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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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世-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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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友牛一直是组里的干部,但他不是盲从,有自己的主见,结果,到他这个组的公路一直没修。还有一个组,在最高的地方,需要翻一座山,走三个小时才到,山上有七户人家,修公路完全没必要,马上要动员他们搬迁下来。贾友牛的组不通公路,就是人的问题了。因为他的个性,不爱巴结上头,和村委一班人不和睦,自然轮不到他头上。因此,进出他所在的组,就得靠两条腿了。
    他吃尽不通公路苦头。运输物资全靠肩挑背磨了。为什么?他们有背篓,出门就背,买卖东西全靠它。这东西实在,结实,装得多,还不容易坏。竹子到处都有,坏了就自己编或者买一个,在不通公路的地方,或者即便通了公路,背篓对他们来说,都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物品或者说,是必须的工具。正因为如此,他才下了决心支持女儿把房子建在公路边。村里再对他有意见,总不至于将公路改道,绕过他女儿家,另辟捷径吧,村委会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贾友牛的女儿做过一段时间的老师,原来村里还有一些孩子,后来孩子越来越少,可能是计划生育工作抓得好,许多孩子没见过青天白日就在腹中夭折,被人流了,人口锐减,村办小学随之关门大吉,剩余的孩子转到其它学校。有点门路的,打工时将孩子带到打工的城市,在那里求学。
    村办小学是希望工程捐助的,可惜,学校建的太差,现在墙体出现裂痕,村里想卖,放出风去,久久没有人买。村委会想搬,也不敢住里面,万一某一天,出了意外,那村里的头头牺牲了,那可是村里的最大损失。村委会做出重大决定,还是不搬,继续在木头架构的房子里办公,以此来缅怀先烈斗争的精神。
    贾友牛对村委会一班人根本不信任,他只埋头做他分内的事,对组里人有益的事,他积极争取,让组里人吃亏的事,绝对不干。不过,因着他没有后代的缘故,对社区、对邻舍、对别人都怀着爱心。
    贾次山是村主任,对宫支书面子上拥护,实际背地里背叛。贾新意是村里的会计,吃得胖胖的,为了竞选主任,挨家逐户地给人送十斤苞谷酒。结果选民接了酒,还是没选他当主任,宫支书也接了酒,贾新意不得不给,不给,宫支书也知道,到宫支书知道的时候,就不要看了。所以,贾新意不仅给,而且给的比别人要多,五十斤。老村主任也不敢得罪,也是五十斤。这下可好,村会计给全体选民发福利,每户白酒十斤,大家喝着酒,笑话着他。虎死了,威还在,况且老虎还健在,就想在老虎嘴里拔牙,还嫩了些。
    究竟谁嫩?还不知道呢。到最后才见分晓。贾新意的愚蠢,其实是演戏,背地里不知道他弄了多少好处。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是会计,管账,连宫支书都还会被他算计,这是后话。
    贾友牛一天到晚都忙,像普通农民一样,人吃肉就不长肉,看上去总是瘦骨嶙峋的,穿的衣服也总是脏兮兮的,从他的穿着就可以知道他的妻子做事不是很麻利,也不太讲究。不过,和土打交道的人,想干净也不容易。特别是下雨,总有泥点弄不干净,大家都彼此,也就习惯了。
    贾友牛的女儿在外打工,偶尔寄点衣服回来给她养父母,现在贾友牛身上穿的就是了。偶尔打打电话,两位老人就感到莫大的慰藉。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盖房子有外债,落下了饥荒,他不做,不勒紧裤带,省吃俭用,房子钱就无法还上。农闲时候,到附近去打打小工,弄点钱补贴家用。穿着随便些也就无可厚非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还算幸福。贾友牛一家和其他幸福的家庭没什么两样,不算富裕,也不太赤贫,家人和睦,不闹纷争,孩子养大,结婚、生子、再帮着养孩子、再给孩子操办婚事,如果还活着,就再帮着带孩子,上一代是这样过来的,这一代是这样的,下一代还是差不多,无论城里,还是乡里,大同小异。
    贾友牛的黄狗突然叫起来,接着是一个女人的高声传进来“哟,来客了,我来看看啊!”,德志心想,来人了,不知道这发大声的女人是谁?
    !

第093章 哑巴故事
 
    来者是贾友牛的邻居,住在坡下,贾友牛的堂兄,名叫贾友虎,此人正是贾友虎的堂客,俗称媳妇,也叫妻子。贾友虎家的进来后,说:“哈,我认识你们。村里上次开会,我去参加了的,我丈夫出门给人理发去了,没空,一户一个代表,我就代表了,是吧,村长?”
    贾友虎家的说着,笑着看贾友牛,贾友牛点点头。然后,她又对德志说:“我知道,您是姚先生,对吗?”德志点点头。
    她又转向余哥说:“您是余技术员,对吗?”
    余哥说:“是的,叫我小余就可以了。”
    德志弄不清楚余哥为何要装谦虚。可能是才见面,也可能是见她是女人。余哥天生一副可以变化的骨头,见了女人就软,见了男人就硬,见了贫穷人更硬。这是德志观察了许久才得出的真相。而机构领导这一辈子都别想弄清楚余哥的秉性。
    德志说:“没错,您的记性真好。”
    贾友虎家的说:“还算可以吧。走,到我家去玩一下,喝点茶,吃点东西。”
    德志说:“不了,改天再去吧,现在我们是邻居了,以后打扰的机会还多着呢。我们等会儿去收拾东西,刚搬过来,好多事要做的。”
    贾友虎家的说:“好吧。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改天去我家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溜风儿似的下去了。
    德志和余哥随后也告辞,往山上爬,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屋内,开始收拾东西,这样的事情做过一次,就不生疏,算是熟手了。
    作为一名社工,住在村里,搬家是常有的事,不可能永远住在一个村里,否则就不是外来的帮助者了,而是本土的村民,本地人能做到的事,如果还留在村里不走,就容易让村民产生依赖思想,做项目也就“等、靠、要”了,没有自力更生的思想意识,永远是个包袱。
    弄完这些,人也就很疲累了。德志再累也要写点日记,这个习惯已经沿袭多年,余哥不做声,洗了自己睡去了。德志写完日记,也就洗了睡,一晚上也就没什么话说。
    第二天清早,一阵敲门声把人惊醒,打开门一看,是宫支书,他看见德志,就对德志说:“村里还有一些水泥,是乡水利站拉来的,准备实施水利项目。你看怎么办?”
    德志往里面努了努嘴,意思是让宫支书去问问余哥,余哥还没起床。这个习惯和领导有关系。如果领导在,他肯定起床了;领导不在,自己就是大王,随心所欲,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德志是老好人,犯不着去得罪他,本来余哥就认为德志跟他过不去,处处提防,或者伤害,没想到德志根本没有伤害他的心,余哥似乎总在用双拳打空气,白费了许多力气,但敌人根本不和他过招儿,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宫支书在余哥门口喊着:“余先生,余先生,起来没?”
    里面没动静。
    宫支书继续,过了有五分钟,余哥在里面问:“什么事?”
    宫支书说:“想问一下啊,村里还有乡水利站准备做项目的水泥怎么办?”
    余哥说:“你问问姚先生吧,他在负责项目。”
    宫支书答应了一声,就出来找德志。德志已经听见了余哥的回答。山村的早晨特别地静,偶尔跑过去一辆车,那马达的轰鸣由远到近,再由近及远,最后消失,车在远处的大山腰间,像一只甲壳虫在缓慢地爬行。
    德志说:“宫支书,您先等一下好吗?等余哥起来后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宫支书只好等着。
    过了二十分钟,余哥梳洗完毕,坐在客厅。德志问:“你看前面的项目怎么办?”余哥高兴了,他说:“我让你做决定,你却推给我,谦虚过度啊。”
    德志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他不说实话是担心将来担责任,谁出的主意,谁来收拾残局。余哥希望别人把他当成一位人物来尊重,但是,有时候他不把别人的尊重当成回事,久而久之,想尊重他的人没有了,不尊重他的人日渐增多,这个意识不知道植入他的脑海中没有。
    这件事,德志想得清楚了,如果按政府那一套来搞,早晚要和政府合并,没有自己独立存在的价值。如果独立搞,那就要排除政府的干预,包括那些即将在虎坡村实施的水利项目。这样才是纯粹的dashing基金会的援助,没有政府什么事儿。
    想到这里,德志说:“我问一下常剑站长,看他什么意见。”
    常剑接听了电话,说:“一切都按照基金会的要求来做。水泥拉走,给附近有需要的村使用,那些村,也是水利方面的项目。”
    德志将此信息告诉了宫支书,他很高兴,说:“算是解决了,水泥放在仓库里的确是个负担,时间一长,容易结块,要赶快用。”
    德志心想,这就是政府做项目和我们做项目的不同了。政府做项目,从上而下,我们做项目,从下而上,政府做项目,一方情愿,另一方不愿,我们做项目,双方都同意,都积极才行。缺一不可,否则就不成功。
    如果dashing基金会不来村里解决人畜饮水,政府已经将水泥拉来快一个月了,还没开始使用。估计村民没有协商好,宁愿浪费也不开工。
    一阵电话打来,是常剑打来的,他说:“是宫支书吗?我们马上派车来拉水泥,仓库里有人没有?”
    宫支书说:“有。你们过来吧。”宫支书挂了电话,对德志说:“我走了,等一下常剑来拉水泥,那里没人可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山坡上爬去,真是难为他,快六十岁的人了,爬山还不算吃力。
    送走了宫支书,贾友虎家的来说:“姚先生,余先生,我来接你们下去吃饭来了。”
    果然,贾友虎家的站在房子的走廊里,笑眯眯地走过来。德志挺纳闷,她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也难怪,山坡太陡,树林又稠密,突然出现在面前一个人,是常有的。
    既然这么说,德志和余哥也没有客气。跟着她就下山坡,到贾友虎家吃饭。
    饭菜已经摆好,德志和余哥一到,就开饭。贾友虎家的弄了点饭菜,盛在一个大碗里,端给旁边屋里的人吃。德志没看到,只听见哇哇的声音,他以为是一位老人,就没在意。谁知吃完饭,那人突然又出现在堂屋。他哇哇地比划着什么,德志和余哥已经放下碗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哑巴穿的是破旧的中山装,脚上穿的是破了洞露出肉的解放鞋,眼睛滴溜溜只转,看起来很聪明,又有力气。可惜的是,头上有个大包。
    贾友虎介绍说:“这是他弟弟,四五岁的时候,一次发烧,因交通不便,送卫生院不及时,烧坏了脑子,就不会说话了。”
    贾友虎家的说:“他很聪明,又有力气,做起农活来一个顶俩,现在在跟我们一起住。”
    德志问:“他刚才在说什么?”
    贾友虎家的说:“他在问你们要不要喝茶,他去给你们倒。”
    德志说:“不用了。”德志说着,向哑巴弟弟摆了摆手。
    贾友虎家的说:“我马上给你们倒茶。他有些不干净,常常种地,穿不上干净的衣裳。我们是农村人,别嫌弃啊。”
    余哥说:“哪里,我也是农村来的。姚先生是城里人。怎么会嫌弃农村人呢?”
    德志说:“我父亲也是农村出来的。我从小在农村生活。现在的城里人基本上都是农村出来的。城里没有绝对的城里人。他们的祖先是哪里人,谁知道呢?”
    贾友虎家的说:“我亲弟弟的户口在城里。因为判刑,原弟媳也和他离了婚,公安也给注销了他的城市户口。现在他在广西南宁,找了个公安民警的妻子,那民警因公殉职。真是巧合啊。”
    德志听她介绍她的家事。
    她的弟弟仗义疏财,朋友很多,但有些是不务正业的,专门做一些车上的业务。一日,他们一起上班,为了壮胆,喊上她弟弟,因她弟弟长得高大,让人一看就害怕。这几个蟊贼个子不大,胆子却不小。盗窃被发现,马上亮出了刀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挨个儿洗钱,不给钱就扬言放血,车上的人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拿钱保命,他们得逞后,下车扬长而去,分赃时,也给了她弟弟一点。
    就这样,她弟弟不久被抓,以抢劫主犯被判刑,冤死了,没处说理去。谁让他碰上“严打”呢!判刑之后,她弟弟的家就发生了巨变。她弟媳没有等他出狱,就远走他方。等他出狱后,就去了南宁,在那里遇见了现在的弟媳。那弟媳死了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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