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雅和叶千沫同时一声惊叫。
“很好!”伸手一抹唇角,殷红的艳色,在手指上留下了痕迹,他怒极反笑,“好极了,北晨瑾!”
反击的一拳,迅捷无比地打中了北晨瑾的侧脸。
“我早就想痛快的和你打一架了!”
他的背脊重重撞到了墙上,冷汗顺着额角滑下,苍白的手指,紧紧握成了拳。
却又慢慢松开。
“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他缓缓垂下了眼帘,睫毛上凝固着冰冷的汗珠,晶莹的仿佛晨风中的露珠,“打架只会对敌人,而你不是我的敌人。”
“不是敌人?可你不是最喜欢和我抢吗?”他玩味般的轻声重复着他的话,笑容冷讽至极,深邃的眼睛里,却突然弥漫起了不相称的浓郁悲伤,“而且你赢了都赢了!”
突然一把纠住了他的衣领,他狠狠地把北晨瑾顶到墙上,手臂用力卡住了他细致的颈。
冰冷的眼神,冰冷的口吻,他眼睛中流转的邪魅,惊心动魄。
“如果你今天再不还手,我会打死你。”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声说道。
“你闹够了!”宋希雅又恼又急,极力想要分开他们两个,可是宿西雨却纹丝不动。
迅速屈起的膝盖,重重一下,撞在了北晨瑾的小腹上。
闷哼一声,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可是,却仍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还要装,是么?”宿西雨冷冷地笑起来,眼神讥诮,“那我就成全你!”
狠狠的一拳,凶猛的仿佛复仇之剑,毫不留情的朝那个绝美少年的脸上挥去。
一个单薄的身影飞扑了过来,在那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到北晨瑾之前,挡在了他的前面。
宿西雨一惊,击出的拳,硬生生在最后一瞬间改变了方向。
指骨擦过了叶千沫的脸颊。
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红痕。
砰——
在他的拳头落到墙上的那一刻,一记响亮的耳光,也在同一时间,重重甩到了他的脸上。
半边侧脸被打得偏了过去,清晰的指印,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殷红的痕迹。
宋希雅的手怔怔地停在半空。
那样重的一巴掌,让周围再没有了声息。
时间,在一片寂静中停止。
只有依旧亮的晃眼的灯光,从头顶流泻。
冰冷的光芒。
良久。
宿西雨缓慢地转过了头。
空茫的眼神中,逐渐弥漫开了一层脆弱柔韧的疼痛。
“连你也选他对不对?”他的声音轻的诡异,慢慢放开了压制着北晨瑾的手,苍白如雪的脸上,是一种绝望到了极致的平静。
“小雨”宋希雅似乎也惊呆了,气急之下,她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竟会打了这孩子。
她一贯最骄傲的儿子,却在他最排斥的人眼前,挨了亲生母亲的打。
目光转到叶千沫扶住北晨瑾的手上,他恍若透明的俊美面容,笑容惨淡。
“你们都选他都选他对不对?”
既然你们都一样都一样选择放弃我那么,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又为什么还要存在
“你赢的真彻底啊,北晨瑾”他轻轻咳嗽着笑了起来,胸口撕裂般的痛,一阵翻涌的血腥气直冲喉口。灯光下,他虚无的笑容仿佛破碎雪花,那双幽黑的瞳仁,亮的惊人。
“不过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你记住你总有输掉一切的那天”
他牵动了一下唇角,跌撞着掉头冲了出去。
一滴血珠,碎落在他跑过的地方,殷红的一点,仿佛一朵妖冶惊心的花,在瞬间肆意盛开绽放。
“小雨!”宋希雅惊叫了一声,想要追回他,可是当她跑到电梯前,那扇银色的门,已经在她眼前缓缓地关闭了上。
同一时刻,Ken匆忙跑了出来,神色间有些仓皇。
“West呢?让他千万不要出去,不知道为什么,门口突然来了很多记者!”
闻言,北晨瑾冰凉的手指,倏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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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西雨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门外那片黑压压的人群代表着什么,他只想离开这里,远远的,一个人走开。
他的身体摇晃着,步履不稳地越过了警卫围起来的人墙。
灼亮的镁光灯在刹那间开始不停闪烁,让他的眼前空茫一片。
他的眼神幽深空洞,意识仿佛已经从身体中抽离了。
遥远的,有很多仿佛是找到猎物般兴奋的音调传了过来,那样刺耳嘈杂的声音。
“是West!快点截住他——”
“你对于伊贝茗的突然回国有什么看法?”
“Way会重组吗?East到底是谁?”
“伊贝茗对于你们的恋情并没有直接回应,但似乎在暗示你的变心,你们之间有第三者吗?”
警卫努力将宿西雨保护在中间的位置,可是记者们的疯狂,仍让场面混乱不堪。
他麻木地被推搡着,头部,肩膀,胸口,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不断地遭到撞击。
可是,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耳边忽远忽近的声波,不真实的在脑海中回响,反复被提到的两个名字,毒蛇般的纠缠在心上。
East,伊贝茗。
他的头徒然一阵抽痛。
甜腻的血腥气在胸口翻涌,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不要,不要再听到这两个名字!
勉强保护着宿西雨的警卫圈,渺小的仿佛一叶孤单沉浮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
如此脆弱。
一个扛着摄象机的记者,仿佛也不堪忍受这样的拥挤,沉重的机器,在宿西雨经过的那一刻,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他的眼神却依旧遥远的那样恍惚。
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突如其来的危险。
直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毫不迟疑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砰一声巨响,一片异常绚烂的血花,在他徒然收缩的瞳孔中,猛烈绽放。
尖叫声瞬间此起彼伏。
“我一直,没有忘记过”北晨瑾的唇边,扬起了一抹透明虚无的微笑,浓密的睫毛慢慢垂下,仿佛缓缓死去的蝶,最后一次,无力地垂下羽翼。
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那个苍白消瘦的小孩子一样。
“我只警告一次,以后不许你们再欺负他!”
非常稚嫩的童声,却气势十足,小男孩帅帅地抱起胳膊,英气的小小面孔上,是一片坚决的维护。
“如果谁再敢打北晨瑾,我会十倍的替他要回来!”
血腥的味道,让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少年安静晶莹的面容,和另一个倒在他怀里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色泽凄艳的温热液体,在他的掌心肆意蔓延。
他在心底无声的疯狂呐喊——
我告诉你,我们的帐还没算清你别想别想就这么死掉!
医院。
雪白的墙壁,反射出冰冷的灼白灯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充斥着医院里的每一个空间。这一直是千沫熟悉的味道,熟悉到令她恐惧。
宋希雅和宿西雨就坐在她的身边,她却始终没有抬起过眼睛,背脊的线条僵硬成了一根紧绷的弦,没有血色的唇抿得很紧,泛起一片淡淡的青紫色。
“你恨我,是吗?”宿西雨扯动了一下唇角,牵强的笑容,古怪异常,“你一定觉得该受伤的是我吧!”
她沉默了一下。
“没有。”
视线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她的声音却平静的出奇,“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可以在他之前挡住你,就好了。”
他震动了一下,垂下了眼帘,幽黑睫毛遮掩住了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撒谎。”他轻轻地说道,可是有了一丝梗塞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千沫淡淡一笑,沉静的眼眸,静漠如水。
“谁是病人的家属?”从急诊室内匆忙走出来的护士问道,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来回流转。
“他他的家人还没有到。”宋希雅急忙站了起来,神色焦灼,“那个孩子受伤严重吗?”
“缝了针,已经没大碍了,”护士回答道,“不过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你们中间,有人是B型血吗?”
叶千沫站了起来。
“我是B型血。”
“可是你”护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纤瘦苍白的女孩子,有些犹豫,“你的体重应该不够标准吧,最好还是不要”
“我很重,一定已经超过了90斤,”她乌黑的眼珠亮的惊人,灵秀白皙的脸庞上,绽放出一股宁静决然的神气。
“请抽我的血给他!”
北晨瑾,我说过,这一次,换我给你力量,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人!
他觉得很冷。
深深的黑暗,仿佛扩散到了世界的尽头,绝望蔓延着,无边无际。
他在那片混沌中摸索着,跌跌撞撞,可是不论怎么努力地奔跑,也终究看不到一丝光亮。
是不是就像在黑夜中长大的植物,永远也摆脱不掉阴暗一样?
不配见到阳光,不配得到温暖。
即使曾经有好几双稚嫩的小手,那样坚决的同时拉住了他,带他远远离开了那片可怕的阴仄。
那是他第一次获得的温暖他多想,多想可以永远抓住
可是最后,他们终于还是一个又一个的,放开了他的手
黑暗中长大的孩子,永远只是一个人啊。
就这样吧。
他苦涩的对着自己微笑。
就让自己沦陷在无边的黑暗中吧。
不要再天真的去期待了。
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再感觉到痛苦了吧
一股暖流,在他被黑暗吞噬前滑入了身体,像明媚的阳光,带着温暖宁静的味道,缓慢的,从手臂的一端,蔓延到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叶千沫!”
有个声音在耳边大声地叫着这个名字,一道绚亮的光芒,在瞬间划破了北晨瑾眼前浓郁的黑色。
这个名字就像一束阳光,唯一一束,愿意照耀进他阴暗世界里的阳光。
慢慢睁开眼睛。
那双清澈的瞳仁,干净的仿佛初绽海棠,一片莹白的明亮。
他微微偏过了头。
那个女孩就躺在相隔不远的病床上,阳光像一层薄薄的雾,洒在她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她的肌肤恍若透明,整个人也像是透明的,轻盈的仿佛沉睡中的精灵,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她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如蝶翼轻颤。
终于,那道乌黑的弧度,缓慢扬起。
他看着她。
她同样看着他。
虚弱的笑意浮现在她的唇边,千沫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微弱,似乎说了句什么。
“她刚才昏了过去,她的身体根本不允许给你400CC的血”
一边的护士低声说道,表情很动容,这个女孩的心地真好,她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却还是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
捐献400CC的血,即使对于一个健康的人,也是相当吃力的。
北晨瑾的眼睛里,弥漫起了淡淡的迷惑和震动。
他想到她被烫伤的手,想到她那样坚决的说相信他不会伤害任何人,他不懂,是什么力量让这个陌生的女孩,这样毫不迟疑的选择帮助他?
在学校里,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的躲避着他啊。
插在手臂上的管子,输送着暖暖的玫瑰色液体,像是把新的生命注入了他的身体中,这样仿佛重生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啊
美好的,让人眷恋的温暖
宿西雨站在病房的门外。
阳光斜斜的从窗外照耀进来,清澈的光线流泻,勾勒出了他俊美桀骜的身影,淡淡的阴影铺展在地面上,他沉默的僵硬着,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他们没有看到他,彼此的瞳仁中,只辉映出彼此的影子。
“不进去吗?”宋希雅轻声问道,心中却暗暗叹息,这两个少年之间的郁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化开?
“里面太挤了。”他慢慢垂下头,古怪地笑了笑,幽黑的眸子,仿佛暗夜中的森林,深的看不到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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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爸爸知道她居然献过血,所以第二天,千沫不顾医生的叮嘱,仍准时到了学校。
勉强支撑了一天,终于挨到了下午的班会课。
因为周五的时候会有全校卫生检查,所以班主任让男生们去劳务室搬来了水桶,拖把和抹布,宣布今天全班大扫除。
同学们发了几句牢骚,开始不甘不愿地接受各项指派给自己的任务。
伊贝茗站在挪出一片空地的教室中央,微笑恬美,仿佛被皇冠加冕的公主,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众人的巴结讨好。
她的周围似乎永远有光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