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不为少年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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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不为少年留-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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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駸对於莫珊的频频示好无动於衷,有时甚至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但是这些排斥只要有江城子在场,都会统统掩饰好,甚至还会学著江城子叫她丫头。
  她本来以为胡駸会不动声色地报复自己的哥哥,自己在旁边看著点儿,不管是提醒迟钝的江城子还是趁著胡駸伤弱时期表现女友的不可或缺(好吧虽然是前女友),都是好的,可是胡駸却真的不动声色了。
  胡駸的毫无动静就算了,莫珊发现了更为可疑的事,就是胡駸看哥哥的眼神。
  那种漫不经心的、玩味的充满兴趣的眼神。
  莫珊的第六感想警报一样尖叫起来,她不知道胡駸会对江城子做什麽,或者说计划做什麽,但她知道那对自己的哥哥一定是没好处的。
  更重要的是,她本来期盼过胡駸会用那样热切的眼神注视自己。
  恋爱中的女人是疯狂的,所以莫珊几乎没怎麽思考,就把电话拨给了那个从不轻易接触的男人。即是那个把江城子称作“阿江”的男人。
  “白叔。”
  “什麽事。”对方的声音仍旧慵懒冷漠,等莫珊的下文等了一会儿,莫珊也吞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好不耐烦地接过话题:“那个胡家的小子心术不正,我知道。”
  “啊,白、白叔知道?”
  “嗯。”
  “那、那这事怎麽办?”
  “你不用管,”电话那边的男人顿了顿,“他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不管是什麽主意,就得担著後果。”
  
  江城子与白幼宁的相遇,大概是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吧,尧城非常冷的冬天。江城子还不是江二,每天带著一帮屁孩子把尧城绕个圈地闹腾。
  那天的雪很厚,一脚踩下去能淹没半个脚踝,这种天气大家都窝在家里不影响市容了,毕竟出门寻刺激也是需要客观条件的。
  江城子一个人在家,蒙头大睡了十五个小时,终於觉得再躺下去骨头就得散了,空荡荡的胃也承受不住,但是当他在家里晃荡了几圈,把柜子角落里过期的饼干也解决掉以後,仍旧饥肠辘辘。本来从父母去世以後他就几乎没在家里弄过吃的,更何况最近被学校开除,班主任好心,帮他从学校那要回了大部分学费,手里稍微宽裕,就都是在外面挥霍,家里更是没有存粮可言。
  江城子决定出门觅食,他蹲在坏了一个腿儿的柜子前翻捡钞票,最後几乎绝望地发现只有十三块六毛。
  那麽冷那麽冷的冬天,就算是那帮整天闲得要长霉菌的坏小子也都埋在被窝里,说到底江城子大哥大的名字也只是叫起来好听些,不会有人在这时候出来相应他的号召。
  所以非常孤单了。
  他已经无数次体会过这种感觉,只是这次来的尤为强烈,以往还能呆在学校里找愿意的不愿意跟他说话的同学聊天,现在连学校操场也去不得,他的影响那麽坏,不出五分锺就会被认得他的老师拎出来。
  江城子裹紧薄外套,走出门。
  他当时在校长的办公室里,紧抠住校长光洁巨大的办公桌桌角,说了一个又一个“求求您”。他是在这一次才会用课本上教的敬语,但是显然太晚了,校长把开除说明递给他的时候顺便拍掉了他糟蹋桌角的手。
  江城子下了楼,单元楼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标致,江城子多看了两眼,驾驶室的车门就突然打开了,他被稍微吓了一跳,忙转过脸去。
  “江城子。”
  刚下车的人出声叫了他,然後朝他走过来两步。
  “我们老大找你,跟我上车。”
  老实说,这种港产黑道片上的台词,江城子是从来没有幻想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哪怕“被老大叫去”古惑仔一般都会有大作为。
  然後呢?
  他被带到了一栋别墅,七拐八拐进了个别致的後花园,这里的梅花开的非常好,每一簇都顶著一层适量的白雪,那种不压弯枝头又有冬日分量的视觉享受。
  白幼宁就这麽转过身来了。
  在大冬天穿了一身丝绸,看起来像是民国年间哪户人家里病弱的公子,头发茸茸的,有个冷红了的鼻尖,和更冷的一双眼。
  江城子见到白幼宁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冷吗。”
  白幼宁笑了一下,说“嗯。”
  “所以我们进屋吧。”他接著说。
  
  江城子後来又回到了学校,因为那天白幼宁问他要不要去帮他做事的时候,他说:“如果你能让我上学我就帮你。”
  白幼宁对这条件感到惊讶,但第二天就让司机载他到学校了。但是江城子除了跟著白幼宁从一个孩子中间的扛把子修炼到真正的黑社会以外,他还有特殊的使命。
  那就是每隔三天,放学以後江城子都要到某个不起眼的中药铺,跟著掌柜路过一层层浸著药香的抽屉,走到地下室,躺到用玉片铺成的石床上,火炉在房间的四个角燃著,然後地下室的门关上,这就是一间只有他一人的密室。他在被掏空血肉的挣扯里度过一个夜晚,第二天早上又毫无异样地上学去了。
  而那些玉片,会被用来铺满白幼宁的整个房间,直到他33岁过後。




☆、'当然也可能是要关上旧屋子'

  胡駸出院了,重新回到学校的日子两人还是以兄弟相称,平凡得让人几乎忘记最初在病房内,胡駸用捏住蛇七寸的语气叫他“江二”。
  “江城子,有人找!”
  被点名的男生是被从课桌上挖起来的,他正睡得酣畅,就被摇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挪到教室门口,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把勒住了脖子。
  等他看清来人是胡駸,也来不及惊讶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医院门口的欢送仪式呢(这就是个傻逼仪式),他光顾著喘气了。
  “咳咳咳……我靠,你干嘛啊!”
  “等会儿来我们班找我,放学了我带你玩去。”
  胡駸说完,又揉了揉江城子那头早就想伸手摸摸看的鸟窝,意料中的手感相当好。
  “去玩?呃,好的。”这小学生一样的邀约是嘛意思?
  “那你倒是给我利索点啊,别让我等久。”
  “知道啦,搅我清梦……”
  摆摆手又回到座位,重新趴下来却怎麽也睡不著了。
  从肘弯的空隙里可以看见班级後门,那里自然没了胡駸的身影,江城子维持著这个别扭的姿势,怔怔地,余夏的日光照耀著那扇门,莫名就给人──像是要打开什麽新路口的感觉。
  当然也可能是要关上安稳的旧屋子。
  
  江城子没想到胡駸带他玩,是来道场玩。
  灯光昏暗,过道安静得很,江城子问了几遍来这干嘛,胡駸也只是走在他前面,头也不回地说到了就明白。
  他想起胡駸说带他玩的表情,那表情真的干净得就像小学生邀玩伴,但是这冷清的只有沿路一扇扇闭紧的木头滑门的地方,并没有什麽让人轻松的氛围。
  等终於到达灯火大作的主道场,江城子发现那里面盘腿坐了一堆穿白色道服的家夥。
  而且清一色的黑腰带。
  “怎麽回事?”这样过於明显的威慑江城子怎麽可能打哈哈忽略过去,他只是,真的不相信胡駸会有恶意。
  不谈胡駸可能是为了出气而照他当初的做派如法炮制(只是小混混能跟黑腰带比?),单说胡駸的性子,也断不会跟你搭肩勾背几个月,然後再来下绊子,做什麽“获取信任以诛心”的狗血戏码。
  可胡駸给他的回答,是浅浅牵著嘴角的:“带你来玩啊。”
  江城子狠狠皱了眉,不再多话,转过身来看著那堆黑腰带。
  目光巡视一周室内,他又往前迈了几步,那堆黑腰带中有几个已经面露异色,因为江城子站的那小块木地板,正是整间大道场最有益於格斗的位置,特别是在面对十几个对手的时候。
  所有人都还在静观其变,他却已经先入为主地摆好迎战甚至主动出击的姿态了。
  胡駸穿著一条松垮的麻布裤子,麽指和中指在裤袋里互相蹭了蹭,赤足站在江城子的背後,又忍不住兴奋起来,这种少见的情绪,自从认识眼前这个痞子以後,总是不请自来。
  “胡駸,你要怎麽玩?让我给你看打戏?”江城子背对著胡駸,算得上施施然地开口。
  “……”
  “别逗了,你不会那麽无聊吧。”
  “……”
  “……咱们不是朋友麽?”
  胡駸沈默了一阵,直到感觉江城子的背脊越来越僵硬,他才开口:“当然了,但谁也没说朋友之间就不存在演猴戏的和看猴戏的啊。”
  那种天真的语气激怒了江城子,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拎起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腰带就给了一拳头,那拳直捣在对方的胃部。
  惨叫声粗嘎而凄厉。
  
  白幼宁在一天前到过胡駸家的本宅。
  胡駸放学的时候见到他在父亲的书房里,自己往房间外走过的时候,白幼宁像敏感的兽类一样,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太过蔑视了。
  胡駸认得白幼宁,事实上,比认得江城子要早得多。
  白幼宁走後,胡駸的父亲就把胡駸叫到了书房。
  “你在搞什麽名堂?”父亲很是严厉地看著他,事实上他从未用过严厉与漠视以外的表情看过胡駸。
  “我在帮你。”
  “说什麽傻话!你能帮我什麽?去招惹白幼宁的干儿子?你倒是很会惹麻烦才对!”
  “爸,你是不是在查白幼宁?”
  “……是又怎样,你小孩子不用管。”
  “可惜白幼宁知道你在查他,但是他不知道我也在查,而且我已经查到了。”胡駸顿了顿,慢慢翘起嘴角,“我想,他如果把心思都放在一个干儿子身上,他就不配在尧城一手遮天。”
  
  江城子怎麽也想不到,当他放倒第六个人的时候,胡駸会跳到他面前来。
  胡駸当机立断就劈过来一个手刀,江城子挡了这一下,当不了第二下,胡駸的侧踢震得他小腿发麻。
  来不及发出质问,他只有跟胡駸缠斗起来,胡駸的攻击又狠有准,每一下他要不就是堪堪避过要不就是付出可能要休整一个星期的代价来接招,很快局面就变成他一味防守,胡駸却攻击得越发畅快。
  最後一记正蹬,江城子目睹著那会让自己丧命的脚掌迎面而来,却再做不出有效的防御。
  带著劲风的脚停在他的胸口两公分处,胡駸慢慢放下了腿。
  “呵,”胡駸笑起来,这带著满脸汗水的爽朗的笑容将江城子弄得目瞪口呆。
  “哈哈哈,你还真以为我会要你的命麽兄弟。”对方放松了全身,疲惫地走过来勒住他的肩膀,将他扑倒在地上。
  “我就是,想跟你比试比试,让你知道,不仅在游戏里,现实中我也能K。O你~”
  “江城子,来做我保镖吧。”
  每个关节每块肌腱都像是被锤砸过一样地疼著,江城子躺在木地板上粗喘,身边的胡駸却把一个有一个意外抛给他。
  顶灯非常明亮的道场,属於少年人的热腾汗液蒸发在空气里,吸进鼻腔里有种特别暗淡又刺激的味道。江城子因为惊讶,猛地坐起身看向胡駸,那双总是弯得叫人忍不住想亲近的眼紧闭著,呼吸绵长平稳,竟然毫无愧色地睡了。
  江城子坐在原地,一时搞不清现下心里的感受,像是冷了,又被那双静谧的眼睑捂热了一点。
  
  就像莫名其妙跟胡駸做了朋友一样,江城子莫名其妙地又做了胡駸的保镖。
  “与其让那些整天屁都不会放一个的大块头跟著,不如让你来啊,反正我们全天在一块。”对於江城子的不能理解,胡駸是这麽回答的,当他耸肩的时候,江城子半点犹豫都没有,一拳就捣他脸上了,胡駸这次没有还手,只是摸摸鼻子,咧开个灿烂的笑脸。
  江城子看著他没说话,接著背起包走了。
  当天晚上江城子用了大半个晚上回忆胡駸的招式和他在出手的时候冷冽的眼神,用来对比最初的那场围殴,於是江城子猛然发现,胡駸当初是因为发烧才被揍得那麽惨,那种会把他的侧踢用小臂就挡回去的家夥,竟然因为发烧就败给了他。
  而其他的,比如说胡駸为什麽用那种冻得出冰渣的眼睛看他──这种困惑最终消融在了睡前的最後一刻里──胡駸那个咧开嘴角的暖洋洋的笑容在江城子困倦的眼前晃来晃去。
  第二天早上,胡駸鼻梁上贴个创可贴凑到面前来,江城子只问了一句:“工资一个月多少?”
  於是胡駸又露出那种笑来。
  
  白幼宁坐在车里,透过灰色的车窗玻璃,对面的高中门口颇热闹,放学的人群一波波,聚在门口的、手里拿了零食的、张牙舞爪正热烈说笑的。白幼宁看著这种场景,有点羡慕又困惑的情绪,因为体质关系,他几乎没怎麽上过学,当时年幼的江城子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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