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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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烫-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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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佟剑锋的汇报,张处长的眉头紧锁,始终在记录本上描来画去,从他的表情来看,张处长也被更加复杂的案情弄得心情沉重起来。他对两个小组成员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但是,对案情进展和那些证据的价值没有正面的评论,这使小佟和我们感到有些难堪。稍后,他站起身,走到空调前,把冷气调节到最大。若有所思地在那里来回踱步,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筹划一个重要的决定。他的脸在下午的光线里,忽明忽暗的,他是不是要大发雷霆了?我侧过头,看了看周围的同事,他们也在互相观望,连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洛兵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闷气氛,他的老爸毕竟是省一级的领导,况且她是新来的大学生,说话有个闪失,张处长不好怪她。洛兵的声音不算太大,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却是十分清晰的。她故作沉稳地说:“我觉得案子并不复杂,按照原来的线索查就可以的,先把贩毒案的幕后黑手抓出来。至于田中美作说的宝藏,我想不太可信。大家想想,这么大的秘密,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告诉警察呢?她和李凯又非亲非故的,有必要和他说起吗?!明显是放烟雾,想把我们的视线引开!”   
  洛兵在说话时,用眼睛的余光瞅瞅我的表情,她这样做的心理我不大明白。所以,我故意侧头不看她,瞄着处长,看他怎么说。   
  张处长朝洛兵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坐下来。他用一种总结性的口吻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看,洛兵提的意见很有深度,这说明她认真仔细地想过了,在案情分析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在座的同志要向她学习,凡事要多问个为什么,不能老在一个地方兜圈子。这个案子查到这里,不能再这样弄下去了,我们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证据不说,反而还打草惊蛇,让案犯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他们做毒品生意都是单线联系,如果逼急了,贩毒分子把中间人做掉,我们就彻底无可查证了。我的意见是,放长线钓大鱼,钟向楠不是捣腾药材吗?盯紧他,看他这批麻黄素运到哪里去?在此之前,我就一直怀疑本市或者郊县藏匿着一个毒品加工厂,他们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毒源。至于田中美作的话,我认为,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小佟这个组要盯紧喽,和昆明警方加强信息交流。我看,有必要和国家安全局的同志接触一下,向他们做个详细汇报。这个案子的牵扯面太大了,非同小可。下面,我重新做一下分工,老赵,你们要对钟向楠的药材公司进行全面监视,把调查做得更深入一些。小佟和洛兵负责整理卷宗,另外,小佟的家里有事,可以不坐班,有事电话联系。李凯,你和我明天下午去一趟国家安全局的办事处,把情况详细汇报给他们,听听他们的看法。   
  “好,散会。”张处长如释重负地拿起帽子,往外走。   
  我追过去问道:“处长,明天几点出发啊?”   
  张处长头也不回地说,你等我电话吧。   
  当天晚上,我,老赵,还有洛兵驱车到医院探望佟队长的妻子,由于医院在市郊,找了很久才找到地方。进入病房一看,他和妻子正在聊天。在询问过病情后,老赵将佟剑锋拽到走廊里,把我们凑的两千块钱交给他。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要,后来老赵急了,他才勉强收下来。   
  当时,老赵急头掰脸地说:“大家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我就把钱撕了。”   
  看老赵真生气了,佟剑锋总算把钱放到了裤子口袋里。我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佟剑锋神色黯然地说:“不好。医生说,最多三个月,如果病情恶化了,很可能拖不过两周了。唉———”   
  “没事儿,我认识这个医院的教授,有什么需要的,你找他就行。”看着他身心疲惫的样子,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了。   
  从医院返回市里的路上,老赵神色凝重地问我:“你认识邢立伟吗?”   
  “认识,以前总在一起喝酒,都有半年没看见他影了。怎么了?”我反问说。   
  老赵咳了咳,把烟头从车窗扔出去,目光注视着前方,说:“他才是宏达医药贸易公司的法人代表,钟向楠不过是个牌位,我查过了,他这个人身上问题还不少呢。”   
  “那你问我,又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那还不行问问啊?你最好离他远点儿。”老赵一打方向盘,车子擦过路旁的 灌木,直接停在人行横道上。   
  “哎,你开车能不能慢点儿啊,后面还有个人呢。”洛兵吓得直喊。她的手抓住我椅子的靠背,大声埋怨道。   
  “对不起,我忘记你在后面了。”老赵很不好意思地说。“李凯,到你家了,下车吧。”   
  我下了车子,老赵也跟着下来了。他低声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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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你是为我好。”我说。   
  “知道就好。现在社会挺复杂的,你是警察,记住自己的职责,处理事情的时候千万要多动动脑子。好了,就这样吧。”   
  老赵上车后刚要走,洛兵摇下车窗对我说:“李哥,这几天有时间的话,我爸妈还要请你吃饭呢。明天见。”   
  “好的。”我冲他们挥挥手,黑色桑塔纳在一转眼间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以前老赵开的破吉普车终于正式退役,市局新购进了一批新车,淘汰的两辆桑塔纳给了我们原来的派出所。老赵终于坐上了轿车,但是用他的话说,开着还真没以前的吉普车顺手,桑塔纳的底盘太低,如果走山道,还是吉普车好用。   
  老赵这个人挺恋旧的,全派出所的人都换新装备了,他还使着原来的五四手枪呢。理由挺简单的,他说五四手枪的射程远。呵呵,这个老赵。   
  回到家里,我忽然想起了柳晓菲。我回来都两天了,打她的手机总不通,问过柳峰才知道,晓菲去黑河了,说是业务上的事。我问他,柳晓菲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说,也不清楚,总之快回来了,最多三四天。   
  柳晓菲是坐着火车去黑河的,她单独一个人出门,多多少少引起了我的挂念。很久没看见她,心里面装满了她的影子,我真的很想她。   
  深夜里,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眠。看到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我处于胡思乱想的状态之中,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把钥匙放在了秘密的暗格里。暗格在衣橱的下面,是个小抽屉,里面还收藏了几封初恋时的情书。随着岁月的流逝,情书都已经发黄了,是我写给初中同桌安美静的。十几年后,我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又看见她,她的变化把我几乎吓了个半死。   
  时间真是一个最伟大的魔术师,他可以改变一切不想改变而迟早还要改变的东西。同学聚会那天,安美静的变化让我感到的惊异绝对大于惊喜:我看见的女同学里面,要数她最胖了。她肥胖的身体像个大号啤酒桶,在坐位上还不老实,总是扭来扭去,把椅子压得吱吱响。她非常能喝,用很大的玻璃杯和同学们挨个灌啤酒。当天晚上,有个镜头把我吓了一大跳:她居然站在椅子上和我们的班长唱卡拉OK,两个人手舞足蹈地高歌,我真怕她一不小心掉了下来。   
  旁边的柳峰悄悄对我说,你知道吗?安美静离婚了,自己开了个酒店,挺有钱的。咱们班长在工商局当处长,据说安美静的执照就是他给办的,一分钱没花。老同学嘛,就是够意思。   
  我哼哈答应着,继续喝酒。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把自己灌多了。   
  聚会快结束的时候,安美静终于发现角落里两眼发直的我,非要和我再喝一杯。我两眼直勾勾地问她:“过得好吗?你爸爸妈妈好吗?你妹妹好吗?”   
  她举起冒着泡沫的啤酒杯说:“都好都好,你还惦记得怪齐全的呢。当年,我在你毕业纪念册上写的话,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我可以背给你听。”我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不是,我当时写在纪念册照片后面的话,你没看见吗?”安美静的眼睛忽然一亮,大声说。   
  “我没看见啊,你真的写了吗?”我的酒醒了一半。   
  “你一定是没看见,你自己回去看看吧。来,老同学见面就是喝酒,再干一杯。”安美静在转身倒啤酒的工夫,我好像看见她在揉眼睛。   
  聚会很快就散了,同学们陆续上了车子。记得我是被人搀到车上的,那天最清醒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的老班长。班长的肚子大,特别能喝,张罗买单的人也是他。临走时,同学们纷纷和他握手拥抱,我没和他客气,把握手改成了挥手。看见班长的大手时不时搭在安美静的裤腰上,我的心里就特别难受。   
  潜意识里,我一直觉得,和安美静属于那种青梅竹马的知己。可是,等我再次看见她,原来心中的美好形象彻底坍塌了。她根本就没属于过我,更谈不上什么知己,顶多算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回到家,我一头栽倒床上就睡。半夜时分,半昏迷状态的我被尿憋醒了,爬起来去卫生间。轻松过后,我头重脚轻地靠在沙发上喘气,忽然间,一眼看见了书橱上的同学纪念册。我重新爬起来,取下纪念册,翻到安美静的那一页。照片里,安美静像朵鲜花一样冲我微笑着。我迫不及待地抽出照片,在照片的后面果然有六个字,写得很小很工整———我喜欢你。小静。   
  看着照片上清秀的字迹,我的面门仿佛挨了重重一拳,瘫倒在沙发里。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十四年前我看过这行字,我们的生活将会是另一个样子。可是,现在一切都无法重来了。   
  迟疑了半晌,我拨通了安美静在同学聚会上留的电话号码。电话拨通了,没有人接听。我又按下重拨键,靠在沙发里等待。无论如何,我要和她说声对不起,尽管这句道歉的话迟到了十四年。   
  电话终于接通了,响了好一会儿被人拿起来又挂了。我按重拨键,再打过去。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那头喘着粗气喊道:“谁啊?这么晚还打电话。”   
  话筒里有种特别奇怪的声响,啊!我听懂了,是一个女人压低嗓音的呻吟声。安美静离婚了,怎么还有男人在家呢?   
  我说:“不是找你!”   
  “怎么说话呢?你等会儿。”电话里,那个男人很不情愿地说。我听清楚了,这个男人是我们的班长!我深深吸了口气,紧紧攥住话筒。   
  “谁啊?”安美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听到她的说话声,我突然没有勇气说道歉了,眼前忽然浮现出同学聚会上她那硕大的身躯和肥胖的脸。恍惚中,我含糊地说:“啊,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   
  说完,我就撂下了电话。   
  突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是安美静打来的,电话屏幕显示了她家的电话号码。想了想,我按下电话答录机———“你好,主人不在家,请在听到一声提示音后留言,谢谢!”   
  估计电话那头的安美静是头一回半夜Zuo爱被骚扰,十分的气愤,她气势汹汹地骂道:“谁呀?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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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最后听见安美静说的一句狠话。后来,据大周说,安美静去单位找过我,那天我正好出去采访,没到报社上班。报社里的同事们对安美静的出现很是惊奇,都纳闷这么粗俗的女人怎么会和我有联系呢,态度上大打了折扣。也许,知识分子们的傲慢对安美静的心灵造成了很大创伤吧,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到报社找过我。   
  这个世界很公正。是你的,即使是一片多雨的天空,也可以有彩虹划过;不是你的,即便是一丛娇艳的玫瑰,也是别人拥有的花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甚至暗自庆幸,没有和安美静成为恋人算对了,如果真和她黏糊到一起,就看现在这个结果,不把我难过死才怪呢。   
  仔细想想,人生里,有些爱错过了,不一定就是坏事。一旦拥有了这份爱,比错过爱还要糟糕几百倍呢!          
  早晨起来,我正在厨房里用微波炉加热牛奶,客厅的电话忽然响了。接听后,原来是张佐铭处长在单位打的电话。   
  本来说好下午去国家安全局的办事处,张处长忽然改变计划,让我吃过早饭就和他一起走。为了赶时间,我只好放弃了吃早餐的念头,匆忙赶到单位整理好卷宗,和他上了汽车。   
  说老实话,我对国家安全局没有任何印象,而这个单位的驻外办事处从来就没有在电话簿上刊登过准确的地址,甚至没有具体的门牌号。张处长把奥迪车开上二环路,七扭八拐地开上了江桥。大约三十分钟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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