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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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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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如墨,夜风呼啸,天候似变,四下更见阴暗!

黑沉沉的夜色中,只见那本已奄奄一息的伤者,一跃而起,望着已倒在地上的柳鹤亭,双手一抹鲜血淋淋的面目,“桀桀”怪笑了起来!

他手臂动处,满面的鲜血,又随着他指缝流下,然而他已全无痛苦之色,只是怪笑着道:“姓柳的小子,这番你可着了大爷们的道儿了吧!”

他抹干了面上的血迹,便赫然露出了他可怖的面容——他面上一层皮肤,竟早已被整个揭去,骤眼望来,只如一团粉红而丑恶的肉球,唯一稍具人形的,只是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而已!

他“桀桀”的怪笑,伴着呼啸的晚风,使这静寂的黑夜,更加添了几分阴森恐怖,柳鹤亭扭曲着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动弹,丑恶的“伤者”俯下身去扳正了柳鹤亭的头颅,望着他的面目,怪笑着又道:“你又怎知道大爷的脸,原本就是这样的,这点你可连做梦也不会想到吧……哈哈,直到此刻……武林中除了你之外,真还没有人能看到大爷们的脸哩,只可惜你也活不长久了……”

柳鹤亭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这张丑恶而恐怖的面容,瞬也不瞬,因为他此刻纵要转动一下目光,也极为困难!

他只能在心中暗暗忖道:“此人是谁?与我有何冤仇?为何要这般暗算害我……?

他心中突又一动,一阵惊栗,立刻泛起:“难道他便是‘乌衣神魔’?”

夜风呼啸之中,四下突地同时响起了一阵阵的怪笑声,由远而近,划空而来。

接着,那些方才四下逃去的黑衣人影,便随着这一阵阵怪笑,自四面阴暗的林木中,急掠而出!

那丑恶的伤者目光一转,指着地上的柳鹤亭怪笑道:“你几次三番,破坏大爷们的好事,若不是看在‘头儿’的面子,那天在沂山边,一木谷中,已将你和那些‘黄翎黑箭’手下的汉子同归于尽了,嘿嘿!你能活到今日,可真是你的造化!”他一面说话,双掌一放,将柳鹤亭的头颅“砰”地在地上一撞,四面的“乌衣神魔”立刻又响起一阵哄笑,一起围了过来,十数道目光,闪闪地望着柳鹤亭,夜风呼啸,林影飞舞,一身黑衣、笑声丑恶的他们,看来直如一群食人的妖魔,随着飞舞的林影乱舞!

柳鹤亭僵木地蜷曲在地上,他极力使自己的心绪和外貌一样安定,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冷静地分析许多问题!

四面群魔轻蔑的讥笑与诟骂,他俱都充耳不闻,最后,只听一个嘶哑如破锣的声音大声道:“这小子一身细皮白肉,看起来一定好吃得很。”

另一个声音狂笑着道:“小子,你不要自以为自己漂亮,大爷我没有受‘血洗礼’之前,可真比你还要漂亮几分……”

于是又有人接着道:“我们究竟该将这小子如何处理?‘头儿’可曾吩咐下来?”有人接口应道:“这件事‘头儿’根本不知道,还是‘三十七号’看见他孤身地狂奔,一路换马,‘头儿’又不在,不禁觉得奇怪,是以才想出这个法子,将他拦下来,哈哈!这小子虽然聪明,可是也上了当了!”

“三十七号”,似乎就是方才那满身浴血的“丑恶汉子”的名字,此刻他大笑三声接道:“依我之见,不如将他一刀两段,宰了算了,反正他背了‘头儿’来管‘西门’一家的闲事,将他宰了,绝对没有关系!”

只听四周一阵哄然叫好声,柳鹤亭不禁心头一冷!

他虽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此时此刻,在一切疑团俱未释破之前,死在这班无名无姓、只以数字作为名字的人的手里,他却实在心有不甘,但他此刻穴道被制,无法动弹,除了束手就死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四面喝彩声中,“三十七号”的笑声更大,只听他大笑着道:“七号,你怎地不开腔,难道不赞成我的意见吗,”

柳鹤亭屏息静气,只听“七号”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你们胡乱做事,若是‘头儿’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

于是所有的哄笑嘈乱声,便在刹那间一起平息,柳鹤亭心头一寒,暗道:“这些乌衣神魔的头儿,究竟是谁?此刻竟有如此权威与力量,能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乌衣神魔’控制得如此服贴!”

静寂中,只听“七号”又自缓缓说道:“依我的意思,先将此人带去一个静僻的所在,然后再去通知‘头儿’……”

那嘶哑的口音立即截口说道:“但‘头儿’,此刻只怕还在江南!”

“七号”冷“哼”一声道:“此人既已来了,头儿还会离得远么?前面不远,就有一间‘秘讯祠’只要‘头儿’到了,立刻便可看到消息,反正此人已在我等掌握之中,插翅也赶不到‘飞鹤山庄’去了,早些迟些处理他,还不都是一样么?”

“三十七号”嘻嘻一笑,嘎声道:“不错,早些,迟些,都是一样,反正这厮已是笼中之乌,网中之鱼,迟早都要与那‘西门笑鸥’同一命运,只不过这厮还没有享到几天福,便要做花下鬼,实在……哼哼,嘻嘻,有些冤枉!”

“七号”沉声接口道:“你这些日子怎地了,如再要如此胡言乱语,传到‘头儿’耳中,哼哼!”他冷哼两声,住口不语。

那“三十七号”一双冷削而奇异的目光中,果自泛出一片恐怖之色,缓缓垂下头去,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这些言语,虽未传入‘头儿’耳中,却被柳鹤亭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既是惊诧,又是惊栗,却又有些难受:“难道他们的”头儿’便是‘纯纯’!”心念一转:“……便要与西门笑鸥同一命运……西门笑鸥究竟与此事有何关系?与纯纯有何关系?”

这些疑团和思绪,都使得柳鹤亭极为痛苦,因为他从一些往事与这些“乌衣神魔”的对话中,隐隐猜到他们的“头儿”便是自己的爱妻,但是,却又有着更多的疑团使他无法明了!

陶纯纯与“石观音”石琪有何关系”这两个名字是否同是一人?

这看来如此温柔的女子,究竟有何能力能控制这班“乌衣神魔”?

那“浓林密屋”中的秘密是否与“乌衣神魔”也有关系,

这些“乌衣神魔”武功俱都不弱,行事如此奇诡,心性如此毒辣,却又无名无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他们与自己无冤无仇,却为何要暗害自己?

那“西门笑鸥”,与此事又有何关系?

在暗中窥破他们秘密的那人,究竟是谁?

还有一个最令他痛苦的问题,他甚至不敢思索:“纯纯如此待我,为的是什么?”

在他心底深处,还隐隐存有一份怀疑与希望,希望陶纯纯与此事无关,希望自己的猜测错了。

但是,那声音嘶哑的人已自大喝道:“看来只有我到‘秘讯词’去跑上一趟了!”说话的声中,他一掠而去。

柳鹤亭心头却又不禁为之一动!

“秘讯词”……他突地想到那日冷月之夜,在那荒伺中所发生的一切:“难道那夜纯纯并非为我祈祷,只是借此传送秘讯而已?”

这一切迹象,都在显示这些事彼此之间,有着密切的关连,柳鹤亭动念之间,已决定要查出此中真相,纵然这真相要伤害到他的情感亦在所不惜。

于是他暗中调度体内未被封闭、尚可运行的一丝残余真气,借以自行冲开被关的穴道,只听那“七号”神魔尖锐地呼啸一声,接道便有一阵奔腾的马蹄之声,自林外远远传来。

“三十六号”一声狞笑,俯首横抄起柳鹤亭的身躯,狞笑着道:“小子,你安份些,好让大爷好生服侍服侍你!”纵身掠出林外,“唰”地掠上健马,又道:“你不是赶着要到虎丘去么?大爷们现在就送你到虎丘去……”他一口浓重的关东口音,再加声声狞笑,柳鹤亭若不留意,便难听出他言语中的字句,又是一声呼啸,健马一起飞奔。

柳鹤亭俯卧在马鞍前,头颅与双足,俱都垂了下去,“三十七号”一手控马,一手轻敲着他的背脊,不住仰天狂笑,一面说道:“小子,舒服么?哈哈!舒服么?”他骑术竟极其精妙,一手控着缰绳,故意将胯下健马,带得忽而昂首高嘶,忽而左右弯曲奔驰,他虽安坐马鞍,稳如盘石,俯卧在马鞍前的柳鹤亭,却被颠簸得有如风中柳絮!

而安坐马鞍上的他,却以此为乐,柳鹤亭颠簸愈苦,他笑声也就愈显得意,越发狂笑着道:“小子,舒服么……”越发将坐下的马,带得有如疯狂,于是柳鹤亭便也愈发颠簸,几乎要跌下马去!

哪知柳鹤亭对他非但没有丝毫忿恨和恼怒,反而在心中暗暗感激,暗暗得意,这健马的颠簸,竟帮助了他真气的运行。

一次又一次地震动,他真气便也随着一次又一次地撞着被封闭的穴道,一个穴道冲开,在体内的真力增强了一倍,于是他撞开下一个穴道时,便更轻易,直到他所有被封的穴道一起撞开后,那“三十六号”还在得意地狂笑:“舒服么?小子,舒服么?……”

柳鹤亭暗中不禁好笑,几乎忍不住出口回答他——

“舒服,真舒服!”

但是他却仍然动也不动,响也不响,他要暗中探出这“乌衣神魔”的巢穴,探出他们的‘头儿’究竟是谁?

那“三十六号”若是知道他此刻的情况,真怕再也笑不出来了!

星沉月落,天色将近破晓,而破晓前的天色,定然是一日中最最黑暗的,黑暗得甚至连他们飞奔的马蹄所带起的尘土都看不清楚。

道旁几株枝叶颇为浓密的大树后,此刻正停着两匹毛泽乌黑的健马,一匹马上空鞍无人,一匹马上的骑士,神态似乎十分焦急,不住向来路引颈企望,这一群“乌衣神魔”的马蹄声随风而来,他惊觉地跃下马背,“喇”地跃上树梢。

霎眼间马群奔至,他伏在黝暗的林梢,动也不动,响也不响,直到这一群健马将近去远,他口中才自忍不住惊“咦”一声。

因为他发觉这一马群中竟有着他们帮中苦心搜罗的“黑神马”,除了帮中的急事,这种“黑神马”是很难出关一次的。

而此次“黑神马”却已空厩而出,为的便是柳鹤亭——但此刻这匹“黑神马”却又怎会落入了这批黑衣骑士的手中?

他满心惊诧,轻轻跃下树梢,微微迟疑半晌,终于又自跃上马背,跟在这批幢马之后飞奔而去!

柳鹤亭伏身马上,虽然辨不出地形,但他暗中计算路途和方向,却知道这些“乌衣神魔”已将他带到苏州城外。

他们毫不停留地穿入一片桑林,“三十六号”方自勒住马组,突地一把抓住柳鹤亭的头发,狂笑着道:“你看,这是什么?”

他举起本自挂在鞍畔的一条丝鞭,得意地指向南方,柳鹤亭暗提真气,使得自己丝毫看不出穴道已然解开的佯子,也极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随着他的丝鞭望去,只见被夜色笼罩着的大地上,他丝鞭所指的地方,却腾耀着一片红光!

他一面摇撼着柳鹤亭的头颅,一面狂笑着又道:“告诉你,那里便是虎丘山,那里便是名震武林的‘飞鹤山庄’,可是此刻……哈哈,‘飞鹤山庄’只怕已变成了一片瓦砾,那位鼎鼎大名的西门庄主,只怕也变成一段焦炭了!”

他笑声是那么狂妄而得意,就生像是他所有的快乐,都只有建筑在别人的痛苦和死亡之上似的。

柳鹤亭心头一僳,紧咬牙关,他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勉强控制着心中的激动和愤怒,否则他早已便要将这冷血的凶手毙于自己的掌下!

狂笑中,“三十七号”一手将柳鹤亭拖下马鞍,而柳鹤亭只得重重地跌到地上,桑林之中,一片人工辟成的空地上,简陋地搭着三问茅屋,他一跃下马,拖着柳鹤亭的头发大步向茅屋走去。

柳鹤亭就像是一具死尸似的被他在地上拖着,没有丝毫反抗,冷而潮湿的泥士沾满了他的衣裳,他只是在暗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忍耐,忍耐……”他虽然年轻,却学会了如何自忍耐中获取胜利。

茅屋的外观虽然简陋,但入了简陋的门,穿过简陋的厅堂,移开一方简陋的木桌,下面竟有一条黝暗的地道,然后,柳鹤亭便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境界——在地道中的暗室,陈设竟是十分精致而华美。

“三十七号”重重地将他推到墙角,柳鹤亭抬目望去,在墙上四盏精美的铜灯的明亮照耀下,他面容当真比一切神话故事中的恶魔还有可怖,目光中更是充满了仇恨与恶毒,他生像对世上所有的人与事都充满仇恨、怨毒!

其余的六个“乌衣神魔”,面上都被一方黑中巧妙地掩住,是以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但他们的目光,却也俱都和“三十七号”一样。

柳鹤亭再也难以了解,这一群只有仇恨与怨毒,而没有爱心与宽恕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的,因为他心知人们心中若是没有爱和宽恕,他们的生活便将变得多么空虚,灰暗,失望和痛苦。

只见这“三十六号”吁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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