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想要碰碰女孩，可她却躲得更远，蹲在地上，把脸埋在手心里。
「不要碰我！我不要你的同情！」
「你不要这样。」
「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人才跟我分手的吗？！」
「……拜托，他现在情况很糟，我必须先带他离开……」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浑蛋！」她恨恨的说。
「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
男孩看看司机有些不耐烦的神态，再看看男人颤抖的身体，他皱了皱眉，看看女孩依然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发狂模样。
两边的情况都不好，可他知道自己必须在两个人当中做决定。
就像是巧合般，一些朋友发现了他们，担忧的一个个跑了过来，一些女孩们抓住女孩颤抖的肩膀，轻声安慰，也有些人
直接用眼神问男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男孩稍微松了口气，摇摇头，不想为现在的情况多做解释，只是表示说已经找到
教授了，打算先带他回家再说。
女孩倒在朋友的怀抱中，而男孩踏上了计程车，关上车门。火红的车灯闪烁，带着引擎的怒吼，长扬而去。
「浑蛋！浑蛋！你们两个都去死算了！」
歇斯底里的叫声好像从远方传来，男孩把男人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握着那似乎回转温度的手，指头交缠
在一起，一直到目的地都没有离开过。
「Please，I wanna go home……please……」
男人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说。
「OK，我带你回家。」
男孩轻吻着他的手背，断断续续的回答。
回到只属于你的家。
25 黑暗
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的轻微移动，让男孩望看窗外的视线回到车内。夜晚的路灯一闪一烁，晕黄的柔和照在那黑的发
亮的瞳孔中，特别契合。
尤其是男人的微笑，勾起的嘴角，搭配眼睛里头的天真，瞬间令男孩一楞。
「……是你啊……」
男人嘻嘻的说，然后把自己的手臂搭上男孩的肩膀，头噌啊噌啊，身体紧紧的贴在男孩的胸膛上，像个寻找母亲倚偎的
小猫，嘴巴恩恩啊啊，半是呻吟半呢喃。
「……好舒服……」
「……我可不可以一直抱着你啊……？……」
男人的眉头终于因为找到了个好姿势而松开，长长的睫毛再度掩盖，迷迷糊糊间男人口齿不清的问。
没来得及等到答案，转眼间男人又再度睡去。
而男孩也没回答，只是一笑，摩擦着男人的手，柔柔的搓着，不敢太用力。
他怕自己搓得越大，连时间也会跟着加快脚步。
人很奇怪，总期盼着不可能会实现的事。
就像现在的他，看着远方快速飞逝的灯火，感觉着肩膀上停留的重量跟懐中人安稳的呼吸，居然也开始期盼眼前的这一
刻，自己的双手握着的另外一双手，能永远停留。
永远，听起来好像很漫长。
可对于渴求的人来说，它也只不过比「过去，现在，未来」还要再长一点点罢了。
对他而言，还是太短了些。
有没有再比它更长的时间？
他怕「永远」还不足以满足他那巨大的热情，说不定等到「永远」结束了，他仍然无法平息那让他身体几乎崩裂的渴望
。
自己会死，而且还拉着男人一起死。
不可以，他不允许，绝对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要阻止，他要防范。而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办法，更是自己早
就知道的解决之道，
就是离开。
男孩先下了车，走到大门口，蹲下来，眼睛观望门与墙壁的连接处，在第三个门闩的地方，一个闪光动了动，男孩的两
个手指头就这么往前一拿，清脆的声响在他拿出来的钥匙当中奏起。他打开门，把钥匙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再去车
上把男人抱出来。
门一甩，夹带两抹赤红，黄色计程车快速远去。
用脚踹开大门，他抱着男人走进去，虽用单手但依然熟练的打开第二道门，脱掉鞋子上了玄关，连灯都不用开，摸黑直
直朝男人的房间走去。
这里，他熟的很，不用思考不用看，似乎比自己住了20年的家还熟。
男人的房间还是一样，一抹月光明亮的照射在男人的床上。心中无奈男人又忘记关窗户，他小心的把人放在柔软的棉被
里。脱掉鞋子脱袜子之后，他把手伸出来，停顿一下，最后还是揭开罩在男人外头的外套跟已经不成样的裤子。
细白的皮肤，修长的躯体，不若中年人的松弛，在月光的衬托下，多了种发光的美感，伸展开来的手臂逐渐缩在胸膛，
弯曲的双腿形成的弧度，完整的男人赤裸的他，显现在男孩的眼前。
盖上棉被，拨拨男人垂落的发丝，他看了一会，起身走出。
男孩还不打算离开，至少也该准备个热茶或是药给男人，并且他还要监视刚才那个外国人给的药丸，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发生。
他心想，这可不是给自己多逗留在此一会的藉口，而是一般的关心。
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放在桌上，把那件惹人嫌的外套丢到垃圾桶去，关上大门，打开灯光，一个他至少也待过几个月的空
间再度呈现在他面前，看看这些摆饰，男孩心中突然有些感动。
他还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踏入这里了。
走入厨房，打开左边第三个抽屉，拿出里面的茶罐，打开盖子，一缕清香扑鼻而来，男孩却皱了眉头，把那已渐发霉的
茶也丢入垃圾桶。他看向另外一边的柜子，空着的咖啡罐摆得满满都是，眉头更是揪成一团。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从男人的房间传来，男孩一惊，跨步马上往房间跑去。
男人躲在床边，瑟缩的包裹着棉被，男孩靠上前，轻柔的唤着，男人才抬起头，脸上都是泪水。
「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了？」
男人松开抓住棉被的指头，转而去抱住眼前宽大的身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会再放手了、我不会再懦弱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求你我求你！」
「教授、教授，你怎么了？」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离开！！」
男人的眼泪哗啦啦的滴个不停，男人的求救也哗啦啦的喊个不断，男孩抓住那绕着自己的手企图安抚男人的激动，可男
人似乎以为那是男孩拒绝推开他的手势，他反而抓得更近，哭得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那些蝴蝶飞在我的面前，飘啊飘的好漂亮，我的手努力的向前伸，我也很努力的跑，可是那些蝴蝶飞得好快，离
我越来越远，结果我就只能看着它们消失，什么都抓不到，最后就是一片漆黑……」
「……手指都看不到了。在那里我又冷又累，我连大声呼叫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惶恐的看着他。
「这一定是我的报应。报应我什么都做错了，什么都犹豫不决，害得她难过了20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并不爱她……」
眼泪滚在那动摇的黑色瞳孔当中，就如黑洞里的瀑布，永远没有尽头。
「我真烂，我是个烂人，我什么都不是……」
男人开始摩擦自己的手臂，指甲用力的刻在那细白的皮肤上，留下几乎见血的痕迹。
「我活该没人喜欢，这么没用的人怎么会有人要……」
「你醒醒！教授！！」他猛力的摇晃男人。「回神！是我啊！」
男人不再喊叫，眼睛直直的对着男孩，空空的眼睛像是看他又似无法对焦的渺茫，而后匡在里头的眼泪又再度掉下来。
「……连你都要离开我了……」
「教授！！」男孩叫唤道。
可男人似乎听不到，头微微一歪，甩开男孩的手，停顿了一下，如机械般的举起双臂，洁白的月光撒在那双细腻的手上
，也跟着撒在跟随棉被退下而裸露出来的肩膀，胸膛，腰部，直至脚足。
印照在月光下的男人，多了无法至信的魅力。
「是不是这样做，你就不会离开我……」
男孩恍了神，那毫无遮蔽的躯体就靠了过来，男人哏着哭音，细细沙沙的说。
「还是我太脏了，所以你上次才没有真的碰我……」
他从地上站起，拍拍灰尘，望向远处男孩快速而去的身影，微微一笑，转身，恰巧与迎面而来的人对视着。挑一下眉，
他顺手抽走来人嘴里的烟，往自己嘴巴里一塞，有些类似于咬牙切齿的报复。
「SHIT！我才在奇怪你这个保护他保护的要命的人，在这样的情况，怎么会要我出头，原来……」
来人给了他一个白眼，外加一个嘲笑。
「……年纪大了果然不行，一个小鬼的拳头就让你趴下了。」
「怎样，你担心啦？」外国人跟了上来，脸上多了高兴的微笑。
「活该，谁叫你的嘴巴犯贱。」
两根手指直接往他的嘴巴拉去，捏得外国人发出好大的哀嚎。
「那小鬼真没用，怎么没干脆把你打死算了。」
「喂！！是你叫我给他吃药的啊！！」
捂着嘴巴，一边口出英文脏话，他一边朝着转头离开的混蛋大骂。
「我有叫你用这种方式吗？」
明明用正常的方式就好了，偏偏去挑衅那个小鬼，不被打才怪。只捏你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发情变态老外！
凶狠的踢着路边的石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快速跟上的脚步声，然后就如此的毫无预告，一双手爬上自己的脖子间，转动
自己的脑袋，向后一偏，自己的嘴巴就被那个死老外吸允着。
「消毒。」
头抬起来，外国人特有的金发飘荡在空中，衬托那笑容越加阳光。
「这样你就不会再吃醋了，恩？」
他撇撇嘴，举起手敲了眼前金脑袋一拳，转头不再去看那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人。
大白痴一个。
外国人的笑容却因为他的冷漠而显得更加灿烂，上前跟随脚步，一手搭在那个人肩膀上，两人并肩离开。
「喂，那个药是干嘛的？」
「……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可我有权利知道吧，至少那个药还有我的口水呢……哎呀！干嘛又打我！？」
「白痴！」
「那再来消毒……你别再打人了啦，我不说就是了！」
「……那只是普通的解酒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