给人家擦干净，比如过年回家了会给所有人带好吃的，比如开心就笑不开心就皱眉头，比如明知他喜欢男人却还一如既往地对他赤诚相待……
何书瑞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肯定的，妈妈做的东西肯定是最好吃的……”与此同时，他的心却抽痛了一下，很多复杂的情绪占据了脑海。他把李健康带给他的大塑料袋扎起来收到一边，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跟你女朋友怎么样了啊，过年有没有出去玩啊？”
李健康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何书瑞看在眼里，胸中越发沉闷。
他很喜欢她啊，真好。
她也挺中意他的，从之前的接触里可以感受到。
“她很好，我们俩也……挺好的。”李健康越说越小声，嘴角却翘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我妈妈要我跟她好好谈，等到毕业就结婚。”
结婚啊……
何书瑞眯了眯眼睛：“这才大一呢，就想着毕业的事情了……看来你妈很喜欢她啊。”
“嗯！”李健康有些害羞地垂下了眼睛，“我妈妈也说，她很好的！”
何书瑞微笑地望着他。
——那是很可爱的表情。一个粗手粗脚的大男生，提到喜欢的人时，脸红得好像个小姑娘。
——那是很可爱的表情，只不过不是因为我，也不属于我。
……他们会幸福的。我
一直都如此希望着。
“结婚时记得叫我。”何书瑞含笑道，“但是别让我做伴郎啊。”
李健康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啊？为什么？”
你这个不玩微博的笨蛋（注79）。何书瑞敛去苦笑，眯着眼睛正要开口，宿舍门忽然被打开了。
正血跟沈衍也回来了。
“哟！”沈衍甩下背包，兴冲冲地跑到李健康面前，“健康你带吃的了？”
“……”何书瑞轻叹一声，随即调侃沈衍道，“一回来没看见人，光看见吃的了？”
“啧。”沈衍撇撇嘴，“那我错了，阿睡你变帅了。”
“没要你夸我。”何书瑞瞟了正血手里的行李箱，那分明是沈衍的东西，正血倒是提得一脸自然。何书瑞了然一笑，转而道，“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我们在家吃过了。”沈衍头也不抬地检阅着属于自己的那袋子食物。
“你们……在家啊。”何书瑞玩味地咀嚼着“在家”这两个字。沈衍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唰地红了起来。他的眼珠不安地转来转去，默默地拎了自己的食物回座位。
正血把他的行李放好，然后也坐了下来。李健康把最后一袋土特产递给他，正血点头接过，也没道谢，就那么放在了桌上。
宿舍里的气氛再度变得微妙。
“那我们两个去吃吧。”何书瑞推着一脸茫然的李健康走向门口，“想想，吃什么？”
“啊？吃什么……呃……”李健康思考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上，沈衍跳起来轻手轻脚地关了门，这才舒了一口气。
“你在紧张。”正血抬起眼，柔和地望着他。
“……有点。”沈衍走过去，微微俯□搂住他的脖子，靠着他的额头闭眼道，“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嗯我觉得阿睡可能看得出来，不过健康就……”沈衍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其他人知道了……”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吗？”正血平静地问道。
“……”沈衍一时语塞。这种事情他当然不希望别人知道，可是正血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懦弱了？不敢承认两人的关系，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以后真的能一起走下去吗？
……正血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吗？
“你不开心。”正血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没有啊。”沈衍勉强笑了笑，转过身去整理起行李来。
你撒谎。
正血定定地望着他，却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只是走过去，从后面环住沈衍的腰，然后吻了吻他的侧脸。
接吻能让沈衍安静下来，拥抱也是。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这个方案每次都很成功。
“你在家，很开心。回到学校，不开心。”正血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沈衍笑出了声，回过身来抱住正血，然后笑得越发大声。
“好啊好啊我也想回家……还没报到呢就逃回家我爸绝对杀了我！哈哈，不过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舍得杀你说不定还很高兴能见到你……”笑着笑着声音忽然小了，他把头埋进正血的胸膛里，一下子就沉默了。
你很不开心。正血静静地想着，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会救你的。”正血说。
“啊？”沈衍笑嘻嘻地抬起脸。
“如果你爸爸要杀你，我会救你的。”正血认真地凝视着他，清澈沉静的双眼如同幽深水晶，“不管是谁，不管发生什么，我会救你的。就算我坏掉，也会救你的。”
“……真是糟糕的告白啊。”沈衍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温柔地抚摸着正血的脸，深吸一口气道，“不过，听了你这话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出什么事你挡着，这是你说的，我信你了。”
——我会救你的。
——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我坏掉，也会救你的。
……出什么事你挡着，这是你说的我信你了。
那听来深情的对话，隐隐含着不祥意味。而当时的沈衍心中填满温情，并未察觉。
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靠在那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上，在内心默默重复着。
这样就很好。
就算有未知的灾难在等着我们，你说你会救我，我说我相信，然后我们一起迎接灾难……这样就很好。
能够在一起，就很好。
窗外忽然飞起无数惊鸟，狂躁地扑打翅膀逃向远方。
在
对面的教学楼上，有个人远远地望着宿舍楼。就在鸟儿惊起的那一瞬间，那人影也消失不见。
紧接着，在那个人消失的地方，渐渐地又浮现了另外一个人影。
“……你到底在等什么？”端木唤灵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八音盒。
站在这个角度，能恰好看见宿舍楼里那对相拥而立的狗男男。端木唤灵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不会是等他俩结婚吧……ERROR？”
他越想越觉得开心，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就这么自顾自地愉悦着，他又突然停了下来，对着空气张开双手，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至少你还抱着他……”端木唤灵勾起唇角，微微笑着，“至少你还能抱住他啊……”
夕阳斜斜挂在天边，将鲜红色的残照洒落大地。
方才惊起的那群鸟儿，仿佛已经飞去了日落之处。
再也无迹可寻。
作者有话要说：注78：津津豆腐干、玫瑰酥糖、金丝金桔、猪油糕：全部都是苏州特产哦。津津豆腐干和酥糖在超市就有卖，金丝金桔在蜜饯店才有，猪油糕要去黄天源买新鲜热乎的好吃！微波炉转过就没有那么好吃了~啧，突然饿了……好想过年啊~
注79：伴郎：微博上曾流行过的伴郎段子，结婚典礼上伴郎抢新郎，伴娘抢新娘，牧师抢伴郎神马的……不详讲了。
☆、芳草碧连天
86。【2015。6】芳草碧连天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李叔同《送别》
三年的时间，如水在指尖流过了。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三年里，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先是沈衍参加全国物理竞赛获得金奖，之后又被学校保研，大三就开始跟随导师进行研究。而正血也通过种种方式成为了同一位导师的学生，两人一起走上了科研的道路。
另一边，李健康也传来喜讯：经过三年的甜蜜恋情后，他和女朋友最后确定一毕业就结婚。李健康忙着毕业论文的同时也在忙着找工作，毕竟走出校园后他就将组建一个家庭，他需要稳定的工作来养活妻子。
相比之下，何书瑞的生活就平淡得多。他只不过看书考试社交娱乐，没有特别突出，也没有特别差劲。不为人知的是，直到毕业前夕，他的性/生活都很混乱。伴侣不断交替着，跟谢儒之也是分分合合，纠缠不清。
于是，就这么到了该分别的季节。
夜晚的校园广场，四个人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喝酒谈笑。六月的风里还残留着春天的气息，却已带上了夏日的热烈。酒精冲上头脑，无论醉与不醉，除了正血以外的三人都兴奋得叽叽喳喳。而正血默默地坐在沈衍身边，准备随时扶住摇摇欲坠的某人。
坐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广场。白天里有很多班级在这里拍毕业留念，如今只剩下地上的彩带、丝巾，而学生们大多已经回去。空旷的广场中央有个大喷水池，哗啦啦地喷射着水柱。水池中的灯光把水柱打得五彩纷呈，令人心中也满溢起喜悦。
“我们三个都在M市，可惜阿睡远了。以后要是想聚聚，阿睡你就得坐火车了啊。”沈衍笑得眼睛亮亮的，借着黑暗偷偷倚靠在正血臂膀上。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阿睡将唇凑上瓶口，仰起脸喝了一大口啤酒。他瞟了沈衍和正血两眼，含笑道，“你们俩倒好，一起读研去了，连导师都跟的同一个。这辈子说不定都得纠缠在一起了。”
沈衍咬着嘴唇笑而不语。
“阿睡，本来要是你肯留在M市的话，我们也可以在一起的！”李健康认真地眨眨眼睛。
话虽说得有歧义，但是何书瑞听得明白。李健康成绩不比沈衍正血，但贵在性格热情、脚踏实地。在前几个月的校园招聘上，他被某个大公司看中了。这段日子已经开始实习，据说领导都很看好他，有望转正。
何书瑞歪了歪脑袋，拿啤酒瓶去撞他的，笑道：“我没你那本事进得了你那公司，只能去外省碰运气咯。”
阿睡并没有在M市或者家乡寻找工作，他选择了一个遥远的城市，据说
已经找好了工作和安身之处。说起来，他还是这四人之中最早确定下来的，决定作得比谁都早。
“唉！”李健康垂了垂脑袋，随即又拍拍自己的脸，哈哈笑道，“算了，不提这个！我们喝酒！反正明天没课！”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四个啤酒瓶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李健康仰起脸就咕咚咕咚往下灌酒，一下子就把酒给干了，豪迈得像个北方人。阿睡作陪似的也干了酒，只不过喝得比他慢。而沈衍则肚胀得再也喝不下，喝了一小口就停下来看着他们，脸上红红的，眼睛亮亮的。
“再喝就要醉了。”正血拿过了他的酒瓶。
沈衍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想、告诉他们。”
正血询问地望向他，他便捧起正血的脸，咬着嘴唇小声笑道：“我想告诉他们！我们俩的事儿！”
“你们俩的什么事儿？”李健康打了个嗝，定神问道。
“我们俩见不得光的破事儿！”沈衍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指着阿睡道，“他早知道了！没告诉你吧？”
李健康不解地望向阿睡，阿睡便含笑应道：“这种事怎么好拿出来乱说？”
“我们宿舍，就四个人！”沈衍醉态萌发，竖起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