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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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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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晚来几年,这些鹰隼怕是要绝种了。”

乐之扬问道:“席道长,飞雪是雄的还是雌的?”席应真摇头:“这我不知。”叶灵苏看了看,低声道:“是雄的。”

“好个老光棍儿!”乐之扬两眼发光,拍手大笑,“待我送它去中土,找个美人儿配种,生一大窝小鹰崽子,光大它的门庭才好。”

席应真拈须微笑,叶灵苏却是俏脸一红,啐道:“什么美人儿配种,死没正经!”

“怎么没正经?”乐之扬摇头晃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就不找婆家?”

叶灵苏红透耳根,夺过一支船桨劈头就打,乐之扬慌忙举桨格挡,两人将小船当作战场,你来我往,上遮下挡。席应真固然狼狈缩头,飞雪也被惊扰,冲天而起,盯着下方争斗,拿不定主意是否帮助主人。

突然间,无双岛方向传来一声怒啸,众人听出是明斗的啸声,应是发现吃亏,怒极而啸。叶灵苏一皱眉头,忽也丢下木桨,挺身站起,轻启朱唇,潜运内气,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长啸,欺风决云,悠悠不绝,直如雏凤比翼大鹏,与那怒啸交替上升,回荡天海之间,丝毫不落下风。

过了一会儿,明斗无计可施,只好停下啸声。叶灵苏也把袖一拂,飘然落座。她一眼望去,只觉天高海阔,多日来的闷气一扫而光。席应真看着她暗暗点头,心想:小姑娘气概过人,不让须眉,可惜身为女子,先天上输了一筹,若是生为男儿,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大事。

三人各怀心事,荡舟向前,饿了就吃干粮,渴了便饮清水。席应真修炼“蜇龙眠”,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山河潜龙诀》中记载,释印神身兼佛道两家之长,“蜇龙眠”的心法脱胎于五代道士陈抟的“华山十二睡功”,当年陈抟于梦中得道,高卧华山,三年不醒。席应真出身道门,修炼此功事半功倍,入睡时身如木石,呼吸若有若无,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

乐之扬忙着调教白隼,以便搜寻四方船只。尽管由生入死,过了最难的一关,但要辨认出从未见过的船舶,仍然不是一件易事。有时飞雪引领小舟,行驶数十里也无所见,有时找到地头,不见大船巨帆,惟见长鲸如山,出没于沧波之间。

这么东飘西荡,眼看给养渐少,乐之扬失去耐性,大声喝骂白隼。这一次,叶灵苏倒是沉得住气,冷冷说:“急什么?急就能成事吗?海东青天性自尊,不可随意折辱,如不然,雄心受了挫折,未来一定畏手畏脚。”

乐之扬听了这话,只好把一肚皮骂人话咽了下去,耐着性子,继续熬鹰。又过了半日,白隼从远方回来,在众人头上绕了一个大圈,意即:“远处有一艘大船。”

在此之前,飞雪几次发出这一句鹰语,赶到之时,不是大鱼,就是礁石,让人白白高兴一场。乐之扬将信将疑,随之向前,划了七八里远近,忽见海天交际,冉冉升起一张白帆,帆下一艘大船,劈波斩浪,正向东南方驶去。

众人又惊又喜。叶灵苏发出一声清啸,吸引大船注意。乐之扬则招呼飞雪,让它歇在肩头、尽情饱餐一顿,经过此番嘉奖,未来辨识之能,必然更进一层。

席应真为啸声惊醒,坐起身来,张眼看去,但见那艘海船掉转船头、徐徐驶来。突然间,他看清船帆上的黑鹰标记,脸色忽变,冲口而出:“不好,是倭寇。”

乐之扬应声吃惊,定眼细看,几个男子站在船头,均是宽袍大袖、斜挎长刀,头发一分为三,发髻之间露出青油油的头皮。

早在秦淮之时,乐之扬就听说过倭寇的恶名,知道其肆虐沿海、无恶不作,不想大海茫茫,竟与这一帮恶人遇上。他心中焦急,回头看去,但见叶灵苏从容自若、目光冷淡,忙问:“如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叶灵苏看他一眼,轻轻皱眉,“自然是上船了。”乐之扬不及多问,倭船已然靠近。船头的倭人指着小船嘻嘻呵呵,船只却不减速,势如一堵城墙压了过来。

乐之扬陡然明白了对方的恶意。倭寇此来不是救人,而是打算撞沉小船,等到三人落水,再行下海捉拿。

“狗东西。”乐之扬心中暗骂,大力扳动船桨,小船跳浪跃波,斜着窜出丈许,倭船掠过船尾,蹭得小船团团乱转。乐之扬忙摇船桨,试图稳住船身,这时忽听一声清啸,白影晃动,叶灵苏冲天而起,双脚踩着船身,一溜烟窜上了甲板。

“踏燕惊龙,”席应真脱口称赞,“好轻功。”

这手轻功,乐之扬也见云裳用过,若论矫健迅捷,云裳尤有胜之,但说到轻盈曼妙,却及不上叶灵苏的一个零头。

倭人们先是一惊,再看来的是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又纷纷色心大动,淫笑连连,手舞足蹈地扑了上来。还没迫近,乌光迸闪,当先二人咽喉溅血,扑倒在地。其他人大惊失色,驻足看去,那女子面如冰雪,目似冷星,长剑斜指于地,一溜血水顺着剑尖滴落下来。

倭寇一片哗然,纷纷拔出倭刀,发出嗷嗷怒叫。叶灵苏发出一声轻啸,倩影晃动,冲入人群,带头的倭人只觉微风拂面,长刀还没斩落,便觉心口冰凉、气力全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一歪,就断气死了。

倭刀长于劈斩,举刀向下斩落,甚是耗时费力,远不及青螭剑直进直出,吞吐如电。叶灵苏一挥一送,便有一人倒地,身边倭刀落下,却又碰不上她一片衣角,远远看去,当真飘云飞电,玉树含光,风姿绝世少有,使人目眩神驰。

叶灵苏越美丽,倭寇们心中越寒,只觉这女子不是人身,而是一道鬼魂,人类再强,还可战而胜之,若是鬼魅魍魉,哪儿又有什么胜算?

“飞影神剑”最善于乱中取胜,这群倭人尽管武勇,却又如何敌得过这样的无常快剑,顷刻之间,倒了大半,剩下两三个怯懦之徒,发一声喊,丢了倭刀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十步,叶灵苏有如一缕轻烟,忽又飘到三人之前。少女娇美如仙,三个倭人却像是见到了勾魂鬼使,吓得双膝发软,“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撞地。叶灵苏一皱眉头,挥剑说道:“别跪了,起来吧!”

三人看懂手势,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叶灵苏又打手势,示意他们将小船上的两人吊上来。

倭人性命要紧,慌忙取来钩铙,将乐、席二人吊上大船。席应真上了甲板,望见满地尸首,不由大皱眉头,双手合十,念诵道:“无量寿佛,罪过,罪过!”

乐之扬也觉心寒,强笑道:“叶姑娘,人死光了,谁来开船?”叶灵苏指着三个倭人道:“他们不是人么?”乐之扬扫了一眼,那三人面无人色,忽又跪下来磕头。

这时舱板下面传来一片号哭,有男有女,声嘶力竭。乐之扬只怕叶灵苏又生杀戮,拔出真刚剑,抢先下到底舱,但见舱里堆放了不少金银财物,另有两间囚牢,关了数十个青年男女,蓬头垢面、衣不遮体,望见乐之扬,纷纷用华语求救。

乐之扬一问,才知道这些男女均是倭寇掳来的华人,当下破开牢门,放出众人。众人纷纷跪谢,随乐之扬上了甲板,见了尸首,均是又惊又喜。他们都有父母妻儿惨死在倭寇手里,见了三个倭人,个个怒火中烧,乐之扬来不及阻止,男子们一拥而上,将那三人活活打死。

乐之扬无可奈何,只好摇头叹气。一个获救女子看出他的心思,上前说道:“恩公放心,我们都是渔家出身,操舟弄船都是家常便饭,恩公要去哪儿,知会一声就是。”

乐之扬大喜过望,连声说“好”,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冲着三人千恩万谢,并说起被掳的经过。

这些人本是宁波府的渔民,为倭寇所掳,当作奴隶带到东瀛贩卖,一路上饱受凌辱,心中本已绝望,谁知天降救星,居然逃出生天。乐之扬本见叶灵苏杀人太多,心中有一些不忍,但听了倭寇的恶行,又觉少女杀得一点儿不冤。

叶灵苏听完,掉过头来,冷笑说道:“席真人,倭寇危害百姓,朱元璋算不算守土失责?”

席应真沉默一下,徐徐说道:“倭乱由来已久,本朝也不是全无作为。信国公汤和奉了圣旨,于沿海遍置卫所,防范倭寇登陆。可是海疆万里,实在防不胜防。四年前信国公病故,国家顿失干城,后来的主帅防倭不力,倭寇复又猖獗。”

老道士说到这儿,脸上隐有忧色。乐之扬忍不住说:“既然防守不易,为何不来一个直捣黄龙?倭人来中土捣乱,我们就去倭国端他的老窝。”

“话是这么说,做起来可不容易。”席应真沉吟道,“当年元人何等强盛,但两次征讨倭国,均为飓风所败。倭人自恃悬远,轻视华夏,狂妄自大。数年之前,朱元璋遣使责问倭国亲王,结果招来了对方挑战的战书。如今大明之患,不在海上,而在北方,蒙元一日不亡,我朝一日不能安枕,所以朱元璋得了战书,也无可奈何,一来有元人前车之鉴,二来造船征伐,举国震动,蒙元乘虚而入,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正说着,众渔民抛完尸体,来向三人请教航向。乐之扬不及回答,叶灵苏抢着说:“向西,到中土去。”

其他二人大为吃惊,乐之扬忙问:“叶姑娘,你不回东岛了吗?”叶灵苏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离开东岛,就没打算再回去。”乐之扬一呆,问道:“为什么?”叶灵苏默然不答,回头看了看东南方,忽地双目泛红,匆匆转身走了。

渔民们能够返回故土,均是不胜喜悦。乐之扬又想到对江小流的承诺,自觉有一些对不起他,但转念一想,江小流本是东岛弟子,留在东岛天经地义,自己一个杂役,呆在那儿又有什么意思?一念及此,他的心中又闪过朱微的影子,一别两年,不知小公主可还安好,回想起携手共游的情形,右手掌心犹有余温。乐之扬想到这儿,西归之心也迫切起来。

叶灵苏在海岛长大,通晓航海之术,她观看罗盘,指派水手,上下左右,无有不当。得了她的指挥,众人扬帆起航,很快向着西南方进发。

席应真不能久醒,一旦安顿下来,很快陷入沉睡。乐之扬闲极无聊,呆在船头调教白隼。一人一鹰默契渐深,飞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旦无事,就歇在乐之扬的肩头玩耍。它雄姿焕发,锐目慑人,渔民远远望见,无不心生敬畏。

也是天公作美,夜里起了一阵东风,吹得白帆鼓荡。船只疾驰不停,第三天中午,已然望见陆地。叶灵苏指挥众人,于僻静处靠岸,又将船上的财物搬了下来,尽数分给渔民,让他们返回家乡。

众人千恩万谢,有几个年轻渔妇依依不舍,定要留下服侍叶灵苏,少女费尽口舌,才将她们劝走。

不多时,海岸边又只剩下三人。向西走了半日,到了一个渔村,询问之下,才知地处宁波府定海县,向北不远就是京城。乐之扬一想到与朱微相距更近,一颗心登时火热起来。

是日住在农家,乐之扬带飞雪去村外捕猎。白隼小逞威风,不一会儿就捉到了三只野兔。乐之扬提着猎物凯旋,到了住所外面,忽见叶灵苏坐在树下,凝神看着什么,有人来了也没知觉。

乐之扬望她背影,起了顽皮心思,放下猎物,凑上去一看,但见叶灵苏手捧一页薄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字,不是别的,正是那张《山河潜龙诀》。

乐之扬吃了一惊,他本想这秘诀在席应真身上,谁知几日不见,竟然落到了叶灵苏手里。想到这儿,大喝一声,叶灵苏应声跳起,慌慌张张地将秘诀揣入怀里,回头一看,见是乐之扬,登时面红过耳,恨恨道:“你鬼叫什么?”

乐之扬笑道:“叶姑娘,我知道了,你一定偷了人家的母鸡。”叶灵苏面皮绯红,啐道:“你才偷鸡呢,黄鼠狼、臭狐狸。”乐之扬笑道:“要不是偷鸡?鬼鬼祟祟的干吗?”叶灵苏一时语塞,双颊染红,更添娇艳。

乐之扬见她神色,忍不住问:“《山河潜龙诀》怎么在你这儿?”叶灵苏扬起脸来,捋了捋鬓发,冷笑说:“那又怎样?席应真能看,我怎么就不能看?”秀眉一挑,眼里透出一丝挑衅,“怎么?你也要看?哼,好哇,你求我,我就给你看一眼。”

乐之扬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一张破纸么?有什么好看的。”

“大言不惭!”叶灵苏冷冷说道,“这可是古今少有的武学,多少习武之人,做梦也想瞧上一眼。哼,我就不信,你一点儿也不动心?”

乐之扬笑道:“我要看早就看了,何必等到现在?武功么,区区兴趣不大,能学就学,不能学也无所谓。”叶灵苏听了这话,将信将疑,两人四目相对,少女的耳根微微发烫,垂下目光,低声说:“你、你真的不看?”

“不看,不看!”乐之扬双手乱摆,“一个字儿也不看。”

叶灵苏望着他,目光忽又柔和起来,轻声问道:“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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