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瞬间又熄灭,只在地板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火团,枪械负责人大怒,骂骂咧咧地跑过来,要找出肇事者,待看清楚开枪的是陆将军,便刹住脚步,敬了个军礼,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陆将军啊,这可不是玩的。”
陆万劫哈哈大笑,把枪支丢给旁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膀,高兴地说:“东西不错,我很喜欢。”
这些人都是极爽朗的性格,见面后互相寒暄了几句,便要回营。枪械师指挥众人把武器搬运到卡车上,又吩咐一个小兵检查机舱,看有没有遗漏的人和物。
小兵答应了一声,飞快地检查各个机舱,又站在其中一架机舱门口喊道:“这边有一个睡过头的。”
负责人骂了一句;急吼吼地说:“又是他娘的脓包新兵!”他又对陆万劫解释说:“前段时间招来一批新兵,有一个瘦得跟娘们似的,还非得往前线跑。这家伙做事迟、吃饭慢、打架不行,扛枪更是不行,把我气得够呛。”
陆万劫没怎么在意,随口哦了一声。
正在这时,机舱门口出现一个穿着崭新迷彩服的瘦瘦男人,扶着舱门,轻声和那个小兵说了句:“怎么不叫醒我?”一边小心翼翼地踩着登机梯下来。
陆万劫离飞机不远,所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人的声音。他怔了一下,忽然冲过去,站在阶梯下面,仰着脸愣愣地看着那人。
那人身量苗条,面容白皙,眉眼含情,水光潋滟,微微一笑,灿然生金。他大概是刚睡醒,胆子又小,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阶梯的扶手,目光却淡淡地看着陆万劫,又有些害羞地低头一笑。
陆万劫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微笑叹气:“不听话。”说罢上前一步,踩着阶梯,将他拦腰抱了下来,趁机在他脸上“叭叭”亲了几下,这才放他下来。
无忧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口水,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上,四周远远近近的全是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陆万劫微笑着握住他的手,跟旁边的随从人员说:“这是我弟弟,淘气的很,非要跟着我过来。”陆万劫又趁机把手搭在他腰上摸了几把,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不在家好好念书,你以为打仗是好玩的吗?”
旁人见无忧面容稚嫩,两人言行又亲密,便没再怀疑。
众人各自忙碌着运送武器,陆万劫手里攥着无忧,对火焰喷射器完全丧失了兴趣。两人挽着手在远处的草坪上散步。
陆万劫依旧是嗔怪他冒险来前线,无忧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你说话不算是,之前明明打赌输了,结果还是不带上我。”
“是你睡得太熟了,我叫不醒你。”
“你喂我吃安眠药!”无忧暴躁地说。
“我怎么会做那么卑鄙的事情呢。”陆万劫正色道。
无忧见死不承认,气的满脸通红,说了一个“你!”字,又想到那天自己一觉醒来,床边空荡荡的,陆万劫已经离去,自己那一刻的伤心和孤独,不由得红了眼圈。
陆万劫本来还想逗他几句,一见他这样,当即怂了,忙弯下腰好言好语地赔不是,又说:“你能来找我,我心里高兴得很,我没有凶你呀,我只是怕你有危险。”
无忧绷着脸说:“打仗哪有不危险的,我又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陆万劫微微一笑:“我知道。”
他四处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破旧的军事防御建筑,建筑损毁严重,只留下一堵一堵的墙壁。陆万劫伸手指了指,说:“去那里看看。”
无忧摇摇头:“怪脏的,我不去。”
陆万劫神神秘秘地说:“那边有好玩的,你肯定喜欢。”
无忧好奇心旺盛,又见陆万劫说的煞有介事,就兴致勃勃地跟他一起走过去了。
结果墙壁残破不堪,地面上散落着砖瓦和野草,十分荒凉。无忧很失望,转身就要走。陆万劫忽然揪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按在墙壁上,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同时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重重地揉搓他的屁股。
无忧蹙眉,后脑被撞得头晕目眩,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推了陆万劫一把,对方强壮得比城墙还要结实,他只得认命地贴在墙上,闭着眼睛承受亲吻。
陆万劫凶狠地吮吸着他的唇舌,像是要吃掉他似的,直到口中尝到一点血腥的味道,才意犹未尽地直起腰,又微笑着蹭了蹭他的脸颊,说道:“我们回去吧。”
无忧嗯了一声,晕头晕脑地跟着他回去。
陆万劫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到了汽车旁边,司机恭敬地下车,给他打开车门,焦青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陆万劫一手揽着无忧的肩膀,将他按进车里,另一只手搭在焦青的椅背上,微微敲打两下,下巴一扬。焦青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踉跄着下了车。
汽车发动之后,在地面上扬起滚滚烟尘,焦青呆呆地站在车辙里,迎着灰尘和晚风,徒劳地追了两步。他的漫漫长路,他的全盘计划,全都坍塌了。
陆万劫在车里揽着无忧的腰,低头轻声说:“我看看你的嘴,是不是流血了?”
“嗯……”无忧有些心不在焉,扫了一眼后视镜,随口说:“嘴唇破皮了。”
陆万劫轻轻地用拇指按着他的嘴唇,看见果然被咬掉了一块皮,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真心实意地说:“我不是有意的,要不你也咬我一下吧。”
无忧蹙眉,伸手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轻声说:“滚。”
☆、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午后的庭院里,落满了藤萝花瓣,无心蹲在树荫下面,用小树枝慢慢划拉。微风缓缓吹过来,拨乱了他毛茸茸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角,他依旧是蹲着不动。
林铁衣提着一个尼龙网兜从外面进来,兜里装着三个绿油油的大西瓜,他见无心蹲在地上,便开口说:“宝贝,不要玩蚂蚁,过来吃西瓜。”
林铁衣挑了一个西瓜,在厨房用冷水清洗了一遍,然后切得整整齐齐,挑了两个最大的,端到院子里,递到无心的嘴边。
无心皱巴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宛如坐禅似的,把头一歪,病恹恹道:“不想吃。”
林铁衣强硬地把西瓜塞到他嘴唇边,语气越发轻柔:“乖啦,我专门给你买的。”
无心只好在那两块西瓜上咬掉了尖角。林铁衣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过了一会儿,又搬了一个小凳子,一手扯着无心的胳膊,一手把凳子放到他的屁股底下,目光炯炯地望着无心,轻声说:“宝贝,你有什么心事吗?”
无心厌倦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真烦。”
林铁衣冒着炎炎烈日给他买西瓜,把最好吃的西瓜尖给他吃,换来了一句“你真烦。”
好在林铁衣年长,脾气没那么大。他讪讪地笑了一下,柔声说:“那我不烦你了。”说罢自己站起来,想了想又说:“你不要太阳底下坐着,小心晒坏了。”
无心没搭理他,林铁衣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走开了。
林铁衣在屋子里清扫家具,不时朝窗外看一眼。
会有那么一瞬间,林铁衣觉得特别疲惫。
他年近不惑,已经过了为爱痴狂、死生不顾的年龄。他不想要误会、猜忌、隔阂这种东西,他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纵然诸般不和,也会包容忍让对方。
林铁衣事事包容无心,但是无心还是个少年,他是会为了一个眼神、一声语气词而耿耿于怀很久的小孩子。
上次因为林铁衣在床上的那句话,无心伤心难过了很久,纵然林铁衣百般解释:自己只是一时发晕,想起了曾经的妻子。但是这个解释只会惹得无心更加生气。
林铁衣将屋子打扫过后,从储物罐里拿了几枚金币,打算去黑市上买几件东西。他临出门时,又走到无心身边,环抱住无心的肩膀,柔声说:“我出去一趟,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无心想了想,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缺,又忽然想到前几天顾清跟他说,我的怀表丢了。便随口说:“我想要一个怀表。”
林铁衣知道他爱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满口同意了,却没有走开,而是静静地注视着无心的脸颊,柔声说:“我们俩,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无心肚子里依然有气,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声:“哦。”
黑市位于小镇边缘的图书馆。此馆经过炮火和活尸的洗礼,几乎成了废墟。然而在废墟之上,逐渐兴起了地下交易市场,所交易物品五花八门,皆为市面上禁止流通或者难以买到的。
林铁衣来到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寻寻觅觅,终于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开始看热闹,黑市上是很有热闹可看的。
比如今日,有一批流亡的匪徒,押运了一批奇形怪状的变异人,装在笼子里叫卖。周围围拢了许多人,询问的多,买的却少。毕竟买卖变异人是违法行为。
但是笼子里的变异人都有些奇异之处,他们全部赤身裸体,容貌艳丽,或者后背有翅,或者额间生目,或者三头六臂。虽然怪异,但是并不讨人厌。
林铁衣的趣味并不高雅,便随着那些围观者一起说说笑笑,点评那个人的奶大,那个人的屁股白。他口袋里有钱,可是并不打算买。毕竟家里已经有两个了,而且相貌比这些人要美得多。
每个笼子前面都有价码,从高到低依次排列,最末尾的那个笼子脏兮兮的,里面的变异人身材异常高壮,面目模糊,头发长、胡子长、胸毛长、X毛长、腿毛长。简直就是一个黑乎乎的毛线球。这个毛线球只值半个金币,还无人问津,大概是因为太丑了吧。
林铁衣站在毛线球的笼子前面,也觉得此人很丑,便哈哈大笑。那人蜷缩在一堆干草之中,十分胆小,听见了外面惊天动地的笑声,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吓得急忙缩回去。
林铁衣看得心满意足,正要离开时,忽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枪声。枪声由远及近,是大规模无目标地扫射。
林铁衣动作迅速地翻身,躲到一个卡车下面,他经验丰富,知道是流窜的土匪,要来黑市上打劫。这些人枪弹充足,杀人不眨眼,撞上了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远远地避开才好。
周围的人一哄而散,有的不知道躲避,就成了那些土匪的人肉靶子,有些机灵的,像林铁衣那样躲起来,才躲过一劫。
那十几个笼子突兀地停留在原地,里面的人逃不出来,毫无秩序、一声不吭地挨了枪子。
林铁衣听着外面噼噼啪啪地枪声,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怀表,默念无心的名字。他距离旁边的木笼子很近,鬼使神差的,他抬手打开了笼子上面的木栓。木门轻飘飘打开,里面缩着那个丑丑的毛线球。
林铁衣起初以为他死了,后来见他身下并无血迹,便低声骂道:“还不快滚出来,脑壳被门挤了!”
毛线球是能听懂人话的,他睁开双眼一瞧,抱着脑袋滚出了笼子,顺势滚到了卡车底下、林铁衣的脚边。紧接着外面传来咚咚地皮靴踩地声音,两人登时绷住了呼吸。
那些土匪漫无目的地走着,端着机枪四处扫射。
毛线球圆睁着一双眼睛,他的头发旺盛,睫毛又长又卷曲,眼睛乌黑明亮,配合着浓密的胡须,有点像一只老鼠。
他吓坏了,但是他在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好的,便又是感激又是可怜地看着他。
林铁衣浓眉微蹙,一言不发,额头上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这样过了几十分钟,那些土匪的脚步终于远去,消失不见了。林铁衣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毛线球露出一个纯朴的笑容,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四周又围拢了一些人,其中就有那些人贩子。毛线球顿时白了脸色。
林铁衣瞄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还不快逃,傻看着我干什么?”
毛线球连滚带爬地从卡车底下钻出来,又深深地凝视了林铁衣片刻,这才一溜烟地跑了。
林铁衣也慢慢地爬出了卡车,他的手臂被子弹贯穿,鲜血染湿了半边衣服。林铁衣性子刚硬,受了这种伤也没吭一声,自己去附近的诊所包扎。
那诊所虽然破旧,却是诊断过无数刀砍枪击的病患,见到林铁衣的伤口,只叫一个实习护士来处理。实习护士把一条纱布浸在酒精里,转一圈,捞出来,一头用镊子夹着,直接从伤口穿过去,这就算是消毒了。
林铁衣疼的满头大汗,总算是包扎完了伤口,医生问他要不要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林铁衣记挂着无心的晚饭,便自己拿了一堆抗生素类的药片,一步一步地回去了。
无心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吃了一整个西瓜,傍晚时在树上挂了一个吊床,躺在上面晃晃悠悠地看书。他听见大门的响声,也没有在意,依旧摆出很臭的脸色。
林铁衣在他身后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