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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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见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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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程带来那女孩儿”
  “嘘!”
  “仨门儿都虚着呢,没人。”
  我这才发现眼前是个坏掉的门锁,瞬间连呼吸也谨慎了。
  “又没什么,就是好奇她跟程程到底是不是在谈朋友,还说程程刚才蹭花了别人车子得卖血赔,我看她连钱家什么宅门儿都没认到。”
  “这种事谁说得准,这会儿看好像是程程一头热。”
  “那姑娘手段够可以的。”
  “我倒觉得运气够可以的,跟中了彩票儿一样,我说这真按一张五百万的话,入了钱家门儿相当于连开多少期啊?”
  “有你这么比喻的没?俗!”
  “你不俗你拿话掖着人家。‘家家还是学生吧?’”
  “哈哈~我那不是夸她年轻吗?”
  “哟~~你们学生都这么夸人啊?”
  “你才学生呢你们全家都是学生。”
  “别闹别闹回去了。”
  “哎说真的,要真摊着这种男朋友我什么这通告那通告的也不约了,回头跟家一坐,都跪我们家门儿前当孙子请我出镜我都不出。”
  “梦去吧你”
  人道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我算是苛刻地体会着了。心内这个后悔,早知道刚才就推门出去了,知不道这些气人的话。怎一个郁闷了得
  回到位置上鬼贝勒还在和沙丁鱼叽叽歪歪的,沙丁鱼脾气好,任钱程怎么从中加纲也不急眼。另一桌爆起笑声,我回头看,辨出是那几支钗一伙儿,钱程喝口酒,扬眉道:“干嘛还有表演系的?”
  “对啊,播音那伙儿,”鬼贝勒四周看一遍,“还有化妆的,你这北影周年庆嘛,什么同学会?”
  “怪我了。”坐在沙丁鱼旁边的女伴儿自首,“想到的我就通知了,本以为摊上这节日来的可能不多,没想到都挺给面子。”她是沙丁鱼的正牌儿女友,就要走马上任沙太太了。
  “说明什么看出来没?”沙丁鱼喂她吃水果,“重色轻友这一陋俗已经被时代摒弃了。”
  “沙导张罗着,谁敢不给面子。”端地钱程好本事,把这捧人的话说得跟骂人似的。
  沙丁鱼把话捡了丢一边去:“我可不是鬼贝勒,谁怕我干嘛?”抬头见我回来,在钱程肩上杵了一下,“我以为你又得带保安对付我们呢,数你身边资源最丰富,早这么乖多好!”

  是以观望

  到六点钟群居时间结束,沙大允了各位可两两散去自行做情人节安排。鬼贝勒可怜兮兮说:你们抽空也去我那儿坐坐。我还是头回见着死气败咧要请客的,他一个下午手机没停过,要么皱着眉不接,接起来就骂人,钱程赶他走,嫌他烦人。他满脸愧色,却是不得不走,拿了外套说:“真的明儿保安案子结了就过来,家家也来,我觅着个好窝子,不领你们去你们找不着门儿。”我这才信了钱程说的全世界就数他们最闲。
  人散得差不多了,沙东家忙着跟人道别,一会儿没得闲。钱程没急着走,从酒吧端了杯颜色亮丽的鸡尾酒过来,我发现今儿喝的酒都是他拿给我的。他把我蒙了一回,这就是一普通的酒会,并没我担心的狗血节目。只不过互相聊聊天,借机结一下关系网,社会就是这么维系的。亏我还以为会有人灌他酒,做了替他挡酒的准备。他笑着揉我的发,动作很亲昵,灌输我新概念:三十岁,喝很多酒,大出洋相,猛说真话,是件可耻的事。他一副往事只能回首的过来人架势,看得我直想笑,几个月前正是这人醉得家都找不着,还跟我感叹活着真累要不是遇上我他真想死,那洋相出得不叫一般大,现在又讲起人生来。
  “想什么?”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看我走神儿。
  “那个贝勒什么人?”
  “也是我们同学啊。”
  “问他现在干什么的!”
  “打听他干嘛?不行当我面儿打听别的男人。”
  我用食指戳他下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往后躲,“你这蛮横样倒真跟鬼贝勒是一路人。”嘻嘻笑着捉住我。
  “没人说我蛮横。”我抽回手斜眼儿看他。“鬼贝勒也没你横,你比他像黑社会。”
  “原来你看出来了。”
  这有什么看不出的,跟于一是同行。“你们系什么人才都有啊,怎么就没有导演?”
  我就随便一问,他倒伤了会儿心,感慨道:“你不知道这圈子比黑社会还难混呢。”
  还真刻毒。“那你是在演艺圈混不开才”说到这儿我一下想起在洗手间听到的那些话,正猜着他这种家底儿小影楼打工演的是哪出戏码,小藻儿来了电话,回北京来了,没带钥匙,进不去屋了,问我在哪。“季风那儿有钥匙,我这儿远着呢,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要加班。”小藻儿声音一下带了哭腔儿。
  得~我没辙地看看钱程。“我这就回去。哎?黑群在家没有?要不你去他那儿待会儿?”
  “嗯肯定没在家。”
  “你说你这孩子回来不先说一声。”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么。”
  “得了吧~”
  “啊对了家家,你是不是跟什么人在过情人节啊?要不你还是玩吧,季风说他最晚八点多就回来了。”
  “你觉得你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回去吗?等着吧噢?这下班点儿可能有点堵,你别在楼道待着了,楼下肯德基坐着等我。”
  钱程脸色不好看。“我的情人节。”我说你乖我一会儿给你买花,他就乐颠地开车送我回家,我们小区道口卖花的比买花的多,他指着一把把玫瑰就打不动方向盘:“花!花!花!”
  “买!买!买!”我赶紧掏钱,比让人抢的还快。
  下车给小藻发短信,钱程喊我拿帽子,我跑回去,他帮我戴好帽子,突然傻笑,说了句谢谢。我一愣,他捏捏我下巴。“跟了我吧,给你开花儿店。”
  “我可不敢指望让我买花的人给我开花店。”
  他哈哈笑,升上车窗走了。受不了,心眼儿歪到一定角度了,五百万得连中好几期的家世熊我的钱买花。花?
  花呀,好大一捧向日葵。
  我没理由地喜欢向日葵,我觉得它像季风。把男生比成花挺侮辱人的,要不然季风干什么拉着脸?不对,孩子啥时候练成读心术了?“不是说得八点才能回来吗?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急着往回赶了。”还被黑去半车玫瑰。
  “车没开远打电话喊回来不就得了。”
  什么态度?瞅他拎着那花儿好像上学时候被罚拎个条帚扫厕所似的。
  “那你开门我走了。”他一转身,毛毛燥燥的跟迎面儿回来的小藻儿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回来了?”小藻儿背包撂伞的手里还捧着个汉堡半杯可乐掐了两根蔫巴玫瑰,“还有花。”
  “哦。送你。”季风把花塞到她怀里拧头就走。这小子越来越没眼力见儿,也不说把东西给我们拎上去。
  小藻儿用两只胳膊肘夹着那束花,一对眼珠儿瞬间闪亮,像眼药水广告那样有十字光转过,隐约听见叮儿一声。
  从那被人骗走自行车和手表后仍高喊“谢谢”的傻瓜手里接了行李箱和背包,把花留给她捧心似的捧着。“你说你哪年回去回来都拿这么多东西,真不嫌累得慌。”
  小藻闪了个神儿,很快跟上我。“季风怎么回事儿?你刺激他了?不肯收他的花?”
  我听得反胃。“可能吗?”
  “那他这花?”
  “不是送你了吗?”
  “可向日葵是你喜欢的花啊。”
  “我还喜欢太阳呢,那你们都得避着阳光走了?”
  小藻儿没词了,我若真叫劲儿,除了小丫和翅膀还没人能辩过我,甚至我认为在概念上我是不输给他们的,只是他们俩说话连珠炮似的,我语速太慢,气势上败了。
  从浴室出来,小藻儿还赖在我房间看电影,告诉我手机一劲儿响。估计没什么好人,直觉地以为是钱程,擦着头发从包里摸出手机,看来电是季风,还挺执着,7个未接,干嘛不往我们家电话打?正想着又打进来了,接通半天他都不说话,只能听见里面辨不清电视还是电脑的声音,我喂了好几声无奈地给挂了。他用的是直板手机,总也不锁键盘,丛家的名字存在电话本里第一个,动不动不小心碰到了就拨过来,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哪个是来电哪个是误拨了。结果才挂上没一会儿功夫又响了。我把手机扔在一边拿座机拨了他们家的电话,竟然是黑群接的。“咦?你在家啊?”
  “刚回来,干嘛~~查我岗,我在导师那整理资料,没去跟女孩儿约会。”
  “算了吧,”可怜这惨死一地的鸡皮疙瘩,“你告诉季风给键盘锁上行不?”
  他挺纳闷。“他没在家啊。”
  我更纳闷了,目光落在墙角花瓶里怒放的深黄色向日葵上,人跑哪去了?“待会儿这花拿你们屋去,我这屋小,它吸光了氧会憋死我。”
  “你真冷酷。”小藻儿看看我又看看花,“这要是专程买给我的就好了。”
  “反正现在是你的了。”这是她的一贯理论么。
  “是啊,所以你不要我可真拿走了。”她瞥着我,话里有话。
  “不是我不要,它真不是我的。”
  我的完美主义让我怯近,远远的观望和等待。而小藻儿却敢走近了走进来观看一切不如意事实,然后接受。我曾经低估了她,以为她是活在意象里的人物,原来竟是个真正的现实主义者,肉体至上论。
  和小藻认识是在本该放暑假的7月份,我留在学校补非典落下的课。某天在小南门不远处看到来找我的季风,绑着阿根廷国旗的头巾,正蹲在路口给一辆红色小坤车上链条,他那没梯子的破车子被一个小个儿女孩扶着。
  “好了。”他满手油污地站起来要推下滑的头巾。
  那女孩拉住他的胳膊,掏出一包湿巾来。
  他擦了手,接回自己的瘫巴车,回头看见我,龇牙一乐。周围物体都虚了。
  后来我知道这种视觉表现,摄影上叫景深。钱程说在任何照片上只有聚焦了的平面才是真正清晰的。
  而有季风的时候,我的视线只会下意识地捕捉他为焦点。
  女孩儿道谢着骑车走了。他坐在自己车后座上,细细地擦着指甲缝里的黑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背影。
  我打趣道:“这个妹妹,你是见过的?”
  不想他当真点头。我悔刚才光圈调得过小,景深太短,没看清该女形容。
  悔了两天,第三天中午,我们俩吃完麻辣烫出来,身边过去一道红影,转弯,哗啦,车链子掉了,还挺戏剧化的,又是这个妹妹。我要不在场就可称之为一场暧昧的邂逅了。
  季风挽了袖子给车上链子,开玩笑地说:“你怎么一到我跟前儿就掉链子,成心的吧?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她说:“我不是故意的,撒谎不好,我车链子松,在谁面前都这样,不过我确实喜欢你。”
  我咳了一声,眼神不悦地看他们俩。看来我在场也没影响这不期而遇的浪漫。
  “我叫赵海找。”一口卷舌音把我和季风全弄懵了。“海找,就是海里那种。”她竟然高举双臂在头顶掌心合拢全身做深海植物摇摆状。
  我看明白了,告诉季风:“海带。”
  “其实我户口本儿上叫赵海燕,”她扮了鬼脸又说,“太土了,我妈不咋寻思给我起的。正好赶上千禧年,我就顺便改个名儿纪念一下。”
  好么,这一改倒是不土,可也忒贼了点不是?我估摸着这种名字在全中国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我是在心里想的,季风那没深沉的就说了出来。“那你怎么不叫赵紫菜。”
  小藻哈哈大笑:“紫菜,赵紫菜,还赵紫龙呢,乐死我了”
  她可真捧场,季风的冷笑话除了能逗笑时蕾外目前还没发现有别的知音。
  藻儿来北京念自考,外语专业,我们就放纵了她国语表达能力,但是她自己不给自己留活路。学校那么多社团,什么女生部英语角电影协会的就去报名呗,偏看中了辩论社,强迫我纠正她普通话发音,二十来年的语言习惯要纠正是一朝一夕的事吗?而且小藻的普通话她可以开一个东北话速成班。
  七七八八的方言土话倒不成大碍,我自己也满嘴乱跑。说到这里抒发些恋乡情感,其实好些东北话有难以替代之妙,特别是那些损人的嗑儿。好比说季风经常骂人“二”,这个字就有很多含义,从词性上来讲它比“笨蛋”狠毒,又比“傻逼”文雅,不分阴阳,偏贬意,可以用在各种不正式场合。又好比说“得瑟”,就是一种很意会而不能言传的动作名词,趋向于形容一种不太正常的举动,汗~~解释不出来,近义词是“作(一声)”,但这还是个方言,它们都很难在普通话中找到同样到位的词语可互换。
  不过小藻同学的问题并不仅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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