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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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夜话-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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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廊前倚上立柱,视线望向挤满了人的华美庭院内。

    人群的喧杂欢腾中,一个披着玄锦云麾的高大男人傲然步进门来,冷然斜睨拱卫在道路两旁不断恭维的众人,阔步朝大厅走去,汹涌兴奋的人潮各各自发让开一条道路,无人敢拦在他的身前。一个青年走在他身边,身穿乌金锦袍,肩上松散披了件貂皮镶边的斗篷,抬眼望向男人的眼眸中有几分犹豫,但男人微微扬起唇角,低声对他说了什么,随即两人一同进了大厅,人群也随之追随鱼贯而入,庭前渐渐归为一片平静。

    “那是烛龙神君和……”身边的息痕微微一愣,伸手挽住秦烈的胳膊,手指掩住唇低声道。“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年轻人,莫不是玄火你之前的……”

    “旧事重提也是无趣。”秦烈的心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随即敛颜答道,眉关缓缓锁紧。“我与他早算是恩断义绝,没什么好提的。”

    “嘿嘿,我义父说了,那年轻人今后就等于是我的义母哩。”那个之前推门大声宣告的青年走到他们身后,得意洋洋道,满脸兴奋。“他们真当般配,我从来最敬仰义父,如今义父又给我找来个让我十分喜欢的义母,真是高兴。听义父口风,他们不久后说不定就要成亲了哪!”

    “是吗?神君大人向来不拘世理,如今又将逢乐事,我们理所当然去敬酒贺喜才是。”息痕怔了怔,随即微微笑道。“伏朔公子,想必神君大人一定十分在意那年轻人,以他的高傲,竟愿和凡人喜结连理,想必肯定是对那人真心珍惜的,你说是么,玄火?”

    “……啊,是呢。”秦烈的唇角难以控制的微微绷紧,低沉的答道。虽然在决绝离开那人身边的那日他就决意放下,但心底深处一层古怪的酸涩却浮了上来,如同钝刀缓缓割着心脏。

    看他皱紧眉,息痕以为他是对这种嘈杂的场合头痛,又只以为他和钟凛之前是挚友,忍不住轻轻一笑,挽着他的手臂低声在他耳边道:“不用担心,玄火,等到向神君大人敬酒道贺的时候,我自当陪你去的。” 

    




十四、佳席

浮世夜话 隔世 十四、佳席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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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辉煌的大厅两侧置满了座位,织就百鸟朝凤的斑斓罗毯悬在漆成朱红的墙壁上,一排排案桌上摆满珍馔佳肴。大厅尽头的石墙雕刻着两条张牙舞爪的巨大蟠龙,腾跃入云的两龙间镶嵌着一颗如同明月般的浑圆宝珠,在灯火的辉映下闪耀着动人的华光,映衬得双龙石刻越发气势雄浑,栩栩如生。

    大厅两侧的桌边早已坐满了宾客,开口谈笑,觥畴交错之声不绝,钟凛茫然四顾,只见浮华灯火绚烂混杂着人声喧闹,浓郁而奇异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越发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本来这种人声鼎沸的场合他是喜欢的,但他来这片山谷之前就早知道这谷中尽是妖怪,心知在场的十有八九都并非凡人,再也没那么兴奋了,只能紧张的呆呆坐在摆满佳肴的桌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随着梁征落座在大厅尽头蟠龙石刻下的一处高台上,落座后足以斜睨整片大厅,就连他也知道这是上宾的位置。这本来没什么不好,可未免太惹眼了些,不时察觉到满厅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和梁征的身上,钟凛坐如针毡,简直连面前摆满一桌的鲜果佳肴都无心伸手去拿。梁征倒是闲适施然,不时啜饮着身边侍女斟下的美酒,俯视着满厅宾客,神态中满是悠然自得。

    “夫人,坐近点。”

    半晌,呆呆左右环顾的钟凛听到一句低沉的话语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机械的偏头望去,梁征正斜靠在身后的座位上,笑着对他勾了勾手指,金眸中带着丝饶有余裕的愉悦。

    “夫你个大头鬼,有多远滚多远。”钟凛一愣,随即恼怒的低声骂道,偏过头去不理他,自顾自斟了酒喝了起来。梁征扬起眉,倒也不以为意,径自靠坐到他身边搭上他的肩,凑近他耳边愉快的低声道:“夫人可别一个人喝闷酒喝醉了,还是留待等会有人上前来敬酒时再喝吧。”

    “什么,敬酒?!”钟凛刚刚啜了口酒,不禁猛然呛住了,咳了几声恼火盯向梁征道:“什么敬酒?老子就想安安生生的吃饭,坐在这招惹人眼的高台上也就罢了,还要搞什么敬酒罚酒?”

    “为夫的身份与他们不同,自然不能与他们平起平坐,若我坐在高台下,他们岂不是该伏在地上了。”梁征轻哼一声,揽过他的肩头。“放心,平常小妖还不够资格参加这场佳宴,会上来敬酒的,也都是位高权重与我有些交情的人物,夫人若不胜酒力,随意敷衍敷衍也可,料无人敢有异议。”

    这家伙还来劲了。钟凛在心里暗骂,恶狠狠盯了眼梁征,伸手拂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怒道:“什么夫人不夫人,你再说夫人,我……”说到此他一怔,猛然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能威胁到对方的本钱,只好皱眉用手肘用力顶开对方靠过来的身体:“……你再说老子就……就揍你……”

    “哦?想必这就是朔儿之前向我提到的那位……”

    一个浑厚而友善的声音传来,钟凛抬起头来,一个身躯壮硕的男人向他们直爽的颔首一笑,随即旋身落座在他们座畔的空桌后,眼神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钟凛。男人看起来将近中年,留着浓密的黑色虬髯,古铜色的脸膛上带着豪爽的笑容,一身玄黑袍服恰到好处的衬出了他宽阔壮健的身形,举手投足落落大方,颇有主人风范。

    “这便是我未来的夫人,老伏。”梁征轻轻一拍有点呆怔的钟凛后背,别有意味的撑着下颌适时对那中年男人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就说朔儿一路跑回来那么兴奋,一路上嚷嚷着义母义母,奴家还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一位华服珠钗的贵妇人仪态万方的朝钟凛二人微微一礼,随即施然落坐在那中年男人身边,掩唇笑着接了口。虽然她已不再是豆蔻年华,但却依然显得雍容华贵,容颜端庄。

    “哈,我还总以为神君肯定会觅个更成熟端庄的娶作夫人,可今日一看,这夫人不仅不是女子,还比我想像中年轻多啦!”那男人抚着虬髯上下打量着钟凛半晌,随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年轻,看上去还是个莽撞小子,贸然娶回家,肯定青涩朦胧,好多夫妻之间的事还要劳烦自己手把手的教呢,岂不受累?哈哈哈哈!”

    “神君大人,老爷向来说话口没遮拦,您别放心上。”那贵妇人也被逗得微微一笑,轻轻推了推自己的夫君。“向来夫妻之间相处,总有一方年纪稍轻,互相多扶持包容也就是了。年轻人虽是青涩,对世间礼数也一知半解,但正是因为年少才率真可爱,婚后生活也平添趣味啊。”

    “这话真是深得我心。”梁征抚着酒盏,愉快的打量着明显被一番话打击得完全呆在原地的钟凛,扬眉朝座畔的主人夫妇二人微微笑道。“我这未来夫人虽然脾气暴躁,但确实讨人喜欢的紧,就是偶尔喜欢发发脾气,不过,发脾气的时候也别有一番情趣。”

    “……什么夫人?!给老子滚一边去,你们别听他胡说,都是这个混蛋一个人自说自话!”看到梁征的眼眸中闪烁着的愉悦光亮,钟凛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放下酒盏对那对夫妇努力解释,生怕真的被对方误会了。“这苍天在上,老子跟他没一丁点关系,什么夫人?这家伙喝多了在瞎扯呢!”

    “老伏,你看看,这就是我家夫人的脾气。稍稍闹闹别扭,就急着撇清关系了。”看见身边人耳根都蹿红了起来,梁征忍俊不禁,轻轻咳了咳,故意摇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对那男人道:“还没过门就三番两次的闹脾气要走,我这未来夫人倔得要命,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依奴家看,这就是神君大人您的不是了。”那贵妇看着一脸涨红急着磕巴解释的钟凛,不禁被逗得莞尔一笑。“您一口一个未来夫人,恐怕说得这位小夫人心里不愉快了,还是早些成亲娶进门去,给个正正当当的名分是好,一直拖着,怪不得这孩子要闹脾气。”

    “我没有!谁要他给的名分?!谁稀罕!老子是很感谢你们招待这顿饭,但这误会别误会大了……”钟凛被那端丽贵妇一笑笑得有些惘神,一醒悟过来,连忙迅速有些恼火的开口澄清。“我跟他绝对没有……”

    “现在还没有,等成亲后就有了,哎呀,小子你又何须害臊。”那虬髯男人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摇了摇手,豪爽的将盏中的酒一口饮尽,朝他笑道:“神君可是第一次带旁人来谷里,我跟你说,我和你未来夫君是老友了,以后你大可就把这里当家,好么?在家人面前,有什么话,敞开说就是了。”

    “我……我……这……!”钟凛一呆,真是百口莫辩,几乎都恼得想掀了桌子,但又怕那对夫妇误会自己还在闹脾气,左思右想,又怕自己越描越黑,只得气哼哼别过头去下定决心无视那三人间荒天下之大谬的对话,恶狠狠拿起桌上的糕点啃着,暗自决定打死也不接嘴了。

    “……说的是,我该当早些给这未来夫人一个正正当当的名分。”梁征煞有介事的沉吟了半晌,示意身边的侍女给自己斟满酒,笑着一瞥钟凛。“以免我家这小鬼天天生闷气,这总有天要气坏身子……你说是吧?夫人?”

    “在开席之前,妾身就听伏朔公子说神君大人要纳新夫人了,如今得见,果真姿颜非凡,妾身特地来敬您和新夫人一杯。”

    就在钟凛恼怒万分,刚想一把挥开梁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搭上自己肩膀的手臂时,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却在高台前低低响起。那嗓音实在甜美圆润,他不禁一下子连气都忘了生,连忙往台下看去,眼见一个绝色女子立在台前,手持酒盏对他甜甜一笑。那女子身姿窈窕,皮肤白皙胜雪,嘴唇红如蔻丹,乌黑的堆叠云髻上簪着流丝明珠坠,周身裹着的洁白罗裘如同流云般一尘不染,眼波流转间似有万般风情,他乍一看忍不住呆在了原地,痴痴的凝望着那女子,竟一时把怒火丢到了九霄云外。

    “今日一见,绫罗夫人真是风姿更胜往日了。”梁征瞥了一眼直直凝望着那女子的钟凛,扬眉倚在桌边对那女子颔首道,有意用力一拍钟凛的背。“愣着干吗?小鬼,给我回礼。”

    “啊……谢、谢谢姑娘,这杯酒我敬姑娘。”钟凛猛然在背后被拍了一把,连忙清醒过来挺直了背,迅速举起酒盏对那女子结结巴巴道。“我先干为敬……”

    “这是青丘山的九尾狐,她早就嫁作人妻,称姑娘未免怠慢。”梁征抚着酒盏,冷眼看着钟凛木讷的盯着那在台下尴尬微笑的女子,低声道:“还有,作为我的眷侣,哪怕这只九尾狐道行早逾千年,是为众妖之首,你也绝没有向她先敬酒的道理。”他把酒盏凑到唇边,金眸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盯向钟凛的眼睛。“不开玩笑,小鬼,记住你的身份。”

    “您太客气了,由奴家敬您才是。”那女子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很快圆滑的微笑起来,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施然对台上的人行了一礼道:“神君大人,接下来,还有其他首领想向您问候呢,奴家不便打扰您太长时间,暂且告退。”说罢微微一笑,转身在紧靠台下的第一列桌边缓缓落座。

    “……那到底要怎么……怎么做才好?”意识到自己刚刚贸然的举动弄得那女子显然尴尬了半刻,钟凛丈二摸不着头脑,心想还是暂且守一守这里古怪的规矩是好,只好压低声音硬着头皮问梁征道:“人家美人来敬酒,我不允不应怎么行?”

    “这山谷向来是洞天福地,由谷主摆出的丰盛筵席一向只邀请各族的首领和翘楚。”梁征的眼神扫了一眼台下,沉声朝他解释道。“离这高台最近的四个座位向来是一族之长的位置,除了一族之长外,其余还设六个座位给临时参宴的贵宾,你也只需要和这几人打交道罢了。好好看清楚,记住,你只要点头允礼,不需先向别人致敬。”

    钟凛依言瞪着眼睛向台下望了望,他之前只顾着紧张,根本没想去看台下景致,现在他却看清楚了。四个布置考究的座位环绕着他所在的高台,在其中之一落座的就是刚刚来敬酒的绫罗夫人,姿态优雅的端坐谈笑,身边簇拥着同样衣着胜雪的绝美侍童侍女,个个风姿不凡。

    而落座在她旁边座位的,是个喝得醉醺醺的肌肉虬结的巨汉,大敞着裘皮短袄,腰间裹着兽皮护腰,挂着柄巨大的弯刀,豪放高声大笑着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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