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归长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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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归长安去-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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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昱听他这样拉家常一般聊起朝堂之事,不见忧虑之色,反倒笑道:“你如今竟也会关心朝堂上的俗务了。近来听闻你在幽州建了不少道观,号称要修逍遥道,你可知民间如何传言的么?”

    “不过就是讥讽我胸无大志,一心寻觅成仙之道,无妨的。”他一向对朝堂之争无甚野心,要不然此刻也没命坐在这里,修逍遥道是假,求逍遥是真。苏羡摆摆手,“我若不混帐些,怎么对得起那些盯着我的有心人?”

    确实也是。都御使上疏中,常指摘汝南王的是非,甚少提及苏羡。其实比起汝南王,苏羡这个皇弟的身份更为敏感,又有惠妃的前科在前,能得今日的安逸日子,多亏了他如此行径。

    苏羡笑着打趣自己,却忽然严肃了下来:“臣弟今日入宫,可听说了一个传闻。”

    苏昱浮着杯中茶叶,唇畔含笑:“哦?什么传闻?”

    苏羡一派肃然,压低声音道:“太后千岁宴,她老人家也该活动活动了。听闻她已把娘家的侄女接入了宫中,此间有什么猫腻,皇兄你比我要清楚。”

    他说得凝重,见苏昱抿唇不语,眼神里却又透出分促狭:“皇兄你中宫空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是因龙体欠康的缘故一直压着此事,如今已然大好,非但温相一党虎视眈眈,太后恐怕也是想分一杯羹。等着吧,不久之后,劝你立后的折子便如雪花鹅毛,飞上这御案了。”

    苏昱闭门不出两日,后宫之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倒是当真没有料到太后如此心急。他面上淡然,只意味不明地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苏羡大笑,凑近了身子小声道:“臣弟别的不说,消息来路却比皇兄你宽上不少。传闻太后那侄女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较之温家的那位也是不遑多让,又素有娴静大方的美名,皇兄就算不愿顺太后的心思,到时候千岁宴上光是收下这位美人,那也是稳赚不赔嘛。”

    他近年来混帐着混帐着,假作真时真亦假,周身上下果真有了纨绔之气,说起话来也越来越没个正经。

    苏昱微蹙了眉,只饮茶,不应话。

    苏羡收了笑,上下打量了苏昱这一脸铁青神色,让他不禁想起个要紧的事来,大惊:“皇兄你不会还念着旧人吧?”

    ※※※

    春深至浓。

    谢绫依旧派人在城外的难民营中施粥,却不再亲自前往。俗务繁忙之中,倒常到白马寺与静修师太论禅。才知静修师太也是个红尘中人,育有一子,中年才削发为尼,在白马寺出家。师太年轻时精通琴艺,见到谢绫便如见知己,一来二去,二人竟成了忘年之交。

    半月倏忽而过,一直到了春闱放榜的这一日。

    状元花落内阁首辅杨大人家的公子,探花亦出自世家大族,柳之奂寒门出身,取了榜眼,倒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谢绫看那探花的姓名,觉得甚是眼熟,竟是那日在灞水之上同饮的徐天祺。那日便觉得他是惊才绝艳之人,只是苦于次子身份无从施展,果然成了三人之中成就最高者。

    宜漱居中喜气盎然。谢绫正要去柳之奂院中祝贺,推门而入,却忽而呆在了门口。

    房中柳之奂的身边,另坐了一男子。天光透过窗,映出他熟悉的面容,让她暗自心惊,讷讷地唤道:“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绫妹治好了皇桑的病,治出事情来了为什么我好喜闻乐见,我对自己是个亲妈这件事产生了怀疑怎么破?

    …我是作者菌歉意满满的分割线

    因为这章是个重要的过渡章节,没有男女主的对手戏,于是不能蹂。躏皇桑的作者菌卡文严重,更得晚了些,实在是对不起大家。

    本来想明天补偿双更的,但是明天要去医院照顾妈妈,勉强只能日更那就后天补吧,反正来日方长,作者菌欠下的三更菌,和每次迟到,都会给大家补更:)

    作者菌咆哮:【信!我!啊!信不信!信不信?!】

    最后感谢一下小天使~多谢柠檬妹子的地雷一枚,感到心里暖暖哒!更新迟到更加愧疚了有木有我去面壁反省,下不为例tt

 还归长安去 第46章

    乾西五所是皇子住的地界;苏昱与苏羡二人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围墙。

    当夜,谢绫和苏羡从两头一起爬上了围墙;挨在一块儿看月亮。

    苏羡仰头看着月光;纳闷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皇兄说明白;非要拉着我演戏呢?”

    谢绫说得头头是道:“哪有姑娘亲自剖白心迹的?”她面露鄙夷地看向苏羡;“矜持懂不懂?”

    苏羡摇了摇头:“不懂。我觉得矜持的姑娘就不长你这样的。”

    谢绫拍了拍手上的灰;站上围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刚想说他一通;偏偏嗓子又使不上劲了。她一年没说过话了,讲话这个本领总是时有时无。

    她指着他全神贯注地想提气讲话;没想到围墙下头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阿谨。”

    伴随着一阵沙石滚落的声音;谢绫被这一声吓得脚底一滑;摇摇晃晃没稳住,向后直挺挺栽了下去。

    苏羡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栽下围墙,往底下一望,他家皇兄接住了她,两人一起因巨大的冲力而摔了下去,在花/径上滚了三个周天,才终于停下。

    泥沙滚得又是一身狼狈。谢绫被围墙上带下来的沙石呛到了,趴在苏昱身上咳个不停。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发觉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压着他,看他捂着胸口痛苦的样子,大约是把他压得狠了。

    谢绫难得见他痛成这样,不由得紧张起来,不会是被她压折了吧?她只治五脏之毒,不治跌打损伤呀!

    她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问道:“哪里痛?”她试着摸摸他的肩膀,“这里痛不痛?”

    苏昱果然应了个“痛”字。

    谢绫更加紧张了,又换个地方,问这里痛不痛,那里痛不痛。

    得到的回答都是——痛,统统都痛。

    她在心里叫苦不迭,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

    “骨头移了位,你可以把它压回去。”他说着便揽下了她的肩。她本就用单手撑着地,很不稳当,此刻被他一带便真的扑了下去,重重撞上他的胸膛。

    苏昱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脸上笑容倒仍旧半分不减。

    谢绫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从此谨记这个人其实不怕痛,当他表现得很痛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演戏。

    但那都是后话了。在此时此刻,她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他说出口的那句话上——

    “我喜欢你。”他的声音捎着夜风的微凉,朦朦胧胧含着笑音,很是好听,“这回剖白心迹的人是我,你可还想继续讹我?”

    谢绫脑袋摔得懵懵的,下意识地回嘴:“谁说我讹你了?”

    “还说不讹”

    围墙上的苏羡睁眼瞎做不下去了,煞风景地高喊:“你们要谈情说爱,能不能挪个地儿?你们压着我新栽的月季了!”

    苏昱笑得岔了气,微微撑起头,鼻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还舍不舍得起来?”

    谢绫面上一热,霍地起身,连衣衫上的尘土都没拍掉,转身便跑开了。

    那之后尚有七日,苏昱才要动身回燕国。这七日他便带着她在长安城中乱转。她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吃喝玩乐,却比前几日还要少与他说话。

    苏羡对此的评价是:“姑娘害羞,你多哄着点呗。”俨然一情场圣手。

    苏昱觉得颇有道理。能让害羞这种心情出现在谢绫身上,他不可谓不成功。于是他倒也不在乎她每日能与他说多少句话,只是带她玩遍长安城中的有趣地界,吃遍朱雀街上的美食。

    谢绫其实是楚国人,但生在江陵,从未到过长安。苏昱从前虽在长安,但碍于宫中规矩,也少有出来玩乐闲逛的时候。两人都挺新奇,唯有苏羡纨绔当久了当出了经验,一天天给他们出谋划策。

    朱雀街的繁华迷人眼。这一日,谢绫在赌场赚了个盆满钵满,号称以后若有朝一日回来长安,定要开间大赌场。

    她说完之后才自觉失言。对苏昱而言,回长安是一件再奢侈不过的事,此间牵扯到太多伤怀之事,她这样拿出来说,不免有些刺痛人心。

    苏昱依旧笑吟吟地,脸上不见半分异样:“以你的本事,开间赌场确实能大赚一笔。”他摆出一脸吃白食的姿态,一本正经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绫被他轻飘飘地占嘴上便宜,一腔的紧张全都付诸了流水,又说不过他,气恼地转身走了。

    他不近不远地跟着,默默等着她气消。

    她板着脸进宫。乾西五所的宫女见了他行礼,个个面上带几分嫣红。最底下的宫女不懂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他虽然落魄总也是主子,何况还天生一副惹桃花的好皮相,更加引人肖想。

    谢绫一路被不少媚眼误伤,肝火非但没有灭下去,反而越烧越旺,恼羞成怒演变成了真怒,一张脸冷得掉得出冰渣子来。

    回到住所,她关进了屋里,大门不出。

    苏昱无奈,只能晚膳时再去找她。没想到屋里空空,四处地找也找不到,问宫人她去了哪里,一概都是不知道。

    他果然是着了急。上一回是晚上他不在,这一回是光天化日,他还在左右,人就不见了。他把乾西五所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最后还是苏羡看不下去,给他通风报信说谢绫躲在他那里。

    苏昱匆匆忙忙转过去,却见谢绫一个人在跟自己下棋,人好好的,一根毫毛都没伤着。他这才放了心,坐到她对面去。她盯着棋盘,一眼都不肯看他。他便寻着她的目光左左右右地凑过去,直到她抬眸看他一眼为止。

    他找她找了一整个傍晚,连口茶水都没喝,此刻声音有些干涩,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一副受伤表情:“旁人看一眼你便生气,换到你这里却一眼都不肯看。”

    谢绫余怒未消,讪讪地扁嘴:“谁要看你。”

    “嗯,不要。你生气归生气,其余的都可以不要,可不能不要我。”

    她怄上了气,脱口而出:“你也不要。”

    苏昱走下座位到她跟前,握起她放在膝上的手,严肃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真的不要了?”

    她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此刻与他四目相对更觉心虚,闪躲开他的目光,抽回手犟着嘴:“不要!”

    “那我再想想办法。”他伸臂把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身上,轻轻拥她入怀,心口贴着心口,柔声道,“你等着我,千万别再走了。我怕没有那个运气,再和你重逢一次。”

    谢绫没再拌嘴,一霎时鼻尖有些发酸,又犟着不愿与他说软话,便把脸往他肩上一埋,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用膳了用膳了!”苏羡摇着折扇一脚踏进花厅,见此情景,骇然地以扇遮面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道,“你们继续,继续。”

    也许是为了报答苏羡连日来不辞辛劳地充当睁眼瞎,谢绫临走时给他留了一包药粉,交代道:“若有一日你不愿被你母妃操纵,就用这包假死药脱身罢。”

    苏羡淡淡然收了下来。

    可他身上的诸多无奈,岂是假死便能了却的?他不言语,惟愿不要拂了她的好意,只与她约定,下回她来长安,他一定再尽地主之谊。

    作别了苏羡,二人踏上回燕国的路途。不过半月,却颇有时过境迁之感。

    出长安时谢绫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望了一眼,问道:“你当真没有想过回来么?”

    苏昱反问道:“你想回来?”

    谢绫考虑了片刻,摇了摇头。

    苏昱才道:“回来的代价不是常人所能想象,有时连我自己都想象不了。”他不愿去描述那些无形的厮杀,只轻松地笑道,“若我不是个流落异乡的落魄皇子,此刻也不能与你同乘,婚姻大事也不受我所控。倒不如在燕国偏安一隅,只要你与母亲平安,我便再无所求。”

    谢绫没有回话。他说得那么诚心,只求简简单单的平安喜乐,可却连她都不能说服。她听他讲“偏安一隅”四个字,总觉得战战兢兢。

    燕国怎么可能是他能偏安一隅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futali的地雷,╭(╯3╰)╮么么!

    

    我会说这章写得我快甜哭了吗你们的心脏都还好吗

    唔,今天更新得这么早,会不会有二更呢00

 还归长安去 第45章

    已是寅时末刻;天边初露一线光亮。

    苏昱睁开双目时见到池中模糊的倒影,惊得转过头去;猛地站了起来。

    谢绫的模样很是狼狈;头发上沾了污泥,脸上也抹了几道,像个大花猫似的向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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