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察觉此人体力很好,自己一个人恐怕会吃亏,所以想尽快与林铁衣会和。秦鹰冷冷静静地说:“你先把枪拿远一点,我给你指林铁衣所在的位置。”
无忧想了一下,眼神忽然变暗,秦鹰心里喊了声不好,果然无忧手中的枪口微微下沉,扣动扳机,打在了地板上,子弹弹跳起来,击穿了秦鹰的脚掌。
秦鹰闷哼了一声,满头大汗,脚底沿着破洞的地方,汩汩冒血,瞬间湿了一片。这个秦鹰果然是个爷们,虽然疼的脸色发白,却不曾开口喊疼讨饶。
他单手扶着车厢,向前走了几步,拉住从车顶掉下来的细绳,轻轻一扯。一个车载电视显示屏露出来,上面漆黑一片,几秒钟之后闪烁着一点光。
无忧觉得好奇,一手拎着枪,往前走了几步,见屏幕上显出黑白的画面。一个高壮的男人蹲在一处水缸似的狭窄空间,底部似乎有尖锐的小刺。无忧忍不住喊道:“林铁衣,是你吗?”
那男人转过头,像是寻找声音的来处,果然是林铁衣,他果然受伤了,蹲在地上起不来,大声喊道:“无忧,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看来两人之间有传达声音的媒介。林铁衣说自己掉进了一个深坑,坑底密布着尖刀做成的倒刺,大腿、屁股都被扎了个对穿,现在已经起不起来了。
无忧瞪了一眼秦鹰:“你干的好事,赶紧把他救出来。”
秦鹰说了一声好啊,抬手按了一下按钮,只听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洞里,画面瞬间一片昏暗。无忧急了,凑近屏幕,喊道:“他怎么了?”
秦鹰单脚支地,淡定地说:“他死了。”
无忧瞪圆了眼睛,看向他。秦鹰不急不恼地说:“刚才有一块一千多斤的青铜鼎掉进去,他动也不能动,你说他死不死?”
无忧登时急红了眼睛,骂了一声操,就赶上来要和秦鹰拼命。但他只是个在学校读书的学生,岂是秦鹰的对手。秦鹰轻轻松松地将他击倒在地,夺了他的手枪,又扯过旁边锁门的铁链子,困住了无忧的双手,微微一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秦鹰慢慢地托着一块庞然大物走进来,无忧见那物浑身鲜血淋漓,正是林铁衣。无忧以为林铁衣真的被砸死了,当下又气恼又伤心,把旁边的链子扯得哗啦哗啦响,恶狗似的朝秦鹰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等我朋友陆万劫回来,小心他把你剥皮抽筋。”
秦鹰在军中资历很老,又和李深交厚,所以全军上下无不惧怕他,如今听见无忧拿一个未成名的小小上校来压他,心中不忿,忍了忍还是说道:“什么陆万劫、柒万劫,难道我会怕他,我告诉你,抓你们回来,原本就是李深许可的。连你们的李将军都同意了,那个什么陆万劫敢说一个不字”
无忧不相信李深会许可秦鹰抓走军人家眷,这会儿也不说什么,目光瞄到林铁衣,见他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的动,幸好没有死。
无忧舒了一口气,心想只要林铁衣不死,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逃出来的。至于无心,看来是真的不在这里吧。
秦鹰给林铁衣包扎了一下伤口,又给他脚上套上大铁球,扮作西西弗斯的模样,每天干许多粗活。而无忧则是跟随秦鹰在实验室里工作。
秦鹰常年独居,宅得不像样子,忽然有了一个小助理,心里欢喜,平时做简单的药物试验时,经常给他讲一些药理知识,还把许多秘而不发的事情都讲给无忧,俨然把他当成了树洞。
包括他和李深的勾当,在实验室里做大量的人体试验,目的就是培养生化武器。以及为何李深要求必须在三个月内清理出一片干净封闭的区域安置国民。
“我早就知道,SS病毒在零度到四十度之间,超过这个范围,病毒会连同宿主一起死掉。而三个月过后,就入冬了,”
无忧很困惑:“真的?那可太好了。冬天来了,所有的活尸就都死掉了,那我们再也不用被军队保护了,这不是好事吗?”
“对于李军来说,可不是好事,活尸全部消失,他们的武力便无足轻重,百姓们也不需要他们了。那谁还听他们的?所以李深要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把所有的百姓都归拢起来,长长久久地供他一人驱使。”
无忧听了这话,很觉刺耳,觉得李深像一个大独裁。他又问秦鹰:“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泄露给别人吗?”
秦鹰满不在乎:“你泄露给谁?这里统共只有咱们三个人。”说到这里,他又改口:“不对,这里还有七八千人呢。你才来几天,我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说罢朝无忧招手:“来,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不懂人心
这辆地铁总共有二百多米,分为十个车厢。车厢之间只隔了一个小门。秦鹰推开了其中一扇门,给无忧看那“七八千人”。
车厢两侧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人多高的巨大玻璃器皿,里面泡着人类的身体。药水澄净,里面人类的身体呈现透明状,心肝脾肺隔着一层薄膜,都看得很清楚,唯有脑袋顶着头发,冒出玻璃筒外。
几千个玻璃箱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路延伸下去,把剩余的七八节车厢全部都占满了。
无忧看得直皱眉,心想这就是标本吧。他走近最近的玻璃箱,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脸颊瘦削,双目紧闭。脖子以下被药水浸泡,他身体里的脂肪和肌肉完全成为了透明的薄膜,唯有内脏和骨头还留着,他的手脚都是六指。
无忧发现玻璃箱中的人身体都有些不同之处:三眼、六指、胁下生翅、后背有尾等等。
以及,他们胸口那颗红艳艳的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带动药水引起一圈圈的涟漪。
无忧惊讶地指了指那颗心脏,看向秦鹰。
秦鹰点点头,说道:“他们都是活人呀。是我从蝴蝶园挑选的。”他从怀里拿出一把黑色的铅笔状物体,在旁边一个男人的脸上轻轻一划,便割下一块肉来。那男人呲地吸气,转头躲避,并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秦鹰一眼。
秦鹰说:“你以为把你们这些变异人抓进蝴蝶园,就为了让你们天天去工地干活?不是那样的,贫民区有那么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难道不比你们好?你们就是给我做实验的素材。”
“李深知道你这么做吗?你到底要研究什么?”无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知道啊,这个实验室是他出钱改造的,至于研究什么,这个不好说,概括起来就是,一切具有抵抗和攻击的生物化学武器,你知道现在是战争年代,李深作为一方军阀,总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无忧轻蔑且厌恶地说:“有这么多设备和钱,拿去制造疫苗和药品,不比研究这些好吗?”
秦鹰冷淡地笑笑,随手拉开一个冰冻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手腕粗细的针筒,里面还有半管黄澄澄的药水,他对无忧招手:“来,轮到你了。”
无忧脸色一寒:“什么意思?”
“协助我做实验啊。”秦鹰理所当然地说:“我好容易把你们请过来,当然是给我做试验品的,不然你以为呢?放心,我不会要你命的,玻璃柜里很舒服。”
无忧大怒,牙齿咬的咯咯响,说道:“你敢碰我一下,我叫你身首异处。”
秦鹰慢慢地抬起针管,排出里面的空气,慢悠悠地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他随手掏出那支铅笔,朝无忧一划。
无忧手里拿着一把折叠椅,正打算朝他砸过去,只觉一道光线闪过,无忧脸色微热,手里的钢制折叠椅被齐根切断,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你再动一下,耳朵就掉了。”秦鹰将那支激光刀对准了无忧,慢慢说;“我这么轻轻一划,你身体就能被切成两半。年轻人,我杀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乖乖过来,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清理尸块这种事情上。”
无忧被震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他从秦鹰身上,看不到一点身为“人”的气息,他相信秦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秦鹰把他推倒在试验台上,翻转过身体,亮晶晶地针管从尾椎底部插进去,直入骨髓,药水缓缓地压进去。
无忧只觉后背压进一块寒冰,随后身体一沉,不由自主地昏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昏迷了一个世纪,但是看看墙上的时间,只过了半个小时。秦鹰已经出去了,两侧车厢只有一排一排的人头。
药水里的那些人思维清晰,五官俱全,已经目睹了刚才的情景,但是他们什么也不说不做,甚至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他们的身体宛如活死人似的,已经对外界的一起麻木了。
无忧想到自己很快也会同他们一样,不由得一阵阵心寒。此时外面传来链条拖动的声音,无忧欠身,见一个穿灰衣服的人弯腰驼背,手里拿着拖把慢慢移过来。无忧认出那是林铁衣的衣服,试探地喊;“铁衣,小叔叔,是你吗?”
男人闻言,猛地直起腰,果然是林铁衣。
无忧又惊又喜,从试验台上跳下来,朝他扑过去,脚刚碰到地面,便摔在地上。
林铁衣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上下打量着他,关切道:“没事吧,那人为难你了吗?”
无忧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觉的自己筋骨酥软,像是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心里一阵阵悲苦,脸上强笑道:“我没事,你呢?”
林铁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脚上的铁环直接穿过肌肉,末端托着两个十几斤重的铁球,伤口早已经化脓。
两人坐在地上商量逃走的对策,本来林铁衣还寄希望与无忧的手环,因为上次在下水道里就是因为手环里的跟踪器才被别人发现的。
然后林铁衣才发现无忧手上的手环早就不在了。
秦鹰熟知手环的构造和功能,早就在抓住无忧时就把手环切掉扔了。
“咱们两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吗?”林铁衣摩拳擦掌,打算硬碰硬。无忧苦笑着说;“他也是军队里出来的,我试过他的力气,跟陆万劫不相上下,再说他手里还有很锋利的激光刀,还有许多药水之类的……”说到这里,无忧怕林铁衣灰心,又说:“放心,他不要我们的性命,我们等等,无心知道我们失踪,必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林铁衣心里有些懊恼,此行确实太冒险,出发前没有告知程灵,进地铁前没有确认无心是否真的在这里。这回自己栽了不说,还要连累无忧。
“我做事太冲动了。”林铁衣郁闷地说:“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没脸活了。等咱们出去了,我带无心给你赔罪。”
无忧轻轻地叹口气,靠在墙壁上,心想这次若真的大难不死,何止赔罪?简直可以把这两人吊起来毒打一顿。若是死了,那就没有办法了,权当自己当了一回圣母,只可怜了万劫,他会难过死的。
无忧身上的药水一时半刻不会发作。秦鹰和他说:“不急不急,我还没给你准备好玻璃箱呢。你喜欢什么形状的?”
倘若药水发作之后,他的肌肤和皮下脂肪便开始急速脱水并消融,整个身体必须泡在药水里,不然的话……
秦鹰说:“就跟隐形眼镜似的,一旦脱水,哈哈,就成废料了。”
无忧心里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反而淡定了。只想着要怎么样把林铁衣救出去。
林铁衣的脚踝被生锈的铁链拖拽了一天,脓血把整个铁链都染红了,当天夜里,便开始发高烧,躺在地板上一阵阵哆嗦。
无忧拿起酒精擦拭他的额头和腋下,又用双氧水擦洗他的创口,依旧是不见效。无忧没办法,只好挨个车厢去寻找秦鹰。
秦鹰正躺在摇椅上看书,面对无忧的叙说,他大手一挥:“让他死去!他没有试验价值,我本来就是要弄死他的。”
“他要是死了,我也不独活,我看你找谁做试验。”无忧故作厉声道。
秦鹰从书本里抬起头,摘掉眼镜认真地看了无忧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难道我缺你这一个吗?”他戴上眼镜,继续看书,嘴里说:“滚。”
无忧恨得攥紧了拳头,转身便走,几步之后,又折转了回来,平静地说:“秦鹰,你刚见到我时,不是对我的翅膀很有兴趣吗?要看吗现在?”
秦鹰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被挑起了一点兴趣。
他听闻无忧的翅膀非常奇异夺目,只是从未见过。无忧的翅膀被笼在衣服里,若非他自愿张开,旁人是不能窥见全羽张开时的惊艳的。
无忧低头脱掉了衬衫,头也不抬地说:“把灯调亮一点。”然后又脱掉了用来束缚翅膀的背心。他赤裸着上半身,垂在身后的翅膀簌簌抖动,徐徐打开。
整个房间瞬间五光十色、流光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