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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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 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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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军就在我们的正前方。”沐霖为众人指引着方向,他的功力自然比这些普通士兵强悍许多,只是他也无法完全看透这场凝固般的浓雾。不过,以他的耳力能够听见敌人的动静,借以判断出敌人的情况。

  “没什么可害怕的。不就是一场雾么?我们的家乡柔蓝,一年四季常常都会下雾,我们是冰族人,早已适应了这种天候。”沐霖鼓舞着众人,并没有使用激越的慷概陈词,反而带了几分思乡的多愁善感。恰恰也正是这份淡淡的哀伤,一直流入众人的心间,渐渐觉得周遭环境,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长时间动用内力说话,对于如今的沐霖来说,根本不是能够支撑下去的行为。连日来这具躯体所受到的伤害正在不断积累,终于成了危及性命的隐患。他的外表依旧纤细,可就是隐藏在这幅美丽皮囊之下的内里,已经腐烂不堪,如今的沐霖是真正的脆弱不堪。

  思乡的情绪正在冰族士兵中间蔓延,沐霖趁着这个机会调理内息。此时的他不由庆幸在大雾的遮掩下,没有人看见他灰白的脸色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

  歇息够了,至少沐霖判断自己已经能够再一次开口。陡然提高声线,“士兵们,按照我们平日训练的那样去做就可以了!这是我们早已适应的战场,我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胜利就在眼前,我们只需亲手将他拿下!”

  沐霖见气氛已经被调动到了极致,再继续等待难免又会适得其反。当下不再说话,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他能够肯定,士兵们一定会跟在他的身后。之前他们只是被恐惧绊住脚步,一旦当这种恐惧被压缩到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他们就会明白,若要生存下来就必须将挡在前路上的敌人全部杀干净。

  当冲入敌阵的一瞬间,沐霖肯定,自己此举尽管冒险到了极点。但是,他还是做对了。

  并没有具体的证据证明这一切,有的只是久经沙场才能淬炼出的直觉。敌军受到突袭的那一刻,在第一时间表现出来的慌乱迹象,根本瞒不住经验老到的沐霖。

  手起刀落,不费吹灰之力,沐霖已经顺利斩杀了十名以上的敌人。除了刀刃上不可避免的沾上血液之外,沐霖没有任何损失,包括他一身劲装,依旧崭新如一。

  又过了一小会儿,不单单是沐霖,跟随在他身后的士兵夜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就像是一柄烧红的刀子一般深深插进敌阵之中,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抵抗。

  雾气似乎变的更浓,哪怕是对面的敌人也难以辨别清楚其真实面目。不过不要紧,只要从军服之上判断出他们是敌人就足够了。此时根本无需太多讥笑,只要拿出浑身力气狠狠劈砍下去,就能在眨眼之间收获一条人命。

  一片白茫之中,唯一能够看见的就是如星辰般闪烁的猩红色斑点,沐霖明白,那是他的属下们杀红的眼睛。也曾犹豫过是不是要阻止这一场疯狂,但是想法转瞬即逝。面对费劲千辛万苦才扭转的局面,沐霖认为激进比起退缩要好太多。

  战场,本就是最不适宜怜悯的场合。

  对敌人的仁慈,就等于将自己送进屠刀之下。

  终于,有飞溅而出的鲜血溅在沐霖的脸上,过近的距离之下,腥气直冲鼻孔。已经不难想象,到底有多少起杀戮就发生在身边,这是完全失控的情景。在湿重的雾气中,士兵们没有收敛自己的杀意,相反,正因为没人看见,各种负面的情绪被燃烧到极致,根本没有人会心怀仁慈。

  疯狂的一幕还在继续发展,也不知是谁最先带头,一位冰族士兵在杀死敌人之后,竟然还没有打算放过对方,直至用手中的马刀将敌人的尸体砍得稀烂为止。如此行为,即使放在战场之上,也免不了会遭人职责,然而在今时今日,他的行为违背常理的受到了所有人的纵容。

  并且,开始不断有人效仿。

  怪诞的想法在士兵心中滋生,就像剧毒一般的传染者所有人——反正没有人真正能看清不是么?既然这样,做的再过分,那又怎么样呢?

  眼睛失去了全部的作用,飘荡在鼻端的刺鼻味道成了唯一的真实。不然,在这个伸手都看不清五指的环境中,士兵们根本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

  证明,自己还活着。

  “抓紧时间,消灭敌军!”沐霖终于扬声下令,制止这一场疯狂的盛宴。在死人身上发泄又有什么用,士兵们的举动对于锁定战局完全无法带来任何裨益。他必须提醒他们,还有更多的敌人等在前方。

  况且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一旦当敌人从最初受到突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胜负的天平就会朝着不利于冰族的一方扭转。

  以内力催化的命令,依旧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可惜这一次没有起到沐霖预期的作用。沉浸于杀戮,就如同沉浸于美酒或者美人一般,令人难以自拔。或许在这几样事物之间都存在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令自己忘记身在何方。

  沐霖咬了咬牙,不得不采取更为极端的措施。策马而过,马鞭如同雨点一般抽打在士兵们的身上。疼痛应该是世上最管用的清醒剂,被抽打的士兵们终于停下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怔怔的看着眼前那一滩早已不能称之为尸体的“尸体”。

  “呕!”有人抑制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自己所制造的肉泥旁边,狠狠地呕吐起来。

  “进攻!”沐霖看也不看,对于此类癫疯的懦夫,他没有半分兴趣。只有胜利才是他想要的东西,于是向着全军冷冷下令。

  然而沐霖的命令晚了些,正如他采取极端措施的时机也晚了一些,在部队刚刚出现激进苗头的一刻,身为主帅的他就应该想办法让所有人保持冷静清醒。

  敌军仿佛睡醒的猛兽一般回过神来,布置出严整的阵型。之前的不利虽然令他们折损了一部分人马,但是由于冰族缺乏统一指挥的时空,这些损失并不是无法弥补。

  双方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在各自统帅的带领之下,以正式交战的态势重重撞击在一起。



  第七章——鹬蚌相争

  “是你!”就在沐霖倾尽全力朝着敌将头颅之上劈砍下去之时,冥冥之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制止了他。出自本能的惊呼,也是出自本意的撤剑。很难形容沐霖此刻的感觉,他并非真正认出对方的身份,而是某种在心间膨胀的感觉,令他认为——彼此相识。

  奈何这一剑用上了沐霖十成十的功力,一旦使出,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短暂的脱力,残余在沐霖体内的力气只能支撑他不从马背上掉下去。怪不得他如此不计后果,总算杀到敌将身前,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亘古不变,还要将之斩杀剑下,这一战的胜利属于谁,将再也没有任何悬念。

  即便如此,这一剑还是要撤下来,必须撤下来!

  虎口崩裂。反噬的剑气远比世上所有的剑刃都更加锋利,深可见骨的伤痕转眼之间出现在沐霖的手上。再也握不住佩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如此浓雾茫茫,如此兵荒马乱,只怕掉落下去的宝剑,再也没有寻回的可能。

  但是沐霖不在乎,正如他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一般,“你没事罢?”不合时宜的关心,只为了给不合时宜的对象。沐霖甚至没有空隙去想一想要是被属下看见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在战场之上,这般去关心生死对决的敌人。

  大部分剑气被沐霖强行撤走,然而剩余的,他所无能为力的部分,依旧具有巨大的杀伤力。

  面纱,带着裂帛的声音断成两半。

  同时破碎的,还有一张脸,一张令无数男人魂牵梦萦的脸,一张或许应该出现在此地,但是却绝不该站在沐霖对立立场之上的脸。

  新月。

  眉间被划开一道伤痕,比之珊瑚更加殷红的血液缓缓淌下,不知为何反而令新月美得更加凄艳。不是平日的楚楚可怜,而是一种决绝的,不顾一切燃放的美丽。仿佛在她额间,佩戴了一串上好的红宝石额饰。

  “怎么会是你?”翦水明眸中有着薄雾一般的迷惑,沐霖近在眼前,新月依旧无法相信这一事实。“此战不应该是燕归愁统领么?”喃喃自问,新月并不指望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燕归愁?闻所未闻!至少,沐霖确信在这一次的军事行动中,没有人,包括滟昊泠在内没有人向他提及这个名字。

  “所以皇上才会命你负责此次作战的情报?”

  “我并没有提供任何情报。”

  疑问以及解答,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人,但是却以几乎一致的速度与时机冲口而出。这是一场混乱的对话,近乎于什么也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人提及最为关键的一点——为何本该作为友军的新月,会以敌将的身份挡在冰族部队的前方?

  但是如此混乱的谈话,还是令沐霖与新月两人得出答案——他们所需要的答案。

  “我们中计了!”新月绝望的给出结论,不是“我”,而是“我们”。掉入这场陷阱的人不仅是她一人,还有沐霖在内。

  “停战!”沐霖调转马头,向着身后的冰族士兵发出命令。可惜没人执行,士兵们不是没有听到来自于王上的命令,奈何深陷敌阵之中,每一个微小的错漏就必须以生命作为弥补。没有人能够在生死一线的时刻住手,也没有人愿意给敌人可趁之机。

  这里是战场,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的地方。

  “停战!立刻停战!”新月也加入这一场呼喊之中,歇斯底里的命令着自己的部队。

  或许,在双方主帅的努力之下,战事有一瞬间的停滞。然而先前的疯狂所造就的景象还印在眼前,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失去同伴的痛苦,为之复仇的愤怒,根本不是短暂的停滞可以凝固的东西。

  能够洗净鲜血的,唯有等量的鲜血。

  “不!不!!不!!!”强硬的命令转化为毫无意义的嘶吼,新月那本该黄莺婉转般的声线,如今变得粗哑难听。定是喊破了嗓子,口中能够尝到些许血腥的味道。

  饶是如此,她就能够停止喊下去么?停止阻止这一切,眼睁睁的看着她今生最想保护的人们彼此厮杀?

  不!她做不到!

  她宁可失声,宁可死在这里,也要阻止这一场可怕的争斗!

  “非,别去。”沐霖脱口喊出了新月另一个名字。这或许并不奇怪,要不是这个身份,新月也无法成为代表焰赤一方的将领,出现在这个战场之上。

  奇怪的只有一点,为何,沐霖,会知道她的这个名字?!

  新月不顾一切,调转马头冲入混战的人群之中。沐霖在远处提心吊胆的看着,有好几次都看见她被混乱吞没,仿若一叶在风浪之中艰难前行的小舟,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危险。

  穿插过正在彼此交战的人群,新月不敢使用武器,怕误伤了那些士兵。她只是徒手将他们分开,即使动用一定的内力,也竭力将之控制在柔和的范围之内。“停下来,拜托停下来,看看你们杀的人都是谁!”

  徒劳无功,新月何尝不知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每看见一名流血倒下的士兵,她就觉得那一刀完全是砍在她的心头,痛不欲生。然而就是这种痛,促使她继续做着毫无意义的事,天地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令她停下来。

  记不清冲过多少翻滚的马蹄,也记不清躲过多少飞过身侧的流矢,透支的体力令新月的精神有些恍惚,再也无力去计较这些。

  况且,她的运气并不好,至少没有好到令她穿越整个战场也毫发无伤。肩胛上火烧火燎一般的痛着,一枚羽箭没能刺穿躯体,不过结果比那还糟糕,三棱形带着倒刺的箭头,深深地嵌入她瘦削的肩膀。

  为了减轻行动的不便,也只是为了这唯一的目的。新月咬紧牙关,在疾驰的马背之上,反手过去,一把拔出嵌在体内的箭矢。随之倒刺飞溅而出的,除了如注的鲜血之外,还有一大块皮肉。

  新月的肩头,被剐出一个深可见骨的空洞。

  “唔。”远比相思楼上断腕还要剧烈的疼痛,令新月差点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幸好她预先做了准备,将马缰缠绕在空闲的那只手上。借助拉扯的力量,使他得以勉强停留在马上。

  额间被沐霖斩伤的地方已经停止流血,再说与她的肩伤相较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只是被血液粘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多少模糊了实现。新月想起还有未完之事等着自己,勉强直起脊背,顺手拨了拨挡住眼睛的发丝。随后,她看见一人一骑,正穿过浓雾径直朝她而来。

  再近一些,新月从服饰上分辨对方身上穿着她属下骑兵的轻铠。明晰对方的身份之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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