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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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玫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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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静没有立时认出林夕,林夕知道自己此时这付样子,赤着膀子,脚下一双粗布鞋,脸黑黑的,头发几乎几天不梳理,乌鸦不来筑巢已是很给面子。



林夕走近伊静,轻轻唤她:“小静。”



伊静本来全然不知是他,她正在远处寻觅着。



她一惊,看林夕。



林夕想向她笑一笑,但笑得不完整,一种酸楚破坏了它。



伊静呆呆看着林夕,泪顺着雪白的面颊缓缓流下。



“哥——”



林夕把小车放在一边,拉起她的手,但林夕的脏手弄污了它的雪白,林夕一惊,想松开,但伊静反手握紧它,久久不语。



这时窑主从内屋走出来,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衣冠不整,一见此情,大声喝道:“你还干不干活儿?”这声音先把他自己给震醒了,把自己的上衣扯平一些。



这时老三拉着空车过来,他象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牛在拉破车,慢慢悠悠,生怕走快一步,看见窑主斥责林夕,老三向后面几辆车喊:“兄弟们,精神点儿,替夕仔干出来。”他拉着小车小跑近来。



窑主没再说什么,他又看一眼伊静,回屋子去了。



林夕向老三投去感激的眼光,老三向他一挥手,然后又死盯着伊静看。林夕瞪他一眼,他憨憨一笑,但眼光并没移开。



林夕牵伊静的手走到屋子后面的空地,这里杂草丛生,偶而也有不知名的小花,在农村这些花都有一个俗俗的土名,而林夕并不知。



两人坐下来,一切不知从何说起。



伊静痴痴看着林夕,泪又下来:“哥,对不起,都怨我——你才会来干这些苦活儿”。



林夕伸出一只手想去抚她的秀发,但在半空中又停住,他警觉手的脏,怕弄脏她的发。



伊静却把身子依过来,用脸贴上林夕的手,雪白的脸庞就沾了些污泥,鼻子也沾上少许泥巴,有点像偷食的小猫,引人发笑,但此时林夕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说真的,伊静的到来,给林夕带来了许多惊喜,仿佛一张黑白的照片,突然有了色彩。这也提醒他又回到过去那些失意。本来林夕以为那些往事自己已成功的淡然了,但只象一句玩笑。林夕把遗忘苦痛看得太轻易了。



百感交加中,林夕吻上她的唇,碰触到她柔柔的小舌,一切别离失意都消融在这一吻中。



唇分。伊静幽幽道:“哥,明天我要去石家庄了。”



林夕傻傻地问:“去干什么?”



伊静咬咬唇:“姑姑在棉纱厂给我找个活儿,手续什么都已经办好了。”



林夕突然间感受一种苦涩,自己再也左右不了身边的一切,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下子全变了模样。



伊静看着他:“哥,你不高兴了,对吧?”



林夕茫然地摇摇头,嘴角流露一丝苦笑。



从内心说,林夕不愿她走,但又暗问自己能留得住她么?留住又如何?现在自己连自己的未来也照顾不了,也看不透,有什么权力、能力、心力去左右伊静的一切。



就像高考前,林夕觉得上帝还在身边,那时林夕感觉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得到自己梦想的一切,而如今上帝叛离了,无情地把自己丢在一个绝望的深渊,有心无力。



伊静深深地看进林夕的眼:“哥,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走,天天陪着你。”



林夕知道这终是一句傻话,静静不语。



“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8点的车。”“明天我去送你”“嗯”



林夕握紧她的手,象是怕她会突然飞得不知影踪,高考前自己还有信心去改变原有的命运,而此时自己却只能在生活中随波逐流。



过去曾梦想的一切被现实挤落在无人理会的死角,而在回忆里却被陈列得清清晰晰,——失落是一种什么感觉?难道这就是纯情,像空间幽谷,无人欣赏,开时寂寞,落时也寂寞,也许在人生这场大戏中,自己只是个小小的角色,小得连跑龙套也不够格。



伊静坚决地说:“哥,我会等你的。”



林夕哭笑一声,他抬头,远处是一片庄稼地,与它接壤的是一片蓝蓝的天,虽海阔天空,但自己又能去哪?也许会和自己父母一样,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她说会等自己,等什么?等自己出人头地?也许自己一辈子只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了。



早晨6点钟多一点,林夕已等在伊家的楼下,他没敢回去换什么衣服,身上只穿上身平时干粗活时的衣服。



清晨的凉意,也清凉了他等待的心情,他不愿见伊雪亭 ,但明知一会儿肯定他会见,于是他只在楼下傻傻的等。



他知道这种等一定会有结果,因为伊静一会儿就会下来,而伊静昨天说得那种“等”,那是一种没有概念,没有范围的等,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一个完结,才算一个圆满,林夕不知道。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伊家的门响了,伊雪亭提着一个大皮箱走出,伊静嘟着嘴好象很不开心的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跟在父亲后面。



但当她看到林夕,一下子雀跃,但又嗔怪:“哥,不是告诉你来了就敲门吗?,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小薇。”林夕向那女孩笑笑,她的目光却怯怯的。伊雪亭好象不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边说场面话“什么时候来的?——本来我的意思是先到车站,小静却一拖再拖,说一定要等你来。”



林夕看伊静,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伊雪亭道:“我们快一点吧,快误车了。”



然后和小薇落在后面让两人单独在一起说话。



“小静,到了那边把地址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打电话找邻居家,号码是2986654。”



伊静点头,眼圈红了:“哥,我会想你的。”



林夕心里也不好受“我也是。”



没有几句,车站已在眼前。



当伊静踏上汽车,她坐到一个窗子处,探出头一声轻唤,两道清泪顺颊而下。



车缓缓开动,伊雪亭忙着把行李放到车架上,林夕不停地挥手,当车子驰得不知去向。



林夕转首对身边的小薇说:“我们也回去吧。”



她只是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



林夕才省悟她是个小哑巴。



第15章



林夕又回到窑上,窑主对他干活迟到大发雷怒。



林夕默默忍受,等他训完了,就拉起小车又投入这个没有尽头的劳累中。



伊静仿佛把林夕所有的灵性都带走了,许多事都学会沉默了。



到中午吃饭时,老三笑得邪邪地:“那妞是你妹妹?我听见她叫你哥了。”



林夕摇摇头。



“那她是你什么?”



林夕想想,伊静算自己什么,他说不出一个确切的称呼,又摇摇头。



老三见他对这一类话题很麻木,抬眼看着正走出的,为大家添过饭的小娟。



他吞一口口水:“妈的,翟烩个月工资下来,我一定……”



晚上,林夕他们睡觉一律打地铺,一人一帘草珊。



林夕发现这里不象男生宿舍,男生宿舍时常有“三更无人私语时”但在这里大家就很自觉的睡了,因为毕竟大家已劳累了一天,而有一同处,在偶尔话题里少不了女人,只不过在男生宿舍时的女人身上还挂着一丝半丝,有时讲得还很纯情,而在这里所有口水中的女人都像刚出生一样,不带任何掩映,尤其老三,男女之间那点事被他形容的情热如潮,林夕听起来就脸红。



这一天晚上,老三格外兴奋,白天干活时就有征兆:“喂,你们知道吗?昨晚我睡不着,听里门响,我看时原来是那女人,她要去解手,我一时心热,就悄悄跟着她,唉,那白生生的大**股,诱人之极……我看得入神,竟被她发觉,唉,贱货,竟开口向我要钱,不过我喜欢。。。。。。”



林夕曾仔细看过那女人,总觉得她不像那种贱女人。



她眉目间那种哀怨,非常惹人同情。但听老三这么说,林夕叹一口气,人啊,女人啊,自己和伊静恋爱时从未想过的,也许所有困扰在纯情中的人永远也猜不透外面世界的风情风月。



工资发下来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因为林夕才只干了半个多月,所以要积到下月才能下来。



老三悄悄起来,他没想到大家都还醒着,他还没走出门口,大家一下子全跳起来(除林夕)大家都眼看着他手中的草帘笑。



一个叫狗旦的笑问:“真去?”



老三得意道:“当然,老子忍不了了,回来再给你们讲。”林夕没想到他们对男女之间的丑事看得那么轻,笑得那么自然,说得那么光明正大。



老三出去。狗旦号召大家:“我们去看**”。他还要拉林夕去,林夕推说太困,不去了。狗旦叹息着,林夕没眼福。



他们去了,但林夕睡不着,他不知和这些人呆下去自己会成什么样子。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几个不言不语的回来,老三拿着草帘,神情郁郁的,把草帘一掷,开口就骂:“妈的,老子不争气,她竟然哭得那么伤心。”



林夕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虽好奇,但天性所然,绝不会开口询问。



人群里只有狗旦还在笑嘻嘻,凑近林夕,给他讲“唉……唉,没办法,那身段……老三象狗一样在她身上爬……老三真**没种,几分钟就结束了……那女人一边穿衣服还一边哭——妈的骚货就是骚货的,还哭个**!”



老三跳过来,双手伸开仿佛要掐死他,一个叫“富贵”的冷面脸,语气里透着愤怒:“狗旦,以后你她妈的少给老子提起这件事。”



狗旦嘟囔着一句,没再说下去。他们都是大男人,见不了女人哭,毕竟他们都来自农村,天性都是善良的,老三摇摇头道:“老子看不懂她。”



林夕却懂了,只不过是在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林夕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只是那晚上她向自己挥挥手,林夕也不知为什么会跟她走。



小娟穿着白睡衣,她幽幽地叹一口气,林夕感觉她象一个幽怨的女鬼。



“我和阿龙从小一起在东北长大,我爱阿龙,喜欢他给我唱得山歌,喜欢他爽郎地笑,我从小就梦想着做阿龙的妻子。后来阿龙也真娶了我。



那时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有阿龙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缺了,婆婆有病,东北那边又没有什么好出路,于是我和阿龙就来到这边,那时我们连路费也凑不出,只好慢慢走,整整走了七八天,我们是沿着铁路走来的,那时我就想,阿龙不管走到哪,我都会跟着他,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嫁给他,现在我已是他的妻子,已经很满足,已不再奢求什么?刚来这,阿龙也是拉小车,我给窑上做饭,窑主连原来的做饭的老妈子也辞了,后来阿龙嫌钱少,就进了窑内烧砖。后来,后来阿龙死了,我觉得我的世界也完了,后来那窑主借机会找上我,欺侮了我,我也就跟了他……“



“你既然爱阿龙,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爱他,他死了,我的爱也完了,但婆婆还在,她需要钱治病。窑主需要我,我需要钱,他告诉我,每个月给我五百元钱。”



五百,林夕暗自叹息,摇一下头。



“那你还要……”林夕没再说下去。



小娟明白他下边的意思:“阿龙死了,任何男人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只是需要钱。”



她说得如此自然,她贱么,林夕不能回答自己,林夕沉吟一下:“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人家嫁了,也有个家,有个归宿。”



小娟低下头:“我想我要是嫁给一个人,会和他安安心心过曰子,这样我会觉得对不起阿龙,这辈子我只是阿龙的妻子,我只有用这种方式过着,才会感觉阿就一直在我身旁陪我。”



“你觉得这样就对得起他吗?”



“至少我觉得是。”



“……”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林夕摇摇头。



“因为你很像阿龙。”



“……”



“那天来女孩是谁?”



“……”



“情人?”



林夕点点头。



“你爱她吗?”“爱。”“你会娶她吗?”“不知道。”“对,这就是人生,我们都操纵不了这个世界,包括自己的感觉。但我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你喜欢我么?”林夕看着她,这个问题根本无从回答。“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却喜欢你,因为你有那种特有的忧郁,也像阿龙。”



“你要我么?我不要钱。”她一手拉开自己的衣襟,一个白生生的身子就呈现在眼前。



林夕只觉得血往上涌,他闭上眼晴。



小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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