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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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之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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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像个色狼似的盯着客人看?”
  一直呆在办公室玩游戏的老板出来拿点东西喝,他的话一下子让关景祺回过神来。
  “没……没有。”
  关景祺面红耳赤地回答道。
  “那你是怎么了,欲求不满?男朋友不在家?”
  老板果然就是老板,每次都能正中靶心。但是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关景祺还是死不承认。
  正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赵子立一脸菜色地走了过来。
  “杀手,谢谢。”
  赵子立平时总是比别人高半个八度的声音今天听起来莫名消沉,他从进来以后就趴在吧台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又是怎么了?”
  赵子立这个人有点迷糊,个性就像个孩子,是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的类型。老板似乎跟他特别投缘,两个人经常很开心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关景祺暗暗庆幸赵子立适时地进来把老板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吸引开来。
  “又找不到了。”
  “什么东西又丢啦?”
  “手表。”
  今年赵子立生日的时候,韩超实在想不出应该送他什么,于是送了跟去年弄丢的一模一样的手表。听说上一块戴了一个星期就不见了,这一块时间还算长的,已经一个多月。
  “丢在哪了,回去找过没有?”
  对于这个粗心大意的人,老板也时常感到相当无
  奈。关景祺也觉得他这么多年来没有把自己弄丢就已经很不错了。
  “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摘了手表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把今天去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可是什么都没找到。完了,说好这次要好好保管,不再弄丢了的。”
  带着哭腔呢喃着“这可怎么办”,他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不如趁着商店没有关门再买一块一样的不就行了。”
  “我也想过,可是去了商场发现表太多,我就忘了我的那块是什么样子了。”
  “那我也没办法了。”
  老板把酒放在他面前,遗憾地耸了耸肩。
  “老板你收留我吧,我不敢回家了,害怕被他骂死。”
  赵子立突然抓住老板的手,无助地说道。
  “我可不想被韩超拿着菜刀找上门来。你能躲到哪去呢,最后还不是要被扛回家。”
  韩超跟赵子立在这里上演“被扛回家”的戏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时两人虽然没有确定关系,但是他们在关景祺看来就是在交往。可是赵子立却经常在酒吧跟别人搭讪,被韩超抓住了好几次,每次的结果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扛回家。关景祺原本觉得赵子立非常花心,可是现在他认为也许这个人根本就是忘了自己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
  赵子立苦恼地喝光了自己面前的酒。他这个人本来就酒量很差,却每次都点度数很高的酒,基本一杯就醉。现在他就两颊泛红,眼神也开始涣散,关景祺可以肯定他已经醉了。
  “怎么办呢?干脆随便找个人收留我吧!”
  含混不清地说完,他就摇头晃脑地开始寻找目标。
  “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想他不会生气的。”
  老板对关景祺使了个眼色,转身走进了办公室。几分钟之后出来对着关景祺神秘地笑了一下,继续安慰赵子立,顺带把来招惹他的人赶走。
  不到二十分钟,韩超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他跟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后,走到赵子立身边。
  “走吧。”
  赵子立痴呆地望着韩超,醉醺醺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啊,你忘了我说过不许你一个人来这了吗?”
  这种对幼儿说话的方式只有在韩超和赵子立之间出现才不会让人觉得违和——韩超太像保姆,而赵子立太像孩子。
  “我把表弄丢了。”
  赵子立低垂着头认错。
  “表?你早上洗完脸不是放在洗脸台上吗?”
  “啊?”
  “早上洗脸的时候是不是把表摘下来了?”
  “想不起来。”
  “那我告诉你,你早
  上洗脸的时候把表摘下来,放在洗脸台上没有戴出去。”
  韩超一字一顿地说。
  “这样啊。那我白担心了。”
  赵子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紧张的表情完全松弛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悠然自得起来。
  “那就回家吧。”
  “等一下,我想吐。”
  说着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向厕所。韩超一脸无奈地对着老板伸出三根手指,追上赵子立,两个人一起消失在门口。
  “真是虚惊一场。”
  关景祺感慨道。
  “你这个人就是太直了。你没看见韩超临走的时候跟我做的手势吗?”
  “不是OK吗?”
  老板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那是‘第三块’的意思。我打电话告诉韩超赵子立因为丢了表不敢回家,他就立刻又去买了一块一样的,让赵子立以为表没有丢。你跟赵子立一样好骗,好骗到让人都不好意思骗你们。”
  “我跟赵子立才不一样。不过有必要再买一块吗?那个很贵吧,我感觉赵子立过不了几天又会弄丢。”
  “比起钱来,恐怕韩超更不愿意看见赵子立哭吧。”
  “赵子立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一个整天迷迷糊糊的人,关景祺实在想不出适合他的职业来。不管是什么公司,恐怕都不愿意雇用这样的人吧。
  “你猜呢?”
  老板神神秘秘地说。


☆、Like a star(4)

  “呃…………想不出来。”
  “他是个画家。好像从小就很有天分,去年还赢过一个国际的奖项,也算小有名气了。”
  原来是搞艺术的,这还真的很适合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对了,他现在正在办个展,你可以去看看,就在市图书馆。他的画很不错哦,笔触细腻,视角独特,很有前拉斐尔派的感觉。而且每一幅画都好像充满了爱情,我看了之后感动得都快哭了。”
  老板是个坚定地爱情至上主义者。
  “可是我不懂那些东西。”
  关景祺一向自对于绘画一窍不通,实际上他连常见色彩的名称都说不全,还经常分辨不清蓝和绿。
  “真正优秀的绘画是不需要任何知识就能让人感受到美的。只有读过厚厚的艺术理论的人才能欣赏的画,根本就是失去了画的本质。这就是毕加索和二流抽象派画家的差距,毕加索的画无论再怎么抽象,画的名字再怎么费解,你都能感受到画的张力和激。情。但是那种只在白纸上画个箭头,取个深刻的名字,任谁都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画,就真的只是空有形式而已。”
  本来对赵子立的个展没什么兴趣,但是经老板一说,关景祺也想尝试一下。他想跟苏一夫一起去,平时两人总是窝在家里看电视,没什么娱乐。这样健康的活动也许能让苏一夫轻松一下。
  “老板你懂的东西还真多。”
  关景祺甚至觉得老板好像平民版的百科全书,能把很晦涩的东西说得浅显易懂。
  “那是因为我又闲又老。”
  老板仰着头长出了一口气,最近他非常介意自己的年龄,动不动就长吁短叹,大概也得了“男人四十综合症”。
  星期六关景祺特地早早起床,拉着苏一夫去了市图书馆。还没走进图书馆的大门,他就看到了门口张贴的画展海报,上面还有赵子立的照片。平时认识的人出现在海报上的感觉很奇妙,既兴奋又有点不可思议。
  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图书馆里还是安静得可以听清自己的脚步声。赵子立的画展在二楼的展览厅,他进去的时候大概有三五个人在驻足观看。
  里面展览的画都是油画,整齐地排列在墙壁上。关景祺站在一幅名为《风之少女》的画前,终于明白了老板跟他说的话。面容清秀的少女手提着一个装满玫瑰花的篮子,长发随风飘
  起。她的身后是郁郁苍苍的森林,枝叶繁茂的深处透不进光线,几乎是漆黑一片,但丝毫没有恐怖的氛围,反而让人觉得里面的景色会更加美丽。草地上点缀着各色的野花,虽然比不上少女手中的玫瑰娇艳,却是别有风味。少女低头望着地上的野花,天真无邪的脸白皙得近乎透明。
  关景祺仿佛能听见森林中的蝉鸣,自己就置身于那片森林之中,享受着微风的轻抚。虽然连这些是油画这种基本的常识都是苏一夫刚刚告诉自己的,他却切切实实地被感动了。那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真的确是赵子立这个人所独有的,也只有他才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正在感慨之际,他听到苏一夫在小声地叫他。
  “快看!”
  苏一夫指着一幅画有点兴奋地说。
  他走过去,面前是一幅雪景图。白茫茫地看不清四周的景物,只有两个人撑着伞依偎而行的小小背影。
  “我想这画的是我们。”苏一夫指着油画说,“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我比你高一点点。”
  “是吗?”
  关景祺皱着眉头说。
  “一定是。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有一天晚上下了超大的雪,都快没过脚踝的那次?”
  经过苏一夫的提醒,好像沉于湖底的记忆渐渐浮上水面变得明晰起来。关景祺记得那天好像是星期五,因为第二天苏一夫不用上班。本来星期五是酒吧最忙的时候,但是因为那天的大雪,生意非常不好。关景祺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苏一夫从外面进来,裤脚都被雪浸湿了。
  “你特地过来接我下班的那次吧?这么一说的确很像呢,你看伞的颜色都跟我们的那把一模一样。”
  想到自己可能是画中人,关景祺就兴奋得两眼放光。
  “而且你还靠在我怀里撒娇呢!”
  “我才没撒娇,是真的冷。”
  嘴上不承认,但事实就是他借口冷靠在苏一夫身上撒娇。苏一夫偷偷捏了一下他的手,轻声说:“就是撒娇。”
  看着这幅画,关景祺就忍不住想起那天自己紧紧地搂着苏一夫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的样子。平时他很少这么粘人,但是那天苏一夫竟然为了自己半夜起床冒着大雪出门真的让他非常感动。没想到这么丢人的样子居然被别人看到,还被画出来展览。幸好只是背影,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认得出
  来。
  “A…M…O…R,什么意思?”
  关景祺指着画的名字说。苏一夫歪了一下头,摊开双手。
  “是爱情,amor是拉丁文。”
  赵子立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给出了答案。
  “真高兴你们能来看我的画展!”
  寒暄了几句,赵子立突然取下墙上的画,放到了关景祺手上。
  “这是?”
  “送给你们的。”
  “送给我们?”
  关景祺和苏一夫异口同声地说。
  赵子立像小鸟啄食一样点了点头,笑着说:“这是谢礼。”
  “谢……什么?”
  艺术家的跳跃思维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关景祺暗暗感叹道。
  “谢谢你们让我找到了最重要的东西。”赵子立像少女一样羞涩地低下了头,“我这个人,从小就被人叫做‘天才’,被大家捧在掌心,我总是觉得别人喜欢我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总是等着别人先跟我说喜欢我,我才会像施以恩惠一样给别人一点回应。这样的个性很让人受不了吧?我也知道,身边的人总是不请自来,又愤然离开,一个都不曾留下,问题当然出在我身上。”
  赵子立自嘲地笑了一下。
  “那天也是一样,被他扛走以后,我们在车里吵了好久。他不说喜欢我,我也不说喜欢他,可是谁都不愿意放弃对方。他指责我太随便,我又说他多管闲事,甚至还动手打了一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两个撑着伞一起从酒吧里出来。连辆车都没有,这么恶劣的天气还要走路回去,一般人应该会觉得不开心才对。可是你们却很开心,很幸福,光是看着背影都能让人嫉妒得流眼泪。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个人一直都喜欢你,这个大家都知道。”
  关景祺笑着说。
  自从认识赵子立以后,韩超来酒吧的唯一目的就是见他。明明相互喜欢,却一直拖拖拉拉,旁人看了都替他们着急。老板虽然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但是这种事如果当事人不肯前进,任谁都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喜欢你。”
  关景祺赶紧摇了摇头,“算了吧,他只是觉得好玩一直逗我。
  ”
  对于无所谓的人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然而真正面对喜欢的人,却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无法说出口,韩超就是这么别扭的人。
  “我当时只是一冲动说了出来,没期望会有好结果,而且他听了之后也一直没说话。那还是我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虽然很不好受,但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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