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什么，可能最近缺乏睡眠吧，有点儿累。”他摆了摆手。刚才清理那条鱼时的鱼腥味让他觉得十分反胃，所以才借甄瑶忙碌的功夫休息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表现在了脸上。
“还是到客厅休息一下吧，反正后面也没什么菜，只等我做好看家的草莓布丁当饭后甜点就可以吃饭了。”甄瑶依然沉浸在下厨的过程中，想到等下秦陌的反应就觉得很兴奋。
她基本上是个完美的女人，不管是外貌还是能力，这也是因为她一向好强而且追求完美的缘故，所以既然成为了心爱男人的妻子，她就一定要练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本事，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因为是准备去医院检查，所以身上什么药也没有带，严冰语的确觉得自己还是稍作休息比较好，最起码待会儿弟媳的劳动成果他可以象征性地尝一些。
出了厨房，想要找一点儿热水来暖暖胃，正巧秦陌也抬起头来。
“有没有热水？呃，我有点儿口渴。”
“她也真是，居然没给你倒水。你们在搞些什么，这么久。”秦陌立刻起身，“铁观音，可以吗？”
“不用了，只要水就好。”严冰语坐下来，“你们家看上去很有新婚夫妻新房的味道嘛。”
秦陌把水递给他，严冰语接过来，不冷不热刚刚好，于是浅浅地喝了几口。
“都是她布置的，也算是她的品味吧。”秦陌静静看了他一眼，“你冷吗？嘴唇有点儿紫。”
“啊，嗯，有点儿吧。”严冰语微微躬下腰，借以压住胃部，然后将手埋在两腿。
“都已经是暖和的三月了，还这么怕冷，平时都没好好照顾自己吗。”
秦陌又起身将暖气打开，回转身来时就看到男人那样小老头似的坐姿，觉得心情有些烦躁，于是拿起桌上的烟想要抽一根。可是因为甄瑶怀孕的关系他平时不怎么在家抽烟，而打火机恰好落到了车子里。
“有火吗？”他将烟叼在嘴里问。
严冰语微微直起身，在外套口袋里掏了一会儿，将打火机递给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抽烟对孕妇不好。”
“我知道，我会去阳台上抽。”秦陌深深看了严冰语一眼，“这个孩子我还是很看重的，你也是吧。”
严冰语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我的侄儿我当然关心，这个没什么好问的呀。”
秦陌幽幽地笑了一笑，凑近严冰语轻轻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子，可是你没有办法拥有吧，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这样一个惊喜啊。喜欢吗，哥？”
虽然已经开了暖气，可是严冰语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全都开始冻结，“秦陌，你是什么意思！”
秦陌用觉得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有些嘲讽地说，“没什么意思，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要小孩儿的吧，还真是自以为是的人啊。告诉你，我不过是想要让你见识一下我有多么美满的一个家庭，让你觉得自己更加不堪罢了。”
秦陌站起身，一边笑一边走到阳台上。
“哥，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严冰语有些慌乱地回头，发现甄瑶正盯着秦陌的背影笑着问。
秦陌，秦陌，他已经越来越让自己觉得心惊了，当着妻子的面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一些引人猜忌的话来，好在甄瑶并没有听见。
“啊，聊到了一些陈年往事。”严冰语放下杯子，“已经做好了吗？”
“嗯！”说完，甄瑶便走到餐桌旁摆碗筷。严冰语也跟着过去帮忙。
虽然只有三个人吃饭可是菜却摆了满满一桌，秦陌坐下来时皱了皱眉头。
“这到底是谁做的？”
本来以为他会笑着说“这么丰盛啊，我可要好好尝一尝”，然而却被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甄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就算从前她为他早餐煎的简单荷包蛋他都会微笑着说好吃，今天她辛苦准备了一桌菜，竟然只换来这样的回答。
“当然是我做的，难道还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成！”她坐下来，自己开始吃。
“你的手艺什么时候突飞猛进了？”
严冰语觉得秦陌的态度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心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在的缘故吧，连忙打圆场，“我在旁边教了一下子，甄瑶一会儿就学会了，你可真是娶了个聪明的老婆啊。”
秦陌瞄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怎么弄了那么长时间呢，那哥你可要多吃点儿罗。”
说完他为严冰语盛了满满一碗饭。
盛情难却，严冰语只能接过碗吃起来。
“我的老婆和孩子也要多吃一点儿！”秦陌从甄瑶手里拿过碗，为甄瑶夹了些菜，温柔地说，“好好犒劳一下你！”
甄瑶白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脸上明显浮现出了笑意。
吃了一会儿，话题自然展开，是甄瑶最先挑起来的，这其实也是她有些在意但是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哥，为什么你还要呆在顾氏呢，既然我们已经回国了，不如到我们这边来啊。你也知道，我们两家公司是竞争对手，这对你的工作也会有影响吧。”
低着头只顾着把饭塞到肚子里的严冰语抬起头来，有些艰难地吞咽一下，“我暂时没想过，现在挺好的啊。”
“觉得好就行，甄瑶你不用白操心了。”秦陌一句话将话题结束，他并不想提起这件事，严冰语要和顾清和在一起那是他的事情，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是那个人自己愿意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他一直拿他当外人不是吗，什么事情都不和他说不要他管
“哥，你怎么只吃饭不吃菜？难道是不合胃口？”秦陌继续道。
“啊，我在吃啊。”严冰语干笑一声，捡了就近的菜塞到嘴里。
“就是，哥你多吃一点，我看你脸色都不怎么好，更应该好好补充营养。要我说啊，你应该赶快找个贤惠的老婆照顾你，男人们都是得有老婆才活得滋润的。”甄瑶说。
“是，是吗？我觉得单身不错。”严冰语并不太想说话，要压制住不断涌上的恶心的感觉，只是嘴巴动一动就让他觉得十分吃力。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顿堪比折磨的晚饭，严冰语觉得自己纯粹找罪受，只要说自己胃有病就可以冠冕堂皇地避开，可一旦事到临头就算是强忍着装模作样也不愿表现一点儿脆弱。在秦陌面前，他只能算个徒有兄弟关系的外人，他不想麻烦他，也不想让他担心，或者还有一些私心，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狼狈。谎称还有事情要做，吃完饭没多久严冰语就向两个人告辞。
秦陌要送他到楼下，本来甄瑶也要出来，可是秦陌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也便作罢。
开了车门，严冰语对秦陌点点头，示意他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过秦陌依旧杵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他。
“我脸上有沾到什么吗？”严冰语伸出手蹭了蹭自己的脸。
“我只是在看你的脸色，你好像一直都有点儿心不在焉，刚才吃饭时也是问一句答一句，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啊，可能是没睡好所以没什么精神的缘故吧。我走了。”
“还可以开车么？”
严冰语握住车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忘了打火机。”秦陌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东西。
“我”严冰语咬住下唇，那张纸是他的挂号单，一定是刚才拿打火机时没注意带出来的。
“明明是去看病的却谎称探病，明明不想吃却还要装作很有胃口的样子。你的胃一向不好吧，在饭桌上看你的脸色就清楚了。”秦陌手一松，东西跌落到地上，“这些事情都不可以和我说的吗？不舒服的话甄瑶让你帮忙的时候完全可以说出来啊，她没注意你的状况你就不会自己体谅自己吗？你就这么想要维持一个好大哥的假象？明明就不是，不是还惺惺作态地样子真让我觉得没法用眼睛去看。”
“我，我不想增加麻烦。”严冰语深吸一口气。
“是我是麻烦还是你是麻烦？难道像今天这样宾主不尽欢就不麻烦了？你又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怎么还用小孩子的思维去思考！”秦陌的胸口起伏着，表明他十分的生气。
“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教训我！我不装好大哥装什么？难道你教我对甄瑶说我是你的大仇人，而且我们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肮脏关系么！你不用管我了，我很不舒服，我要走了。”
秦陌听着男人说完话，然后抓住他的手腕，夺过车钥匙，把他拉到另一边塞进了车里，“砰”地关上车门，自己绕过来坐到了驾驶位上。
“你干什么！”严冰语怒道。
“去干你今天没干完的事情。”秦陌锁了车门，冷静地说。
“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聊了！”严冰语伸过手来要抢钥匙。
秦陌已经发动了车子，“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
“秦陌，你给我停车！”严冰语拉扯着身边的男人，“你用不着这么做，要去医院我自己也可以去！”
车子已经驶出他们所在公寓的大门，来到一条林荫道上，此刻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照得树影婆娑。
秦陌直直注视着前方，“都已经开出来了，我直接把你送过去不是更方便。你最好不要打扰我这个正在开车的人，要注意安全，嗯？”
“停车！停车！”身边的男人依旧捶着门喊着。
“你还吵什么！”
“停下来。”
察觉到对方有气无力的声音，秦陌放慢了速度，侧过头去，男人用手捂住嘴。
“想吐停”
心里一惊，好在这里停车比较方便，秦陌将车子靠在路边，刚把门打开，男人就冲了出去，蹲在路旁。
坐在车子里看着那单薄而狼狈的背影，心里应该很痛快不是吗，他的生活并不如预期的那样自在，可是如此多管闲事的自己又算得上是快意的么。
在男人的车子里找到纸巾，秦陌下了车走到男人跟前，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可是他似乎还是很痛苦的样子，脸色比先前还要苍白。蹲下来帮他擦了擦嘴，他也没有反抗，是没有力气反抗了吗？
“站得起来吗？”
男人默默点了点头，艰难地直起腿来，可是上半身还保持着躬曲的姿势，双手撑在腹部。
秦陌刚想开口问，可是下一秒男人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恰好倒进了他的怀里。
久违的身体，就算只是这样抱着，都会觉得有电流在身体里流窜，秦陌不自觉地紧了紧双臂。
“对不起，可是”男人低软的声音慢慢说着。
面对着这样的男人，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用冷硬的口气去说话。
“没关系，到了医院就会好的。”
“因为太痛了，好痛，直不起身，痛”
秦陌惊觉男人声音里的哽咽，他扳起男人的脸，男人像小孩子一样哭得满脸都是泪痕。
这么痛苦吗？秦陌知道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是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如此软弱又无助的一面的。
“让你逞强！”秦陌又生气又焦急，直恨不得好好教训一下面前只懂得糟蹋自己的男人，手脚也不停着，把对方扶到车里，开始全速向最近的医院驶去。
“慢性胃炎又伴随胃痉挛。”
“请再检查一下吧，他刚才好像非常疼痛啊。”
“我已经检查得很仔细了，不过他的状况稍微严重一点，可能有胃溃疡的迹象，以后要多注意。”
秦陌松一口气地进到病房时，刚打完肌肉注射针的男人又在打点滴，见到他，有些勉强地笑了一笑。
“我已经不痛了，不用呆在专门的病房里吧。”
“鬼晓得你说的是不是真话。”秦陌冷冷瞪了他一眼。
“我都听见医生说了，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嘛，又不是胃癌，死不了。”虽然觉得身体很虚，不过不适一旦缓解了，严冰语立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但是医生说如果你再这么没概念就很容易变成胃溃疡。”
幸好不是太严重，想起男人先前的样子秦陌到现在都觉得有些后怕，连闯了几个红灯不说，到医院还非常大声地呼唤医生，简直把脸都丢尽了。不过这是男人的车，就算开罚单也是开给他，想到这里，秦陌又不免有点想笑。
“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啊。”男人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还嫌苍白的脸，有些红肿的眼睛睁得很大，脸上依稀可见干掉的泪痕。
突然有种想要亲吻他的冲动，要揉乱他的头发，亲吻他的眼睛、他的嘴唇，如果是顾清和，应该很容易就能得到允许吧，可是自己是不可以的。嫉妒的阴火从心底升起来，秦陌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齿，明明都是那样可恶的男人了，自己还想要拥抱他还为他担心吃醋。
可是那么多年的爱恋，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