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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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颜-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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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四姑娘来了。”水漪从前门过来回话,神色有些惊惶,似乎还未从水莪的事情里醒过来。



“让她进来。”祁玉容脸色青灰,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祁渊和跪在当中的水莪,蹙了蹙眉,抬眼道:“朱嬷嬷,你和四个媳妇子都褪下吧,等会儿这贱婢要怎么处置,我只会让水漪来知会你,记得,今夜之事决不可泄露半句。若是往后我听得半句闲言碎语,你这管事嬷嬷就不要做了。”



“大姑娘,水莪她妈在园子里也是有些体面的,您就看在过世的夫人面上,留了水莪这条贱命吧!”朱嬷嬷“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伏地不起。



身后四个婆子也是跪拜求情,看的祁玉容眉头一皱,手往桌上一拍:“就是平素里太纵容你们了,看着主子和气,就想越了上去不成。什么体面,再体面也被这样下作的事情给污了,到时候若查明,她老子娘也一样要赶出园子去。”



朱嬷嬷知道祁玉容是动了真格的了,也不敢再求什么,忙屈身拉了四个婆子悄悄的退下了。只是刚出厅堂就迎面碰上许书颜匆匆来了,朱嬷嬷脸上还好,身后四个婆子的脸色俱有些不好,特别是周昌家的,平素里就和水莪娘极为交好,此时见着许书颜,就像见着了仇人一般,竟把气全撒在了她这个主子身上。



许书颜知道这里头有些关系自己不知道的,水莪娘在园子里也是老人家了,懒得和这几个婆子计较,只和朱嬷嬷点头打过招呼,这便推门进了水阁的厅堂。



章一百七十七 急辩



朱嬷嬷和四个婆子一走,许书颜便进了水阁。



祁渊坐在上首,本来就铁着一张脸谁也不理,此时瞧见心中挂念之人到了,面色也软和了不少,倾身递了个眼色给祁玉容,自己也不开口,就是想先听听许书颜怎么说。



而半倒在地上的水莪也是顺着抬眼看了看,原本眼波流转的水眸中已全无光彩,只是呆呆地又望了一眼水月,见水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惊恐,心下却也不后悔,缓缓从发上取下银簪子,竟要直直往咽喉拿出刺过去。



一时间无人反映过来,却是许书颜一把上前夺过银簪,复又一巴掌甩在了水莪的面颊上,惊得厅堂内众人均倒吸了口冷气,未曾了得平素里和颜悦色恭顺柔软的四姑娘竟如此狠辣,下起手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这一巴掌打得水莪顿时连寻死的力气也没了,只偏倒在地,眸中闪出死灰一般的神情,以为许书颜这是要彻底弃了自己以保全拢烟阁的名声。主子若不替自己出面,那里还能有活路,水莪想着自己要被祁渊卖入妓馆,顿时心下的气一泄,两眼一抹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水莪!”水月见状,却是再难隐忍,一把过去扶住她的头,伸手掐在了她的人中上,一使劲,水莪终于悠悠转醒过来,只是眼中俱无光彩,仿佛呆傻了一般,只痴痴望着天花板。



许书颜看在眼里,蹙着眉先是看了一眼祁渊,再瞧了瞧祁玉容,知道两人只等着自己开口先作解释,便硬生生地跪在了厅堂当中。



“书颜!”



祁玉容和祁渊同时一声喊,看神色都是不让她跪地,水漪也看得懂主子眼色,忙过去扶了许书颜起来。



书颜也没坚持要跪,从怀里掏出了绢帕,擦了擦眼角濡着的泪水,这才提气道:“都怪我这个做主子的,平日里随她们惯了,如今生出如此大的误会来,让祁家脸面丧尽。大姑娘和二爷要罚,就罚我这个主子罢了。”



“误会?”祁玉容自然听得出许书颜是在辩解,忙问了出口:“书颜,你且说说这是什么误会?”



许书颜料得祁玉容会问,便将心里想好的说辞一一道了出来:“原本,祁二爷帮忙收了之砚书坊的小绣娘为婢,我也答应了今儿个过来探望她,只因为正好玉悠那儿请我和瑾沛一并留下吃宵夜,这才让翠袖回去传话,让水月或者水莪过去水阁看看。若是那小绣娘缺了什么,回来告诉我,我也好帮她添置一二。”



祁玉容有心帮护许书颜,却对着水莪向来有些看不惯,知道她长着自己生了个好相貌就心有不轨,如今才发作出来,可见也是憋了许久的。



但因为水莪是许书颜的人,若是直接惩办毕竟会伤及许书颜的面子和清誉,若要让她放过这贱婢,心里却不甘心,便道:“可她为何会穿了你的衫子爬到二爷的床上去?这俱不是你让她做的吧!”



“禀大姑娘,容奴婢说一句话吧。”水月一听问及衣裳的事儿,忙轻轻将臂腕中的水莪放在地上,扑过去磕头道:“那衫子本是姑娘赐给奴婢们的。今儿个夜色有些凉意,奴婢见水莪着了薄衫就要出去,忙去了衣裳给她换,好歹觉着这外衫顶风些,却没曾想反倒害了水莪啊!”



“水莪的性子大家也明白,这儿我也不便明说。”许书颜开口止住了水月继续解释,抬眼看了祁玉容,再看了看祁渊,言下之意就是说水莪素来想着巴结主子,惹得众人又是一惊,不知她到底是要替水莪开脱,还是干脆就落井下石。



话锋一转,许书颜却又缓缓开口道:“可今日的事儿,却是俱因为我莪吩咐,才让她吃了这亏。”



见大家一副不明白的惑模样,许书颜顿了顿,只道:“先前我听说二爷是喝醉了回的园子,便让水月水莪去探望小绣娘的同时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留下来搭把手。因为我想着水阁这边只有水清一个男仆,小绣娘又是初来乍到,怕一时半会儿还伺候不来人。想来水莪去了二爷卧房,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衬的,却被二爷误当了是我,这才生出这些事端来。”



许书颜说完这些,忍不住瞧了一眼祁渊,见他脸色愈发青白,不禁在心头对他道了声“抱歉”。只因事出紧急,许书颜之得将此事推在祁渊身上,暗示祁玉容是祁渊误把水莪当做了自己,而不是水莪有意装成了自己去色诱祁渊。一样的事情,若是按照这两样的说法来,可就对错全部给颠倒了。



“二爷,可是你将水莪当做了书颜?所以”祁玉容有些问不出口,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



祁渊聚拢双目,那里还有先前的醉态,只深深盯住许书颜,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冷声道:“的确如书颜所说,是我醉了,将水莪误认。”



祁玉容听得果真如此,霍然起身上前两步,面色惊异地问:“你,二弟,你可是对书颜心存不轨?”



“此事我自会向父亲禀明。但这贱婢始终心术不正,难保没有那些龌龊心思,决不能再留在祁家。”祁渊知道许书颜为何如此维护这水莪,脑子一转也想到诸般可能,顿时有些后悔为何要将此事闹大,蹙着眉道:“放了出园子,配给东边五庄上的庄头做妾吧。”



“谢二爷开恩!”许书颜忙福礼道谢,手中捏着地一把汗终于散了,心想只要人不死,自己不被牵扯进去此事便好,其他,下来给祁渊单独解释一番应该能求得其谅解吧。



祁玉容看在眼里,也闹不清是真是假,但既然祁渊也改了口,只好接受,起身来叹了口气:“这事儿始终是要秉给父亲知晓的,有句话作为大姐还是要说说。”说到此,顿了顿,示意水漪和水清还有水月带着水莪退下,等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才有开口道:“你们虽不是有血缘的兄妹,但毕竟外人看来还是二哥与四妹的关系,断无道理有什么私情的。二弟,你若真想娶书颜为妻,一定要好生筹谋一番,切莫落人话柄,让外面嘲笑我们祁家家风不正!污了祖宗名声!”



祁玉容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书颜,过去挽了她,也不让她和祁渊单独说话,一并出了水阁。



章一百七十八 波折



自那一夜的事情过去,已有月余。



初夏转至初暑,园子里多了知了在鸣叫着,半刻也不得闲,倒愈发显得深宅幽静,毫无生气。因得燥热难耐,无论主子还是奴婢,都懒得走动了,日日得闲便躲在阴凉处吃瓜果,喝冰镇绿豆汤,让丫鬟再一旁摇扇,过的倒也舒坦,再也无人生事。



许书颜自那事,每日去了书坊听学便闭门不出,回了拢烟阁后除了去探望祁玉悠,更是丝毫未曾与祁渊说过半句话,抛过半句眼神,面色安静勿扰,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丫鬟们也知道主子因为水莪的事儿心情不佳,自是不敢随意上前打扰,每日只变了花样的在后院灶房做些清淡吃食,各色鲜果奉上,只盼许书颜能早些忘了此事。



这一日用过晚膳,许书颜见天色竟渐渐地便暗了,似有乌云渐来之势,推窗一望,果然不过片刻便有细如银针的雨丝垂落而下,点点晕在湖面,随之荡漾开来。



见得雨落腾雾,湖边景色绝美,想着一月有余没有到湖边露台坐过,许书颜有些心痒痒。当初闭门不出是为了躲祁渊,怕在露台上呆着祁渊会寻上门来与自己说话,如今雨势渐大,想来祁渊也不会出了水阁大门,便定下心思,关上窗户,出了屋子寻来翠袖,让她在露台摆好熏香和一些茶点,自己要过去闲坐一会儿子。



翠袖听得许书颜要到湖边散心,面露喜色,已是赶紧转头就去准备,拉了挽歌一并捣腾了几样时鲜瓜果,并一壶半凉的绿豆汤和银耳汤,再起了个沉水香的雕花铜炉,就等许书颜过来。



撑了把描着西湖雨景的油纸伞,许书颜换下薄衫,穿上一袭素白的外衫,提了裙角,也不顾泥水沾脚,缓缓踱步而上,屏退了翠袖挽歌两人,只独自呆在露台中,却也没撩开面向湖心的纱幔,怕祁渊看见。



翠袖挽歌虽然被赶开来,但也不敢走得太远,只躲了在拢烟阁门口的宽檐下,一人搬了张小凳坐着说话,免得许书颜有事召唤而见不到人。



“水月姐,您这又是去给瑞嬷嬷送东西么?”挽歌刚坐下,就见到一身麻色服饰的水月挽了个篮子要出去,赶紧起身来让道。



“自水莪去了,瑞嬷嬷日日以泪洗面,瑞大叔实在劝不住,才求了我多过去看看,和她说说话也好。”水月脸色有些不好,唇上也没了原先的红润之色,心中挂念离开的水莪,也不戴钗环首饰,只别了一朵极淡色的绢花在耳旁,更加显得神色怅惘,脸色苍白。



“水莪也真是个执拗的性子,咱们姑娘已经帮她说妥了,只送去尼姑庵守着青灯三年,等满了二十就配给祁家庄子上的庄头做填房,也是极体面的出路,怎么她就如此想不开,当场撞了柱子呢!”挽歌说着此话,脸上平时娇憨可爱的模样尽褪了去,取而代之是一抹不解。



“你以为水莪为什么宁死也不接受如此安排?”翠袖替挽歌扯了扯裙角,怕被屋檐水沾湿,叹道:“她出了这档子事儿,虽然姑娘都说得清楚明白了,可始终落人口舌,就算将来嫁出去,别人难道会不知道打听自个儿媳妇的背景,早晚也会清楚她曾做了什么事儿。到时候,人家哪里还会捧在手心。不过是看在从主子宅子里赏出来的,给她一口饭吃罢了,绝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话虽如此,好死不如赖活着,水莪又何必呢”怔怔地吐出这几个字,挽歌神色间竟有了些许成熟,不再似以往那个天真的小丫头,让人看着心酸。



“水莪的性子,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水月也随着叹了叹,以往她是不愿意和翠袖她们说起水莪的,这时却有些心里话忍不住道了出来:“她从小就生的美貌出挑,虽然只是个婢子,打扮起来却不必别家的小姐差,就是这锦上园里,容貌也是胜过几个表姑娘的,如此,难免就存了攀高枝儿的想法。日想夜想,便断了出园子配农户或是宅子里配小厮的念头,只一心一意妄图了了心头夙愿。那时一切败露,虽然四姑娘有意相帮,却也等于给水莪下了死贴,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断不能回到以往。一个人的骄傲没了,心神也淡了,便是想着死,能干干净净无忧勿扰地去了,岂不比存在世上受苦来的便宜?”



“可她倒是一了百了了,害的咱们姑娘”挽歌不乐意地嘟起嘴,回望了一眼湖边露台的方向。



“姑娘本来就是喜静的性子,正好趁着水莪的事儿不与闲人应酬。”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翠袖起身来,拉了水月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里面沉甸甸包了二十两碎银:“这些是拢烟阁丫鬟们的心意,让瑞大叔给瑞嬷嬷卖些补药吃吃,家里再经不住去一个人了。”



水月眼中蒙起雾气,也不道谢了,只深深望了一眼翠袖,这才离去。



独自呆在水阁,许书颜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晚之事。



第二天,祁渊就悄悄来寻了她,两人各自一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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