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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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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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冥,多谢。”
  “师兄,多谢。”我眯了眼笑了笑,举起另一杯,和他碰了碰,酒香混着他身上好闻的香火气息,竟让我有些醉。
  那夜,我们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后一杯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听到昭临说,“昭冥,以后别对别人眯了眼笑。”
  我喝的有些多,趴在桌上,闭了眼晕晕乎乎的问,“为何。师兄……不喜欢?”
  “因为太好看。因为太喜欢。”
  说罢,就觉得昭临有些冰凉的手指覆上了我的眼,有些痒,却很舒服。
  那之后,大约是彻底醉了,我也不晓得最后是怎么爬上床的。
  那夜之后,昭临又恢复了原先温和寡淡的性子,不再提让我去找别人教的事,在晗冰和曦仲的奚落之下也豁达了很多,对着我话也多了。
  我心下欣慰了许多,才知道墨朗当初苦口婆心劝我是为什么,原来开解人,倒是件感觉不错的事。
  日子就这么过着,终于到了青城山每四十年一度的试剑大会。
  所谓试剑大会,就是为了检验修炼成果,弟子之间的相互切磋。师尊特地吩咐过,友谊第一,点到为止。所以一直以来也就是个高阶弟子比比剑,增进增进友谊,发展发展仰慕者;低阶弟子端了板凳,聊聊天,嗑嗑瓜子,下下注,看看仰慕的前辈们的活动,倒也热闹。
  而且今日总算能见到些师姐师妹,和传说中的明舒师姐了。昭临跟我说过,师尊的四弟子明舒,带着山中不多的些女弟子在后山教习,不常露面,除了师尊,同其他三个师兄也不常接触。
  一早,全山就热闹的不行,山门前早已搭好了台子摆满了小凳,还有些弟子已经摆好了茶摊备好了瓜子点心。
  过了会儿,昭临,晗冰,曦仲上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昭临宣布了一声,比剑大会就开始了。我望了半天,倒是见着了不少女弟子,却还是不见明舒,估计是不来了。
  和我差不多时间入门的弟子一个个都上了台,我却嫌麻烦不打算上去,寻了张小板凳买了袋瓜子闲闲的嗑了起来。抬头瞧见昭临正在看我,我便冲他笑了笑,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弟子们比了一波又一波,天色也渐渐晚了。昭临起身打算叫停,一旁的曦仲却突然走到台上,当着全山弟子的面,笑着看向昭临:
  “大师兄,每次比剑大会总是其他弟子们切磋,也无聊的很。今日,我们不妨也来比试比试。”
  台下弟子们一听,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虽然众人都知道晗冰曦仲一直排挤昭临,却也做着些面子活,未曾公开挑衅,今日却是这么个场面,不免都有些震惊,当然,更多的是想要看好戏吧。
  台上的昭临脸上一冷,半晌没有吭声,过了阵,我见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缓缓朝台中央走去。
  我突然转头,对那下注的弟子道,“我买曦仲不会赢,都记大师兄账上。”然后飞身一掠,跳到了台上,笑着看向曦仲,“曦仲师兄,昭冥今日斗胆,还望赐教。”
  昭临一看,怒道,“昭冥不要胡闹,下去!”
  “昭冥并不是胡闹。”我笑着说,“昭冥跟着大师兄修习多年,自觉长进不少,趁着比剑大会想让曦仲师兄指点一二,师兄不会不肯吧。”
  曦仲一愣,仰天长笑,“当然,等下你可不要输的太惨。”
  “那是自然。”我笑着,执剑冲了上去。
  曦仲当真厉害,但我好歹一介千年狐妖,自然也不会太差,缠了他一阵倒也让他有些脱力。我看了看,嗯,时机差不多了。
  接着曦仲朝我一掌劈来,我没躲,任他将我打落在地。曦仲一愣神,似乎没想通,只觉得眼前一阵狠烈的掌力就盖了过来。是昭临,他有些眼红,神色狰狞。曦仲一不留神竟没挡住,被昭临打的退了开去。台下弟子都倒吸一口冷气,平日温文尔雅的昭临也会生气,竟还将曦仲一掌逼退?
  “够了!”昭临冷冷的对曦仲道,抱起我走下台去。也不管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
  他将我抱到了弟子房,扔到床上。本来就挨了曦仲一掌,胸口疼的慌,这又一摔,我就故意“哎吆”的叫了一声。
  昭临慌了慌,低头想看我伤口,却撞上我笑吟吟的眼,才反应过来,脸又有些红,估计是气的。
  “你又耍我?”
  “没有啊。”我吃吃的笑,“你真摔疼我了。”
  “挨了曦仲一掌还有力气贫嘴,我看你倒是嫌命长。”他怒道,“我叫你不要上台,为何不听!”
  “曦仲师兄不是想比剑么,那就成全他,我又不在乎输。好歹我辈分低,他再怎样也不好下狠手。”我笑,“而且这不是有师兄救我么。”
  “救什么救!要不是你把他磨的没了力气,我那一掌能打的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昭临气道,神色却软了下来。
  “那没办法……”我故意叹气,“谁让我下注买了曦仲师兄不会赢。”
  “你!……”昭临被我气的无语,只托起我的身子,手覆到我胸前朝我输着内力。
  “对了师兄,记得下来把赢的钱分我一半,我拿你钱买的。”我最后说了一声,昭临刚站起的身子默默的晃了晃,一声不吭,摔门走了。
  之后几天他让我好好修养不要乱跑,还每天都来我房中查岗,送来些难喝的汤药。
  话说原来在族中修炼随便受个伤都是家常便饭,我自己窝着舔舔伤口也就好了,墨朗也不管我,只会多买几只鸡来,说多吃点肉好的快。所以我也是个皮糙肉厚的主儿,让昭临这么养着,着实难受,而且那汤药……真的太难喝!
  就这么煎熬了十几天,昭临见我也好的差不多了,估计实在看不下去我每次喝药时候那悲痛欲绝的样子了,说,“行了,明日再喝最后一次药便罢了。”
  我一听,总算到头了!心花怒放的差点激动出几滴泪。
  第二天昭临端来的药我一把拿过来就咽了,大有种早死早超生的架势。昭临在一旁看的好笑。
  咽了下去我才隐隐感觉,怎么和之前味道不一样?虽然还是很难喝。
  “昭临……这药……怎么和之前味道不一样?”我肚子里有些烧,心想:果然这药真难喝,我大概是要吐了……
  “这几日我发觉你身上隐隐有妖气,大概是受了伤身子弱,病邪侵体。”昭临见我脸色似乎不太对,坐到床前扶住了我,说,“所以今日往药里加了些驱魔香。”
  听罢我就笑了,比哭还难看。妖气啊……大概为了好的快些我动了妖力,昆仑玉没压住泄出来了些吧。
  “怎么了?”
  “我……对驱魔香过敏。”身子有些软,下意识的靠进昭临怀里,肚子里的烧慢慢爬到了心口,我一口血吐了出来,眼前就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后来我恍恍惚惚醒过几次,却睁不开眼,发不出声音,只发觉已经不是在自己房中了。
  身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听着像昭临的声音,却又不大像,因为昭临说话一直温和,不像这声音一般急躁,这声音几乎是在喊,“明舒,他到底怎么了?!”
  另一个声音回了一句,是个女子,“我也看不出来,只是,命在旦夕。”
  “为何?!只是服了些驱魔香而已!”
  “我也不知,驱魔香理应对常人无所伤害,而且还有强健体魄之用。怎么他就……”
  我心里苦笑,对常人自然无害……可我,是妖啊。
  驱魔香对妖魔鬼怪来说,是致命之毒。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遥想起当年不小心中了一些方士捉妖用的驱魔香,被墨朗救回去之后就剩了半条命,最后还是他去蛟族求了灵药雪莲精才好歹将我的命吊了回来。
  此时此刻还真是想那头色狼,他不在估计也没人能看出来我到底怎么了,大概我是要折在这里了……唉,来这里修仙不成反倒陪条命,我还能再惨点么……
  耳里又听那女子说,“我只能帮你先保着他的命,你想办法去求求师尊出关。”
  “好!”
  边听边胡思乱想着,我就又没了知觉。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身子烫的仿佛要烧起来一般,突然手就不知道被谁攥住了,冰冰凉凉的,舒坦多了。我还是眼睁不开,只能本能的将那只手拽了拽贴到脸跟前,嗯,冰冰凉凉的,还伴着香火气息。
  “烧的难受么昭冥。”那人说,另一只手在我额上探了探。
  “也不知冰龙吟有用没有……”那人说着,托起我的身子抱到怀里,将我衣衫褪了,手放到我胸口。下一刻,只觉得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顺着胸口传了下来,身上的灼伤之感好了很多。我便顺着那气息,使劲往那人怀里钻了钻。那人被我弄的身子一抖,愣了半晌,伸手将我揽进了怀里。
  “昭冥我跪在禁地外头求了几天,师尊却还是不出来。”
  “昭冥没事,明日后日大后日我再去跪,总能将师尊求出关的。”
  “昭冥你知不知道,这青城山里除了师尊,就你跟我最为亲厚。”
  “最初见你,我便惊为天人。紫薇花浓,莲叶如碧,都抵不上你一星半点。”
  “五百年来除了嘲讽和同情,没人真心对我笑过。只有你,眼睛一眯清清浅浅的笑,让我眼里其他都化作全无。”
  “所以昭冥,你振作些。我已经习惯了你在身边。若你再不醒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师尊说我尘根未尽,我一直不晓得我从小在山中长大能有什么尘根,如今,我算懂了……”
  他大概以为我听不见吧,疯魔了一般喃喃自语,听的我心头犯堵,想拍拍他的爪子安慰安慰,结果挣扎了半天,就是没力气伸手。
  “昭冥……我……”那人使劲将我往怀里搂了搂,说了句什么,我却没听清,意识就浅浅的散了开去。
  后来,我不知道在黑暗里飘了有多久,只知道突然身上的灼伤感就被什么吸了出去,身子瞬间如同云端坠入深渊,沉的不行,我努力睁了睁眼睛,竟然能看到了。
  “好了,已经醒了。”眼前模模糊糊的,是素和真人的脸,他意味深长的盯着我半天,仿佛要将我看回原形,我抖了抖,他才转头对眉头紧锁的昭临说,“这孩子体质特异,以后那些祛妖驱魔的东西少让他碰。”
  “多谢师尊!”见我睁开了眼,昭临如同一下子回了魂,身子一颤,跪在了素和身前。
  “罢了。”素和扶起他来,“为师要继续闭关,你好好看着他吧。”说罢转身走了,昭临送了几步,急忙赶回来扶起我。
  “好些了?”
  “好些了。”我愣愣的盯着素和的背影,叹到,仙人就是厉害,以后我成了仙,都不怕驱魔香了。
  “好些了就好,师尊说你已经无碍,再调养些时日就好。”
  我脸色又变了变,“调养归调养……能不吃药么……”
  昭临被我说的一愣,笑了,“好。那你想吃些什么。”
  “想吃肉,想喝酒。”
  过了些时日,我总算好了,多亏了昭临每日的悉心照料。不过更多的,大概是我身子本来就粗糙,所以才恢复的快罢。
  好了之后我就又开始卯足了劲的修炼等天劫,昭临见了,生怕我的病再犯,每天盯哨。
  后来有天,我趁着昭临有事,便溜到后山放放风,正寻了某棵树下打坐思考,属于我的天劫什么时候才能到。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叫,“昭冥师弟?”
  我睁眼看了看,一个青衣的女子,面具遮了半边脸,看不清容貌,但我却认得她的声音。
  “明舒师姐。”我应道。
  “身子看来是好了。你一人在此作甚。”
  “多亏师姐照料。我有些事想不通。”
  “何事?”
  “想我的天劫是什么。”
  “呵,天劫……世间最苦莫若情,所谓天劫,大多和情脱不了干系罢。”
  我心登时凉了半截,要是别的什么劫,譬如生死,譬如贪欲,譬如苦难,估计我都熬的过,可这情劫……我却连情都不知是什么。
  “那敢问师姐,何谓情?”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墨朗曾跟我说过,情就是你只想为他好。我说不懂,他说,浅近些说就是只要他好,你做一切都值得也都舍得。我说,那你对凡间那些女子是情么,他说不是,我又说,那你对谁是。他只看着我,半天才说,青离青离,你这狐狸果然太笨。
  那天我浑浑噩噩的回了弟子房,一路上都在纠结。
  到底明舒和墨朗说的是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是情。我的情,又在哪里。
  晚上昭临过来看我,见我失魂落魄的,关切的问我,“怎么了。”
  “师兄你说,我的天劫这么久不到,会不会是情劫?”
  昭临没有吭声,脸色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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