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果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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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果报-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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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息心身躯重重一震,他认得出这种描摹方式,认得出这画卷里潜藏著的一言难尽。
  马夫收起画卷催促道:“大师,赶路要紧,还有另外三位姑娘,请一并上来吧。”
  既然知晓未婚妻遭难,却袖手旁观不派手下现身相救,非要他出手後才姗姗来迟;沿途排设人马,精心部署安排,步步为营──
  原本就因知晓陆子疏即将娶亲而堵在心头的一口闷气,越发淤塞难散,晋息心努力平复那些熙攘杂念,想令自己重新恢复平心静气,眼眸里却渐渐泛起不受控制的隐然怒意。
  眼底风起云涌,他面色却依然平稳,不欲在不谙世事的言溪面前流露丝毫情绪。转身,声音四平八稳道:“既有人好心,便恭敬不如从命。三位姑娘请落座罢,早一日赶到京城,亦好。”
  ****************
  轻车简从,星夜兼程,到得京城时间比预料中早了半日余。马车径直驶入了丞相府邸,晋息心在门前便出了马车,向言溪辞行。
  “圣僧若无急事,可否在我家盘桓数日,让言溪感谢圣僧相救之情?”少女不顾侍婢劝阻,硬是钻出了马车,一双水眸欲说还休的看著他,极力挽留。
  殊不知晋息心这几日昼夜难寐,一再平息心绪却一再告败,睁眼阖眼都是陆子疏胜券在握的噙笑表情,惹动心湖狂卷不断,几近要走火入魔。
  他道:“道谢不必了,能够平安抵达便是息心乐见。另有它事,先行一步,言姑娘保重。”
  转身大步向陆王府方向行去。
  未至陆王府,半途忽然迎面来了一名眼熟妇人,遮遮掩掩行在墙根阴影之下,似乎是不希望被人看见自己脸面。与晋息心错身而过时,妇人手心攥著的一封信函,略沾了细汗,抓住晋息心衣袖便想塞进去。
  僧人反应何等迅速,抽袖後退半步,那封信函便自袖口翩然落地,他眉峰略紧的看向那惶恐失措的妇人,一怔:“蝶夫人?”
  陆蝶以衣袖遮面,含糊不敢回答他的话语,只指著地面信函,胡乱摇手示意。
  “蝶夫人为何会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见她死活不开口,只不断示意那封信函,晋息心心头疑虑,手心微扬,信函横空飞入手中。
  却是没有拆开,只望牢了陆蝶,等候她解释。
  晋息心不知道的是,对於言溪遭劫一事,身在京城的陆子疏其实毫不知情。
  祖西镇上他投宿的那间客栈,掌柜手中所持有的画卷确为陆子疏亲笔,但在他前脚离开客栈,後脚便被陆蝶暗中所派之人趁乱偷了去。送他们一行四人回京城那外相老实的马夫,和他在竹林中察觉到的高手气息,其实悉数为陆蝶手下。
  陆子疏安排的人马仅在霖善寺沿途替他打点食宿,偏离了去往霖善寺的道路後,一路回京的道上早无陆世子眼线。可叹晋息心一眼看见那幅画卷出自陆子疏之手,便先入为主的认定了他在背後操控一切。
  这误解结得太深,而陆蝶又决计不会把自己挑拨离间的精心策划,一五一十告知当事人。
  陆蝶依旧遮著面,声音刻意露出一丝悲伤,轻泣道:“息心,你就当没有见过我,我、我也委实是心头难过,无法眼看著疏儿再这般丧心病狂下去……”
  晋息心身形一僵,拿著信函的手不由自主有了些微颤。深吸口气:“蝶夫人,发生何事,还请告知。”
  陆蝶哀伤道:“一切都写在那封信函中,我也是无意中,在疏儿房间找到这物……霖善寺了觉大师,是息心你的师父罢?──疏儿他,他竟然能下此狠手……我真是心都碎了……”
  晋息心脑海中嗡嗡作响,手指已下意识展开那封信笺拓本,眼神扫过上头笔迹,了觉临终前真正要传递给他知晓的内容,赫然在目。
  “为师知晓,陆子疏终有一日会解除封印,再度神龙现世。息心,能够制止他二度为恶造业的,唯有恢复功体的你。冀望你为天下苍生,这一世无论如何,定要阻了他肆意妄为,为师纵然身死他手中,亦能含笑瞑目。”
  信笺如粉末碎化在僧人手掌,绢白细末自指缝间一丝丝落下又被风吹扬带走。
  晋息心面色冰冷得吓人,上千年修为的银发高僧,周身衣袍无风自动,冷冽渗人的寒意取代悲悯佛光,以他为圆心,急速扩散开去。那急速冷却的寒意,在这三伏酷暑中亦叫人生生打起寒颤,牙齿上下格格战动不已。
  陆蝶後退一步,眼前一花,晋息心已消失在她面前。
 
☆、(16鲜币)第四十一章 汝想一尸两命?

  第四十一章 汝想一尸两命?
  不知是龙身孕人子的缘故,还是因为晋息心佛门高僧,修为不同一般所留下的种也不同一般,陆子疏受孕刚刚两月,按理腹中胎儿还未成形,胎息未稳才对,那孩子却俨然闹腾活泼得紧,极早便开始胎动,格外折腾人。起先陆子疏不过是嗜睡体乏,如今已开始加上强烈干呕,日日晨起都好似一场磨折酷刑。
  新帝登基,下诏让他进宫领受官衔,陆子疏一直托病,暂时未能前去。
  他确实身上难受得紧,一向运筹帷幄的人,却偏偏漏算了这妊娠害喜之苦,成日只能委顿在寝床上。身形消瘦了一些,小腹却微微隆了起来,似寻常人类女子三月怀胎之形。
  他倚在寝台阑干上,长发披散,正颦眉看著手中下人所绘关於晋息心行路的路线图,几日来所有派出的人手都失了年轻僧人的踪迹,他竟是没有如原本预想回去霖善寺。
  究竟是去了哪?
  陆子疏看著路线图上断掉的痕迹线,修长手指沿著一个个红点摩挲,沈吟;另一手轻抚著衣裳下柔软微隆。
  他方才反胃,将午间好不容易饮落的一点清粥呕了个干净,现在越发乏了,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怏怏的。
  孩子却精神得很,分明是应该连形状都未固定的小点,在他腹中却已成了气候,偶尔剧烈的踢打他一下,让人吃不消。
  陆子疏揉著腹间给踢到的一处,略微疼痛,心中想著这人龙之子,到底还是不同世间凡辈,不愧是他陆子疏的孩子,亦是天下无双。这般一想,嘴角微微上扬,好不得意。
  心情一愉悦,便觉得腰酸体乏亦不算什麽了。
  袭烟端著一碗清凉解暑的银莲雪梨汤推门而入,见世子眉目倦怠,唇角却挂著浅浅笑意,不知是想到何种快慰之事。但看他若有所思轻抚小腹模样,想来应是同腹中胎儿有关。
  贴身侍女便也牵唇一笑,这阵子世子尽管用膳和睡眠质量均不算好,却意外的心情舒畅,吃的那些苦头好似也能淡笑对之。若是息心师父回了京城,能够陪伴在世子身侧帮助世子保胎,世子心绪一定愈加明朗。
  说曹操曹操就到,袭烟刚将银莲雪梨放至寝台旁琉璃小几上,正想服侍陆子疏多少饮入一些甜汤,两人便同时听见外院中传来一阵衣袍翻飞声响,淡淡檀香味似有似无的透过门缝浸进房内来。
  那檀香不是平常寺庙燃点,带了僧者本身佛力,是极其独特而极易辨识的柔和好闻气息。
  陆子疏嘴角笑意更显,一手按住寝台榻侧,双腿移下地去。
  劲风吹过,门扇陡然洞开,陆子疏抬眼,看见晋息心立在庭院正中,银色僧袍光华耀眼,僧人抿著刀削般的薄唇,眸子里闪耀著明灭,起伏不定的神色,深深凝望著房内的他。
  陆子疏带笑看著银发僧人,轻笑:“果然汝还是这般俊朗模样,最令吾怦然心动。”
  晋息心望定了他,陆子疏又道:“想吾了?”
  言语轻佻而媚惑,他神情三分撩人,三分喜悦,尚有四分是按捺不住想要告知眼前这人自己身子秘密的跃跃欲试。陆子疏下了床,赤足向门外走了几步,嘴角漾笑,晋息心看著他,问:“了觉师父,是你动手杀害的?”
  朝他走来的脚步一停,紫发男子微眯起紫眸,扬起的嘴角渐渐平息弧度。晋息心原本垂放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拳,凤眸一瞬不瞬注视著陆子疏反应,心间掠过一道又一道苦涩乱流。
  “回答我,陆子疏。”
  同他视线相接的紫眸稳稳没有丝毫波动,陆子疏原本停止的脚步又迈向他,漫不经心的道:“谁同汝说的此事?”
  “你不否认?”口吻是疑问,却已基本确定无疑了。
  紫色华美身影已倚挪到他身侧,懒懒往他身上一靠,没有反驳的打算。
  晋息心手心发抖,抚养他、教授他禅理佛学的师父面庞,与师父共处的那些短暂却充实的日子,走马灯般一幕幕闪现过眼前,他克制不住心中燃起的悲哀与痛苦,这苦涩难言的滋味一是来自对尊敬师父的愧疚,二是对陆子疏竟会狠决下杀手的不敢置信与强烈恨意。
  提气震开倚靠自己身侧之人,晋息心霍然转身,手掌凝气蓄势待发。
  他原本以为陆子疏会回击,以陆子疏功力,方才他最多能够将他震开半步远,回身却发现那人踉跄了一下,竟是绵软无力的模样,毫无反抗的朝後连退三步,脸色略透苍白。
  他还未想明白陆子疏为何全然不反抗,在房内的袭烟已惊慌失措扑了出来:“世子──”
  陆子疏摆了摆手,制止她要闪身挡在他面前的举动。挑眉看向银发僧人,淡淡道:“对,是吾动的手,汝要如何做,杀吾?汝有那个实力?”
  “陆子疏,了觉师父与你何仇,你竟然要趁他病重下手,你!”
  陆子疏道:“他妨碍吾与汝的感情。”
  晋息心怒极反笑,陆子疏轻描淡写就把一条人命这样带过,他眼底岂止目中无人,分明是私心杂念就只装了他自己!他以为这一世陆子疏应当有所收敛,师父亦是想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方允准自己同他一道回王府,怎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总要是那般不择手段!
  他现在杀一个人,用的是这个理由;将来杀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如上一世那般洪水滔天,也会用这个理由!
  “你与我的感情?哈,若是要报恩,前世你报恩的方式已经相当隆重,晋息心承担不起,”掌心凝聚起越来越浓的真气,具化成形,晋息心紧紧咬牙,冷笑道,“不如就此恩断义绝,算我怕了你,输给你,你莫再纠缠於我!”
  高举的手掌划下,锐利掌风破开空气,月银色僧袍一角飘然落地。
  晋息心再上前一步,不加收敛的宏大佛气,陡然自全身扩散而出,眼见下一掌便是要朝陆子疏发出了。
  陆子疏的眼神,安静的看著他,注视他痛苦的神情,目光再慢慢移到他割破的僧袍衣角,凝目看著那孤单躺於庭院地面的白色布角。
  平静的说:“吾与汝的赌约远未到履约时刻,割袍断义,汝以为制止得了吾想为之事?”
  掌风迎面袭来,夹杂著僧人隐忍多时的怒火;晋息心给他三言两语挑动,前世因加後世果,情绪再也无法抑制。
  陆子疏不闪不避,甚至同方才一般不运气反抗,只是冷冷注视掌风袭来方向。他唯一做的防护举动只是将双手抬起护在小腹前,继而结结实实当胸挨了一掌,朱红血迹顿然溢出唇边,身子稳不住,一连踉跄了数丈远。
  噗的吐出一口污血,陆子疏抬眼看向已拉开一定距离的僧人,问:“消气了麽?”
  “还手,堂堂正正和我打一场!”
  “汝想要吾的命,尽管动手。”陆子疏嘴角噙笑,眼神里却没有温度,“吾让汝。”
  晋息心又要发作,冷冷重复:“陆子疏,还手。”
  “汝不想为汝师父复仇?吾此刻站在这里让汝下手,如此天时地利的机会汝若放过了,下次再想杀吾便遥遥无期。”他捂著胸口,方才那掌,晋息心用了七分真气,余劲仍震得他气血阵阵翻腾,喉口腥甜涌上又被他面不改色吞下。“佛门忌讳杀生,却不在意除魔,下一掌冲吾心口来。”
  他越是无动於衷,就越是激怒对面素来平稳无波的僧人,晋息心紧紧握住拳,他记不起自己最後一次像今日这般动怒,是多久前的事了?上一世他真的有为什麽人、什麽事,如同最寻常的凡夫俗子一般心头盘踞万千恶念过吗?为何遇到陆子疏,千年修持都如风中残烛,一触即灭;为何他总那般轻而易举就能挑动起他最分明的情绪?
  他再扬起掌,眼帘里映入陆子疏平静冷漠的面庞,晋息心忽然觉得,这一刻他当真後悔了,後悔当年经过水潭时的恻隐之心,後悔与陆子疏经年相伴;若果一切能够重新来过,没了那重重牵系的因果,此刻他便不用同他站在这里,为著一个看不透的情字苦苦纠缠……
  这一掌劈落,便能切断陆子疏的恶业,偿还旧事前尘……
  “息心师父,不可啊──”他掌风方起,陆子疏长身凝立不动,袭烟却再也掌不住的哭叫了出来:“世子腹里有你的骨肉──!”
  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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