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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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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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中光芒一闪,微微迟疑半晌,然后一步迈到“七号”身前,俯下身去,左手一把抓起了他的衣衫,右手一把扯落了蒙住了他面目的黑中,目光望处,柳鹤亭心中不禁为之一懔,几乎又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七号”的面目,竟然也和方才的赤发大汉“三十七号”一模一样,没有眉毛,没有鼻子,没有嘴唇,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粉红色的肉团,以及肉团上的三个黑洞——这就算是眼睛和略具规模的嘴了!

柳鹤亭反手一抹额上沁出的冷汗,放下“七号”的身躯,四下一转,将屋中所有“乌衣神魔”的蒙面中全部扯下!

屋中所有的“乌衣神魔”的面目,竟然全都只剩下一团丑陋可怕的肉团,一眼望去,满地的“乌衣神魔”,竟然全部一模一佯,就像是一个人化出来的影子,又像是一群自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魔!

汀火飘摇,这阴森的地窟中,这吓人的景象,使得倚墙而立的柳鹤亭,只觉得自己似乎也已不复存在人间,而置身于地狱,若不是他方才曾听到他们的言语和狂笑,便再也不会相信这些倒在地上的“乌衣神魔”,真的是有血有肉、出自娘胎的人类!

寒风阵阵,自门外吹来,这等地底阴风,吹在人身上,比地面秋风尤觉得寒冷,突地,随风隐隐传来一声大喝:“柳鹤亭,柳老弟……柳鹤亭,柳老弟……”

第一声呼喝声音还很微弱,第二声呼喊却已极为响亮,显见这发出呼声之人,是以极快的速度奔驰而来。

柳鹤亭心头一震,暗暗奇怪!

“此人是谁,怎地如此大声呼喊我?”

要知,此人无论是友是敌,此时此刻,都不该大声呼喊于他,是以他心中奇怪,此人若是敌非友,自应偷偷掩来暗算,此人若是友非敌,在这敌人的巢穴中,如此大声呼唤,岂非打草惊蛇?

他一步掠到门畔,门外是一条黝黑的地道,方才的门户,此刻已然关闭,他微微迟疑半晌,不知该不该回应此人,突听“喀得”一声轻响,一道灰白的光线,自上而下,笔直地照射进来!

柳鹤亭暗提一口真气,闪入门后,只留下半边面庞,向外观望,只见地道上的入口门户,此刻突地缓缓开了一线。

接着,一阵中气极为充沛的喝声,自上传来:“下面的人无论是友是敌,都快些出来见我一面!”语气威严,颐指气使,仿佛是个君临四方的帝王对臣子所发出的命令,哪里像是个深入敌穴的武林人,在未明敌情之前所作的招唤!

此等语气,一入柳鹤亭耳中,他心中一动,突地想起一个人来:“一定是他,除他之外,再也无人有此豪气!”

只听“砰”的一声,入口门户被人一脚踢开,由下望去,只见一双穿着锦缎絮脚长裤、粉底挖云快靴的长腿,两腿微分,站在地道人口边缘,上面虽看不见,却已可想此人的高大。

柳鹤亭目光动处,才待出口呼唤,哪知此人又已喝道:“我那柳鹤亭老弟若是被你等以奸计困于此间,你等快些将他放出,否则的话,哼哼……”

柳鹤亭此刻已听出此人究竟是谁来,心中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感激,好笑的是,此间若是有敌人,就凭此人的武功,有败而无胜,但此人语气之间,却仿佛举手之间便可将敌人全部制服。

但他与此人不过仅是一面之交,此人却肯冒着生命之险,前来相救于他,这份古道热肠,尤足令人感动。

一念至此,柳鹤亭心头一阵热血上涌,张口大喝一声:“西门老丈……西门前辈……”身形闪电般扑出门外,而地道人口中,亦同时掠下一个人来。

两人目光相遇,各自欢呼一声,各各搭住对方的肩头,半晌说不出话来,期间激动之情,竟似比多年故交,异乡相遇还胜三分!要知此人性情寡合,与柳鹤亭却是倾谈之下,便成知已,柳鹤亭亦是热血男儿,又怎会不被这份热情感动。

一别多日的“常败国手”西门鸥,豪情虽仍如昔,但面容却似憔悴了许多,柳鹤亭一瞥,脱口道:“西门前辈,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西门鸥搭在柳鹤亭肩上的一只巨掌,兴奋地摇动了两下,突地放声大笑了起来,大笑着道:“这其间曲折甚多,待我……”笑声突地一顿,悄悄道:“你不是被困在此间的么!敌人呢?”

柳鹤亭心头暗笑,此间如有敌踪,被你如此喧笑,岂非早已惊动,此刻再悄声说话,也没有用,但愈是如此,才愈发显得这豪爽老人率真可爱,当下微笑道:“解决了!”

西门鸥哈哈一笑道:“好极好极,老夫想来,他们也困不住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理所当然,却不知道柳鹤亭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险与屈辱,方能脱出“乌衣神魔”的魔掌!

他大笑未了,突又长叹一声,道:“柳老弟,你我当别为时虽不长,但我在此时日之中,经历却的确是不少,我那恋剑成痴的女儿,自从与你别后,便悄悄溜走了,留下一柬,说是要去寻找武林中最高的剑手,一个白衣铜面的怪客……”

他黯然一笑,又道:“我老来无子,只此一女,她不告而别,我心里自然难受得很,但却也怪不得她,只怪我……唉,我武功不高,既不能传授剑术,却又要妄想她成为武林中的绝代剑手!”

柳鹤亭暗叹一声,道:”这也怪我,不该告诉她……”

西门鸥微微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她年纪虽已不轻,但处世接物,却宛如幼童,如今孤身漂泊江湖,我自然放心不下,本想先去寻找,只是心里却又念着对你的应允,以及那两个中药昏迷时少女,我左右为难,衡量之下,只有带着那两个少女,转向江南一带,一来去觅讨这迷药的来历,再来也可寻找小女的下落。”

他侃侃而言,却不知柳鹤亭此刻正是焦急万分,屋中的“乌衣神魔”犹未打发,“飞鹤山庄”的事情更不知下落,忍不住干咳两声,随口道:“那迷药的来历,前辈可曾找着了么?”

西门鸥仰天长笑道:“世上焉有我无法寻出答案之事。”突地双掌一拍,大呼道:“西门叶,西门枫,你们也下来吧,柳公子果然在这里!”

柳鹤亭双眉微皱,暗中奇怪:“这西门叶与西门枫却又是谁?难道也认得我么?”

心念方转,只听上面一个娇嫩清脆的口音应道:“爹爹,我来了。”

柳鹤亭恍然忖道:“原来他已找到了他的爱女……”

突见人影一花,跃下两个白衫长发的少女来,一起向柳鹤亭盈盈拜了下去。

西门鸥哈哈大笑道:“我这两个女儿,你还认得么?”

柳鹤亭一面还礼,一面仔细端详了两眼,不觉失笑道:“原来是你们。”转目望向西门鸥,赞叹又道:“前辈果然将解药寻得了,恭喜前辈又收了两个女儿!”

原来这两个白衫女子,便是被迷药所乱的那两个南荒公子的”丫

环。

西门鸥捋髯笑道:‘为了寻这解药,我一路上试了七百多种药草,方知此药乃是来自西土天竺的一种异果‘罂粟’为主,再加上金钱草、仙人铃、无子花……等七种异草配和而成,少眼有提神,兴奋之功用,但却易

成痛。”

柳鹤亭已听得极有兴趣,不禁脱口问道:“成瘾后又当怎地?”

西门鸥长叹一声,道:”服食此物成瘾后,瘾来时若无此物服用,其痛苦实是骇人听闻,那时你便是要叫他割掉自己的鼻子来换一粒‘药’

吃,他也心甘情愿。…

他语声微微一顿,却见柳鹤亭正在俯首沉思,双眉深皱,目光疑注他面,似是在思索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半晌之后,柳鹤亭突地抬起头来,缓缓道:“若是有人先将这种迷药供人服用。待人成瘾之后舌,便以此药来作要挟:被要侠的人,岂非根本没

有反抗的余地?”

西门鸥颔首道:“正是如此。”

柳鹤亭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有些事便已渐渐露出端倪,只要再稍加究讨,便不难查出此中真相——”心念一动,突地又想起一件事来,改口向那西门叶,西门枫两人问道:“那夜在你俩房间下毒之人,你们可曾看到了么?”

西门叶摇摇头,垂首道:“根本没有看见!

西门枫沉思了一下,说道:“当时迷迷糊糊的只见一个人影,疾窜出去,由于光线暗淡,看不真切,但身形可还依稀认得,是一个个子并不很在的人!”

柳鹤亭听罢,频频颔首。

西门叶秋波转处,瞧了爹爹一眼,西门鸥亦自叹道:“只管说出便是!”

西门叶垂下头去,缓缓道:“那夜我们实在疲倦得很,一早就睡了,大约三更的时候,跟随公子在一起的那位姑娘,突地从窗口掠了进来……”

她语声微顿,补充着又道:“那时我刚刚朦胧醒来,只见她手里端着两只盖碗,从窗于里掠进来,却是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就连碗盖都没有响一声,那时书房里虽没有点灯,但我借着窗外的夜色,仍可以看到她脸上温柔的笑容,她唤起了我们,说怕我们饿了,所以她特地替我们送来一些点心。”

说到这里,她不禁轻叹一声,道:“那时我们心里,真是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就立刻起来将那两碗莲子汤都喝了下去。”

柳鹤亭剑眉深皱,面容青白,道:“喝下去后,是否就……”他心中既惊怒,又觉痛苦,此刻说话的语声,便不禁起了颤抖。

西门鸥长叹一声,道:“这种药喝下去后,不一定立刻会发作………

柳鹤亭面色越发难看:西门鸥又自叹道:“事实虽然如此:但她两人那夜还吃了别的东西……唉!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似乎人甚温柔。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她若和你一样,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那么此事也许就另有蹊跷。”

柳鹤亭垂首怔了半晌,徐徐道:“她此刻已是我的妻子……”

西门鸥一捋长髯,面色突变,脱口道:“真的么?”

柳鹤亭沉声道:“但我们相逢甚是偶然,直到今日……唉!”头也不抬,缓缓将这一段离奇的邂逅,痛苦地说了出来。

西门鸥面色也变得凝重异常,凝神倾听,只听柳鹤亭说道:“……有一天我们经过一间荒祠,我见到她突地跑了进去,跪在神幔前,为我祈祷,我心里实在感动得很……”

听到这里,西门鸥本已十分沉重的面色,突又一变,竟忍不住脱口惊呼了一声,截口道:“荒祠……荒祠……”

柳鹤亭诧异地望着他,他却沉重地望着柳鹤亭。

两人目光相对,呆望了半晌,只见西门鸥的面容上既是惊怒,又是怜悯,缓缓道:“有一次你似乎向我问起过‘西门笑鸥’,是否他和此事也有着关系,你能说出来么?”

柳鹤亭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指尖方自触着了那只冰凉的黑色玉瓶……他突地又想起了将这玉瓶交给他的那翠衫少女——陶纯纯口中的“石观音”,这期间他脑海中似乎有灵光一问。

于是他便又呆呆地沉思起来,西门鸥焦急地等待他的答复,西门叶、西门枫垂手侍立,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静寂之中,只听房门后竟似有一阵阵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一声连着一声,声音越来越响。

西门鸥浓眉一扬,道:“这房里可是还有人在么?”

柳鹤亭此刻也听到了这阵呻吟声,他深知自己的“点穴手法”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痛苦,为何这些人竟会发出如此痛苦的呻吟?

一念及此,他心中亦是大为奇怪,转身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灯光一阵飘摇,西门鸥随之跨入,明锐的眼神四下一转,脱口惊道:“果然是乌衣神魔!”

飘摇暗淡的灯下,凄惨痛苦的呻吟中,这阴森的地窟中的阴森之意,使得西门鸥不禁为之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柳鹤亭大步赶到那“七号”身畔,只见他身躯虽然不能动弹,但满身的肌肉,却在那层柔软而华贵的黑绸下剧烈地颤动着,看来竟像是有着无数条毒蛇在他这层衣衫下蠕动,他粉红而丑陋的面容,此刻更起了一层痛苦的痉挛,双目半闭半张,目中旧有的光彩,此刻俱已消失不见。

柳鹤亭目光凝注着,不禁呆了一呆,缓缓俯下身去,手掌疾伸,刹那之间在这“七号”身上连拍三掌,解开了他的穴道,沉声道:“你们所为何——、他话犹未了,只见这“七号”穴道方开,立刻尖叫一声,颤抖着的身躯,立刻像一只落入油锅的河虾一般蜷曲了起来。

一阵剧烈而痛苦的痉挛之后,他挣扎着伸出颤抖的手掌,伸手入怀,取出一方小小的黑色玉盒,他黯淡的目光,便又立刻亮了起来,左掌托盒,右掌便颤抖着要将盒盖揭开。

柳鹤亭目光四扫,望了四下俱在痛苦呻吟着的“乌衣神魔”一眼,心中实是惊疑交集,他再也猜不出这黑色玉盒中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竟会像是神奇的符咒一样,能令这“七号”的神情发出如此剧变。

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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