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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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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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微笑着与少女一路并行,不时说些贵族间流行的话题,逗少女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走出紫藤殿。



忖度着两条分岔路,少年道:“紫世姬是回宿舍吧?”



“是的,我得先准备一下。”了然地开口道,“蔺公子还要去处理青蔷殿的事务吗?临近年关,辛苦您了。”



“哪里,都是应该做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一会让人把书给您送去。”



“多谢。”笑容可掬的与少女分手走上自己的道路,无人看见,掩盖在宽大袍服下的拳已握得生痛。



新年就要到了,分别在帝国各处的家人们都赶回来团聚,可他却感觉不到亲人的关怀。他知道,紫流萤知道,这个神殿里的人都知道,蔺家已经选中了新的献祭品来取代他,随同蔺家几位族兄一同进京的子弟中,有一位就是明年将要进入神殿的人!



心痛得已经没有知觉。



那些贪婪成性的豺狼夺走了原属于他的族长地位、世子尊荣、家族权势,现在连最后的一丝依存之所都要剥夺。母亲当年的妥协退让没能让他们满足,反而让他们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一味的进逼,要将他赶尽杀绝!



恨啊,好恨!恨自己的弱小,恨族人的无情。



恨、恨、恨!



指节捏得“啪啪”作响,不会再退让了,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夺走的我会再从你们身上夺回来,用你们的血肉,用你们的性命,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后悔曾经对我母子做的一切,总有一天我要看着你们在我脚下瑟瑟发抖!



蔺家的家主是我父亲,他的继承人,只能是我!



“蔺公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临出门时,黑衣侍卫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换了其他时候他根本不担心,可是如今小主子却一反常态开始与蔺家少爷保持若有似无的联系,身为侍卫他无权过问主子的意思,只能尽职尽责随时关注不明情况的发生。



正在让侍女为自己披上银色狐裘斗篷的紫流萤闻言一笑,接过手炉,流目光转,灿烂缤纷:“势之所倾,不得不如此。那家人做事太绝了手段又太不干脆,一开始就没把麻烦解决好,现在又想硬把人活生生逼得走投无路,要知道连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五大世家的子弟。”



与自己不同,蔺砾是蔺家前任族长的独子,是生下来就已经被惯上蔺家世子的孩子,他骄傲又要强,不肯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窘迫和狼狈。然而他的命途也注定了多舛,去年世子身份被废黜,五月里蔺家加附在他身上的诅咒提前暴露,如今将要顺应神殿特别招生而来取代他的蔺家子弟,还有更多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打击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心备受伤害,却也促使他在最快的时间里成长起来。如同参天古木的幼芽,经历风雨,愈加茁壮;如同苍鹰的雏鸟,接受风暴,愈发雄壮。



如果蔺家人知道因为他们干下的蠢事而令蔺砾成长到何种程度的话,一定追悔莫及吧?当断不断,其后逼乱!



如果下手的是自己,要么利落的干掉蔺砾,要么就干脆地毁了他!



蔺砾应该庆幸,失去了世子位,他们从此也不再是敌人了。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吗?”她随口问。



“是的,世姬。”



她点点头:“别忘了把书给蔺公子送去——我们走吧。”



黑衣侍卫答应一声,恭敬地上前引路。楼下的马车早已备好,等她靠近,车夫立刻为她拉开车门。道了谢声谢,正要上车,没有来传来一阵心悸,眼前一黑,就要掉下车来。黑衣侍卫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忙问道:“世姬,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唤医师?”



摆摆手让他不要着急,闭了一会眼,终于又恢复过来了。“不用叫医师了,只是突然有些头晕,让我躺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扶着小主子上了马车,把车座调整到舒服的位置让她躺下,庆成浚依旧不放心:“真的不要紧吗?还是回房歇会儿吧。”



“真的不要紧,”笑了笑,脸上又有些许无奈,“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流霜堂姐可就等着急了。”



“那属下让马车走慢点,你先好好躺一会儿,属下就在一旁恭候?”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声,得到的是少女随口的应诺。



神殿门前依旧热闹,因有新年祭拜的风俗,从帝国各地前来等候新年朝拜的人已经住满了卿宸广场附近的旅社,白日无事便在神殿前祈祷,祝愿来年风调雨顺家宅兴旺。来往小贩们虽不敢靠近神殿,但也离得不远,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拼命吸引路人注意。



换了往常,紫流萤兴许饶有兴致靠在车窗旁观看,但如今她昏昏欲睡,一旁照顾她的庆成浚满腹心事,哪里还有闲情观看。挥挥手,车夫驾着马车小心翼翼避过熙熙攘攘的行人朝拜者,慢悠悠步出广场,穿过宽敞的朱雀大道,向着紫家府邸的方向行去。



车行转弯,恍然间黑白光影交错,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空间在无声息间压抑、扭曲,令人作呕。



庆成浚将手把上了腰间的武器,屏息凝神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动向,身上却已大汗淋漓。他知道是谁,非常清楚,那样熟悉的感觉有幸体验过后绝不会再忘记,两年前掳去世姬的敌人,他查了两年也始终没有线索的敌人!



“不必紧张。”女子轻盈的话语凭空在他身后响起,在这空洞的时刻里分外令人恐惧。“我没有恶意。”



说话间,庆成浚已经拔剑而起,抢身将紫流萤护在身后,青森剑锋急急向她刺来。法师不善近身战,这是常识。眼前女子法术高森不可想象,唯一的对策就是抢在她再度施术前将她拿下。紫流萤擅长雷电,眨眼间便能将闪电化作武器伤人,在她的训练下,庆成浚自问有这个自信!



岂料那女子没有任何动作,庆成浚当剑刺来,她甚至连躲闪都没有,眼看长剑就要刺穿她的咽喉,只听“叮”的一声,三寸剑锋就这样定在她指尖任凭黑衣侍卫拼尽千钧之力也无法更近一步。



“请不必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身后的小世姬谈笔交易。”女子依然笑语嫣然,然而庆成浚却从她话语间听出森然杀机。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冷汗直流。



他不是她的对手,他错误的估计了敌人的实力,原本以为敌人是强大的法师,结果却是名能在一招之内将他置于死地的武士!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退缩,空间被封锁,身后就是世姬,一旦有所动摇,世姬便会与她正面遭遇。他不能退,绝对,不能!



“还不让开?”女子一开口就是命令口吻,听得出她惯于发号施令,地位绝对不低。为何这样厉害的人他从未听说过?



又是“叮”的一声,长剑在她指尖颤抖,那一刹那,他感觉到握着剑的那只手也在跟着颤抖、麻痹、手腕处开始流血。



“再不退下你的手可就废了。”女子笑得灿烂明媚,美丽宛如春日绽放的海棠,落在庆成浚眼中却如毒蛇一般。



“统领大人有令,我若退却,便打断我的腿,我若弃剑,便跺掉我的手。”所以,他绝不能退!



女子闻言笑容越发灿烂:“你倒是个忠心的,若当初我的手下有你这般忠心,我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你主子有你这份忠心,真是好福气。好了,退下吧,你主子已经看到你的忠心了,现在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我拖得起时间,她可拖不起。要是因为你的固执令她身体不适病情加重,你也无法跟上峰交代不是?”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一旦被抓住弱点,再刚强的战士也不得不溃退。女子一番说话,庆成浚招式虽在,气势却已败下阵来。“谁会相信你的鬼话,我家世姬好得很,不劳阁下操心!”



“你可真固执啊,那我也没办法了。”女子仿佛无奈的笑笑,突然身影一变,顷刻间不见了踪影。庆成浚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正要反应,后脑上遭遇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吹吹指甲上的灰屑,女子嘲弄的目光落在已经懒懒靠在沙发座椅上的少女:“看他多忠心,手腕差点断了还这样维护着你。可你呢?明明只要说一声他就会退下,你却偏偏要等到我出手,欺骗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你就不会有一点罪恶感吗?”



懒洋洋靠在座椅上,少女扬起笑脸,对上她三月春guang般灿烂笑颜:“不会,”见女子挑眉,又道:“因为小女就是专程在这等您的,魅丝萝大人,不,应该是前夙舆军团长大人。”



女子闻言,笑容僵硬在脸上,看着紫流萤的眼里满是复杂,良久良久,方才一叹,将用法术伪装的容颜散去:“慧极必伤,太聪明可不是好事。你是怎么识破我的?我对自己的魔法有信心,还是你有修行过魔法伪装?”



“如果小女说小女没有识破魔法伪装的能力——您相信吗?”微笑着看她,紫流萤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小女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今时今日小女专程在此恭候您大驾光临,除了您,小女想不到还有魔族会对小女感兴趣。”



魔族二字一出,名为魅丝萝的女子身形一滞,充满春guang的笑容仿佛渗进了冬日严寒,透着冰峰青寒:“这话怎么说?”



紫流萤仿佛没有感觉到危险迫在眉睫,将毯子拉了拉,好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这才慢条斯理开了口:“军团长大人小看小女了,巫祁大人或许不知道,但军团长大人不会不知道,这个世界能够使用凝瞳之术的并不只有昭大人,至少,您也会。”迎上女子惊骇的目光,她依旧从容,“小女记得两年前您曾与小女宣称您是一名言灵者,但您不是。言灵者假神灵之力以为己用,受力量限制,因而他们通常都会不由自主显得很神秘。而您却很坦然镇定,对自己有确定的把握,就像——”



歪着头想了想,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比喻,“刑部检察官们一样,也就是说您的从容不迫是建立在掌握了真实证据的前提之下。可世人皆知,明昭幅员辽阔,随时随地掌握一切消息任何情报网都不可能做到,唯一创造过奇迹的,就是当年明昭开国时昭大人曾使用过的监视秘术。而今次神殿里出现的魔法石,橙光殿大人已经确认其上施附的乃凝瞳之术,这两者之间如此巧合,难道小女还看不出来怎么回事?”



“我的确小看了你。”被揭了老底,女子反而平静了下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踱了几步后选了紫流萤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你聪明得让人害怕,我相信明昭枢机处的秘网并不比紫家的情报网逊色,然而他们得不到的消息你却能轻易从蛛丝马迹里看出端倪顺藤摸瓜得出真相,千羽谵没有将你纳入旗下太可惜了。”



原以为她只是有些聪明的贵族世姬,那些手段阴谋不过是家族沉积下来的天赋,她却一次又一次让自己震惊。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了她,打破她的防线处处胜她一筹,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受了琅璨一剑的她竟然活到了现在,就连神魔也不可能在被那把神话时代弑神屠魔满载神魔怨恨诅咒的剑刺中后存活。当她将这消息报告琅璨时,她的王竟反常的沉默,而后,告诫她与这孩子打交道时最好不要小看了她。连王都如此反应,这孩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或许这么说对元相不敬,但小女还是坚持小女不习惯听从他人指使。”一边说着,还顺手做了个“你也明白”的手势,“如非如此,您有怎么会选上小女做您的合作者呢?”



魅丝萝狐疑地看着她:“你答应了?”会说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话的人会这样轻易答应她们的交易?



“当然不是。”紫流萤爽洁地笑道,“小女不过是在分析您会选上小女的原因,但小女方才也说了小女不习惯受制于人。”



“我们之间的交易是平等的,”魅丝萝正色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那你也知道我的目的,我要苏沁生不如死,但我不能令我的师门遭受灾难,所以我的同盟者必须是神殿中人。他必须有足够的背景和足够的自身实力完美的取代苏沁,这样的人并不好找。平民出身的神官没有足够的威慑,贵族出身的人太会耍手段同时又容易受到家族的影响,曾经我也很看好林致,因为她是悠诺的弟子,可是那孩子太极端,这种极端太危险——或许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军部调令下得即时,她被赶出云京的那夜大概就要变天。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神殿的一份子,她取代不了苏沁,所以,我能选择的只有你。”



她看着紫流萤,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着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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