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制造- 第46部分

　　
　　一个为了被爱护照顾而制造出的生命，真的需要一个巨大的，充斥着无数不爱不理解他的人的环境吗？
　　
　　Top　I抹了把脸，仰起头让泪水流了回去，前面，就是昨天Al　I等自己的地方。那个小卖部外，果然有几个菜农在那里买菜，地面上，尽然还有那只胡萝卜小兔子掉下的耳朵。很不起眼的一小节，人类的肉眼不会注意到，他们可以，Al　I曾经也可以。Top　I将它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小镇不大，本地居民并不太多，如果是一般居民，第二天再次遇到的概率可能会很低，但是在街上游手好闲的人，就像是在夜里洒了荧光粉裸奔一般显眼。Top　I知道，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会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或者他们认为属于自己的地盘。在那块他们的地盘，他们掌控一切，或者他们认为是如此。
　　
　　尾随着三个小混混，看着他们盯着几个外地游客，上前搭讪，借着指路之名进了一个小巷。他们需要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这也是他们在夜色下骚扰Al　I的缘故，他们需要陌生的外地游客，因为镇子太小，所有的人彼都间接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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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而他们需要的环境，也就是Top　I需要的。
　　
　　“我知道利用你们的无知让你们受到伤害在法律上是不允许的，但是没有一条法律会因为任何人类因为机械故障或者电器使用不当造成伤害而给机器或者电器判刑的。”Top　I从口袋里拿出那节胡萝卜，摊在掌心给被自己围堵在死巷里的三个挂了彩的小混混看。“而我现在做的，就是证明这两件事是对的。”
　　
　　倒在地上的混混头儿抱着自己断了的右腿嗷嗷叫，鼻孔里塞了那节胡萝卜，混混乙鼻青脸肿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动，混混甲和着血吐出两颗牙，爬着去看混混头儿。咒骂声断断续续含糊地响起，又在身后消失。
　　
　　你们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人，过了今天，明天，就再不会存在了。
　　
　　Top　I在巷子口回了一次头，没有任何遗憾或者愧疚，眼神里冷冷地，目光死死地，不带一丝人气。
　　
　　旅馆附带的小饭店里，那个身影不出意外地已经在了，靠窗的位置，醒目的外地人，正忙于应对过于热情的服务员小姐。Top　I走了另外一扇小门进了楼，回到他住的房间。那个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床上，抱着熊宝宝窝着的娃娃睡得香甜，白皙的脸蛋上，脸颊粉粉地，好像比以前又好看了些。Top　I侧卧在Al　I对面，痴痴地看着他，将那块紫翡挂在了那节细白的脖颈上，玉身藏进睡衣里，贴身放着。
　　
　　最后一次，Top　I用那种带着浓浓暧昧和欲望的方式唤醒沉睡中的爱人。从脚掌的触摸开始，沿着□的侧线一点点往上，最后一次的抚摸，最后的亲吻，极尽所能地温柔，每一下都带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在里头，一丝丝融入进Al　I的身体里。Top　I知道即使睡着，Al　I也会记得这次的感觉，它会保存在他的大脑里，一直保存在作为Al　I带有的大脑里，那块方方正正，属于他们各自的芯片。
　　
　　Al　I在Top　I的深吻里睁开眼睛，混身□地躺在一个热得几乎要将他化掉的怀抱里，当然融化的不会是这具躯壳，而是胸腔里，或是大脑里，那本不存在，又无法空出来的部分。
　　
　　“崽。”Al　I软软地叫了声，手臂环上Top　I的脖子。下巴微微抬起，眼神迷离地望着正对他深情含笑的男人，他说的，他最好的Top。“崽，小爱是不是睡过头了呢？脖子上有什么东西，胸口，凉凉地。”
　　
　　“是崽送给小爱的礼物，喜欢吗？”
　　
　　“礼物！”Al　I好奇地将那块葫芦形的紫翡摸出来托在掌心。“好漂亮。是小爱的了？崽给小爱的？”
　　
　　“嗯，是小爱的，是崽给小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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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p　I低头亲了下Al　I的脸。“一直带着，好吗？”
　　
　　“好，崽给小爱的，小爱会一直一直带着，那……小爱给崽的熊宝宝。”Al　I撅了下嘴，巴巴地望着Top　I的眼睛。“崽，你哭过吗？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小爱没有怪你，小爱陪着崽，不用熊宝宝……”
　　
　　“小爱。”Top　I伸手在Al　I眼前挥了挥，那双原本黑亮灵动的眸子灰蒙蒙地，定定地没有反应。
　　
　　“怎么了？”刷刷眨了两下眼睛，Al　I又往Top　I的怀里缩了缩，抓着紫翡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
　　
　　“小爱知道吗？玉是可以养人，崽希望小爱可以将块小小的玉养活。”Top　I轻抚过Al　I的眼皮，没有多问。他知道Al　I说礼物很漂亮是真心地，因为那是宝给小爱的，他也知道，他看得到为他流的眼泪。
　　
　　“养活？”Al　I一振。“可是小爱不是人，因为崽不是，我们是一样的。”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相信？”
　　
　　“对，那些会让你快乐的东西，那些你觉得美丽的东西，都要去相信，相信它们是真的。”
　　
　　“不是真的吗？”Al　I反问。
　　
　　“不，那是真的。我只是说……也许你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看到它们，它们不是每时每刻都出现，或者看到了一些小爱不喜欢的，难受丑陋的东西，也要相信，在某个地方，不远的某个地方，它们存在着。”
　　
　　“为什么？”
　　
　　“因为它们让小爱快乐，因为它们很美好，而小爱……值得世界所有的美好和快乐。”
　　
　　“崽。”Al　I将下巴抬得更高，用唇寻找着Top　I的唇。“你也是。”
　　
　　“我知道。”吻上Al　I送上的红唇，细细品味着它特有的质感和香甜。我真的希望有什么可以让整个身体去记忆，而不是那一块小小的芯片。“小爱，听到吗？崽爱你，我爱你，小爱。”
　　
　　“崽。”Al　I没有如往常一样应对着吐出“我也爱你”这样的话，只是微微颤着唇，吞咽着流淌入内的泪水。“崽，你……要离开小爱了吗？崽，崽，小爱看不到，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小傻瓜。”Top　I搂紧Al　I的身体，坐在床上轻轻摇晃着，由着最后两行眼泪从自己的眼眶里滑落。
　　
　　Al　I听话地坐在窗边，等着他的崽，他最好的Top下班回来。怀里的熊宝宝，手边的两个鱼缸。小乌龟还是叠加着睡觉，不知道这次是谁爬在谁的背上。手指轻拍水面，啄着自己手的，不知道是哪条小鱼。
　　
　　Top　I就在楼下，旅馆附带的小饭店，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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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地，和周段方对坐。那壶茶放在中间，Top　I陪着饮了一杯，他的身体很渴，出来之前就快到补液的时间，现在，都化作眼泪流光了。
　　
　　“你走吧，小爱眼睛治疗好后，你还有机会见他。”
　　
　　“如果你是我，你会走吗？”
　　
　　“也许会，因为……这样，我们可能还有一个未来。”
　　
　　“这也许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周段方猛地抬起眼睛，几乎是怒视着Top　I。“如果不是考虑到小爱，我不可能拖到现在才来。”
　　
　　“治疗期间，我想陪着小爱，行吗？我知道手术很快，我只是在一边看着，看着那双眼睛又变得明亮起来，可以吗？”Top　I将那只少了一个耳朵，已经开始变色萎缩的胡萝卜小兔子放在桌面上。“我知道这很傻，但是……我是也在乎自己，所以才会想逃走，想要自由，但是现在……小爱，永远排在我之前。”
　　
　　“你知道回去后会怎么样吗？”周段方接过那个胡萝卜小兔子，用指肚摩擦着它的脸。“想过如果小爱知道了，会哭成什么样子吗？两个眼睛红红地，就和小兔子一样。抱着泰迪熊缩在角落哭……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难过……崽，小爱和你们不一样，他的脑袋里，装不了太复杂的东西。”
　　
　　“不是有你吗？小爱的店长先生，他的段方。……你爱小爱吗？爱这个笨笨的小机器人吗？”Top　I为周段方的杯子里倒上热腾腾的茶水。“周段方，你知道你的优势在哪里吗？你是一个人，而小爱，那个笨笨的可爱的脑袋里装不下太复杂东西的小爱，就生活在这个人类的世界里……你的世界。”
　　
　　“我从来不喜欢，也不会，去向第三方承诺什么，但今天……我可以告诉你。”周段方拿起那杯Top　I替他满上的茶。“我爱这个笨笨的可爱的小机器人，我会竭尽一切保护他，让他幸福，在这个人类世界里。”
　　
　　“我知道人类天性擅长撒谎，可我也不得不信。我是一个机器人，错信人类，是因为我太完美了。”
　　
　　周段方轻笑一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崽，回到基地，也许还有希望。虽然三号和二号已经离开基地，但还有其他的Bottom系列机器人……你是Top，bottom对你程序里就是信任的，也许能帮上……”
　　
　　“周店长，人类为了一己私欲，会互相利用，我都知道，但我说了，我们不一样。”
　　
　　“崽！”
　　
　　“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一直喜欢叫小爱小傻瓜，把他捧着手心里疼着，护着，其实我才是傻瓜，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你们就不会感到太过惊慌……人类有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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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们惊慌的事儿了。”
　　
　　周段方看到Al　I那一刻，他就在窗户前，看着天，一手抱着泰迪熊，一手轻拍着水面，涟漪引得小金鱼游上来。两只小乌龟在他手肘边爬来爬去。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暖护着这个画一样美好的人。
　　
　　“小爱。”周段方轻唤了声，缓缓走到Al　I身边，单膝跪在地上，微笑着望着他转向自己的脸庞。
　　
　　“段方？”Al　I眨了眨眼睛，抱紧怀里的泰迪熊，表情木木地，眼神有些呆滞，口中呢喃着。“小金鱼或者小乌龟，段方或者崽……小金鱼和小乌龟，段方，崽，小爱，熊宝宝，牛牛……段方和崽。”
　　
　　“小爱，你怎么了？”周段方抓起Al　I叠加着抱着泰迪熊的双手。“小爱？”
　　
　　“段方。”Al　I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红，滚下一行眼泪。“小爱想你。”
　　
　　“小爱。”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浑浊一片的瞳孔，周段方的心被深深抽紧悬挂着放不下。
　　
　　“小爱不知道。”Al　I摇头。“我不知道，小爱不知道。”
　　
　　“小爱，不怕。”周段方直起身将Al　I抱进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发和后背。“我在，小爱，段方在。”
　　
　　眼睛的余光扫向桌上那个大一些的鱼缸，一条虎头肚子朝天地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也不动。
　　
　　“不怕，小爱，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上部应该结束了……




54

54、真实的谎言　。。。　
　
　
　　【真实的谎言】
　　坐在车后座的中间，Al　I笑眯眯地怀抱着泰迪熊，一会儿转向左边，一会儿转向右边，嘴角可爱地翘起，浓密的睫毛扇扇，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让人注意不到那混浊的瞳孔和干涸无光的眼眸。
　　
　　Top　I坐在Al　I的左侧，抱着那个装了小乌龟的鱼缸，而周段方则坐在Al　I的右侧，抱着那个装了漂亮小金鱼的鱼缸，Al　I伸长脖子去吻了吻Top　I的脸颊，又转过身去亲了下周段方，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儿。周段方和Top　I一直保持着笑容，即使Al　I看不到，他们也一直保持着，让Al　I感受到自己也和现在的他一样觉得幸福。而幸福，就是此刻Al　I脸上流露出的最强烈的甚至是唯一的情感。
　　
　　“段方，崽。”Al　I又一次地重复了遍，用下巴磨了磨泰迪熊的脑袋。“小乌龟，漂亮的小金鱼。”
　　
　　周段方捧着的鱼缸里，那条翻了肚皮的五色虎头已经被捞了出来，留在了旅馆房间的垃圾桶里。
　　
　　Top　I记下了那条五色虎头的样子，回去后会把存储在大脑里的照片扫描出来。他们的记忆和人类不一样，拍照似的记录下自己所见的一切，可以在任何时候百分百精确地进行影像还原。
　　
　　他们有四个选择，一是买一条可能很像的五色虎头，告诉Al　I它是长大了才会有花色上的差异，二是向Al　I解释关于“死亡”这个复杂命题，三是告诉Al　I那条五色虎头遇到了新的朋友，所以暂时离开，四是直接将Al　I记忆里的图像改了，存入新买虎头的照片，或者彻底抹杀掉这条虎头的存在。
　　
　　“彻底抹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