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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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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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可算是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
  然而,缦舞后来一张口说出的话,却叫南风的心凉了半截。
  缦舞甫一站定,便直视对方脱口而出:“南风,我问你,如今江湖上盛传凌烟山庄同天绝门余党勾结,意图坐拥半壁江山,这个传言是否是你传出去的。”
  南风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不知缦舞姑娘缘何会怀疑是在下所为?”
  声音微凉,有些飘忽不定,在空气中很快散尽。有种悲凉的味道。
  缦舞怔了怔,仍是执拗地将心里所想一并说出来:“师父离开前曾疑心过你的身份,若是你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也不无可能啊。”
  南风哭笑不得,自嘲似地反问:“在缦舞姑娘心里,在下就是这样小心眼儿的一个人么?”
  “这”缦舞被他这么一问,反倒语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南风毕竟是堂堂明月城城主,想必这些气量总还是应当有的,更何况若真是他所为,依轻寒的性子,早就略施伎俩反击了回来,哪里会任凭这留言肆意散布下去。
  缦舞弄不明白的却是,如今这事儿闹得这样大,反倒不见轻寒有什么动静,凌烟山庄那里也一直按兵不动,这是为何?
  没等她细想,面前的南风突然摘下了脸上面具,一瞬不瞬凝视着她。
  虽说眸中尽是柔情,但如此大胆露骨的视线实在是叫缦舞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缦舞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好让自己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这才使她能有安全感。
  谁想,她退半步,南风便进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越缩越短。
  “南风城主,你”缦舞的唇上忽然被一只纤长手指轻轻抵住,害得她心跳霍然一滞,耳根子滚烫通红。
  南风视若无睹,一泓秋波恍如落入物什,涟漪漫漫,灿若晨星。
  他撤下贸然抵上的食指,却换上了拇指,轻轻摩挲过缦舞丰润红唇,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缦舞姑娘,今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南风即可,不必太过拘谨。而我,也会在你面前以平常面貌相待,你看这样可好?”
  缦舞又不动声色后撤一步,竭力维持面上镇定,“这是为何?”
  南风耸了耸肩,“我这不是希望能与缦舞姑娘达成相互信任么,赤诚相对才是基本,难道不是么?”
  赤诚相待?缦舞嘴角再度抽了一抽,尴尬地咽了口唾沫,点点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反应。
  见缦舞的脑袋垂得低低,南风止不住露出笑意。
  只是,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苦涩?
  缦舞凝神望着他的笑颜,却忽然笑不起来,也不再有埋怨他的情绪。心里顿然生出一股直觉,这个男人面上仍是一副不正经的轻佻模样,眼底浮起的萧瑟却却实打实地映入她的眼中。
  他嘴上一直不说,其实心里头始终对她怀疑他一事耿耿于怀吧?缦舞忽然觉着这个名为南风的男子,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别扭的性子,面上的笑容永远只是做给人看,真实的自己总是深埋在心底,轻易不为人知。
  正琢磨着南风其人的真实虚假,不觉又走了神儿。目光飘忽之间,再一次落到了他的腰际,九龙佩熨帖在他的衫子上,时而晃动两下,连同下方信子一同轻微晃荡。
  九龙佩缦舞仔仔细细盯着那玉佩打量了一番,努力回想曾经在凤珝身上看见的,她能够确信,必然是同一枚没错。
  之所以能够这样确信,那是由于凤珝身上一直佩戴的那枚九龙佩,左上角有个小小缺口,住在天绝门那阵子,缦舞还曾不留神被那缺口割伤过手背。
  所以说,疼痛感总能让人记忆犹新。
  再看南风身上那枚,左上角,同样有个不起眼的小小缺口。
  天下果真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她抿着唇,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询问。转念思及方才南风所说“互相信任”云云,话到嘴边,仍是复又咽了下去。
  信任么,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缦舞自炒地牵动了一下唇角,眉眼之间流露出难得的欣然,至少,在进了这明月城后,这是她头一回露出这样的笑颜。
  南风垂下眼眸,留意到了缦舞的视线,眸光一闪,侧过身去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来,细细品了几口。这一侧身,恰巧格挡开了缦舞的视线。
  眼前关注的焦点忽然撤开,让缦舞不知神游何方的思绪总算飘了回来,她猛然回过神,见南风正若无其事地饮着茶水,似乎并未看见她的失神,便又安下心来。
  缦舞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她想要该回流芳园去了,若是有事让南风遣下人来唤她一声便可。说罢,她转身便欲离开。
  方才缦舞一番心中纠结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南风并非没有看见,只是,既然对方无意质问,他便也不会主动说些什么。
  不过,对于缦舞选择保持沉默的态度,他感到甚为满意。这大约,就是被信任的感觉吧?他在心里苦笑,也不知日后被她知道了真相,会变成怎样一番光景。
  一面猜测着未来的模样,一面疾步上前,几个跨步来到缦舞前头,挡住了她的去路。
  “缦舞姑娘请留步。”他挡在缦舞跟前,笑意盈盈。
  缦舞瞟他一眼,“你这不是已经让我被迫‘留步’了么。”她故意加重了“留步”两个字的读音,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
  她倒是很想听听,这家伙又有什么事儿要跟她掰的。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可算发现了,所谓明月城城主南风,在人前一个样,人后又是另一个样。
  说他谦逊有礼,温和恬静,这不过都是在众人面前佯装出来,做做样子罢了的。这些日子,一旦得了空他便只身往流芳园里跑,用尽各种借口,诸如找缦舞替他诊脉。
  缦舞汗颜,此人体格健硕,身子骨好得连头老虎都能打得死,哪里需要诊什么脉。
  再有时说什么要让缦舞教他学位经络之类的医理,这更让缦舞哭笑不得,南风虽未曾在她面前展现过,可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明月城城主的点穴功夫实力非凡。
  说白了,南风不过是没事找事,随意找着个话题就能成为他去流芳园找缦舞的借口。
  对此缦舞当然了解,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对方还是堂堂城主,叫她怎么好意思扯破脸皮呢。
  另一方面,日子久了,缦舞对南风的这些个行为举止便也不再感到奇怪。恍惚之间,似乎三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那段在天绝门暂居的日子,不理会外界纷扰,时光悠然,岁月静好。
  只是那段时光早已过去太久。
  缦舞的眸光黯沉下来。每每想起那段过往,她总是会微微感到心痛,仿佛心中某一角落被剜去了一块儿似的。
  或许,真是被剜去了一块吧。缦舞的笑容凝滞在嘴角,想起了那个翩然若谪仙的身影,多少还是不能释怀。
  在大婚当日消失,这种事情寻常家的女子哪里能够有机会经历,缦舞算是个中另类了。事实上她并不愿如此,一世安宁,已是她今生最大愿景,别无他求。
  南风看着眼前的女子忽明忽灭的神情,并不知道她想起的是在天绝门的那段过往,正打算开口同她说些什么,忽闻外头一阵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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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头吵吵嚷嚷,让南风不禁憋起眉,“是何人在外头喧哗?”此番吵闹声打断了他与缦舞之间的对话,这叫南风甚为不满,问话声中也平添了几分不悦。
  “南风!”
  伴着一个娇嗔的声音,只见一妙龄少女翩翩跃入大堂内,风风火火径直冲向了南风。
  少女的模样看着比缦舞还小上几岁,面上略施粉黛,配着身上那一袭淡粉霓裳,也可算得上是一位红粉佳人了。可这位红粉佳人一开口就语出惊人,她冲着南风质问道:“南风,这都过了多久了,你何时娶我为妻!”
  娶她为妻?缦舞被这话狠狠砸中脑门儿,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杏目圆睁,也不知该看着他们俩中的哪个好了。
  据这少女自报家门,该女名唤碧鸢,上上个月的时候刚过及笄,乃是明月城已故老城主的孤女。
  南风刚进明月城那会儿,碧鸢便对他照顾有加,连老城主都看出了自己家这小女儿的心思,怎奈当时碧鸢年纪尚小,未到及笄,尚不可嫁人。
  而那时南风也曾允诺于她,待她成年之后,必定娶她过门。
  就为了这么一个承诺,在老城主过世以后,碧鸢主动放弃明月城城主的继任权,一力扶持自家未来相公,向众人举荐南风担任城主一位。
  说到底,碧鸢所做的这一切,无非也是为了一个“情”字罢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死生相许。
  碧鸢将自己的一切统统抛弃,只为了扶持这个还不是自己的男人的男人。缦舞不是感叹,这样做是不是太傻太痴了。
  可她又有何立场有何资格去说这番话,因为,她自己也不是一样。
  碧鸢声嘶力竭地控诉着这个男人的薄情寡义,丝毫未有顾忌到南风愈加黯沉的面色。
  “够了!”南风厉喝一声,转念发觉自己这语气似乎并不妥当,又稍稍放柔了些许,“碧鸢,你先行回去,眼下我正在忙正事,等我忙完了自然会去找你,你看可好。”
  碧鸢冷冷哼了一声,目光猛然间一转,落到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缦舞,绕着她打量了一圈,满是不屑,话却是对着南风所说:“听说最近你总是去流芳园,与这女子私会,得空儿去那流芳园,和我却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南风,你究竟还有没有把我当做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将我置于何地!”
  南风沉住气,淡淡给她解释,“我们不过是畅谈医理,并无其他意思。”
  “我们?”碧鸢盛怒,“这么快就成‘我们’了?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么多,瞧你,瞧你现在的模样,除了在我面前,你从不在任何场合摘下面具,而如今呢?看看你看看你,你居然在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女子面前摘了面具!若非你们俩有不可告人的奸/情,还会有别的可能么!”
  缦舞感到眼角跳动数下,抬起眼观察南风的反应,却见他一脸淡漠,似乎并无争辩的打算。
  见南风不为所动,甚至连哼都不哼一声,碧鸢只能将一腔怒火统统发泄到身旁这个抢了她的男人的女人身上。
  “都是你!一定是你勾引南风,才让他这么多日子不来探望我的!”说着,碧鸢抽出剑,用力向缦舞挥去。
  所幸缦舞眼疾手快,一个侧身避过了这一剑。
  别看碧鸢年纪小小,着实还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简简单单一剑,却并非花拳绣腿。原本处在缦舞身后的太师椅,瞬时被劈成两半,木屑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一招不成,碧鸢正欲提剑再度刺去,被缦舞顺势上前桎梏住腕上穴位,一时动弹不得,使劲抽了几下都没能将手抽回。
  缦舞愠怒地朝她说道:“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儿别把我也给扯进去,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同我有什么干系。”
  她算是见识了,女人一旦痴狂起来,果真是非不分,连最最基本的常识礼教都忘记了。
  碧鸢本来也就是做个架势唬唬人的,谁想被缦舞这么一吼,顿时方寸大乱,方才盛气凌人的架势瞬间荡然无存。
  她把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扔,就地坐到地面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反倒是让缦舞始料不及,刚才还叫嚣着挥剑跟她讨说法,这会子怎么就哭起来了,翻脸可比翻书还快。若是论舞刀弄剑,缦舞还能应付,叫她应付这么个大哭大闹的姑娘,她可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缦舞往南风那头看了几眼,却见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无奈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当事人居然两手一摊不管这个烂摊子了,她一个局外人操心那么多作甚。,缦舞一面这么安慰自己,一面冲着南风剜了一眼,嘴上不说,眼里十足蹦出了“都是你惹的烂桃花”。
  碧鸢仍坐在地上哭闹不止,吵吵得缦舞头都疼了,她揉了揉微微发涨的太阳穴,决定像这样的是非之地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谁知,南风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她方迈出一步时,便拽住了她的胳膊,止住了她的去路。
  见到这一幕,碧鸢愣了愣,随即哭得更为惨烈。
  惨烈?缦舞嘴角一抽,同她有何干系,平白无故的在这儿给人拖下水当狐狸精,还得对付这么个黄毛丫头。
  缦舞生性不喜喧闹,碧鸢这回可算是踩着她的底限了。
  “哭什么哭!”终于忍无可忍,她朝着地上状似无辜的女孩儿大吼起来,“你以为这么一哭就能把握住男人的心么,与其做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对方会喜欢还来得实际些。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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