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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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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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多少时间,那时赶去,只怕已救援不及,但这四扇门户,分通四间不同石室,看来石室之内,还有石室,除非自己有鬼谷诸葛一般地未卜先知之能,否则又怎能选出哪条正确的途径!

一时之间,他呆如木鸡的停立在一张青玉石桌之旁,心里想到“戚氏兄弟”方才那一声惊呼中的焦急惊恐之情,额上汗珠,不禁涔涔而落。

虽只刹那之间,但在柳鹤亭眼中看来,却似已有永恒般长久。

陶纯纯一手微抚秀发,轻盈地掠入室中,只见他呆呆地站在桌旁,垂在双肩下的手掌不住微微颤抖,为友焦急之情,竟似比为已焦急还胜三分,不禁柳眉微皱,轻轻说道:“你看看这里地上,可有驴蹄车辙一类的痕迹留下么?”

语声虽轻,却已足够将呆立于迷惘焦急中的柳鹤亭一言惊醒,回头向陶纯纯投以感激的一瞥,立刻凝目地上!

只见打扫得极其洁净的石地之上,果有两道淡淡车辙,自外而内婉蜒而入,但到了石桌之旁,却蓦然中断。

柳鹤亭挥掌一抹额上汗珠,转手指向地上车辙中断之处,手指微颤,嘴角微张,却未曾说出半句话来。

陶纯纯明眸流波,四下一转,轻轻又道:“石桌边空距大窄,骤车难以通过,到了这里,想必是被那巨人双手托了起来,你且到那边第三扇门口去看看,那扇门中有无车辙复现,他们那班人想必就是往那边去了!”

柳鹤亭长叹一声,暗中忖道:“我只当自己是绝顶聪明人物,哪知还有人比我聪明百倍,推测物理,宛如目见。”他却不知道自己并非愚不及此,只是关心而乱!

思忖之间,他身形闪动,已在左、右、以及迎面三扇门中地面看遍,哪知这三扇门中,竟再也没有车辙复出,他缓缓转过身来,摇首苦笑,陶纯纯柳眉一蹙,沉声问道:“这三扇门里,难道都再也没有骡蹄车辙的痕迹留下了么?”

柳鹤亭再次摇首苦笑,陶纯纯道:“这倒奇怪了,除非他们那班人到了前面的石室里,就突然消失!”缓缓前行,在三扇门中,各各留意看了一遍,又道:“要不他们就是走到第四间石室中去了,但这里除了我们来过走过的一扇之外,只有三扇门户,哪里会有第四间石室哩!”目瞑半晌:“难道那巨人会一直托着骡车前行?但这看来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呀!”

柳鹤亭虽有十分智慧,但到了这种似神话传说般的石洞幽室中,却连一分也施展不出,直急得顿足摇首,连声长叹,不住问道:“他们到底遇着什么事呢?难道……”

陶纯纯轻轻一叹,道:“到了这种地方,你着急有什么用,他们不是遇着了藏匿一洞中的强仇大敌,便是误触这里面别人留下的消息机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便是洞中突有极恶的蛇兽出现,我们在这里,又何尝不也随时会遇着危险,但究竟会遇着什么,却真的叫人难以猜测!”

柳鹤亭只觉心头一懔,目光不自觉地四下望去,突听“汪汪”一声,那白犬“小宝”竟从迎面一问石室中窜了出来!

陶纯纯轻唤一声,道:“原来这里面的石室,竟是间间相通的。”语声突止,突地反腕自发间拔出一根金钗,纤腰微扭,玉掌轻抬,在石壁之上,划了一个‘之’形痕迹,回眸一笑,道:“你跟着我来!”脚下轻轻一点,倏然向前面一间石室中掠去!

柳鹤亭微微一愣,随后跟去,只见她身形轻盈曼妙,脚下有如流水行云,玉掌微扬,又在这间石室壁上,划下一道“之”形痕迹,便毫不停留地向另一间石室掠去!

刹那之间,柳鹤亭恍然悟道:“这些石室间间相连,我们只要循着一个方向查去,便可将所有石室查个一遍,金钗留痕,自是避免重复错乱!”

一念至此、柳鹤亭心中不禁大为叹服,他初见陶纯纯时,只当她天真纯洁,是个不知世故的孩子,但隔的时间久了,他就发现这“天真纯洁,不知世故”的孩子,虽然和他想象中一般纯真,但绝不是他想象中的“不知世故”,因为她无论分析事理,抑或是随机应变之能,都远在自己之上!就在他心念一转间,陶纯纯已掠过十数间石室,留下十数处痕迹,但戚氏兄弟以及黑穿云、烦煌等人,却仍踪迹未见,那“白犬”小宝有时却又在他们身后急窜,有时却又在另一间石室中现出,柳鹤亭五内焦急,不禁大喝道:“戚兄,你们在哪里?”但有回声,不见应声。

陶纯纯突地驻足道:“难道他们已寻得出路,出去了吗?”

柳鹤亭皱眉摇首道:“他们若是寻得出路而非脱险,怎会有那等惊呼之声,”

陶纯纯秋波一转道:“我若是遇到了出路,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的。”

柳鹤亭俯首微一沉吟,仍自皱眉道:“他们若是寻得出路,又怎会不等我们!”

陶纯纯幽幽一叹,轻轻道:“你未免也将人性看得太善良了些。”

柳鹤亭呆了一呆,目光再次一转,只见这些石室之中,实在一无惹眼之处,更不见人踪兽迹,俯首半晌,黯然叹道:“我是将人性看得太善良了么?”

陶纯纯突地嫣然一笑,笔直地走到他身前,轻轻说道:“你闭起眼睛,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柳鹤亭不禁又自一呆,陶纯纯却已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他只得合上眼帘,只觉陶纯纯身形向前走了几步,又向左一转,忽地一丝冷风拂面而来,柳鹤亭心中虽忍不住要眼开眼睛,但眼帘却还是合得紧紧的,又走了数步,陶纯纯脚步突地变缓,柳鹤亭心奇难忍,方要悄悄张开一线眼睛,偷看一眼,哪知,一只柔荑却已轻轻盖到他的眼帘上,只听陶纯纯半带娇嗔,半含微笑,轻轻说道:“你要是张开眼睛,我就不理你了。”玉掌移开,柳鹤亭却果然再也不敢将眼睛睁开,此刻他自己亦难以自知,为什么她说的话,纵无道理,他也不敢不听,只得在心中暗笑自己!

“幸好她天真纯洁,不会叫我去做什么丧天害理之事,如若不然,我这么听她的话,若是做错事情,岂非终身抱恨!”

忽听陶纯纯笑道:“你摸摸这里!”

柳鹤亭伸出手掌,只觉触手之处,冰凉柔软,竟似死人尸体,不觉心中一震,脚下连退三步,剑眉连扬数扬,大骇问道:“这是什么?”

陶纯纯轻轻笑道:“你猜猜看!你若是猜不到,等会我再告诉你,你若是猜对了,我就算你有本事!”

柳鹤亭听她言语之中,满含喜悦,却无半分惊骇之意,心中不禁一定,知道此物若是死尸,陶纯纯焉有如此喜悦他说话之理。

心念至此,亦自含笑道:“我不用猜,等你告诉我好了。”陶纯纯向前走了几步,轻笑道:“这才是聪明人,你就算猜上——”脚步突地一顿,语声亦突地一顿。

柳鹤亭突觉一股劲风,自身侧掠过,接着几声犬吠,心头不觉又为之一奇,忍不住又自脱口问道:“你在于什么?”良久不见回声,柳鹤亭方自剑眉微皱,突觉握在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柔荑,竟起了微微一阵颤抖。

柳鹤亭心中再次一惊,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只听陶纯纯突地幽幽长叹了一声,道:“你那样相信别人,怎地却这般不相信我?”柳鹤亭一愣,却听陶纯纯接口又道:“我若是闭起眼睛,跟着你走十年八年,随便你带我到哪里,我也不会问你一句,但是——唉,我就只带你走了数十步,你却已问了我三句,难道我会带你到你不愿意去的地方,难道我会乘你闭着眼睛的时候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柳鹤亭出神地愣了半晌,反复体味着她话中的真意,一时之间,只觉心中又是温暖,又是惭愧,终于长叹一声,无言地反手捉着她的柔荑,默然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他但觉自己纵然眼睛立时瞎了,也是世上最最幸福之人,因为他已从她这几句话中,寻得了他从未敢企求的真情。

无言地走了两步,他忍不住轻轻说道:“纯纯,你就算将我带至刀山火海中去,只要你……我也甘心愿意。”

又是一阵沉寂,陶纯纯突地“噗哧”一笑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柳鹤亭幸福地吸进一口长气,缓缓吐出,缓缓说道:“我纵然会骗世上所有的人,也不会骗你一句半句!”

他只觉两手相握,两心相投,说出的话当真句句俱是发自他心底,突觉陶纯纯手掌一松,移至他处,再握回他手掌时,这只柔荑,似乎已有些潮润。

“难道这是她的泪珠?”

他暗问自己,然后又幸福地长叹一声,默默地感谢着这纯真的女孩子在为自己的真情流泪,但是——他若不自己张开眼睛,看上一看,那么这问题的答案,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正确地知道呢?

无论如何,他此刻是幸福地、真心诚意地感激着这份幸福的由来,他知道世上有许多人,一生一世,都不会寻得这种幸福。

于是他便在这种难以描摹的幸福中,瞑目向前走去,只觉时有冷风缕缕,拂面而至,走了两步,忽地又有水声淙淙,入耳而来。

冷风渐清,水声渐明,陶纯纯一声轻笑道:“到了,张开眼来!”

柳鹤亭轻轻握了握她的柔荑,微笑着张开眼来——

刹那之间,他心情激动得几乎要高声呼起来,一眼望去,只见这片清碧万里的苍穹,横亘面前,几片浮云,冉冉飘过,立足之处,却是一道危崖,奇岩怪石,不可胜举,有如引臂,亦如垂幢,石间清泉缕缕,一如悬练,万泉争下,其下一道清涧,试一俯瞰。却如仙子凌空,飘飘欲舞。

陶纯纯轻抚云鬓,脉脉地凝注着他,轻轻笑道:“你说我带你看的东西好不好?”

柳鹤亭屏息四顾,良久良久,方自长叹一声,侧目问道:“我们已经走出来了?”

“陶纯纯“噗嗤”笑道:“难道我们还在山洞里么?”

柳鹤亭目光一合即张,侧目又道:“你如何能寻到出路,实在——”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道:“我说你太过信任别人,却总是不信任我。”柳鹤亭目光一垂,却听陶纯纯又说道:“刚才我叫你闭起眼睛的时候,其实已发现了地上的车辙和几个淡淡的足迹,就沿着这些痕迹寻来,果然就发觉了这个出口。”幽幽一叹:“唉!世人若都像你一样,那么“仇敌’这两个字,也许就不会存在了!”

柳鹤亭剑眉一扬道:“如此说来,他们已真的寻到出路了!”默然半晌,摇头笑道:“如此说来,免得我为他们担心。”目光动处,只见地面砂石间,果有一些车辙足迹向左而去,心中暗叹一声,亦自随之而行,只见道上乱石垒垒,蔓草丛枝,石路倾圯,角态甚锐,转折亦颇多,他心中不禁暗问自己:“这等道路,骡车怎生通行?”但瞬即寻出答案:“若以常理忖度,自无可能,但那巨人‘大宝’,实非常人,非常人所做之事,自亦不能以常理度之。”回首一望,陶纯纯随后跟来,柳眉轻颦,明眸流波,眼波中却满是委屈之意,显然是因为自己太过冷淡于她,心中大生自责之意,回首笑问:“纯纯,你心里在想什么?”

陶纯纯明眸微眨,轻叹摇首,良久良久,方自叹道:“你……你要到哪里去?”柳鹤亭微微一愣:“我要到哪里去?我要到哪里去?……”缓缓抬起头来,仰视白云悠悠,苍碧如洗,突地回首道:“你要到哪里去,”

陶纯纯眼帘一垂,幽幽叹道:“我在世上除了师姐之外,再无亲人,我出来本是来打师姐的,但是她——”悄然闭起眼睛,眼帘上泪光闪动,被天光一映,晶莹如珠,明亮如玉,缓缓顺腮而下,轻轻叹道:“我能不能……也闭起眼睛……”语声悠悠而断,言下之意,却如一股怒潮激浪,在柳鹤亭心头升起。

他缓缓回头,缓缓回到她身边,缓缓握起她的玉掌,缓缓说道:“我但愿你一生一世闭着眼睛,好像我让你领着我似的领着你!”

陶纯纯抬起头来,张开眼帘,轻问:“真的?”

柳鹤亭几乎不及待她将短短两字说完,便已抢着说道:“自然是真的,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永远不会骗你的。”

陶纯纯伸手一抹泪痕,破涕为笑,依依倚向柳鹤亭胸膛,山风如梦,流水如梦,青天如梦,白云如梦,柳鹤亭亦已坠入梦境,但觉天地万物,无一不是梦中景物,无一不是美妙绝伦,他不敢伸手去环抱她的香肩,但却又忍不住伸手去环抱她的香肩,他不敢俯下头去嗅她云鬓的发香,但却又忍不住俯下头去嗅她的云鬓发香!

良久,良久,良久——

陶纯纯“嘤咛”一声,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一步,轻抚云鬓,但一双秋波,却仍脉脉欲语地凝注在他身上。

又是良久,良久——

柳鹤亭方自从梦中醒来,缓缓抬起手掌,掌中却已多了一支玲珑小巧、在天光下不住闪着璇光的金钡。这支金钗,方才在古洞石室的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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