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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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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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身后传来轻轻地一声叹息,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道:“果然开了!”

声音、光亮,在他已绝望的时候一起出现,他本应狂喜雀跃。

但是此时此刻,在经过许多诡异神秘之事以后,他骤然听见这声音,心头却不禁又为之一凛,定睛望去,只见缓缓移动着的石壁后面,突地走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一个模样甚是奇特的火把、火光熊熊,却无浓烟。

柳鹤亭骤然见着如此强烈的光亮,双目不禁为之一闭,心下闪电般掠过几个念头:‘这人是谁?是从哪里来的?是敌是友?”身形倒退两步,张目望去,只见这高举火把之人,竟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长发披肩,只用一方纯白轻纱轻轻束住,身上也穿着一袭无比洁白的轻衫,肌肤如雪,风姿绰约,除了满头漆黑发亮的黑发之外,全身俱是雪白,面容更秀美绝伦,在火把的映影之下,望之直如仙子一般。

柳鹤亭年来在四处行走,见过的少女也有不少,他方才见了那翠装少女,只道她已是世上最美的人,哪知此刻却又见着了这女子,那翠装少女虽美,若和这女子一比,却又不知要逊色多少。

这女子秋波一转,望了柳鹤亭两眼,突又轻轻一叹,道:“想不到你在这里。”伸手一整秀发:“我真担心她会把你杀死。”

她话声缓慢,温柔如水,就像是春夜黄山中流泉的淙淙细语一样,举手投足间,更不知含蕴着几许温柔美态。

柳鹤亭一眼望去,只觉世间的一切美丽词汇,若用来形容这少女,都不足以形容出她美丽的万一,世间任何一样美丽的事物,若用来和这少女相比,也都会暗然失色。

他生性虽极潇洒倜傥,但却绝非轻薄之徒,是以他方才与那翠装少女相对时,始终未曾对她疑注片刻,但此刻他见这女子,目光却像是正被她吸引住了,再也无法移动得开。

只见这女子长长的眼睫,轻轻一垂,像是十分羞涩地避开了柳鹤亭的目光,柳鹤亭心头一跳,再也不敢望她一眼,只听这女子轻轻说道:“我师姐自幼娇纵,做什么事都任性得很,她要是……”

语音微顿,突又叹息一声道:“她要是想害死你,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希望你能原谅她。”

柳鹤亭闻言一愕:“这女子是谁?师姐是谁?难道便是那‘石观音’?”又忖道:“这女子真是天真,她师姐要害死我,还说是并无恶意?”一时之间,他心里又是疑惑,又觉得好笑,却又忍不住笑道:“在下已入绝境,多谢姑娘相救……”

这少女轻轻一叹,接住他的诸道:“你不用谢我,我知道这些事都是我师姐做出来的,我帮你忙,不是很应该的吗,唉——我真不懂,她为什么常常要杀死与她根本无冤无仇的人。”眼帘一抬,目光中充满幽怨之色,似是泫然欲位。

柳鹤亭心中大为感动,讷讷道:“姑娘的师姐,可就是那位‘南海仙子’石琪?”

这女子轻轻颔首道:“师傅他老人家去世之后,我就没有和她见过面,却不知道这些年来,她……她竟变了,我一直在山上守着师父的墓,直到最近才知道她在这里,所以……我就来找她。”

她说话不但语声缓慢、轻柔,而且时常中断一下,夹杂着轻微的叹息,让人听来,更觉得楚楚堪伶,娓娓动听。

只听她接着又道:“我一到了这里,就听见你在吹萧,那萧声,我……从来也没有听过。”

柳鹤亭心头又自一跳。

这女子垂下目光,又道:“我本来要进去找师姐,可是听到你的萧声,我像是什么都忘了!”

柳鹤亭只觉自己身上的麻木僵硬,此刻已一扫而空,忍不住轻叹道:“只要姑娘愿意,在下以后可以随时吹给姑娘听的。”

这女子轻轻一笑,头垂得更低了,柳鹤亭第一次见着她的笑容,只觉这笑容之美,美得竟有如幼时黄金色梦境中仙子的微笑。

只见她垂着头,说话的声音更低了,接着道:“后来那鼓声响起,接着又一道剑光将那些鼓一起划破,我认得那道剑光就是师傅她老人家昔年佩着避邪的‘避魔龙吟剑’,所以我知道那是师姐到了。”她轻轻他说道,一面用纤细莹莹的手指,抚弄着漆黑的头发。

然而这几句话听在柳鹤亭耳里,却有如雷轰电击,使得他心头一震,暗忖:“难道那翠装少女就是她的师姐?就是那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的‘石观音’石琪?”

刹那之间,那翠装少女娇憨天真的神态,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这想法是真的,只听这女子又已接道:“这房子本来是师傅昔年的一位故友所建的,我幼时曾经来过,知道这房子满处都是机关,所以我看见你贸然走进来的时候,心里着急得很,正想……正想着进来看看,哪知这时这师姐也跟着进去了,我想起我听到的武林中有关我师姐的种种传说,心里就更着急了。’

她声音越说越低,头也越垂越低,言语神态中的羞涩之意,也就越来越浓,说到后来的“更着急了”几个字,生像是费了好大力气方自说出,要知道一个少女为了个生人着急,本来就不是轻易之举,要让她将这份着急说出来,便更加困难,一时之间,柳鹤亭心中忽而惊疑,忽而困惑,忽又感到一份无法揣摩、无可比拟的甜意。

只见她低着粉颈,默默半晌,方自轻轻一叹,接着道:“我知道这一下你必然会遇着危险,但是我又不愿和师姐对面冲突,我……我想了许久,只好从这房子后面一条秘道中进来,我虽然以前来过这里,也从那位前辈那里知道了一些这屋子的秘密,可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条秘道,又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似乎颇为吃力,于是她轻轻叹了口气,方自接道:“我担心你此刻已被师姐杀了,哪知……却在这里遇着了你。”

柳鹤亭呆呆地听着她的话,等到她话说完了,仍自呆着出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些他本来难以了解之事;此刻他都已恍然而悟。

这秘屋中为何渺无人迹?

原来这屋中的主人便是他身侧的少女!

为什么她一眼便发现了铜灯之秘?

她既是此屋主人,自然知道!

这地道中的门户为何突然一起关起来了?

她既是此屋主人,知道一切机关,这些门户自然是她关的!

黑暗中,她怎地会突然失踪?

原来是她自己走出去了!

柳鹤亭暗叹一声,又自忖道:“她不愿亲手杀我,却要将我关在这里活活闷死饿死,唉!想不到她如此美貌,如此年轻,却心如蛇蝎,毒辣至此——“”

柳鹤亭一念至此,他心中又不禁一动,突地想到那“石观音”石琪的事迹,在武林中流传已有如此之久,年龄绝不会像那翠装少女如此年轻,抬目望去,只见对面这白衣少女,柳眉含翠,星眸如波,唇檀凝朱,鼻如玉琢,满头漆黑的发丝,柔云般披落下来,一眼望去,只觉她丽如艳姬,清如秋月,却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

他心中疑云又起,沉吟不绝,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心中的疑惑之事,在这仙于般的少女面前问出口来。

却见这女子又自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抬起,依依落到远处,道:“想起来,已经许多年了,我和师姐都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佯子?”

语声微顿,又自叹道:“唉!我知道她不会变的,她永远像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样。”目光一转,转向柳鹤亭:“是不是?”

柳鹤亭颔首道:“正是。”忍不住又道:“令师姐能令芳华永驻,难道她知道什么驻颜之术吗?”心中却在暗忖:“这女子如此问我,莫非她已猜中我的心事?”

只见这女子竟突地轻轻一笑,缓缓点了点头,却又笑着说道:“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

当笑容再次从她娇靥上泛起的时候,这阴森黝暗的地道中,便像是突然充满了春风,而这阵春风,便也将柳鹤这心中的疑云吹散!

他与这女子相对良久,不但目光被她吸引,心神也像是为她所醉,直到此刻,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一下,只见这女子像是右手举得酸了,缓缓将火把交到左手,脚步一动,像是想往前走,但柳鹤亭却正站在她面前,她只得停下脚步。

柳鹤亭目光动处,不禁暗笑自己,怎地变得如此之迂,连动都未曾动一下,转念一想,又忖道:“我该随这女子的来路出去呢?抑或是由我来时的原路返回?”他不禁又大感踌躇。

思忖半晌,突他说道:“姑娘既然得知此屋之秘径,想必也能将这里的一扇门户打开了。”他反手一指身后的红漆门户。

这女子秋波一转,随着他手势望去,目光眨动了几下,方自轻轻说道:“让我试试看!”

柳鹤亭侧身让她走过,鼻端中只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之气,望着她走到门前,举着火把,凝视半晌,似乎在搜索着门上秘密的枢纽,他呆呆地望着她窈窕的身影,心中却在暗地寻思:“方才那翠装少女说她的剑遗落在这房里了,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念头方自转完,眼前亮光突又大作,这女子已在这片刻之间,开开了这扇柳鹤亭方才用尽全力都未能打开的门户。

柳鹤亭又是惭愧,又觉佩服,只见她回头一笑,轻轻道:“想不到十年来这里门户的枢纽仍然一点也没有改变。”玉手一伸,将手中的火把插在门环上,莲足轻抬,袅娜走了进去,秋波一转,轻唤一声,似乎亦为这房中的情景所醉。

柳鹤亭大步跟了进去,目光亦自一转,亦自轻唤一声——

只是他此次惊唤的原因,却并非因为这房中的锦绣华丽,而只是因为他目光动处,竟见到那锦帐下、翠裳上,果然有一柄晶莹长剑!

他一声惊呼,一个箭步掠到床前,伸手拿起了这柄长剑,只见剑长莫约三尺,通体有如一泓秋水,虽在如此明亮的珠光之下,却仍闪闪地散发着清澈的寒光,他眼中望着长剑,心中却在暗忖:“她没有骗我!这柄剑果然是她方才遗落在这里的。”

心念一转,又不禁忖道:“但这又证明什么呢?她自然会故意将这柄剑留在这里,因为她知道我根本无法走入这扇门户,可是,她却不知道——”

只听身后的白衣女子又自惊唤一声,道:“这不是我那柄‘龙吟剑’吗?”

一只莹白如玉、纤细秀丽的手掌,从他身后伸过来,接过这柄长剑,他思路倏然中止,鼻端中又嗅到了这少女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而这种淡淡的幽香和房中奇异的甜香之气混合,便混合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香气!

他不敢回身,因为他感觉到那白衣女子温暖的躯体,正依依靠在他身后,可是他却也无法前行,因为此刻地上坚硬的青王,仿佛又变成了柔软的云絮,他晕眩了,混乱了,迷失了——

四面青玉砖上,影映着他们的身影,只见这白衣女子一手拿着从柳鹤亭手中接过来的长剑,剑尖垂落在地上,一手抚着自己的秀发,目光却痴痴地望在柳鹤亭颀长壮健的背影上。

终于——柳鹤亭回转了身子。

四道痴痴的目光在一处,柳鹤亭忘了方才自己曾将那翠装少女拉出去的事,也忘了一切事。

他不知道自己怎会有如此感觉,也不知道他艰苦锻炼多年的定力,此刻怎会突然变得如此脆弱,他眼中只能看到这女子的娇靥秋波,鼻中只能嗅到那幽甜的香气,他缓缓伸出手——

于是,他便立刻接触到一团暖玉,滑腻、柔软……呀!世间竟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形容出他手指触到这团暖玉的感觉。

当两只手接触到一处的时候,由坚硬的青玉石板变成的柔软云絮,竟像又被一阵春风吹过,飘飘摇摇,终于吹散。

柳鹤亭倒退两步,腿弯已接触到柔软的床沿,他只要往下一倒——

哪知,这白衣少女竟突地一咬银牙,反腕一把扣住柳鹤亭的脉门,身形倒纵,“唰”地两人一起退到那森严的地道中,柳鹤亭只觉心神一震,一震后的心神,再被地道中森冷的寒意一激,他定了定神,方自想起方才的情景,于是,他立刻想到片刻以前的那段事来!

目光扫处,面前的白衣女子,粉颈低垂,目光抬都不敢抬起,他不知道什么力量使得这女子能从那温柔的陷阱中脱身的,他只有暗中佩服这女子的定力,想到方才的自己,又想到现在的自己,拿方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比,他惭愧地垂下了头,目光亦自不敢再向上抬起。

因为他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这样高贵而圣洁,他生怕自己的目光,沾污了这份高贵与圣洁。

两人垂首相对,柳鹤亭突地发现自己的右腕仍被握在那只温暖的柔荑中,一时之间,他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惭,忍不住抬起目光,却见这女子轻轻一笑,然后温柔地放开手掌,就只轻轻一笑,已给了柳鹤亭不知多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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