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探事件簿by淘气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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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神探事件簿by淘气骨头-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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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边绿化带里的老树,叶子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散落了一地。
    树下丛生的杂草间,衍生出一个个积水的小池塘。
    落叶在水波上悠悠荡荡,不时被急骤的雨珠拍打进水中,又不甘心似的,摇摇晃晃地浮了起来。
    撑着把黑伞,我艰难地、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前走着。
    冻得麻木的双脚,时不时踩进汪着水的坑里。
    运动鞋里,早已灌满了水,每踩实一步,就欢快地叫一声——“呱哒”。
    哗哗的落雨,呯呯嘭嘭砸在伞面上,顺着伞檐往下淌,在眼前挂起一条条流动的水晶珠帘,冷飕飕、凉浸浸的。
    我讨厌雨天,讨厌潮湿黏腻的感觉,似乎整个人都在一点一点地发霉,实在糟糕透了。
    可是,不是这样的天气,我又怎么能毫无顾忌地走在这里呢?
    身畔,不时有车子疾驰而过,豪华的、经济实用型的。
    我眼热地看着那些车子翩然远去。
    坐在车里的人,他们不必在沁凉沁凉的秋雨中,冻得瑟瑟发抖,也不必感受水汽的侵蚀,更不会被车轮飞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实在是当下最值得羡慕的人。
    也有跟我一样的步行客,撑着把或者漂亮或者朴素,或者崭新或者陈旧的伞,走在铺着大块大块彩色方格子砖的人行道上。
    他们和蜗牛般龟速的我不同,都是行色匆匆的,擦肩而过,没有人留意到我。
    我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感到失落。
    不过是九月末,我却穿着明显不合时令的秋冬款黑色夹棉卫衣,兜帽毫不浪费地戴在头上,鼻梁则架着副夸张的黑色蛤蟆镜,遮住了小半张脸,剩下的大半张脸,一丝不漏地,全部捂在一个大号的口罩后面——我也知道,这副装扮,简直比被狗仔队围追堵截的天皇巨星还夸张,所以也分外引人注目。
    但是,不打扮成这副样子,我又怎么能走在这里呢?
    “没有时间了……”我轻轻叹息,自己都能感觉到语气里的感伤与无奈。
    “是的,没有时间了,我的孩子。”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和许多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我也曾经幻想过,我的妈妈,是那种漂亮、优雅、举止大方、气质高贵的女人,走到哪里,都像星星一样,光彩夺目。
    可惜,她既不漂亮也不优雅,文化不高,连大学都没读过,性子懦弱绵软,没有主见,也不够有担当。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跟“漂亮”、“优雅”之类的字眼,完全扯不上关系。
    可是,她是我的妈妈。
    一个妈妈,会有一个或几个孩子,一个孩子却只有一个妈妈。
    她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最爱我和我最爱的那个人。
    恍恍惚惚的,妈妈的脸孔,又浮现在眼前。
    她还不到四十岁,鬓角却已经有了白发,象是挂着岁月的风霜。额头也有了皱纹,每当微笑的时候,那皱纹就刻画似的加深,看起来又慈祥又和蔼。
    雨还在扑簌簌下着。
    我很冷,头很痛,可怜的膝关节也很痛,好像有人拿着根烧得滚烫滚烫的烙铁,硬往里捅似的。
    假如不是哗哗的落雨声灌满了耳朵,一定会听到膝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抱怨。
    “妈妈知道你难过,可是你要忍耐,要坚持。相信妈妈,有时候,疼痛对我们是有好处的。”怔忡中,我又听到了妈妈温柔的安慰。
    这么多年来,无论怎样艰难的境遇、怎样困苦的生活,她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照顾我,支撑我活下去,给我勇气和力量。
    湿漉漉的雨水,弥漫着浓浓的土腥气,那味道让我感到强烈的恶心。
    “没关系,它们并不能给你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妈妈继续安慰我。
    是的,它们并不能真正伤害到我,于是我安下心来,活动活动冻得僵硬的手指。
    我很清楚,这副糟糕透顶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在雨天跋涉。可是,不是这样的天气,我根本不可能走在这里。
    所以,我坚持走着,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前走着,朝着我的目标。
    那灰白色的高大院墙,那黑色的雕花铁门。
    其实并不远,距离我们的家只有几百米。
    嗯,我一直管那个寒碜的栖身之所,叫做“家”。
    虽然简陋,虽然残破不堪,却是属于我们的家。
    家——真的是个很温馨的字眼呢,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但我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糕了,这短短的一段路,也走得异常辛苦。
    停下,深深喘息了一会儿,我晃动晃动酸胀的四肢,象是给自己充足了电似的,又开始一跛一跛地走着。
    终于,我来到那扇门前。
    盯着面前的铁门,我知道,那个罪人就在门里面。
    没有时间了……
    妈妈,这是最后的审判。
    我们必须惩罚所有的罪人,弥补所有的罪过,讨回所有的公道。
    我们要让那些人知道,没有人,生来就是活该被践踏的。
    ***
    在雨水敲打玻璃窗的叮叮咚咚背景声中,欧宇辰睡得很不安稳。
    他做了个非常可怕的梦。
    梦中也下着雨。
    天空铺满了肮脏的、黑乎乎的浓云,密密匝匝。
    云海翻涌中,依稀浮现出一颗头颅的轮廓。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生动,那是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头颅,煞白的小脸,全无血色。
    随着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像个轻飘飘的气球,缓缓飘落、逼近,直到鼻尖紧紧贴在窗玻璃上,压得扁平扁平的,不留一点空隙。
    瞪大的双眼,黑琉璃珠似的漂亮,却闪耀着怨毒、憎恨、阴冷的寒光。
    仿佛一只不怀好意的猫头鹰,阴鸷地盯着眼前肥美的青蛙。
    翕动着嘴角,他发出带着嘶嘶杂音的声音:“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在错错杂杂的落雨声中,他的话,如同拴在蚂蚁身上的丝线,轻易绕过所有的障碍,无比清晰地钻进耳朵,敲打着鼓膜。
    喉咙一阵阵发紧,欧宇辰的神经也绷紧了,那是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孔。
    有些人,是不经意间遗忘的,譬如数年前教导过自己的老师,擦肩而过的同学,带着羞怯笑容向自己告白的可爱女生……还有些人、有些事,却是刻意被遗忘的,譬如眼前的男孩、男孩的眼睛,以及男孩的死亡。
    随着嘴巴开开合合,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潺潺涌出来。
    下一秒钟,他左眼的眼球忽然凭空消失不见了,象是猝不及防间被人硬生生剜掉似的。
    雨还在泊泊地下着,顺着他的脸孔萦绕、流淌,混杂着眼眶、嘴角潺潺流出的血液,滴答、滴答、滴答地落在窗玻璃上,继续向下滑落,很快消失在视野的死角。
    男孩就用那个深深塌陷的血窟窿,死勾勾地凝望着他,嘴巴机械地一开一合,“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叠声中,它的面皮倏然龟裂开来,犹如被重重擂了一拳的镜子,裂纹蛛网似的迅速蔓延,一直延伸到发际线和下颚。
    绽开的肌肉,呈现出湿漉漉的、腥红的绯艳色泽,怵目惊心。
    伤口边缘的皮肤,向外翻翘着,里面似乎裹藏着什么东西,一鼓一鼓地蠕动,令人头皮直发麻。
    几秒钟后,密密麻麻的虫子,蓦地从皮开肉绽的裂缝处,淌水般刷拉拉爬出来,漫无目的地四处流蹿。
    扭曲的虫身上,都挂着黏糊糊的刺目血丝。
    这些虫子,都是奇特的眉月形。
    白底衬着中间黑色的圆点,分明……分明就是一只只活灵活现的眼睛!
    因为不停歇地蠕动,看上去,犹如许多只冷酷的眼睛,在一股脑地觑视着他,满含着阴狠狠的嘲弄和嗜血的贪婪。
    欧宇辰整个人都愣住了,彻骨的寒意,顺着尾椎迅速向上攀升,瞬间贯穿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紧缩。
    轻蹙着眉尖,他沉静地和那些眼睛对视,半晌,忽然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容云淡风轻。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男孩复读机般念叨着,象是满怀恶意的咒言。
    恨吗?欧宇辰越发笑意盈盈。
    他不在乎男孩的憎恨,也不在乎其他人的。
    他的确漠视了这孩子的不幸,看着,只是静静看着他被伤害、被折磨。
    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那又怎样?所谓良心、所谓道德,在欧宇辰眼里,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男孩还在絮絮叨叨。
    欧宇辰很想好心告诉他,不要指望别人会为他的人生负责,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96|一 记忆碎片(2)

就像有的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在许多人的关爱中,如珠似宝地养大。有的人,却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得,在孤儿院中艰难地生存——对他们来说,只是“生存”,而不是“生活”。
    担心随时会冻死、饿死,或者被打死。
    冥冥中或许真的有天意,欧家两兄弟的命运,从被命名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
    辰,像早晨的阳光一样,干净、清澈、灿烂。
    夕,则是日暮西山,残阳如血。等待夕的是什么呢?是漫漫长夜,一个接着一个的漫漫长夜,他永远不能拥有明丽的晨曦、明艳的曙光,以及明媚的希冀。
    但欧宇辰既不同情也不会感到内疚,面对残酷的人生和多舛的命运,努力活下去,让自己活得好些才是根本。如果心有不甘,那就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轨道,改变不了的,也只能默默忍受。
    任何迁怒和怨恨都是徒劳的,除了消磨自己的意志、磨损自己的精神,没有丝毫实际用途。
    ***
    “铃铃铃、铃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倏然响起,飘渺、空洞、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欧宇辰蓦地惊醒过来。
    室内灰蒙蒙的,仿佛罩了层薄薄的雾霭,黯黯的,视野模糊不清。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顺着窗玻璃流淌,勾勒出好看的形状。雨幕后面空荡荡的,没有男孩的头颅,什么都没有。
    梦中的情形还深深烙印在脑子里,清晰得象是定格的电影画面。
    一场秋雨一场寒,空气中弥漫着沁凉的因子。欧宇辰裹紧天鹅绒被子,默默地回忆十五年前的往事。毫无疑问,即使时间倒转,回到十五年前,他的做法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更不会因此感到丝毫内疚。
    他没有义务负担别人的人生,只要负担自己的就好了。他是这么活过来的,也将这么活下去。
    “铃铃铃、铃铃铃……”直到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欧宇辰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它吵醒的,用胳膊肘支起身子,他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的听筒,扣在耳朵上:“喂?”
    “你是欧宇辰吗?”一个瓮声瓮气、带着浓重鼻音的男人声音,硬邦邦地问道。
    “是的,”调整了下姿势,欧宇辰半倚靠在床头,随口问,“您是哪位?”
    “我是爱之家的季佳泽。”
    心里咯噔一下,欧宇辰心想,未免也太凑巧了,他刚刚梦到那个死在垂髫(原注2)年纪的小男孩,居然就接到了季佳泽的电话。
    “做人不能像你这样!”隔着听筒,也能听得出季佳泽的愤怒,而欧宇辰对他的斥责,却感到很可笑,清清嗓子:“季先生……”
    “哈,季先生,”季佳泽满是挖苦意味的、拖着亢长的尾音重复,讽刺道,“我不是你的季爸爸吗?怎么,被夙博罕收养,成为博宇的继承人,你就忘了自己的出身?就像那些没有被闷死,而是侥幸破茧而出的蝴蝶,得意洋洋地流连花丛的时候,理所当然就忘了自己曾经只是条丑陋的、恶心透顶的毛毛虫!”
    破茧而出的蝴蝶?这个比喻还挺有意思的。欧宇辰勾起半边唇角,讥诮地微微笑:“我没忘记自己在爱之家度过的两年……”
    “你没忘记!所以,这就是你给恩人的回报?!”
    恩人?让他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遭到莫名其妙的毒打,会不会突然间失去眼睛或者断手断脚……是很大的恩情吗?
    欧宇辰回想起在爱之家时,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白菜馅饺子,照例看不到半点油星,非常大方的,加了剁得碎碎的火腿肠。
    两毛钱一根、整箱批发的那种。
    饶是这样,放得也不多,嗯,比点缀用的葱末稍微多一点点。
    即使是这样,孩子们依然馋得要命,老早就守候在餐桌旁边,眼睛放光地盯着准备盛饺子用的大号豁口盘子,拼命吞咽着口水。
    平常的日子吃什么呢?主食是黏糊糊的玉米糊、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搭配黄一块红一块的馒头(煮饭的谢阿姨又偷懒了,苏打没有揉开。而那廉价的面粉,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发灰发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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