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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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戏-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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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一个管家,但是那并不妨碍他不喜欢方随。
  管家的话像是无声的刀刃,轻巧的划过方随的心,因为太快,所以并没有感觉多疼痛,但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心已经鲜血淋漓。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方随近乎是窒息的颤栗了起来。
  秦临渊知道他一些的喜好,对他无声的纵容。
  秦临渊低调而妥帖的将他推上了圈子的顶点,为他想好了之后的每一步。
  秦临渊包容他的任性,包容他的喜怒无常,甚至包容在床事上的刻意粗暴与日常的故作冷漠。
  而他呢?可曾为这人做过任何事情?
  方随紧攥着的秦临渊的家居服的手指骤然松了,管家动作麻利的将旧衣服装在袋子里丢掉,然后取出了一套洗好的同款新衣放在原位。
  管家只是一个管家而已,这样隐晦的提醒方随多关心一下秦爷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事不符合他执事的美学。
  秦临渊把手埋在掌心,即使感觉到了掌心的濡湿,他也并没有抬头。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抱住了在他腿上撒欢儿的白猫,三步两步的跑上了楼,将白猫锁在二楼的空屋子之中,自己又迅速的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方随才走到了楼下,在他原来坐着的地方继续等待着秦临渊。
  秦临渊和旧友难得重聚,自然勾留了许久。方随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拍了一天的戏,又经历了一天的情绪跌宕,本来应该是有些累了,可是此刻他却一点睡意也无?
  ——他在想着,在那些他晚归的夜里,白天同样和人钩心斗角了一天的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的等一个人回来?
  那个时候,他又是什么心情呢?即使是明知秦临渊是在演戏,可是方随仍然奢望着,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哪怕只有一个瞬间,秦临渊在等的人是他呢?不是谁的替身,而仅仅就是他?
  事到如今,他再这样的奢望又有什么用呢?一步错步步错,是他先在秦临渊的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的,所以秦爷怎么对他他都得受着。
  无声的苦笑,方随在秦家宽大的沙发上蜷缩了起来,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一直把这个地方叫成“秦家”,从前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形,不要得罪秦爷。后来方流景去了之后,他是为了告诫自己,是这里践踏了他的尊严,成为他人生之中抹不去的污点。
  而如今,他已经不敢称呼这个地方是“我们家”了,他已经错过了最自然而然改口的时段,所以就被永远褫夺了这个资格。
  “您回来了。”
  随着管家的声音响起,房子里的水晶灯被打开,掩盖了橘黄色的夜灯的光芒。秦临渊随意的“恩”了一声,蹬掉了脚上的鞋子。
  今夜他被沃森灌了不少酒,可是意识却十分清醒——在陶君灼面前,他怎么敢不清醒?
  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留一知己在江湖,经年不见却还能够轰庐饮酒,共忆少年。
  这就是秦临渊对陶君灼全部的期许了。他是他此生唯一的心动,秦临渊了解自己,所以他知道这种心动的可贵。他甚至并不愿将这种感情宣之于口——和胆怯无关。
  对于秦临渊来说,所有的东西最好的状态就是“求而不得”。他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十分轻易,因为这种轻易,所以很容易不加珍惜。秦临渊不知道自己面对爱情是否还是这个样子,可是显然,对陶君灼的感情已经珍贵到他不愿意用它冒险的地步。
  秦临渊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是不同的。人类作为群居动物,分享几乎是一种本能。可是对于秦临渊来说,他的世界并不存在“分享”这种事情。所以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只分为两种,一种是他给的,另一种是他不给的。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与人平分的规则。
  他甚至连爱情都不愿意与别人分享——他的心动是自己一个人的,他的压抑是自己一个人的,他的放手也是一个人的。从头到尾,那个人甚至无需知道,因为这一切,本就与旁人无关。
  不打扰,这就是秦临渊爱一个人的方式。
  而秦临渊对自己的情爱之时顽固到什么程度呢?他在意识到自己爱上陶君灼的那一天带陶君灼出入了秦家旗下的夜场,然后当着陶君灼的面挑了一个高挑丰满的女人带进了房间。
  那年他十五岁,陶君灼十六 ,那天晚上,陶君灼开了荤,而秦临渊让陶君灼以为自己开了荤。
  从那天开始,秦临渊的床上就没有断过人,即使他和那些人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临渊守护着自己的心意,防备着所有人,不让任何人知晓,而“所有人”里甚至包括了陶君灼。他在他面前捏造了一个假象,让他绝无察觉到他的喜欢的可能。
  注定孤独一生。
  这样扭曲的心理,是要注定孤独一生的。
  然而那又怎样呢?秦临渊一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和眼泪才走到了这一步,难道他还会怕什么孤独么?
  所以秦临渊放陶君灼走。他一路目送他天南地北的奔波,两个人甚至很少联络,虽然是一同长大,有的时候却显得还没有新交的朋友热络。
  而今天,故人重回的寂然长夜,陶君灼已经完成了秦临渊对他所有的期许了。
  秦临渊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样酣畅的酒,也没有再度过这样觥筹交错的夜。这一夜,他们说很多年少的旧事,唱很多旧年的歌。无关风月,却也只关风月。
  足够了。
  喝干了最后一杯酒,秦临渊隔着满桌的杯盘狼藉,深深的看了一眼陶君灼不似少年时的脸。
  积压在心头多年的心事和那年晦涩的心情被一一放下。秦临渊一个人擅自开始,也一个人任性终结。
  那场心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少年的时候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时隔数年,拆开的时候带给他的欣悦已经抵过了这些年暗恋的无疾而终。按照自己一开始写下的剧本,秦临渊尽职尽着的给这场无人知晓的风月划上了句号。
  可是,真的无人知晓么?
  接到方随的电话的那一刻,秦临渊轻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差点就将家里那个聪明的孩子忘了,他跟在他身边三年,进入了他的书房又见到了陶君灼,恐怕已经能够猜到端倪了吧?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他知道的事情对于秦临渊来说,除了用来印证自己的年少轻狂,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带着始终如一的温柔表情,秦临渊摸了摸蜷缩在沙发上的方随的头发。
  方随抬起了头,在见到秦临渊的那一刻,他刚要张嘴说话,可是却被人出其不意的按住了嘴唇。
  有些冰凉的手指带着些许酒气,按在他的嘴唇上,阻挡了方随全部要说的话。
  秦临渊的脸带着温柔,可是在方随的角度,那温柔之中却带着一些秦临渊一贯的残忍——和之前的每一次纵容他的时候的眼底无情一样的残忍。
  “乖孩子。”
  方随的预感得到了印证,男人忽然撕破脸上的温柔,露出了脸上的戏谑和恶质的继续说道:“喜欢这里么?”
  方随呆了一下,不太理解这没头没脑的话。
  “那这里送给你了。”
  没有过多的解释,秦临渊站直了身体对一旁的管家说道:“收拾我的东西,除了我的烟,屋子里的东西不要动,我的衣服和私人物品处理掉,给你十五分钟,之后跟我回老宅。”
  接着,秦临渊径直走到了书房之中,不多时候,他已经拿了一份文件和一张支票。
  将改成了方随名字的房产证和一张即使是成为了影帝的方随,仍然觉得很巨额的支票放在他面前,秦临渊的语气并不是商量:“五年的交易要提前结束了,恭喜你自由了。”
  方随望着那张三年前就办好了的房产证,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至始至终,秦临渊就一直在准备着今天,从他进入这间房子的那一天起,这一天就已经是注定的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喉咙被堵住,方随只觉得秦临渊口中的“自由”根本就是讽刺。当他想要自由的时候,男人用约定束缚着他,可是当秦临渊真的把自由还给他的时候,这份自由已经变成了粉饰了。
  他被抛弃了。
  他曾经将秦临渊当成替身,却不知道,在秦临渊心里,他才是真正的替身。而最可悲的是,对方郎心似铁,而他却……入戏已深。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肥厚的一章。
  距离结局还有……最多两章。这次割肉喂自己感觉好爱,觉得开启了自己写病娇的能力(?>ω<*?)

  ☆、经年。

  第十一章。经年。
  秦临渊走的干脆利落,方随也一如他预想之中的聪明——让秦临渊满意的聪明。方随收下了秦临渊给予他的一切,然后一言不发的送他出门。
  秦临渊最满意方随的地方就是知进退,识大体。他们相处的三年之中,方随并不是那种对他百依百顺的性子,但是却一次都没有踩到他的底线。这种对方寸的拿捏实属难得,所以秦临渊至始至终对方随的感官都很好。
  甚至有的时候秦临渊会去假设,若是方随是个女子,他应当是不吝于将他娶回家的。
  可惜并没有这种如果,所以秦临渊只能略带些遗憾的笑笑,而后踏出了这所他住了三年的房子。
  他消瘦的身影切开了夜色,成为那一夜映在方随眼眶之中的最后华光。而后光明戛然而止,随着秦临渊坐上一辆低调的黑色私家车,仲夏之夜之中的最后光辉寸寸收敛,方随彻底的堕入了黑暗之中。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管家收拾东西的声音,他动作小心的将秦临渊用了多年的旱烟收到盒子里,而后又将秦临渊的私人物品有条不紊的打包。
  和方随配套的的牙杯毛巾,和方随一同选的骨瓷餐具。秦临渊经常用来喝茶的哥窑茶具,秦临渊喝了一半的酒。秦临渊柔软宽大的家居服,秦临渊做工精良的唐装。零零总总,点点滴滴的都被管家一一收拾妥当。
  管家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装入了袋子里,然后又将这些袋子一一扔到秦家门口的垃圾箱之中。
  十五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管家在秦临渊交待的时间里完美的完成了他吩咐的任务,最后一次对方随弯了弯身子,管家轻声道别:“保重,方少。”
  随后,管家打开了门,和秦临渊一同坐上了驶向秦家老宅的车子。随着管家的离开,这里连一丝秦临渊的痕迹也不剩。仿佛那三年只是方随自己的大梦一场,醒来之后除了眼角的泪痕,就连回忆也涓滴不剩。
  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张房产证,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那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方随才如梦初醒一般的飞快的扑向了门口的垃圾箱。
  垃圾箱的气味并不好,即使秦家的管家总是让人按时清理的。方随一向爱干净,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做过翻垃圾箱这样的事情。然而此刻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在垃圾箱中一阵翻找,他将方才秦临渊吩咐管家扔掉的东西全部捡了回来。
  红着眼眶,方随精致的脸上显现出几分狰狞的意味。他将秦临渊丢弃的东西一件件的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位。于是,他也就能够伪造出秦临渊并没有离开的假象。
  抱着一件秦临渊穿过的衣服,方随颓然的躺在了床上。将头深深的埋在秦临渊穿过的衣服里,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方随最终陷入了深深的混沌之中。
  他必须要睡着,因为他明天还有戏要拍。
  方随告诉自己,他必须扮演好陶君灼。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秦临渊找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像陶君灼,所以,他想在秦临渊身边,那么就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他和秦临渊已经生生错过了。
  他错过了自然而然的而走进秦临渊心里的机会,错过了和秦临渊两情相悦的可能。然而,方随并不想再错过和秦临渊白首的结局。
  ——方随知道自己斗不过秦临渊,所以他也不想斗了。面对秦临渊,他只能用最傻最笨的方法去求自己想求的人。
  无法体察秦临渊心中微小的情绪变化,对于方随来说,他再一次靠近秦临渊的方法就是模仿陶君灼。
  他只想模仿得像一点,再像一点。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靠近秦临渊。
  方随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从前他怕因为秦临渊而变得不像自己,而如今,他因为秦临渊却已经变的不想再像自己。他想折断自己所有的骄傲,赌上自己全部的自尊,哪怕是跪着,也要离那个人近一些。
  今夜的种种已经让方随明白……他对于秦临渊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然而天意弄人的是,那个男人用三年的时间,让自己变得对于方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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