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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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之前-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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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舟远手握着电话,一瞬间心脏砰砰乱跳,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班主任跟他们说了,回家他们问我,我就承认了。”刘涂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江舟远很久没有说话,最后问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的:“你爸是不是打你了?”
  “还行,”刘涂的声音能听出几分自嘲和笑意来,“就抽了一下。”
  “没事?”
  “没事。有什么事明天过了再说,你好好休息,什么事都没有,真的。”刘涂的声音听起来不慌不忙的,仿佛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该来的总会来的,什么时候来都一样。不管怎么样,你爸肯定不希望你耽误了高考,明白么?”
  “明白了。”江舟远深深的皱着眉,他的关切,他的歉意,他好像有好多好多话说,结果全锁在了眉头,一句也没出口。
  “……那就这样吧,老对着电话不好,你睡一会儿,我挂啦。”
  江舟远双手拿着手机,沉默不语。
  “挂了啊。”刘涂最后问了一句。
  “别挂。”江舟远喘了一口气,这句话说出来不知怎么了,激的他鼻子都有点泛酸,“我今天是吃错药了,把你也搅得一团糟,明天还得考试呢,要是因为这个考砸了,我……”
  刘涂听着他声音突然停了,问道:“哭了?”
  江舟远咽了一下:“没有。”
  “别哭啊,”刘涂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要是真哭了,我现在就找你去。”
  江舟远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没有。”
  “嗯,没有好。”刘涂淡定的劝他,“你听我说,你看事情要往长远方向看嘛。你看你今天碰着脑袋
  了,我今天挨了一个耳刮子,明天咱俩考出来的水平就基本差不多了我估计。我的意思是,以后考大学,咱们俩不仅要保证填报的学校都一样,分也得考得差不多,懂不?”
  江舟远知道他又开始顺嘴胡说,但心里到底还是宽慰了一些。只要刘涂还喜欢他,他需要的就不是自己的道歉,而是自己的坚定。
  安抚好江舟远的情绪,刘涂在一片黑暗中挂掉了电话。他现在一个人在自己卧室里,连灯都懒得开,家里一片愁云惨雾,没有一个人要吃晚饭,他到现在都饿着。
  饥饿的感觉让人觉得空茫,但并没有使刘涂觉得绝望。他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悄悄走出了卧室。
  触目之下,整个家里都是一片昏暗,只有爸妈卧室的房门里亮着灯。刘涂进了厨房,淘米煮粥。不多时粥熟了,刘涂盛了两碗,去敲他爸妈的门。
  走进的时候,屋里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他一敲门,屋里顿时安静了。
  “爸,妈。”刘涂在门外说道,“我熬粥了,喝点儿吧,别饿着。”
  他话音落下,屋里一直没有声音,恍惚间似乎有一点,但马上又没了。
  他等了大概有几分钟,端着碗的手都有点酸了,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放在餐桌上了。”
  路过门厅的穿衣镜的时候,刘涂照了照自己的脸,他的左脸明显肿起来了,可能他皮肤不白,倒是不怎么显红。当时他爸直接问他,说你们老师说你跟那个男同学关系不一般,你是个什么说法的时候,他直接点头承认了。他爸消化了一会儿,直接跳起来一个大耳刮子抽过来,要不是他妈拦着,估计他爸能把他全身都活动一遍。
  其实父母活到四十多岁了,什么事情没听说过,但是他们都带着明显的不理解与偏见去看待这些事情,平时绝对不会提,同性恋这个群体在这个年纪的大部分人的观念里,就像是社会阴暗面一样,只存在于和色…情、艾滋重叠的区域里,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他们又怎么会接受。
  这样的对立,如果双方都不肯退让的话,那就只能让时间来磨平断裂的棱角,使他们在以后的每一次相近的时候,不至于把双方都刺得鲜血淋漓。
  刘涂喝完了粥去洗了碗回到自己卧室,发现自己手机一闪一闪的,是江舟远刚给他发的短信:我想过了,为了节省时间,我决定也跟我爸说了。
  刘涂不禁失笑:节省什么时间?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过来:要发作就一起吧,省的不同步还要浪费时间。
  刘涂简直要拿着手机笑出声了,他怎么没发现江舟远这么有幽默感呢?不过开玩笑是开玩笑,有事就不好了,于是刘涂又问了一句:你爸不打人吧?
  江舟远:看在
  我脑震荡的份儿上,希望他不会。
  刘涂:那还是先等等,等你好了再说吧,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江舟远:等好了他动手怎么办,算了算了就现在说吧,死就死。
  刘涂接到这个短信笑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过了好几分钟江舟远才接到回复。
  刘涂:我
  江舟远:?
  刘涂:爱你。
  江舟远拿着手机就笑,笑一半又把手机藏起来,躺在床上等他爸来,顺便想想说辞。
  赵靖在八…九点钟的时候端着一杯水进来了,打算叫江舟远睡觉,江舟远看着他爸看了很久,心里打鼓都打成退堂鼓了,还是没能开了这个口。
  赵靖看了看他头上的包,又看了看江舟远的表情,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江舟远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爸,您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打架吗?”
  赵靖以为江舟远是因为自己打架有点心虚,怕自己生气,语气就和缓了一点:“为什么?”
  江舟远看着赵靖,慢慢说道:“因为张跃他嘲笑我搞同性恋。”
  赵靖的表情一凝。说实话他没有听懂,他不懂江舟远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因为江舟远的语气太平静,他语气不是那种“居然说我搞同性恋”的气愤,而是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且仅仅从句子的成分上来分析,“我搞同性恋”这半句话,似乎就是个事实。
  暖黄色的灯光下,江舟远的眼睛像是玻璃珠子一样看着赵靖,而赵靖则在他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沉下脸来。
  “什么意思。”
  “爸,”江舟远的声音有点不稳,“对不起,我早恋了。——跟今天上午替我打架的那个男生。”
  赵靖不做声的看着江舟远,江舟远移开目光,呼吸不稳的吐出一口气。他说完了,要杀要剐,来吧。
  房间里静的要命,江舟远都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他不知道他爸是会跳起来揍他一顿,还是要勒令自己跟刘涂分手。一时间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一遍一遍的过着电视剧里的情节,什么被迫分手什么的。
  就当江舟远快要忍不住自己脑补的时候,赵靖忽然站起来了,他脸色很不好,但是也并没有发火的迹象。
  江舟远抬起头来看着他爸,不知道他爸要干嘛。
  赵靖控制了下情绪,说道:“今天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考完试再说。”说罢回身出去,带上了门。
  


    ☆、第四十一章

  3月19号7点45,考生陆续进场。各大考点外站着成片的家长,焦急的等在考场外。这就是高考的第一炮,怎么也要打响了才好。
  江舟远顶着个乌青的包坐在Y中的教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广播里播放的考生须知。
  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呢?直观一点来讲,就是江舟远很像现在把脑袋摘掉。
  早晨起来的时候还吐了两口清水,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来考场了,江舟远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好歹就个把小时,能不能等过了这会儿工夫再吐再晕呢。
  昨天他爸关门出去之后再也没有进来,江舟远没想到自己的爹这么顾全大局,又或者是太处变不惊了,竟然把这事先放在一边了,好比已经打算从悬崖上跳下去,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平地上,悬崖还在前方。
  现在的感觉就一个字儿,糟心。展望下未来,没有一件事顺心的。
  监考老师提醒把身份证,准考证,条形码放在桌子左侧,安静等待考试。江舟远放好,副监考开始检查,主监考带着个工作证,在讲台上目不旁视。
  说实话江舟远想象了好多次高考的情景,没有一次是这样的。现在他的状态就像是一根卫生纸搓成的绳子,不仅绷不起来,哪怕使点劲儿就断。
  最后一次打铃,副监考分发试卷,江舟远填好答题卡,开始皱着眉看试卷。
  今天早上吃下去的那点少的可怜的饭,又开始在他胃里不停的翻搅,仿佛他吃下去的不是熟的软软的事物,而是硬塑料碎片一样,随着胃的蠕动一点一点的刮着他的胃壁,直搅得他不停的往下咽口水,试图制止这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最后一次打铃,开考。与此同时,教室里的扩音器响了两声,能听到是准备开始放录音了,考生们一面竖起耳朵,一面皱着眉飞速浏览卷子上的试题,脑内迅速将它转换成中文,并猜测答案。
  “二零XX年……”扩音器里的男声刚刚开了个头,忽然一阵乱响,马上扩音器里就传来尖锐刺耳的噪声,貌似是信号干扰了。高频的声波一头扎进江舟远的耳膜里,仿佛在他的脑内形成了某种共振,脑袋里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甚至眼前都一阵阵发黑,片刻之后耳中轰鸣的声音散去,录音已经放到了短对话的题目要求。
  江舟远心脏狠狠一跳,赶快集中注意力去听录音里在放什么,无奈状态来不及调整,脑袋里仿佛装了一袋铁砂,一晃头就要散了,又何谈集中注意力呢?
  短对话只放一遍,江舟远心乱如麻,头痛欲裂,第一个对话只听见了最后那个女声问:“Where does the man e from  ”但是对话内容貌似跟暑期旅行有关,一下子说了好几个国家
  ,江舟远根本就没听清那个男人来自那个国家。
  这样一迟疑,填答案就特别的慢,第二道题也耽误了。江舟远眉头紧皱,心里一乱就更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听了,于是短短几分钟后,第一道大题短对话已经放完了,他五道题没有一道听清楚的,不由得手心里起了一层层的冷汗,胃里更是绞痛。
  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帮他,甚至提醒他一句冷静都不行,整个A卷做完的时候江舟远几乎要绝望了,他做的怎么样他心里最清楚,难道要他相信他人品非常的好,以至于用猜的也能保证正确率吗?
  A卷播放完毕的时候中间有两分钟涂卡时间,江舟远默默的拿过铅笔把自己的答案涂在卡上,然后看B卷的题目。
  现在他一点儿也不紧张了,虽然还有B卷,还有机会,但此刻他已经毫无疑问的输在了起跑线上,好就好,不好就算了。
  最后他闭上了眼轻轻的在心里劝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二十分,就是丢又能丢多少呢。可是还是难掩那种巨大的失望,之前几个月的努力,似乎一朝报废了。
  B卷听力开始放的时候,江舟远的身体陷入了一种不抵抗的状态,无论是头疼还是胃疼他都不管了,他尝试把他的注意力从身体里抽离出来放到考试上面。
  每当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江舟远就会选择委屈自己或者硬磕的方式,有的时候人不能太宠着自己了,不然就很容易放弃。
  20分钟之后江舟远放下了笔,神情平静的盯着试卷不做声。他只记下了B卷的答案,A卷就打算让他自生自灭了。好在听力的成绩是二选一,选择最高分数作为最后成绩,其实已经给了学生们相当宽泛的空间了。
  十分钟后江舟远走出考场,春季的风暖洋洋的,可是吹在江舟远身上却冷飕飕的。考生们挤在不宽敞的楼道里缓慢移动这下楼去,乱哄哄的抱怨着听力题,或慨叹着以后再也不用做听力了。江舟远听在耳朵里,心脏却已经麻木了。
  本来他该像这些人一样的反应,却偏偏在考试前一天惹出事来,落得这样一个无话可说的境地。
  Y中的侧门打开,考生从里面涌出来,各自寻找翘首以待的家长,然后各自回家。江舟远耷拉着脑袋从大门里走出来,心里想着刘涂,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刘涂跟他不在一个考点,昨天通过电话之后就发了几条短信,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的人,江舟远知道他被他爸打了,但是不知道打得轻重,会不会影响考试。
  赵靖从他进去到现在就一直坐在车里等他出来,看见自己儿子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由得心里一阵烦躁。想起昨天江舟远和他说的事情,他在吃惊和生气之余,也有几分愧怍。或许是他妈妈走
  的太早了,自己又没能好好的照顾好他,结果让他心理上产生了某些偏差,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他活到这么大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之前他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江舟远又从小性格冷淡,即使父子之间都很牵挂对方,也很难表现出来。孩子越大越生分,到了现在这个年龄,赵靖连沟通都不知道从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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