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漩涡 by 沙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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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漩涡 by 沙奇-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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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多久没关手到其他人的温柔了?无论如何回想,记忆库里存留的只有周围的白眼和冷漠,连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更不用说送他东西了。眼前认识将近两个月的天川光宪不但收留他、为他买了棉被,担心他新年独自一人在家而提早回来,还细心地带了自己许久没吃过的年菜! 
长年以来冻结的心灵和感情犹如重新注入泉水,灌满全身。一个快35岁的大男人居然像小孩般哭咽,用“丢脸”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惨况。文也尽量让自己露出微笑,将泪水擦拭在袖口上,反而显得更狼狈。 
再也看不下去的光宪从茶几上抽几张面纸给他,站立在他面前没有离去。 
即使他没说任何安慰的话语,文也依然打心底感激他。 
“谢谢……”他低着头,透过哽咽的声音 细声道谢。“谢谢你……” 
新年过后,光宪和文也之间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二人的生活过程和先前毫无改变,蔓延在其中的气氛却有些许不同。 
文也面对光宪不再畏缩,甚至会对他露出浅笑,面对他时显得自然而且坦率。光宪相反地不再无时无刻面带笑容,但是文也隐约感觉到光宪对他付出比之前更多的温柔和细心。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他皱着眉观察文也的脸——这不是之前的光宪会做的事。他和文也的对话总是精简扼要,内容无外乎是些需要交代的事,仅此而已。文也甚至认为这是光宪第一次正面看着自己。 
“有吗?”新年期间试图过得像个正常人而调整了作息,结果徒劳无功,反而换来身体的不适。他以为短短三天应该不会太明显。或者该说,他的脸色从没好过。 
“我刚才才说过哪,该不会是松懈下来反而被病毒进攻成功吧!”铃木附和地点头。 
“这几天没睡好吧?”光宪低沉地说。“你确定没问题?要不要请假?” 
“不用了,我还可以。”在那一瞬间有股冲动想要点头,跟天川光宪一道回家。 
毕竟这是他难得表现的关心和好意,文也深怕一旦拒绝了,又会重回过去若即若离的日子。同时他也知道这次点头,日后恐怕不敢再摇头,只会任由自己一步一步依赖天川光宪,以附和他为目的地活下去,光想像就叫人不寒而栗。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尽早独立,不用依赖他人,为了达到这目标要先有足够的钱财才行。 
“那你自己小心,对了,这个给你。” 
接过光宪手上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新配的公寓钥匙。 
“喔喔!这下你们不再轮流拿钥匙了!” 
“可不是,如此一来,我们两个都轻松多了。”光宪微笑,随后转向文也。文也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心脏倏地停跳一拍。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不知道自己带给文也何等冲激的光宪简单地打着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什么?” 
“我是说天川先生。”铃木毫无隐瞒地说出内心话。“虽然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可是还是有点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呢?” 
“是吗?”文也不加以理会歪着头、继续探索的铃木,转过身回去工作。 
就算是搬动笨重的饮料,将其一瓶瓶排入冰箱如此麻烦的工作,文也的神情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愉快。 
相较之下,光宪显得更为冷冽。 
洗好澡,换上睡衣,他一边擦拭着滴水的头发,一边到厨房泡咖啡。阴暗的公寓里,唯一盏打开的灯位于和客厅开通的厨房里,使得整栋公寓呈现出一种朦胧又叫人毛骨悚然的沉寂。 
想到自己竟然为那个男人配了一把钥匙,还那么简单地交出去,光宪不禁猜想自己是否一时鬼迷心窍,做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那种行为无非是承认了桂木文也同居人的身份,而且有让他长住之意。 
——还是那其实正是自己想要的? 
“怎么可能……”光宪哼笑,但是眼神却流露出认真与担心。 
他走到文也的行李前蹲下,开始翻开那墨绿色的袋子。 
这种足以构成侵犯他人隐私的罪行对光宪而言已不足以造成任何愧疚感,完全不痛不痒。 
自从第一次翻看以来,他查出袋子里的药物有什么作用,可以靠医院的纪录卡得知文也复诊的日期,还可以从他的记事本知道文也所有的重要日期和行程,对光宪来说无非是个暗中监视文也的好方法。 
手往袋子里一探,摸出一排又一排数量惊人的药丸:一些药以固定的数量减少,睡眠药则增加不少,可见他快吃完的时候又补了些回来。 
“这么吃下去不会死吗……?”就算不死,也会像个中毒者似的一辈子靠药物过活。那种模样光想像就叫人冷汗直流。 
思考着如何让桂木文也戒掉依靠药物的同时,光宪赫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对一个自己原本厌恶的人付出一向啬于给予外人的关心。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伪善的他总会虚假地对他人表示关心和关爱——真正让他发自内心去担心的除了家人外别无他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叹息,眉头微皱地看着被自己拿出来分类的药丸。 
“桂木文也先生,请跟我来。”和文也见过不下十次面的年轻护士直接走到文也面前,面带微笑地呼唤他。 
“谢谢。”文也点头,起身跟随护士走到关医生的办公室。关医生如以往般坐在他的位置上,冬日透过他背后的窗户射进室内,加上白色的墙壁和家具,将整个房间照得光亮,令文也差点睁不开眼。 
“桂木先生,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医生。”文也在沙发上坐下,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没人喜欢被看透,这点文也尤其是,所以对身为心理医生的关心特别排斥。他从最初的抗拒到最近的警惕,算是有所进步,但是对心理医生来说还是不够的。 
关医生不止一次对文也说同样的话:“心理医生只是辅导,要痊愈得看病人自己。”要不是因为文也的病情比一般人严重,使关医生无法放着他不管,他早就放弃文也了。 
“新年过得如何?” 
“……不错。” 
“怎么渡过的?” 
“……自己一个人。” 
“然后呢?” 
“然后,天川光宪在第二天晚上从老家回来。” 
“喔?”关医生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他回家过年?” 
“是的。” 
“他为什么在第二天晚上赶回来呢?第三天不用上班不是吗?没必要趁夜回家的。” 
“我……我不知道。”文也不自在地摇了摇头,开始咬指甲,这是他不安时的动作。 
“桂木先生,你和天川光宪的生活如何?” 
“不错。”他点头,但是不再咬指甲,甚至隐约露出微笑。 
“怎么说呢?” 
“他……前几天配了把钥匙给我,也比较关心我了……” 
“比如呢?” 
“就……感觉。”他别过头。 
“我也觉得他是不错的人呢,而且非常关心你。” 
听到这句话时,文也只是微笑,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却越发觉有些怪异。临走前,他随口问了一句:“医生你见过天川?” 
关医生愣了愣,见他那样的表情,文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天川来过?” 
“……” 
就算追问下去也毫无意义。 
他不顾医生在后面呼叫自己,迳自冲出医院,心里不断乞求自己的猜测不要成真。 
回到家,他进入光宪的卧室,打开光宪所有的抽屉,翻开一切文件。布满纸张的房间顿时变得凌乱不堪,最上面上锁的抽屉打不开,他还不死心地从厨房拿餐刀硬是撬开,里头的手表、钱、重要文件等全无幸免地被扔在地上,直到他找到一本厚厚的调查报告书。 
虽然发誓找遍整个房子都要找到,可是真看到反而……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有何目的? 
“桂木……?”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随即一声充满疑惑的呼唤,文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对那声音感觉恶心,对那个人如此愤怒…… 
“桂木……” 
光宪进入卧室,看到桂木文也站在凌乱的房间中,手拿着自己认为隐藏得很好的调查报告书,心里不禁叫着糟糕。 
那些最不该让文也看到的文件竟然被他找到了,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自认身经百战的光宪也瞬间苍白了脸,呆愣地望着他。 
——可是为何在这时候? 
“你调查我?”文也拿起手上的报告向他逼近,表情怒不可遏。“你凭什么?怕我的话大可把我赶出去,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说着,甚至将报告书往光宪身上扔去。 
“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收留我?为何表面对我好暗地里却做这种事?” 
“……当然是为了监视你了。” 
愤怒的表情突地转为错愕——监视?他没听错吧! 
低下头的光宪单手盖住脸孔,却遮盖不住他讽刺的鼻笑声。当他再度抬起头面对文也时,平常温柔亲切的光宪早已不见,换来冷冽绝情的表情。 
“你以为我救你是出自善心吗?别傻了。”插入口袋的双手,微眯的双眼,露出居高临下的嘲笑。“我早就知道你的事,比那宗偶然下看到的车祸更早,你大概完全没注意到吧,我老家就在你以前住的破公寓附近,还碰巧在你被房东赶出来的那天遇到你。” 
这些话犹如铁钉般将文也牢钉在原地不动,他无法回应。 
“会收留你是看你可怜,同情你罢了,否则谁会想去收留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 
“更何况还是个精神失调的人,被自己的学生切断命根子……” 
话还未说完,文也已无法再忍受地对光宪挥出拳头。没想到他会出手的光宪一时闪躲不了,脸颊着实受了他一拳,跌倒在地,嘴里出现铁锈的味道。 
失去理性的文也不放弃地扑向光宪,光宪及时出手将他推开,站起身子后不示弱地出拳回手,往文也的脸、腹部攻击。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弄倒了放置在角落的灯,撞倒单人沙发,玻璃的破碎声以及物品的跌落声不绝于耳。 
忽然,“咚!”地一声,文也被光宪用力一推,勾倒脚边的椅子往后一倒,头撞到地面而失神。 
陷入昏迷前,映入眼底的是光宪摸着挨了他好几拳的下巴,眼睁睁看着他的模糊样。 
文也的梦中出现一位少年。 
少年身穿白衬衫、白长裤,全身散发着透明感。 
因为少年纯洁无垢、温柔善良,显得自己更加污秽恶心,所以才会不择手段伤害他,让他变得和自己同样龌龊不堪。然而,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的行为只是虚幻的自我满足,不但无法帮助自己,还伤害到他人。 
——因此才得到报应啊…… 
陪伴自己的只有无底的黑暗…… 
他睁开双眼,看到少许黄色的灯光,耳朵听到陶瓷和塑胶袋的沙沙声。一双脚蓦地出现在眼前,令他猛然弹了弹身,这时发现自己的动作受到限制,双手一阵痛楚。 
抬头一看,原来伸展的双手环绕床脚被缚绑着,除非他搬得动床,否则无法解脱。 
“你把我绑起来干什么?解开!”他伸长脖子找到光宪,破口大喊。然而,光宪并不理会他,继续把破烂的物品塞入手上的垃圾袋里。 
“把我解开,你这个变态!” 
“你是在骂你自己吗?”他捡起破成两半的陶碗。惋惜地摸了摸。“先想想你自己的‘业绩’再来说话吧。” 
文也顿时哑口无言。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成功后脸红气喘。 
“你到底要把我绑到什么时候?”绳子牢牢套着,即使坐着也没办法挺直背脊,时间久了便叫人难受。 
“嗯……”光宪停下来思考片刻。“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反正明天是周末,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 
“你……你在开玩笑吧?” 
见他面露错愕的表情,光宪俊凛的脸上浮现出危险的笑容。 
“我们好好相处吧。” 

第二天早晨,文也的手臂麻痹得毫无感觉。不但如此,因为只能侧躺和趴着睡,他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还全身酸痛。所幸光宪还体贴地为他盖上棉被,至少没挨冻。 
床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可见那家伙还没醒来。 
——那个混帐…… 
他试着要挣脱绳子但不见任何成效,反而弄得自己一头汗,很显然还吵醒了床上的人。 
“可别把手弄伤了。”低沉的声音响起。“要是用力过度,把手扭伤可不好。” 
“把绳子解开!” 
然而,光宪只对他微笑,随后起身走出卧室。文也坐起身子张望四周,希望可以找到有用的工具,知道自己希望破灭后开始尝试抬起床铺。这时候,光宪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两份早餐。他坐在文也身边,把涂上牛油的吐司拿到他嘴边。 
“吃吧。” 
“把我的手……!”一张开嘴巴,光宪就毫不客气地把吐司塞到他嘴里。文也反射性地咬住吐司,换来光宪的笑容。 
“咬。”说着,他拉回吐司。文也把嘴里的部分咀嚼吞下,发现自己饿坏了,他从昨夜起便未吃过任何食物。 
光宪用这方法把剩下的吐司喂完,同时自己也吃了一片。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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