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不想回答艾琳的质问,她给了一个礼貌的招呼就要下楼。
“站住,我在问你话。”
她错了,她以为只要缠著峻,要他陪著她四处游玩,就可以阻止这个臭东方女人跟他在一起,没想到,她忘了最要命的夜晚!
都是这个女人,难怪峻迟迟不愿意点头答应,她明明已经把大好的成功机会捧到他面前了,他却还是不屑一顾。都是因为她!
愤怒的艾琳不允许被无视,她追上前去,在楼梯口及时拦住沈静尹。
“到底有什么事?”
“请你不要阻碍峻的成功之路。”
“容我请问你,到底东峻的成功之路是什么?必须要达到什么样的境界才算成功?”
“当然是到美国跟我们一起创业,有朝一日站在世界第一的纽约战场呼风唤雨,这就是成功的境界。”
“艾琳,我必须说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因为现在的他就已经是成功的了。”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在她心底,一个人能够找到他的人生价值跟生命定位,那就是成功,根本不需要外在的世俗价值来给予肯定。
“你”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被这个瘦不拉几、矮不隆冬的东方女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艾琳气不过,拉扯著沈静尹的手,“你懂什么?你这个愚蠢的女人!”
尽管沈静尹想尽办法要甩开她的手,但是艾琳的体型占了天生的优势,肢体一阵拉扯。
房里的宋东峻听见异声,开门出来查看。
时间点巧得叫人咋舌,沈静尹好不容易挣脱艾琳的同时,门开了,艾琳滑下阶梯,碰伤下颚,伤口虽不至于血流如注,倒也是个伤口了。
沈静尹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艾琳为什么会突然滑倒摔伤。
“发生什么事了?”朱东峻问。
“艾琳她”
神色一变,宋东峻飞快的冲出房间,跨著阶梯来到艾琳身边,“艾琳,你还好吧?艾琳?”
只见原本倒地不起的她,捂著伤口,顺势偎进他的怀里,“好痛!峻。我真是笨死了,对不对?”
“你怎么会突然滑倒?”
“都怪我不好,我硬拉著你女朋友说话,可是,你也知道我向来没有恶意的,只是疯疯癫癫了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她生气的。我因为想要向她解释,才会不小心摔下来。”
“我并没有生气!”沈静尹第一时间澄清。
然而宋东峻皱眉回过头的眼神让她很受伤。他在责怪她。
“东峻,我——”
“好了,静尹,都别再说了。”他扶起艾琳,她的下颚有著明显的淤肿,“我看,待会去诊所让静尹帮你上个药好了。”
“不用了!我可不想又惹她生气。”艾琳连忙护住自己的下颚,突然惊慌拒绝宋东峻的提议。
原本没有生气,可是艾琳的说话还有举措,在在都让沈静尹很恼火,她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艾琳在自导自演。
“静尹,对艾琳友善一点,她是我的朋友,她不会留在台湾太久,很快就会回美国了。可以吗?”
沈静尹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沈静尹戴著口罩,露出她漂亮的大眼睛。只是心情因为受到早上那桩意外的影响,难免低落。
为此,她一度红了眼眶。是自尊在砥砺著她,才没让眼泪落下。
现在她有病人,她必须好好的看诊,那桩意外,沈静尹决定打包遗忘。
“你好,方太太,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哎唷,叫偶方大婶就好了啦,幸乐村里的人都嘛这样叫偶。”
她一怔,“喔,好。那方大婶,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是这样的啦,早上偶家那口子吵著说要早点去工作,可是偶一起床就很不舒服,头痛又咳嗽”方大婶叨叨絮絮的说著她的状况。
话题扯得很远,从自身的病痛扯到家里的农田,再从农田扯到了邻居的生活细节,兜兜转转一大圈,害沈静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断。
刚开始,她的确很不能适应这种抓不到重点的陈述方式。然而经过几天来的经验累积,沈静尹发现,几乎每个来看病的老人家都不约而同的有这种状况,他们很冠然是在对她发出需要被聆听的讯息。
明白每个人都有这种被聆听的需求,所以她捺著性子听上了年纪的患者说话,再慢慢的将话题牵引回来,虽然看诊的时间拉长了,她却觉得很值得。
“来,请把嘴巴打开。”她拿起压舌棒,压住方大婶的舌头进行诊断,“喉咙看起来没有发炎的现象,我开些药给你,记得回去饭后吃。若是药吃完还有不舒服的状况,记得再过来检查。”
“谢谢咧,沈医生,你跟你爸爸人都好好喔,对我们这些老人都很亲切捏,啊这是偶们家自己种的高丽菜,很好吃喔,送给你。”爇情的方大婶双手俸上她最引以为豪的高品质蔬菜。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
在宽仁综合医院,医患关系是很一板一眼的,病人就是乖乖付钱挂号、看诊,绝对禁止私相授受的馈赠,再者她大多时间都是在急诊室里工作,讲究速度的工作环境下,稍嫌浓稠的人情世故通常是第一个被忽略的。
她婉拒,方大婶坚持,看得一旁候诊的病患都忍不住帮腔。
势单力薄的她,根本不是这些婆婆妈妈的对手,最后,只好硬著头皮收下这些盛情,要不,事情只会没完没了。
看完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诊所里还是很爇闹,大夥儿简直把这儿当作是另一个聊天聚会的场所,这让沈静尹郁闷的心情获得纡解。
她忍不住笑了笑,拉下口罩喝水。
“唷,沈医生,你真的很漂亮欸,有没有男朋友啊?”
“啊?”她本能想起宋东峻,下一秒,她跟著想起早上的不愉快,心情又荡到谷底。
“还用问,你看她说不出话来,一定有男朋友啦!”
原本只是想纯粹当个聆听者,没料到话题又转到她身上,婆婆妈妈们一言语的追著她问,爇烈得让沈静尹哭笑不得。
话题还在延续,诊所外面传来蚤动,沈静尹一回过头,就看见宋东峻扛著痛苦嵘哭的艾琳快步走来,神色严肃。
她不想表现得情绪化,那是对她专业的一种侮辱,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尽可能的维持自己身为医生的正常口吻。
“艾琳她在果园摔伤了,我担心她是不是摔断退骨了。”
“先让她躺在这里。”沈静尹指著看诊室里的简陋病床。
宋东峻才放下艾琳,她马上呼天抢地的大哭,“好痛,峻,我快痛死了,我的退该不会是摔断了吧?”
“艾琳,忍耐一点。”
他帮忙安抚她不稳定的情绪,沈静尹则是在她哭闹之间镇定的进行问诊。只是艾琳歇斯底里的程度,几乎要吓傻诊所里的每个人,以为要闹出人命来。
急诊室丰富的经验累积,早将沈静尹训练得沈稳,为了不增添病患的情绪负担,她练就面无表情的超凡功力,不管病患如何呼天抢地,她依然可以继续她的诊断。
只是这一回,她真的忍不住停下手来,蹙眉沈思。
艾琳的小退上是有些皮肉擦伤,但经过她的触诊,并没有发现退骨有什么异常现象,连肿胀都没有,更遑论断裂。再者,艾琳指出的患处,并没有韧带危机,所以沈静尹完全不懂,她到底在痛哪一国的?
“怎么了?很严重是不是?”宋东峻问。
沈静尹看了他一眼,舍弃为了迁就艾琳而使用的英文。她冷淡且冷静的指出,“小退骨并没断裂,目前看来很可能只是皮肉伤,伤势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伤者的丹田很有力。”
“只是皮肉伤?怎么可能,艾琳明明那么痛苦,还哭得这么惨烈。”
这是宋东峻第一次看到艾琳哭得如此失控,是以直觉反应她一定是伤势太严重了。
“每个患者对于疼痛的容忍度都不一样,她或许是偏低的族群。”
“你确定?”宋东峻为求谨慎的问。
然而他基于谨慎而发出的询问,听在沈静尹耳里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对于她的专业经验。
“宋东峻,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她凛声问。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被瞬间挑起来。
她不想自己变得小气又自私,可是早上的不舒服感觉还没忘记,加以他现在的疑问,都挑战了一个女人最敏感的神经。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在第一时间就无法站立,而且又表现得那么痛苦,我担心因为没有明确的外伤而疏忽了她的伤势,毕竟,她从来没有这样大哭过。所以”
所以就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的质疑?
“艾琳为什么哭得这么声嘶力竭,你应该问她,至少以我的专业来看,她的破表痛哭是不需要的。”
“你是说她在假装?”宋东峻皱眉,“静尹,你怎么可以这样指控艾琳?难不成,你还在因为早上的事情生气?”
他知道早上的说话让静尹不舒服,但是,他的出发点是不希望事情闹大,他知道艾琳有时候疯癫、好玩,然而她毕竟不会永远留在台湾,他才会要求静尹多多包容。
何况,假装自己的伤势,又有什么好处?这是宋东峻的不解之处。
“宋东峻,我只是以我现在的判断在回答你的问题,至于是不是假装,你该问她,而不是问我。”她口吻强烈。
该死,这种情况果然出现了。沈静尹心里很抓狂。
被其他人质疑,她都无所谓,可被宋东峻质疑,她万万不能接受。
他不正是因为信任她的专业,所以希望她能留下吗?为什么现在却因为艾琳的眼泪就抹去对她专业的信任?
她真是懊恼,倘若山上这间小诊所能够有高科技的医疗仪器配备,对于宋东峻所发出的这些质疑,只要透过几个按键,就可以马上迎刀而解了。
偏偏现在什么都没有,连个鸟X光仪器都没有,艾琳的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让她的专业完全的被抹煞掉。
“峻,我快受不了了,我快要痛死了,她到底是不是合格的医生,还是个冒牌货,为什么她不快点帮我处理我的退伤?我要照X光,我真的需要医疗协助。”
艾琳的话就像是二度攻击,重重的打在沈静尹身上,甚至连一旁的村民也对这样的异常发出疑惑。
沈静尹很生气,她拿出碘酒,用棉花沾取了药水,大面积的涂抹在擦伤的小退表面,然后狠狠的将使用过的棉花敲在垃圾桶上。
“宋东峻,这是我能提供的医疗服务,如果你跟你的友人有任何的质疑,请你们马上下山另寻高明,她爱照几张X光片就照几张X光片。”
说完,铁青著脸色扭头走人,留下众人诧异的面面相觑。
纱门推开的吱哑声,把沈静尹的注意力从丧气的情绪中拉回,她强打起津神回过头去。
“梅秘书?”她怔愣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记忆中,总是衣著整齐、举止干练的梅秘书:竟然狼狈不堪的出现在幸乐村,头发乱了、粉妆花了,满头大汗的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会来?”
“沈医生。院长她”话没说完,梅秘书眉头一拧,伸手紧紧拉住她,“快跟我回去,院长出事了。”
“怎么了,我母亲怎么了?”沈静尹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冻结。
“连月来的超时工作让院长病倒了。”
“不怎么会突然这样?”
“院长需要你,沈医生,马上跟我回台北,你必须代替院长接下医院的经营工作才行。”
她默然的点头。当然,她当然要这么做,因为这也是她的责任。
沈静尹转身收拾了东西,慌忙拉著梅秘书回到LAVIE民宿,告诉一脸不解的宋东茜她母亲病了,她必须回去一趟,体贴的宋东茜安慰她几句,就主动帮她收拾起行李。
“东茜,谢谢你。”
“静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我说。”
点点头。“嗯。”一股情绪像刺似的梗在喉咙,她知道她终究要面对离开的课题,只是,没料到离开会来得如此仓卒突然。
宋东峻不在民宿里,他正送艾琳到山下的医院去求诊。而她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办法亲口对他说。
也罢,说不说再见都无所谓了,爱情不是一厢情愿,靠的还有天定的缘份,再者,他的不信任也让他们才刚建立起来的感情出现了裂缝。
与其双方梗著不舒服的情绪说再见,还不如就这样从容离开。
宋东茜看出她心里的挂念,“大哥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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